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昌硕绘画风格之“以气为主”

  吴昌硕作画极力主张气势。他说:“作画须凭一股气”,“苦铁画气不画形”。吴昌硕所说的气,除个人的气质、秉性和民族气质、时代气息外,还包括对事物特点认识的一种主观精神。

  “画气不画形”,道出了中国绘画的本质特征。当然这不是说不要形似,而是以“神似”为主,求“不似之似”。

  吴昌硕接受绘画艺术应是客观对象与画家主观情思相统一的思想。以画家主观情思与对象“神遇而迹化”的理路来作画的。吴昌硕无疑也师法自然,但他不是消极被动地再现对象,而是积极主动地驾驭自然。他带着自已特有的感情来选择和表现对象,从而在作品中体现出独特的感受和情思。如梅花在他的笔下能呈现出各种不同的情状:“秀丽如美人,孤冷如老神,倔强如诤臣,离奇如侠,清逸如仙,寒瘦、枯寂、坚贞、古傲如不求闻达之匹士。”有时,他将一株老梅幻化成蛟龙的姿态,只见它“古苔鳞皴,横卧短墙,作渴龙饮溪状,每风吼月落,疑欲飞去”。吴昌硕画松,“笔端飒飒生清风,解衣磅礴吾画松”,松树的枝干往往一笔直下,绝不屈曲,显出屹然挺立、不畏艰难的气概。他画荷,呈现出“水气漾泱”的意趣,有时尽画荷叶,“醉墨团团,不着一花”。他画桃,形体硕大,题为“三千年结实之桃”。

  吴昌硕以饱满的情绪、充沛的情感和酣畅的笔墨作画。他曾说:“泼墨一斗喷烟霞”,表现他作画时兴酣落墨的神态。有时他酌酒把花,酒推动画家的画意,“醉来气益粗,吐向苔纸上”。又说:“只管和烟和月写,不管是雪是梅花。”其时,画家已经不局限于形似,神情俱往,兴酣墨畅,进入一种“物我两忘,工拙不暇计及”的境界。正如齐白石所赞誉的那样,他“放开笔机,气势弥盛,横涂竖抹,鬼神亦莫之愁”。

  由于吴昌硕不限于形似,因此在他创造的神似的形象中,也灌注了画家本人独特的气质和秉性。吴昌硕画梅,突出梅的坚强不屈、不受剪缚的性格。他赞美梅花,“冰肌铁骨绝世姿,世间桃李安得知”。他对具有“冰肌铁骨”的梅花,有着特别深刻的感情。他画梅,乃是为了借梅花表达自己所追求的品格和情操,同时也借此抒发他一股愤世嫉俗的感情。爱画兰花,在他的画中,空谷幽兰是淑静的遗世独立的美人,是不随流俗的孤高性格的象征。兰花在吴昌硕的画中已人格化了。吴昌硕还经常借题发挥,借兰花来抒发某种感受。如他在逝世前三天画的一帧兰花,抒发了一种怀才不遇的寂寞感情。吴昌硕认为竹的高风亮节是人们可以师法的典范,赞扬其“深抱固穷节,豁达忘嗟吁”。他笔下的墨竹是自然之竹的神态的提炼和凝聚,挺拔的竹干,强劲有力的竹叶,寥寥数笔,寓含着深刻的内容。也深爱菊花,吴昌硕的笔下,菊之不畏寒风侵凌的情状与画家高傲和坚强的品格息息相通。吴昌硕画松,确有风雨骤至、真龙腾空的气概。松树苍劲挺拔、傲然屹立的姿态,正与画家高傲倔强的性格恰相吻合。吴昌硕常画奇石幽花,所画之石,但求厚朴、奇古,由石头之形貌可体察其孤俏兀傲的秉性。

  以气为主,造就吴昌硕作画特有的一种气势,表现在布局和用笔方面具有与前海派胡公寿、任伯年等完全不同的特色。在吴昌硕的画中较普遍地具有一种腾升和扩张之势,表现出磅礴的气势和勃勃的生机。吴昌硕在构图上善作对角倾斜之势。他画梅花、幽兰、荷花、硕桃,不论横幅或直幅常从左下面向右面斜升而上,也间有从右下面向左面斜上的,造成一种斜升之势。所画的枝叶也多作斜势,虽时有左右相互交叉穿插,但其总势则成对角倾斜之势。如《篱菊》、《香远益清图轴》等。也有的画呈直升之势,几枝竹竿,挺立向上,直插天空,如《竹石》。他画菊,菊花的枝叶,花后的篱栅,有直冲霄汉之感,如《篱菊图轴》。吴昌硕画中,有的构图往往是枝干从画的中部起笔,画上端密而封其顶,好似顶部已升腾入空中,而画的下段留出大片空白,露其枝干,或题长款,整个画面,上密实,下空灵。如《墨竹》(1905)、《紫藤》(1905)等就是这样处理的。吴昌硕画的一些横幅画卷,如《空谷幽兰图卷》、《古木幽亭图卷》,以及一些小幅的画,如《荷花》(1905),其势是向左右延伸扩张的,使观者感到“画外有画”。也有的画,四边皆有伸向画外的,如《松菊》,体现画家博大雄浑的气魄,呈现出一种力量外溢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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