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展哲学”：聚焦发展现实、问题和经验

　　作者：北京大学哲学系教授 丰子义

　　伴随改革开放和现代化的深入发展，“发展”日益成为学界关注的对象，以致在发展理论研究的基础上逐渐形成了一种新的研究领域——发展哲学。特别是中国的快速发展和中国发展道路的成功开创，使发展哲学获得了新的生机和广阔的空间。可以说，发展哲学就是在我国发展的沃土中成长起来的，是伴随着我国的发展一步步发展起来的。现在，我国进入新时代，发展哲学必须面对这样的新时代，自觉承担起自己的使命担当，发挥其应有的作用。

　　在新时代，要推进发展哲学的研究，增强发展哲学的学术影响和社会影响，必须根据时代发展的需要，切实校正研究的方向与重点。从宏观的方面来看，有这几个着力点：

　　准确把握新时代的发展现实

　　必须对新时代有一个清醒的认识和把握。只有准确地把握了新时代，才能明确我们研究的语境，才能使研究更有针对性。总体来看，我国进入新时代这一判断是在科学把握我国发展的阶段性特征和国际局势重大变化、科学把握国情和世情深刻变化的基础上加以确定的。它既依据中国的发展实际，又密切结合世界历史的大时代，是相互交织的产物。

　　伴随新时代的形成，我国经济社会的发展状况也在发生深刻的变化。历经40多年的改革开放，我国的经济发展确实取得了巨大成就，创造了“中国奇迹”，令世界刮目相看。但是，长时间的经济高速增长，也积累和暴露出许多不容忽视的矛盾与问题，需要加以认真解决。从发展的指向来看，过去偏重追求GDP增长，轻视经济协调发展和民生的改善，结果造成诸多发展的失衡和社会不公正问题。现在需要调整目标、指向，这就是要确立新发展理念，以人民为中心，将社会全面进步、人的全面发展作为发展的目的。从发展方式来看，以往是粗放型、外延式的增长方式，拼资源、拼消耗，造成了严重的生态环境问题，以致经济发展遇到瓶颈。现在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与此相适应，发展方式也必须加以转换，这就要求从资源、投资拉动转向全要素生产率的科幻片提高。而要提高全要素生产率，最根本的是提高人的素质。上述这些现象和问题，虽然发生在经济领域，但其直接波及整个社会发展，既给社会发展带来新的机遇，也给社会发展造成新的挑战。这就是今天我们所面对的发展现实。

　　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发生转化反映了我国新时代发展的现实，同时也指明了解决我国当代发展问题的根本着力点。这一转化的背后，实际上包含着深刻的价值理念和明确的价值指向，这就是人的全面发展。正是要使人的全面发展落到实处，才提出这一矛盾及其解决的问题。由于在其矛盾中主要的矛盾方面是发展的不平衡不充分，因而要在继续推动发展的基础上，着力解决好发展的不平衡不充分问题。这就是要正确处理发展中的各种重大关系，促进经济社会协调发展，不断增强发展的平衡性；坚持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努力提高发展的水平、质量和效益，不断增强发展的充分性。

　　总的来说，随着新时代的到来，我国的发展正在出现新的重大变化。改革发展已经取得巨大成绩，现在需要再出发。这就在客观上要求我们的发展哲学研究应当切近发展现实，为发展问题的解决提出一些有价值的理论思考，助力新时代的发展。而发展哲学也只有面对现实，才有生机和活力。发展哲学就是在理论与现实的互动中向前推进的。

　　突出发展的问题研究

　　面对新时代，就是要面对新问题。发展哲学的理论价值，就在于能够对发展中的重大理论问题和现实问题作出正确的分析和回答。

　　发展，始终是当代中国的主题，但在不同阶段又有其不同的表现形式，具体体现为不同的问题。新时代的主题同样是发展，但其面对的问题却是非常特殊、复杂的。随着改革发展的深入推进，我国是多期并存，即发展的关键期、改革的攻坚期、矛盾的凸显期同时形成，并行发展，许多矛盾、问题相互交织在一起，日趋复杂；而且，许多要解决的问题都是深层次的问题，是难啃的“硬骨头”。能否妥善处理这些问题，事关发展的成败。因此，发展哲学必须自觉地面对问题，尤其是要聚焦于突出的矛盾、问题，发出自己的声音，提出有益的思考和意见。而且，这样的研究，本身就是对发展哲学发展的一个巨大推动。因为问题是创新的起点，也是创新的动力源，发展哲学就是在不断提出问题和回答问题中深化、推进的。当然，这不是要轻视乃至排斥发展哲学的基础理论研究，而是旨在突出问题意识的重要意义。其实，基础理论研究与问题研究并不是对立的，而是内在关联、彼此促进的。发展哲学研究固然不能没有关于发展的基础理论，否则难以支撑这样一门学科，但其基础理论也不是封闭的、固定不变的，而是不断开放、发展的，随着问题的不断提出和研究的不断深入，基础理论也在深化、发展。所以，用现实问题研究带动基础理论研究，不失为一条重要的研究路径。

　　加强发展的经验总结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的发展不仅创造了巨大奇迹，而且形成了一系列具有创新性的经验，以致被称为“中国经验”。对这些经验加以认真总结，是推进发展哲学研究的一个重要方面或一条重要途径。由于成功的经验中总是含有一些规律性的东西，因而通过对规律性的东西进行提炼、概括，可以上升为具有一定普遍性的理论。从经验提升到理论，一方面可以对经验有更为深刻的理解和认识，因为感觉到了的东西往往不能立即理解它，只有理解了的东西才能深刻地感觉它；另一方面对理论本身也是一个推动，能够促进理论的丰富和发展。如新发展理念的提出，这是对我国多年来发展实践的经验总结，同时也是对发展观的重要发展，其中所突出的新观点、新理念大大拓展和深化了发展观的内容。现在通过发展经验的总结和发展观、发展理念的讨论，逐步形成了这样一种认识：发展不能仅仅以客体发展的程度来界定，同时要以发展的结果对主体的价值关系来确定；完整意义上的社会发展，是同人的发展及其价值实现相一致的；社会发展的实质是人的发展。这样的理念进入到发展哲学，无疑是对发展概念的深化和完善。

　　加强对发展经验的总结，也是对世界文明的一种贡献和探索。经验的价值，就在于它的可参考性和可借鉴性。可参考性和可借鉴性来自何处？就来自经验中所包含的一定的共通性和普遍性。中国经验固然是中国自己的创造，有着明显的特殊性；但中国经验也是在尊重经济发展和社会发展一般规律的基础上形成的，所以又具有一定的普遍性。中国经验不仅反映了对中国发展的成功探索，同时也体现了对整个人类文明发展的有益探索，从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人类文明进步的规律。加强对中国经验的总结，本身就是对人类文明的一种贡献、一种丰富和发展。这些经验所显示的共通性和普遍性对于其他国家的发展尤其是发展中国家的发展来说，都具有参考价值。当然，我们决不会将其发展经验变为“一般模式”来向世界推行，而是旨在为各国的发展提供一些有益的启示与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