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越峰|蓝田 东街小学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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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田东街小学旧事

  王越峰

  我们那个时代,孩子们在村里上到小学四年级算是初小毕业了,升高小还得有个升学考试。我们村一般都是在蓝田东街小学上高小,高小毕业再考城关中学初中。

  蓝田东街小学 ,因坐落在县城最繁华的东街上而得名。校址原来是一个大庙,直至七十年代还残留有一座堪称宏伟的木结构庙堂大殿,冷清的坐落在校园极不引人注目的角落。

  这个学校历史比较悠久,民国时期就有了。听父亲说他有一位同学,家是柳家村的,大约是在1930年代,在东街小学闹学潮被关进县大牢,结果得了痨病而早早离世;我表哥1946东街小毕业后考进蓝田中学,他和他的同学成为蓝田籍革命领导干部,解放后活跃在祖国社会主义建设的各条战线。上世纪六几年还在操场晾晒抗日战争时期“童子军”的小黄军装,略见其历史传承之一斑。

  解放后,东街小学俗称东小,是县重点学校,曾被命名为蓝田第一完全小学。是直属县教育局的,管理规范严谨,老师水平普遍很高。

  我们这个年级64年进校,共四个班,教室在学校大门至“十八台”通道两侧。南北各两个教室,两教室之间各有一个老师房子。一班班主任是王宗西,二班班主任是王荷叶,三班班主任先是杨美定,后来换成教数学的女老师王桂兰,四班班主任是张荣志老先生。王宗西和张荣志两位老师很早从事教育工作,是蓝田相当资深的教育工作者,其时已经是桃李满天下了。

  教算术的先是家在西寨的樊老师(名字记不清了,可能叫樊毓西)讲课声音很大。后来是渭南师范毕业的高志华,高老师是华县人,高高的个子,脸上有少许小黑点,人很聪明,业务能力很强,对小学数学颇有研究。教体育的是陆独宝,因职业缘故脸比较黑,还有一些雀斑,印象最深的是陆老师给我们念26届乒乓球锦标赛的新闻报道,对掀起东小乒乓球热不无关系。

  教音乐的是白宗仁,家是北京东城区麻线胡同。他身材修长,白皙面庞,高鼻大眼,儒雅帅气。一口地道北京腔,在蓝田颇为罕见。本县席家河人席民安也教过音乐。教的歌曲中印象比较深的有一首,歌词中有“我有一个理想,长大要把农民当、要把农民当……”。少先队大队辅导员是年轻漂亮的王雪英老师,王老师娘家是王庄的,是孩子们眼中的女神。校长叫候尔恭,瘦高个子,平时好像不苟言笑,表情很严肃。教育主任是阎维汉,感觉为人风流倜傥,他是蓝田鹿原人,据说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 ,对他印有“抗美援朝”红字的搪瓷杯还有印象。

  高小学生基本都是11、12岁左右的小孩子。来东小上高小的,除了县城的以外,还有李后、大寨、三里镇的学生。乡下来的孩子基本都是背馍住校。男生宿舍在南边二班和四班楼上,女生宿舍在北边一班和三班上边楼上。楼是木板楼,楼上整个七间房是完全敞开的。夏、秋只是在楼板上面边铺一层芦席,冬、春天气冷,芦席下面再铺上一层干稻草。冬天孩子们都两两合铺打脚蹬,这样就有了两层褥子、两层被子,加上孩子们肌肤接触、相互取暖,方可在空旷的大宿舍熬过漫长、寒冷的冬天。

  当年没有洗澡条件,虱子是少不了的。最受罪的还是夜晚上厕所。厕所在学校的东南角,和宿舍隔了个操场,半夜上一回厕所可真是很遭罪的啊!有的同学就在半道偷偷尿在操场边单杠下的沙坑里。冬天,那沙坑总是一股尿骚味儿。有时,查铺的老师也逮在宿舍门口和沙坑撒尿的学生。抓住了就在宿舍门口光着屁股罚站。有个男老师姓黄,可能有娈童癖,查铺时老爱摸男娃娃的小鸡鸡,拿现在的话说就是猥亵男童。可那时孩子都是舍娃子,孩子不懂,家长也不管,摸就摸了。

  冬天特别冷的时候,离县城比较近的也会住家里。早上五、六点鸡叫头遍就起床了,告别了难以割舍的热炕被窝,喝一碗热玉米炒面,相互敲门,一起摸黑出发。一路上唧唧咋咋,尖细的童声划破黑暗的夜空,给寂静的黎明带来了些许生气。要是没有女生同行,男孩子就恶作剧了,在路旁小坡上点火放荒、把路边残留的包谷杆点燃取暖。最好笑的是“弥尿”,就是把憋的那泡尿一个人接着一个人撒在路上,一定要头尾相连。边走边撒尿也不容易,为了不把尿撒在裤子上,得侧着走,或者倒着走。完了看谁的尿长、大家总共能接多远。看似荒唐无聊,却也是一种童趣的释放。到了学校门口,大门还没开,只能在寒风中哆哆嗦嗦的等着。

  乡下的娃,吃饭主要是背馍。学校有一个工人,当时叫工yi儿(不知道那个字咋写),叫铁民,有些耳聋,主要工作是烧开水、敲钟。冬天给烧水的大锅上架两层笼屉,把娃们从家里背来的馍(基本上都是包谷面馍或黑馍)馏热。笼屉上馍馍旁搁个牌子,以防拿错。曾经也有一段时间,开了一个灶,请了蓝田那个武术大师王东曹当厨师。其实就是熬包谷臻稀饭。包谷臻是学生从家带来的。王东曹逮空还给学生教武术。但好景不长,可能政策不允许,灶就不办了。

  东小是县直重点学校,少先队活动比较多,大概每个月有一次“队日活动”,几个同学敲着小洋鼓、吹着小洋号,行礼如仪,颇为热闹。回想起来也还是蛮有意思的。度过“暂时困难”,国家经济逐渐复苏,教育也有了新气象。我们到六年级学校还成立了个射击队,总共有十几个队员,陆独宝老师是教练,用的是气枪,在学校后边蔡家拐的打麦场操练。我们这些十二、三岁的孩子比气步枪高不了多少,练射击并不轻松,特别是折枪管充气力气就不够了,男孩如此,女孩就更不用说了。

  大概是1964年,中国人在世界乒乓球锦标赛上灿露头角,涌现了容国团、张燮林、徐寅生等乒乓明星,掀起了全民乒乓球热。每逢阴雨天上体育课,陆独宝老师就给大家在教室读报上关于锦标赛的报道,学校搭建了好多水泥乒乓球台,下课铃一响,老师还没离开,有的同学就把乒乓球拍拿在手里、一条腿已伸到板凳外了,老师刚出门就箭一般飞奔出去抢球台了。先到的,两臂一伸趴到案子边上,算是占上头一个了,后来的顺序排队吧,胜者继续,败的退场,顺序再上。我们班的一位穆同学不但是本校冠军,还是县城联赛冠军。学校还有好多兴趣小组,有航模、语文、数学、武术等。武术好像是教的是长拳(亦或小红拳)。数学兴趣小组的内容其实也就是后来的“小学奥数”,主导老师是高志华。全国人民学雷锋高潮时,东小也是非常活跃的。除了经常上街做好人好事以外,老师还让我们去打扫县政府会议室,这会议室就是以前的县衙大堂,其实就是想在县政府领导那里显摆一下罢了。有时也到有家庭困难的同学家里做好事。

  班里用班费买了一把理发推子,推选一名心灵手巧的同学作理发员。还有一个小银行,把同学几毛、几分的小零钱统一管起来,银行存款总共可能只有几块钱,连“微型”银行都算不上,但对培养孩子们储蓄意识还是有意义的。

  小学比中学有意思的是男女同学性别概念比较模糊,可以一起玩,下课“打猴”、跳方、上树,包括吵架,都显得互小无猜,无所顾忌。到中学反而疏远不说话了。

  虽然那时活动多,但不影响学习。那些年代初中也不好考,我们班共56个人,其中17人考上城关中学初中,为本年级各班之冠。由此开启了后来的峥嵘岁月。

  近几年听说把东街小学下放到蓝关镇管辖,不再是县属的重点学校。但无论如何东街小学在蓝田的教育史上还是留下了浓墨重彩的篇章。从这里走出的历届学子也自然会留下当年的儿时记忆。

  

  作者简介

  王越峰,蓝田县东涝池村人。毕业于西安建筑科技大学(原西安冶金建筑科学院)工业与民用建筑专业,并留校任教。后调入陕西省政府对外经济部门工作。在国外工作多年,现已退休,在西安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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