99岁老人抚着为爱妻所作画册“海并不深,想念一个人比海还要深”
妻子去世后,他把骨灰放到自己的卧室,就如她不曾离开。
他走过他俩曾经走过的地方。
看过他俩生活过的地方。
90岁学钢琴,就为弹奏爱妻喜欢唱的歌。
没有美术功底的,他边学边一笔一画,描绘他俩曾经的生活点点滴滴。最后绘成这本书《平如美裳:我们俩的故事》
一、初识美裳,缘分早已悄然种下
平如8岁,见到了美裳,大方地拿出自己的新玩具送给美裳。
13岁,手电筒模糊的光中,两人晃眼见过面。
两次见面,只是孩子间的平常相处,如溪水淙淙经过。却不知月下老人已悄悄埋下了两人的缘分。
两家是世交,平如的父亲是执行律师,美裳家世代经商。
美裳的从小就得到父母的疼爱,童年生活无忧无虑。
母亲爱女心切,知道鹿茸大补,煮了鹿茸让小美裳吃。谁知美裳上火,差点丢了小命。
小美裳是个小财迷,夜深人静,趁家人睡着的时候,她偷偷地爬起来,蹑手蹑脚打开父亲的保险箱拿一些小钱。却傻傻呼的,不知道要把保险箱锁上,父亲还以为是自己忘记了。
春节到了,小美裳最快活了!父亲让特意交代:“等会我朋友来了,你不许出去打岔!”。
小美裳乖乖地点点头,可一见有人来和父亲拜年。立刻上冲出去,向人家拜年,早就把父亲的话抛到九霄云外了,没多久,她口袋里的红包胀鼓鼓的。甭提有多开心了。
中日战争爆发后,美裳的父亲不愿意与汉奸、日本人做生日,就关闭商铺、钱庄,国内抗战8年,岳父家就在租界里坐吃8年,美裳20岁开始当家。
1940年,平如18岁。国难当头他选择了放弃学业,考进黄埔军校,成了一名军人。母亲在1942年秋天去世的时候。父亲没有告诉他。他毕业后,祭拜母亲,随后,毅然决然随军奔赴战场。
二、“一见钟情,终身眷恋”
“在遇到她以前我不怕死,不惧远行,也不曾忧虑悠长岁月,现在却从未如此真切过地思虑起来将来。”——饶平如
饶平如在战场上,英勇杀敌,做好了随时为国牺牲的准备。
然而遇到了美裳,他就有了牵挂。
抗日战争结束了,那年,他25岁。
父亲早已给他安排了相亲对象。就等他回来订婚。在这之前父亲也曾经给他安排过相亲对象,但都是无疾而终。
他上前线之前,父亲又给他介绍了世交好友的女儿。
那时他无心自己的婚姻大事。
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即将要上战场的人,生死未卜,不能许诺给对方一个未来,因此就拒绝了。
如今抗日已经胜利,他觉得应该可以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
于是,他欣然请假回家,假期很短,时间紧,回家的第2天,父亲就带他一起去了美裳的家。
平如见到美常的第一眼非常有意思。
当他穿过美裳家的院子,只见一个美丽的女子正坐在窗前在专心地涂着口红,便心生欢喜,他想,这就是美裳——他的“妻”。
这一眼,便“一见钟情,终身眷恋”
两家人坐下来讲了一会客套话,平如的父亲就拿出祖传戒指,郑重地交给了美裳的父亲。
父亲把戒指套进了她的手指。
两人正式订婚完成了。
两个年轻人都没有犹豫,也没有提出异议,就好像他们认识了很久,了解彼此很久。
如今订婚只不过是水到渠成而已。
在我们看来,这是非常令人惊讶、咂舌的、不可思议的,婚姻大事竟然就是由两位老父亲搭桥迅速完成。我们都为他们的婚姻捏一把汗。
这样父母之命的婚姻,会幸福吗?
其实,平如在看到美裳的那一眼,心里早已经做了决定,那就是心动的感觉。
因此,当父亲把祖传戒指交给美裳时,他是那么欢喜。
美裳也是喜欢的,像一个乖乖女应了父亲。原因只有一个——两人一见倾心。
当天平如就住在美裳的家,方便俩个年轻人相处,了解。
美裳是一个活泼开朗时尚的女孩子。喜欢拍照、唱歌,两人一起坐在美裳的床边,她拿出来自己的美丽动人的照片,一张一张翻给给平如欣赏。
聊到高兴时,美裳拿起报纸卷成喇叭状当话筒,兴高采烈地唱起了歌。唱了一首又一首,都是当时的流行歌曲:《花好月圆》《莫忘今宵》……
这样的女孩任谁都喜欢!平如更是喜欢的很。
接下来得几天,逛街、买东西,吃零食、到湖边闲坐,聊天到深夜......
假期很快就就过去了,回到部队,他把未婚妻的照片印了十几张,拿给战友们看,和他们分享自己的欢喜、一点小得意,看把他美得很。
然后把美裳的那张十二寸照片贴在自己的宿舍里,这样每天都能看到美裳了。
打完抗日,接着内战开始了,平如觉得同胞互相厮杀,又何苦呢?
1948年7月,平如假回家和美裳完婚。这一回,他至此脱下了戎装,和平头百姓一样过着平常的生活。
在枪林弹雨中,他一点都不害怕,随时做好为国捐躯的准备。
而当他认识美裳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从此不再是一个人,有了牵挂,有了自己要照顾的爱人。
之后的十年里,刚开始,国内战争没有结束,两人为了生计,辗转各个地方,经过长途跋涉,最后暂时在安顺安顿下来。因为之前有积蓄,生活还过得不错。
全国解放了,他们回到江西南昌,在两位老父亲的帮助下,他们开了一家面店,平如和美裳也想办法经营面店,但平如不是做生意的料,最后生意亏损,只得关门,在这期间美裳怀孕,儿子出生。
平如到处找工作,但是因为他“历史的原因”,最后都没有回复。心里很郁闷,美裳就开导他。
于是,他又振作起来了,和人合伙买辣椒,历经艰辛,终于把辣椒买出去了,却发现亏了,原来,忘记“除盘子”了。
后来,平如去上海,在舅舅的医院做会计和出版社的编辑。生活开始稳定下来。
周末两人去跳跳舞、唱唱歌、看看电影、买菜做饭,过着稳定幸福的生活。
可这样的美好的日子没过多久,安稳快乐的生活戛然而止。
1958年,饶平如被下放,突然之间,所有的生活重担,委屈,美裳都要一个人去面对。
三、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临,让我的右手牵你的左手
饶平如被下放到安徽的一个工厂劳动改造。
他每年只能回家一次,牛郎织女般的生活,一过就22年。
在这22年之间,书信是他们联系的唯一枢纽带。
领导劝他的妻子:你要跟你的丈夫离婚划清界限。美裳摇摇头说:我不会和他离婚的。除非他外面有人,他既不卖国,也不贪污。我为什么要和他离婚?
知夫莫若妻。这是一个妻子对丈夫的信任。正是这一份高度的信任,在不管以后的几十年的生活中,无论遇到什么挫折和困难,他们爱如磐石,心灵相通。手拉着手,一路扶持,直到人生的终点。
美裳从一个娇娇女变成了一个坚强的母亲、妻子。为母则强刚,一个娇弱的女人带着5个孩子和年老的母亲。可想而知日子是多么的难过。
为了补贴家用,她经常去找做临时工。她去附近的自然博物馆工地,和身强力壮的男人一样,用娇弱的身子扛着50多斤的水泥,从此也落下了腰痛。
她到医院去看过,一听说医药费很贵,吓得病也不看了。就一直忍受着病痛的折磨,把省下看病钱补贴家用。
她把从牙缝里面省下的钱分成两份。一份用于家用。一份给远在安徽的丈夫寄一些食品。
有一次,平如营养不良水肿,无药可治,刚好寄给他一瓶鱼肝油,竟然治好了他这个病。
把省下的糖果寄给他。
怕他在。农场寂寞难过,就给他寄了书。
为了一大家子的生活。美裳变卖了家里能够变卖的东西。孩子上学、生病要钱,下乡插队也需要钱去买日用品。
原本生活宽裕的家 渐渐变得家徒四壁。连家里那张拿来吃饭的小破桌。也拿去卖了。
就是如此艰难的生活,他们家依然是充满了欢乐的笑声。
最开心的莫过于过年。过年就是平如一年回家一次的好日子。他早早就做好了,准备请假、借钱,置办年货:糯米,花生米,芝麻,黄豆,瓜子,菜油,鸡蛋等等。因为这里的东西比较好买和便宜。
回家那天,他就挑了满满的一袋,挑着满心的欢喜,回家和妻子、孩子团聚。
晚上妻子炒的瓜子和花生,炒得满屋生香,吃着香喷喷的瓜子花生。孩子们唱着歌,平如吹着口琴给他们伴奏,一家人其乐融融,邻居羡慕不已。
美裳乐观、积极的生活态度,夫妻俩相亲相爱、潜移默化中影响了孩子们。在艰苦的生活中找到属于他们的快乐。
日子虽然过得如此艰难,身边的人不是妻离子散,家庭破碎,而他们从来没有从没有想过放弃对方的念头。
曾经甜蜜的日子和如今艰难的日子,他们没有在大难临头各自飞,相反他们的感情,愈来愈坚定。
三、艰难的日子终归会过去,春暖的花开的日子来了
我们一生坎坷,到了暮年才有一个安定的居所,但是老病相催,我们已经到了生命的尽头。——杨绛
1979年11月。历经艰难,平如终于回到上海和家人团。
一年以后。回到了原单位工作。过上平稳的日子。孩子们都有了自己的事业。并且相继结婚,有了孩子。
美常生活艰苦了这么多年,终于熬出了头,应该是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
但病痛却找上门来。
一九八二年六月二十日上午,平得了急性坏死性胰腺炎,需要立即动手术。术后平如排不出大便,美裳便用手把干硬的便抠碎,大便才畅通。
每天清早5点就到市场排队买墨鱼,下午3点按医院规定准时把煲好的墨鱼汤送到。
这年纪大了,病痛一茬接着又一茬平如的心脏出了问题,后来做心脏搭桥手术。
自此,他身体好了,美裳却病了。
美棠肾病加重,需要每天进行腹膜透析 ,为了更好照顾妻子,他向护士们讨教,又购齐了相关的设备,在家里每天给她做腹透。这样一做就是四年多。
慢慢的,美裳记忆出现了问题,类似老年痴呆,脾气像个孩子。时好时坏。
有一次,任平如怎么解释,美裳愣是说平如把孙子给藏起来了,平如崩溃的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那一刻他感到无比的孤独。
他的美裳离他越来越远了!
一天晚上,美棠说想吃马蹄蛋糕。87岁的平如马上骑车去很远的地方买回来,可美裳却说不想吃了。
可平如一点都不在意,他就是想在妻子的有生之年尽量满足她的愿望,爱着她,宠着她!
美裳何尝不是一样,在她清醒的时候,总是叮嘱子女:“要好好照顾好你爸爸啊!”
在她弥留之际,突然睁开双眼看着平如,泛着眼泪,然后合上了双眼。她内心是多么不舍!同时也是幸福的!
妻子走后,平如非常难过,每天,脑海里全是妻子影子,往昔两人生活的一幕幕像电影一样,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于是,他出去散心。
走过他俩曾经走过的地方。
走过美裳背着50斤水泥走过的台阶。
弹唱美裳唱过的歌想把他俩来时的路都走一遍。
他把妻子的骨灰盒放在自己的卧室。
他说“我不愿意把她单独摆下去。把她放在房间里,没有离开过。我每天早上晚上,上一炷香,祝愿她,天上也好,地上也好,反正是……那种安息。”
这样的日子过了半年,饶平如终于想通了。
他的美裳已经离开他了!
没有绘画功的他,决定拿起画笔,把他和美裳相伴相知的62年一笔一划绘下来。
这样他的美裳就永远不会离开,最后他的画集结成这本书《平如美裳——我俩的故事》。
他俩的故事就像那清澈、叮叮咚咚奔向大海的溪流,有时会碰上岩石,有时一路撒欢,最后汇入大海……再平凡不过。
但很多网友说:爱情就像“平如和美裳”,平平淡淡 、相知相守、相互扶持一路电影盒子走来。
举报/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