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洛地理丨寻迹洛阳十三朝：西周
? ?王朝寻迹
“若问古今兴废事，请君只看洛阳城。”900多年前，北宋史学家司马光这样为洛阳“代言”。
洛阳地处“天下之中”，是古人理想的建都之所。在北宋之前，已有夏、商、西周、东周、东汉、曹魏、西晋、北魏、隋、唐(含武周)、后梁、后唐、后晋等13个王朝在此建都，洛阳的都城史长达1500年。
今天，在洛阳腹地的伊洛平原上，沿洛河一线分布着五大都城遗址，分别为夏都二里头、偃师商城、东周王城、汉魏洛阳城和隋唐洛阳城，称为五都荟洛。
五都荟洛已是世所罕见，然而，这还未包括洛阳的西周都城遗址。
周是生活在渭水流域的古老部族，后迁至岐山之阳的周原，成为商的邦国。商朝末年，纣王无道，周武王姬发遂继承父亲姬昌的遗志，率大军从孟津北渡黄河，发动了灭商之战。
武王克商是商、周年代的分界线，其具体时间被推定在公元前1046年。此时周王朝立足未稳，起家的丰镐之地又偏西北，因此决定营建东都洛邑，是为成周，以更好地统治天下。
周公营洛是历史上的重大事件。近年来，考古人员在瀍河两岸发现了北窑铸铜遗址、林校祭祀遗址、马坡贵族墓葬等，推断早期的成周城就位于瀍河两岸。在汉魏洛阳城中，考古人员也发现了韩旗屯遗址，推断其为西周晚期的成周城。
西周是与东周相对而言的。大约在周穆王之后，王室西迁，王权衰落。到公元前771年，周幽王被申侯、犬戎等杀死，历时275年的西周宣告灭亡。次年周平王东迁洛邑，史称东周。
西周初年，周公定鼎洛邑，制礼作乐；成王和康王在这里开创了成康之治；穆王从这里西行，开辟了草原丝路……现在，就让我们来了解一下他们的故事。
? ?壹 · 武王伐纣
西周的历史，是从武王伐纣开始的。
据《史记》记载，商朝末年，纣王宠信妲己，沉溺享乐，对百姓则施行暴政，弄得人们怨声载道。周武王姬发见时机成熟，遂“东观兵，至于孟津”，与不期而至的诸侯联军北渡黄河，在牧野与商王朝的军队展开激战，一天后大获全胜。
商纣王见大势已去，逃回朝歌（今鹤壁淇县），在鹿台自焚而死，商朝灭亡。夏商周断代工程将牧野之战的时间推定为公元前1046年2月，这也是商、周年代的分界线。
西周建立后，武王为如何统治天下而忧心忡忡，夜不能寐。他知道“自洛汭延于伊汭，居易毋固，其有夏之居”，是适合建都的地方。在天室（今嵩山）举行祭天大典时，他“南望三涂，北望岳鄙”，发现伊洛平原地处天下之中，“四方入贡道里均”，更下定了营建洛邑的决心。
然而，武王壮志未酬，两年后便病重去世了。他的弟弟周公姬旦辅佐成王继位，并接过了营建洛邑的重任。
?? 贰?·?周公营洛
灭商两年后，武王去世。临终前，他让弟弟周公、召公等辅佐儿子姬诵，就是成王。
成王继位时年纪尚幼，周公为稳定局势，只好代其执政，引起其他兄弟的猜忌，纣王之子武庚见机拉拢他们叛乱，引发了三监之乱，周公便一边平定叛乱一边教导成王。
《尚书大传》中记载，周公代成王执政七年，主要功绩为：“一年救乱，二年克殷，三年践奄，四年建侯卫，五年营成周，六年制礼作乐，七年致政成王。”
奄国在今山东曲阜东，周公平定这里的叛乱后，便与召公在今三门峡市陕州区一带立柱为界，分陕而治。周公治陕之东，召公治陕之西，这也是陕西地名的由来。
武王在世时，已定下迁都洛邑的大计。成王继承父亲的遗志，先派召公“相宅”，随后由周公负责营建新都。
《尚书·洛诰》中记载，周公查看地形后禀告成王：“我乃卜涧水东，瀍水西，惟洛食。我又卜瀍水东，亦惟洛食。”于是，在邙山和洛水之间，周公营建了规模宏大的成周城，其遗址大致在今瀍河两岸。
? ?叁 ·?宅兹中国
周公营建的成周城中，太庙、宗庙、明堂等礼制建筑一应俱全。如《礼记》中记载，“（成王）六年，朝诸侯于明堂”。象征王权的九鼎也在这里，史称定鼎洛邑。
成王七年，在周公的主持下，成王在洛邑举行了冬祭大典。这标志着迁都大计完成，成王开始亲政。
史书对成王迁都洛邑一事多有记载。1963年，青铜器何尊在陕西宝鸡出土，上面有铭文12行，也对此次迁都事件进行了记述。
何尊是西周早期的青铜器，铭文中说成王初迁成周时，对宗族小子“何”进行训诰，称武王灭商后曾告祭于天，曰：“余其宅兹中国，自之乂民”。
这里的“中国”指洛邑，也就是今洛阳一带。此后，“王者必居天下之中”成了人们的共识，这不仅是地理上的选择，也是文化上的认同。
?? 肆 ·?制礼作乐
西周自武王伐纣至幽王被杀，历时275年；东周分春秋和战国两个时期，历时515年。也就是说，周王朝一共存在了790年，是历史上时间最长的王朝。《三字经》中总结为：“周武王，始诛纣。八百载，最长久。”
周王朝八百年的基业，是由周公定鼎洛邑、制礼作乐奠定的。
周公以礼乐制度巩固周王朝的统治，完善了宫廷饮食制度等，对史官的职责也进行了具体分工。如《周官》《礼记》等记载，周王室的史官各司其职，大史掌国之六典，小史掌邦国之志，左史记言，右史记事……各诸侯国的史官设置也与周王室相仿。
班固在《汉书》中说：“古之王者，世有史官，君举必书。”可见史官的主要职责之一，就是秉笔直书，忠实地记录君主的言行。
礼乐制度是儒学的源头，春秋时期“礼崩乐坏”，孔子还特意从鲁国来到洛阳，向东周史官老子请教礼乐文化。
? ?伍 ·?成康之治
成康之治是中国最早的盛世，出现在西周初年的洛邑，是由成王与其子康王共同开创的。
成王姬诵是西周第二位君主，他对周公十分尊敬。周公去世时曾请求葬在洛邑，以表示至死不敢离开成王。成王却不敢以周公为臣，还是把他葬到了渭水流域的毕原。
这时候，成王已赢得了诸侯的拥戴。他平定四方，勤政爱民，使百姓安居乐业，周王朝的统治也得到了进一步加强。
公元前1021年，在位20余年的成王去世了。他的儿子姬钊继位，史称康王。
康王在位约26年，延续了成王时期的统治，当时洛邑人口日渐增多，一部分人还被分到了城郊居住。《左传》中称“武王克殷，成王靖四方，康王息民”，《史记》中则记载，成康之际天下安宁，“刑错四十余年不用”。这是有史记载中国最早的盛世，称为成康之治。
?? 陆 ·?穆王西巡
康王去世后，其子姬瑕继位，是为昭王。昭王数次南征荆楚，最后死于汉水。其子姬满继位，就是西周第五位天子——穆王。
穆王也称穆天子，是西周在位时间最长的君主。《史记》中称“穆王即位，春秋已五十矣”，又说“穆王立五十五年，崩”，可推测他活了105岁，在位55年。
尽管年纪大了，穆王却喜欢东征西伐，要不就四处游历。用《左传》中的话说，就是“昔穆王欲肆其心，周行天下，将皆必有车辙马迹焉”。《列子》中也说他“不恤国事，不乐臣妾，肆意远游”。
他曾率大军西征犬戎，并西巡至昆仑山一带。《穆天子传》中称他从洛阳出发到了西王母之邦，向西王母送上白圭玄璧和大批丝帛，“西王母再拜受之”。也就是说，穆王西巡开辟了早期的草原丝路。
西王母是否真有其人？也许是的。《史记》中记载，穆王十七年，“西巡狩，见西王母”。晋代学者郭璞称：“西王母者，西方一国君也。”
?? 画外音
○?扣马村与孟津渡
黄河流经孟津，在这里留下了多个渡口，其中最著名的当数孟津渡。
孟津渡在哪里？千百年来，黄河不停地滚动变化，渡口的位置也会随之迁移，不过，它最早应在今孟津会盟的扣马村北。当年周武王就是从这里渡河北上，拉开了灭商的序幕。
扣马村南接偃师，东邻巩义，北边就是黄河。相传武王伐纣经过这里时，伯夷、叔齐叩马而谏，称武王伐纣是不忠不孝的行为，受到武王斥责。西周建立后，二人“耻食周粟”，采薇（即野豌豆一类的野菜）为生，最后饿死在偃师首阳山上。
首阳山因“日出先照”而得名，其上有“商伯夷叔齐碑”，默默述说着这段往事。
○瀍河与周公测影台
瀍河是洛河的支流，发源于孟津横水，全长约30公里。
西周初年，周公营建洛邑是以瀍河为主要坐标的。他在《尚书·洛诰》中说：“我乃卜涧水东，瀍水西，惟洛食；我又卜瀍水东，亦惟洛食。”
除此之外，登封告成有周公测景（通“影”)台，相传也是周公定鼎洛邑时，为“测日影，正地中，定四时”所建。
古人择天下之中而建都，南宋学者蔡沈称：“洛邑，天地之中，故谓之土中。”宋人乐史著《太平寰宇记》时，也引唐代天文学家李淳风的话说：“今洛阳告成县以土圭测天地之中也。”
告成今属登封，其观星台景区有周公测景台，相传为唐代天文学家南宫说仿制，明嘉靖年间重建。
○令方彝与成周城
1929年，洛阳马坡的西周墓葬被盗掘，出土了大量青铜器。其中的盛酒器令方彝现藏美国，上有180多字的长铭文，记载了明保奉命到成周召集百官并举行祭祀之事。
明保即君陈，是周公之子。铭文中详细记录了他的行程，如视察成周、到康宫祭祀前王等。有学者据此认为，西周早期的成周城中有王城。也有人认为，王城与成周是两座城。如据《汉书·地理志》记载，王城在今王城公园一带，是九鼎所居及诸侯朝见天子的地方；成周在今汉魏故城一带，又称下都，是管理殷商遗民的地方。
今天，考古证明西周早期的成周城在瀍河两岸，至于王城与成周的关系，似乎一时还很难说清。
△令方彝
○摄影?|?曾宪平
?作?者 简?介
○张广英?《洛阳晚报》首席记者，《经典洛阳》专栏记者。
○曾宪平中国摄影家协会会员，洛阳日报报业集团视觉梦工坊执行总编辑。
○李银刚洛阳日报报业集团洛报融媒制作中心主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