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名作】梁陆涛|中国古代私情命案系列之(33)——毒蛇入口害人命 贪官贪贿掩

  中国古代私情命案系列之(33)

  毒蛇入口害人命

  贪官贪贿掩真情

  文/梁陆涛

  俗话说,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古今为官,最怕一个“贪”字。贪心过重,得了人家好处,由不得不替人家说话。一般事情,山高水低,倒也罢了。若碰上人命关天的大事,为官者贪心一起,得了人家贿赂,难免随着人家的意去,把白的说成黑的,把黑的说成白的,那可是断断不可的。其实舍得行贿者,大抵是有求于人的。你得了人家好处,就得替人家办事。

  古话讲,“有钱能使鬼推磨”,为官之人,难不成倒甘心去当给人家推磨的鬼?古人把贪官们编排的已经可以,可还是总有人记吃不记打。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一个“利”字,败坏了多少世道人心,呜呼!

  清朝到了光绪年间,已是风烛残年,苟延度日,犹如大海中的破舟,干疮百孔,四处透风,摇摇欲坠,朝不保夕。慈禧老佛爷雄心不老,二次垂帘,执掌权柄,朝纲独断,勉力支撑着大清天下。转眼10余年过去,光绪帝4岁登基,如今年过15。光绪帝从小入宫,深受帝德教育,虽无回天之力,却不乏回天之意。自恃已经长成,早已跃跃欲试,临朝亲政,决断天下,挽狂澜于既倒,救国运于危亡。慈禧虽心中不愿,但碍于朝臣非议,皇帝长成,总要帘后操纵,也不是长事。遂忍痛下诏,退隐深宫,准备来年由皇帝亲政。那小皇帝光绪盘马弯弓,蓄势以待,准备大显身手,重振雄风,显名于清史。

  不说这皇家浮沉变幻,波翻浪涌。且说光绪帝治下安徽省怀宁县五道街有个小康人家,户主姓王名章,娶妻梅氏。先后生得一女一子,女名丽芙,子名树屏。姐弟仅差一岁,从小出双入对,青梅竹马。说话间,丽芙、树屏长大成人,端的一对好儿女。看那丽芙,但见:黛绿双蛾,鸦黄半额。艳冶销魂,容光夺魄。款款柳腰摇金步,飘飘鬓发青拖碧。不是西施能再生,也是飞燕新转世。况这丽芙生性风流妖冶,年纪稍长,便一味想那房中床上之事,常常按捺不住,情动不已。

  树屏小丽芙一岁,自小顽皮,少不更事,姐弟自小昼则同耍,夜则同卧。王章、梅氏只当是姐弟亲昵,也不防范。后来见儿女大了,才让姐弟二人分室而居。只是日久天长,姐弟已是不避形迹。丽芙又是个天生的妖冶性情,见了风流男子便走不动的。眼看弟弟树屏长成个高高大大的风流俊俏后生,怎么看怎么喜欢,只是碍着姐弟同胞,不便造次,兀自在心里隐忍了一日又一日。

  

  那是一个秋日,庄稼收打完了,麦种已然入土,王章、梅氏老两口外出走亲,家中只剩下丽芙、树屏姐弟。丽芙送走父母,关了门,回头来看树屏。这树屏生得唇红齿白,风流儒雅,高高大大,已然一个俊俏书生。丽芙越看越喜,不竟怦然心动,眼里便放出万道情波。这树屏也是个风流浪子,情窦初开,正在年纪。见了姐姐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心头也如鹿撞般跳,只管把一双色眼在丽芙身上扫来扫去。

  丽芙脸儿红红地,嗔道:“只管看什么?”

  树屏涎皮涎脸地凑上去,道:“我只是看姐姐这般美人儿,不知将来哪个有福的小子,做我姐夫哩!”

  丽芙扬手轻轻打了树屏道:“你个傻小子,尽胡唚!”

  树屏躲跑到屋里,道:“那是实情么,不信姐姐能不出嫁。”

  丽芙急忙跟上去嚷道:“你看你瞎跑,跑到姐姐房里来了。”

  树屏乐道:“姐姐房里来不得么?姐姐这屋里味道好闻。”树屏边说边冲丽芙做了个怪相。

  丽芙挥拳轻轻打了树屏一下,道:“你这不学好的!”

  树屏嘻嘻笑着,低头凑过脸去,在丽芙脸上乱嗅。丽芙吸到男人气息,早已把持不住,一双柔柔的手臂伸出去,将树屏的头搂住了,捺在胸前。树屏也不躲闪,只管把一颗脑袋在丽芙怀里拱。拱来拱去,二人就搂抱着拱到了床上,四只手钻到衣服底下,急三火四揉来搓去,一会儿就把身上的衣服扒扯光了。丽芙、树屏为情所困,哪管它姐姐弟弟一奶同胞,早已将寡廉羞耻忘在脑后,手忙脚乱,急三火四,把事做了。事毕,姐姐弟弟对着看了,一时有些尴尬,急急系了衣裙,端然坐了,半晌无语。

  自此之后,时光荏苒,日月如梭,转眼二年过去。丽芙、树屏出双入对,我行我素,两情相悦,男欢女爱,俨然小夫妻一般。邻里乡亲纷纷侧目而视,王章、梅氏老夫妇俩好说歹说,办法用尽,无奈姐弟二人走火入魔,油盐不进,依旧如胶似漆,难分难舍。老两口看看不是区处,只得草草备了嫁妆,将就找个人家,总算把丽芙嫁了出去。

  丽芙出嫁之日,姐弟俩相拥而哭,洒泪作别。千般相思,万般情意,自是割舍不下。树屏留在家里,出来进去一般旧物,常常睹屋思人,怀念尤甚,恨不得天天与姐姐厮守。好在丽芙婆家亦不甚远,丽芙心本就在弟弟身上,偏生那丈夫也是个不灵醒的,窝囊木讷,不通风情,丽芙自然不中意得紧。捉了空便回娘家来,与树屏偷寒送暖,旧梦重温,已非一日。王章老两口看了,也是无法,只得睁一眼闭一眼,全当没有看见。

  转过年春天,王章、梅氏请来媒人,把从小聘定的儿媳倪玉贞娶过门来。心想以此拴住儿子,安生度日。不料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树屏新婚不久,王章、梅氏在一月内相继染病,撒手西去,家中便只剩下树屏、玉贞小两口。偏这玉贞长相平平,又从小生就的规矩本分性子,自然不中树屏的意。打玉贞过门来树屏便没正眼看过,一心还只在姐姐丽芙身上。

  这姐弟俩自二老去世,眼前没了遮拦。玉贞又是个老实巴交的,也便不放在眼里。丽芙来了家里,姐弟俩勾肩搭背,打情骂俏,明铺夜盖,翻云覆雨,只要尽兴,只当没有玉贞这个人,连婢女下人亦全不避讳。玉贞初时看丽芙与树屏亲昵,只当姐弟情笃,亦不在意。其后见二人淫声浪语,行迹猥亵,便有些不乐。继而又连连撞着姐弟二人同卧同寝,心里便有了气。俗话说,狗急跳墙,兔急咬人。玉贞虽然老实厚道,可卧榻之侧他人酣睡,心中也是不愿的。此后见了丽芙来家,那脸上就没有了好颜色。一看见姐弟进了屋内,更是由不得指桑骂槐,鸡呀狗的詈骂不止。

  说话又一年过去。时值光绪帝十二年五月,怀宁一带赶上天旱,从开春至今,几乎无一滴雨下来。丽芙借口家中饥荒,不时便来娘家走动,借粮借米。今日一升,明日一合,总有话说。

  这日傍晚,热气稍退,西边天空一片火红,将绚丽的晚霞洒向大地。怀宁县令杜辛正在后院歇凉,忽闻差役来报,门外有人报说妻子暴死,请求验尸。杜知县赶忙穿戴整齐,出来看了,来人正是五道街乡民王树屏。树屏报说,晚饭时与妻子倪氏玉贞一同饮酒,玉贞微醉,扶至房中,不一刻突然气绝,特来报官,请求验尸后下葬。清廷法律规定,家中死了人,须得报官验明,方可下葬。

  此时,杜知县听了树屏报告,立即带了仵作差役一干人等,乘了青皮轿子,前往五道街王树屏家而去。

  树屏原是殷实人家,房大屋高,青堂瓦舍,有些气派。倪氏玉贞死在正屋内间床上,尸体仰卧,衣着不乱。杜知县看过现场,遂走上前去,与仵作一起验尸。这杜知县是个自负之人,凡事必躬亲。杜知县掰开倪氏嘴巴来看,其中并无毒质。看那面皮身上,肤色无异。尽脱上下衣裙,在那一段葱白也似的肉体上反复验看,见除了肚腹有些胀鼓之外,周身亦无伤痕。杜知县不知就里,思忖片刻,猛然伸手将玉贞双腿劈开,看那下身。不由蹙眉额首,大喝一声:“将王树屏拿了,押到县衙听审!”

  差役们一声吆喝,一齐动手将王树屏绑了。王树屏挣扎喊道:“小民妻子暴死,与小民何干!不去查明死因,却来捆绑小民作甚!”

  杜知县上前掴了王树屏一个嘴巴,喝道:“大胆刁民!你说你与妻倪氏死无干系,我来问你,你们婚嫁已有多久?”

  王树屏眨眨眼道:“一年有余。”杜知县又道:“既然一年有余,为何倪氏至今尚是处女?显然是你另有所爱,谋杀于她。快将谋杀之事从实招来,免得老爷动怒。”

  王树屏听清知县所言,遂低头思忖片刻,才说:“小子贪玩,不懂男女情事。虽娶过玉贞年余,但一直未与之同房。玉贞暴死,确与小民无干,小民亦无他爱,望大老爷明察!”

  杜知县看看天已黑尽,一时也无结果,便吩咐带回去收监,来日再作计较。并叫过地方及王家奴仆,让他们买棺将倪氏盛验,即日下葬。

  入夜,杜知县因天热烦躁,难以入梦,拿了蒲扇在廊下乘凉。家人来报,说五道街王员外求见。杜知县与王员外早就相熟,时常走动,也不拘礼,遂命家人带来相见。那王员外大摇大摆走来,双手一揖,问安道:“杜大人贵体安好?”

  杜知县亦将双手拱了一拱道:“还好。王员外今日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王员外左右看了看,欲言又止。杜知县会意,屏退左右,拉王员外坐下。

  王员外问道:“听说大人今日拿了王树屏?”

  杜知县诧异道:“实有其事。只这一会儿,王员外如何得知?”

  王员外道:“知县大人多有不知。树屏乃是老夫的侄儿,其父乃是老夫胞兄王章。”

  杜知县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这王树屏涉嫌谋杀其妻倪氏,本县已将他收监待审。员外深夜造访,不知是为王家还是为倪家?”

  王员外哈哈一笑,道:“杜大人是明白人,老夫自然是为我王家。我家大哥只有树屏一根独苗,倘若治了他罪,大哥一脉岂不失传?”

  杜知县沉吟道:“可若真是他谋杀妻子,本县又如何来赦免于他?”

  王员外道:“树屏谋杀妻子,可有何凭证?”

  杜知县道:“尚无凭证。只是本县见那倪氏嫁来年余,尚是处子,疑其因有外心而杀妻。”

  王员外点点头道:“这就是了。既无凭证,老夫也不多说。只求知县大人秉公而断,莫冤了我家侄儿为好。”说罢,袖中取出一个红绸布包裹,放于杜知县面前茶几上。起身拱拱手道:“夜已深了,老夫就此告辞。小侄它日无事回家,老夫还有重谢!”

  杜知县急忙拱手相送,道:“老员外只管放心,本县心中有数就是。”

  

  送走王员外,杜知县迫不及待地打开红包看了,里面竟是齐崭崭4根金条。那金条色泽亮丽,在明月下金光灿灿,闪着诱人的光芒。杜知县把玩半晌,包好收了,再不提起。几日之后,杜知县便以查无实据为由,将王树屏无罪释放。王树屏少不了备下厚礼,再去向杜知县答谢,不提。

  却说王树屏被释放回家次日,姐姐丽芙便来问安。当夜,丽芙住下不走。姐弟多日不见,又有虚惊一场,自然恩爱有加,情兴更炽。刚刚掌灯,二人便打发婢女下人各自去睡,闭了房门,急火火行起事来。

  只听那树屏说道:“除了那死鬼,看她还来管咱的事。”

  丽芙嗲声说道:“腾了眼宽,咱干事就尽兴了。只是这几日,姐我心中扑扑乱跳,生怕被那县官看出些破绽。”

  树屏不屑地哼一声道:“什么县官,狗官一个!给他点好处,他就替咱说话。咱只管放心耍吧,没人再来干涉你我。”姐弟二人作奸犯科,杀人害命。尽管躲过一劫,总是受惊不小,慌慌不安,半宿不得安卧。

  原来,这倪氏玉贞当真是这姐弟二人害死的。六日那天,丽芙来与树屏相会,正被玉贞撞见,自然就没了好声气。只因这姐弟乱伦,树屏自婚后一年多都没挨过玉贞。玉贞心中苦楚,去向谁诉?只好对了这姐弟二人发泄。丽芙是惯了的,也不管玉贞的嘴脸,径自去了树屏房中。玉贞恼羞成怒,砸门打窗,怒骂不止。

  听见玉贞骂个没完,丽芙、树屏顿觉扫兴,遂穿衣起身。丽芙说道:“长此以住,怕总要出事。得想个万全之策,保证我们永谐鱼水。”

  树屏恶狠狠道:“早晚把这恶婆除了,咱们才能尽兴。”

  丽芙哆嗦一下,阴狠说道:“咱要把她除了,还要做得人不知鬼不觉,不能让人抓住把柄。”

  说完,俯身过去,与树屏耳语一阵,定下了杀人毒计。

  却说玉贞心中有气,骂了一阵,无人接腔,也觉无意无思。走回自家房中,暗自生闷气。过了一会儿,树屏、丽芙一起走进房来,双双向她赔礼道歉,表示从此断绝往来,请求玉贞原谅。玉贞本是良家女子,忍让惯了的。见他姐弟二人齐来说好话,心头火气先自消了。那树屏又使出手段,与玉贞搂搂抱抱,狎昵淫亵,弄得玉贞反没了主意,不由顺意与树屏对了饮酒。三盅下去,一朵桃花上脸。五盅六盅过后,便醉眼迷离,口中嗫嚅,身不由己。树屏看看时机成熟,又用大盅连灌了三盅,直把个玉贞醉成一摊烂泥。树屏、丽芙相帮了将玉贞抬到床上,支开婢女下人,从房后坛内取出一条一尺多长的青花蛇,捉了蛇头送入玉贞口中,用剪刀剪断蛇尾。那青花蛇疼痛难忍,拼了命向前钻去,一直钻入玉贞肚腹之中。可怜玉贞,被树屏、丽芙姐弟俩死死按住,捂住嘴巴,动弹不得,喊不出声,惊恐地睁了双眼挣扎几下,便气绝身死。

  树屏、丽芙见玉贞软绵绵身子不再动弹,相互对望一眼,毕竟是害了条人命,心头自然有些惊恐。少不了搂抱了相亲相偎,互相壮胆。

  王树屏姐弟二人害死了倪玉贞,尽管乡间邻里议论纷纷,可无凭无据,知县已断定无罪释放,谁还能奈其何。说一阵,议一阵,见树屏丽芙往来更密,丝毫不知收敛,人们也便没了议论的兴趣。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人人都在忙自己的事,与己无关的事体谁耐烦去管?一桩明明白白的杀人案,便这样被那贪官有意无意地遮掩过去了,成了一桩清清楚楚的糊涂案。

  

  作者简介:梁陆涛,河北平山人,大学学历,高级政工师。1954年1月出生,1972年12月参军,1993年9月转业到某金融机构工作。曾荣立二等功一次、三等功三次,获“北京军区先进新闻工作者”“全国金融系统思想政治工作先进工作者”等荣誉称号。先后在境内外报刊发表各类文字5000余篇(部)600余万字。出版《雪魂》《生命标点》《男儿有泪》及三卷本《梁陆涛文学作品集》等8部。作品曾获中国新闻奖、国家文化部“群星奖”、中国金融报告文学“最佳创意奖”、中国金融文学一等奖、新世纪10年河北省散文创作“精品贡献奖”、河北省散文30年“金星创作奖”、第二届“孙犁文学(散文)奖”、全国金融思想政治工作优秀论文一等奖及政府奖、媒体奖100余次。并曾被《读者》《传奇文学选刊》《名家抒情散文精选》《中国散文经典》《中华活页文选》等书刊选载。系中国散文学会、中国金融作家协会、河北省作家协会、河北省杂文学会会员,河北省散文协会常务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