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不出奇画到死 不负此生了此生”—国宝级画家王子武的艺术出奇之路
编者按
改革开放40年，深圳涌现了一批德艺双馨的文艺名家，电影先生他们在文化艺术方面的成就贡献以及标志性作用不可替代，为深圳文化基因的形成产生了关键性作用。为了传递他们的艺术风采和人格魅力、扩大深圳文化影响力，今天起，本报将推出“走进深圳文艺名家”系列报道。
画家王子武是长安画派代表人物，国家一级美术师，尤为擅长人物肖像画。这方面的杰出成就令他成为了中国艺术界的传奇。他自上世纪80年代来深圳之后，为深圳文化艺术建设做出了积极贡献；钢琴教育家但昭义自1995年移居深圳，担任深圳艺术学校钢琴专业教授、深圳钢琴学会会长、中国音乐家协会会员、广东省音乐家协会副主席。他来深圳之后培育出李云迪、陈萨、左章、张昊辰、何其真、薛啸秋等一批在国际比赛中崭露头角的钢琴家，可谓桃李满天下；胡经之教授是著名文艺美学家、深圳大学文学院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他在文艺理论方面颇有建树，出版了一系列重量级的著作。
本报将在接下来的几个月中对王子武、但昭义、胡经之三位文艺名家进行全面细致的报道，为读者呈现几位文艺大家的艺术成就和人文情怀。
在20世纪中国人物画发展史上，能够被公认为著名人物大家的屈指可数。这些艺术家各有所长，在不同的时期各有贡献，但王子武却是最少有争议的一位，也是出版量和展览量最少的一位。人们牢牢记住了王子武的作品以及独特的笔墨语言造就的传奇，这就是大隐于市在深圳30年的人物画大师王子武。
▲《子武自画像》。
他是长安画派代表人物
作为长安画派的代表人物、当代知名的人物画家，王子武早在上世纪80年代就名扬中华。他的作品，将国画似与不似的写意线条与西画的造型相结合，达到高度的统一，独创一派，奠定了在这一领域的卓越地位。
中国美术馆研究部原主任刘曦林曾在研讨会上回忆起蒋兆和与王子武的三次会面，三次两人都互相画像，并在画像上题词，这样的待遇在当时的年轻画家中是很少见的。
而已故水墨人物画巨匠蒋兆和本人曾说，“人物画要看王子武，他已超过我”，著名艺术家黄永玉用“震惊”二字表达观看王子武作品的感受。著名工笔画大师何家英说看王子武的画就像在“朝圣”。
1976年王子武所作《子武卌年自写》，神采睿智而蕴含坚定。王子武为此画题诗为：“惨淡经营愧无能，枉费衣食哭无声。画不出奇画到死，不负此生了此生。”可见他当年誓志出奇的信念。
1984年，是王子武“出奇”的一年。一幅《悼红轩主曹雪芹先生》，像天外来客般震动了画坛。人纵石横，章法呈几何构成，大处已见奇致。宋陈郁论“写心”说：“写照非画物比，盖写形不难，写心惟难，写之人尤其难。”由此论可悟：写曹雪芹之心难，写之人王子武尤其难也。有难度的艺术方称为高端艺术，知其难而克之者可谓高端艺术家。因此，《曹雪芹像》当为王子武艺术全面出奇的里程碑。
▲著名画家黄永玉用“震惊”二字表达看到王子武作品《曹雪芹像》时的感受。
所谓“奇画”即与别人不同面貌、具有深厚文化内涵和独特个性的画。他的笔墨语言来自于他对传统书法的长期钻研，他从碑石铭文和诸多名家书法中吸吮养分，形成自成一格的书体，并以此锤炼和提高自己绘画作品的笔法墨法。同时，他把西画素描造型融入笔墨语言的探索中，他的画能久久夺人视线和拨人心弦。就此一点，在中国现代美术史上也应该是可圈可点的。
为深圳美术事业做出卓越贡献
从上世纪80到90年代，王子武的人物画创作揭开了以历史人物为主的新篇。双人画以《李白与晁衡》为代表；《悬梁奋发》辅以明暗色彩对比，表达孙敬奋志好学的精神；《齐白石小像》却纯施拙涩的白描，表现白石老人的节操……皆是写心、写意之作，而且每一幅都以古诗作长题，融诸体为己，结体、点画皆有奇致的书法构成了一个综合文化的结晶。
自1985年来到深圳之后，王子武作为深圳美术事业发展的奠基者、深圳市美术家协会和深圳画院的创始人，为深圳也为中国美术事业的传承发展做出了卓越贡献。1987年他任深圳市美术家协会主席、名誉主席，1988年至2004年任深圳市文联兼职副主席，1992年获深圳市委市政府的“大鹏文艺奖”。他曾创作的多部文艺大著便是在深圳完成的。
来到深圳以后，他的艺术生涯与这座充满开放多元气息的城市共同生长，彼此交融。他德艺双馨，淡泊名利，不断创造中国画的艺术高峰，彰显了独特的人格魅力和艺术价值。在深圳繁华都市却一直过着深居简出生活的王子武心有定力，沉潜坚守创作和艺术探索，用画作述说人生，展露风骨。深圳的美术事业因为有他这样的艺术家而更增厚重。
王子武是个特立独行的艺术家，王子武的成名完全是靠作品征服天下。王子武从来不包装自己，更不宣传自己，基本上从来不接受记者采访，所以他的故事并不为大众所知。近日，深圳晚报记者来到艺术家、王子武爱女王小燕的工作室造访，听小燕讲述父亲早年孜孜追求绘画艺术的动人故事。
画起来的时候什么都忘了
小燕说，父亲1936年出生于陕西长安县旁边的一个村。由于祖母身体不好，王子武先生很小就被抱养给了自己的伯父，是在养父家长大的。王子武曾经对小燕回忆说，自己小时候性格就比较孤僻，但是从小就爱画画，没有纸就在地上画。画猫画狗，画马画牛，画见到的一切。而且王子武先生的记忆力特别好，很多场景看了之后他就能背着画下来，各种细节栩栩如生不差毫厘，令人惊叹。
小燕回忆说，父亲一直潜心钻研艺术，他以古代圣贤为师，又向当代的齐白石、蒋兆和等大师看齐，同时借鉴西方油画艺术的技法，达到了他这一代人所能达到的高度。她说：“由于父亲的性格不爱讲话，很多艺术心得和感悟，都体现在他的作品中。”
▲《白石老人》
王子武有研究画册的习惯，他常常一看就是好几个小时。从四五岁记事起，父亲的形象就是在书桌前专心致志地绘画或者研究画册的那个人，非常专注。有时候早上起来就看见父亲在看画册。小燕回忆说，小时候一家子生活非常艰苦，房间里晚上是床，白天就是画室，父亲把小孩子都赶出去玩，自己在家里画画。小燕说，那时候，家里的三个孩子都跟着父亲画过，不过王子武先生说画画是苦差事，学着玩玩就行，并不对孩子们作硬性要求。
早在1962年王子武就上北京拜访过蒋兆和先生，那一次的路费还是母亲卖一只手表给父亲凑上的。王子武在北京也喜欢去故宫，早上揣两个馒头就进去了，看到晚上关门才出来，一看就是几个礼拜，甚至几个月。他给孩子们讲过，有一次在北京长城写生的的时候天气很恶劣，风大得连步子都迈不动，人也几乎冻硬了。不过他还是专注地画完了写生。“父亲画起来的时候就什么都忘了。”
到深圳后画出众多历史人物
王子武从西安美院毕业后就留校了。后来又调工作到了新风公园工作，公园是归属园林部门的，小燕记得六七岁的时候还陪着父亲在公园巡逻。再后来全家搬到了西安的南小巷，是母亲单位的家属院，房子才仅仅38平米，父亲就在一张垫着砖头小方桌上画画，那时候才几岁的弟弟常常把桌子撞翻。在南小巷父亲经常画画梅花，后来人们见到的梅花就多是那时候画的。
后来，王子武调任到中国美术家协会陕西省分会从事专业创作，全家搬到了美协家属院住下来，这个院子里星光璀璨，石鲁、何海霞、赵望云等大家都曾和王子武同住在那个院子。
王子武为什么喜欢画人物？小燕说，父亲虽然是个少言寡语的人，但他却特别喜欢跟人打交道，喜欢观察人。王子武常说：画人物神态和背景都很重要，并不是戴顶帽子就是工人，穿件军装就是军人，关键是传神。小燕回忆说，父亲特爱看书，历史书，小说都很爱看。他要么在画画，要么就在读书。王子武曾说：要画一个历史人物，就得把这个人物的背景研究透，而不是勾几条线那么简单。
▲《鲁迅先生》
小燕介绍，父亲也学列宾的油画，当时有一种说法是中国画人物画不过油画，王子武就突破了这个魔咒。他的国画融汇了西画的精华，画得很立体，眼神，鼻孔，肌肤都很有弹性，生动，传神，具有国画的大写意风范。王子武的心得是：“不是说画个鼻子就是鼻子，要多观察鼻子的特点和眼睛的特点，线不能走得太死板，笔墨不能太实，要有弹性。颜色不能太多，不能涂色，而是要把颜色画上去……”
▲《小木子》
有时候一些客人来家里，他也会主动说，我给你画张小像吧。所以那个时候王子武现实主义的人物画很多，到了深圳以后历史人物多了起来。
上世纪80年代王子武的《曹雪芹像》横空出世，把北京的画家圈都轰动了，黄永玉看了觉得有“震惊”的感觉。十年前黄永玉见到小燕还对她说：“你父亲的曹雪芹真好！”多年前在深圳办展的黄永玉画了一张大画，很多人都很好奇这张画给谁的，他就点名说：这画给王子武。可见黄永玉对王子武的好感有多深。
只办过一次个人画展
从上世纪70年代末跨入80年代，王子武盛名传扬，很多地方都想抢他去。那个时候中央美院想调王子武过去，黄胄艺术研究室想请他去，广州美院也想调他过去，给的条件都非常好。后来各种机缘际会，王子武最终选择到了深圳。“深圳的新鲜活力对父亲和我们三个子女都有吸引力”。小燕说。
王子武来深圳以后曾经担任过美协主席和文联副主席，可以说他是深圳美术事业的重要奠基人。不过王子武的性格一直没变，保持着深居简出的状态，除了画画，就是看书、看电视、看画册。熟悉王子武的人都知道，王子武是个有名的“三少”（少话、少画、少参加活动），不管外界怎么闹腾，他依旧按照自己的方式，成为整个氛围中独特的一位，永远不紧不慢。小燕说：“父亲是个倔老头，他不愿意参加的活动不愿意出席的场面家里人怎么劝他都不会去，这就是父亲的定力所在。”
小燕回忆，到深圳之后父亲身体好很多，他在西安就开始打太极拳，到深圳还是坚持打，是跟着杨氏太极的传人学。不过王子武抽烟太多，吃饭也不讲究，终究没有保养好。结果到了2010年就来了一场大病。不过王子武凭借惊人的意志力，竟然摆脱了轮椅，回到了正常生活。
到目前82岁为止，王子武只举办过一次个人画展，而几十年来一直都没有出一本配得上他成就的画册。这对于这种高级别的艺术家简直是不可想象的。“原因主要是父亲对自己的要求太高。”小燕一脸激动地说，十年前她就想给父亲出画册，但父亲总是想画得更完善一点儿再出，这件事就一拖再拖，直到一年前在深圳市委宣传部和市宣传文化发展专项基金的大力支持下，为父亲出一本大画册的愿望终于得以实现。
(深圳晚报记者 杨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