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点生活｜家有毛头成长记
潮新闻客户端 陈如吉
今年暑假，我家这个初二生捣蛋鬼小屁孩吃好睡好，没心没肺，身高窜到了175cm，成功超越他老爸，成为全家最高。于是，家里装窗帘这种工作也不得不接去了，谁让他够得着了。
想想14年前，老爸把这个六斤四两的小肉团抱到我怀里的情形，他眯着眼睛，头发乌黑，小脸上的五官都是袖珍的，耳朵是软软的，像卷心菜一样地卷着，妈妈与我说，这是个大耳朵的小家伙。果真，长大后，他有一双肉嘟嘟的大耳朵。
毛头长大了，很欣慰，也有点诧异，时间都去哪儿了？不由想起他小学三年级时的故事。
书上都说，三年级是一道重要的分水岭。偶尔讨教育儿经验，几位年长的同事们都用“血的教训”这种眼神看着我，再三强调，要养好孩子的学习习惯，三年级忒重要了，学科多了，知识深了，如果没跟上，保不齐一步落后步步落后，听了让人浑身一紧。
于是，不顾小屁娃的哭求，机器人、国际象棋、魔方课都停掉了，赶紧报上奥数、作文、英语课。这样一来，完整的周未没有了，每个双休都是奔波在学习途中。好几次，因为自己要在单位改稿子，让娃他爸送孩子上培训班，他爸嘀嘀咕咕牢骚不断，在电话里就火花四射，夫妻俩的争吵声似乎能冲破电线。
父母在陪学途中的疲惫和辛劳，对儿子似乎不怎么起作用，他依然故我，男娃娃成熟的晚，虚岁9岁，仍然像一只毛茸茸懒洋洋的小兽，自有他的成长轨迹和成长速度。
偶尔接他下课，问他，今天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分享？从来不说一句与学习有关的事情，比较关心是：今天中午有鸡腿；XXX把厕所的门踢坏了；今天有电脑课我玩了一会俄罗斯方块太开心了之类。
他还热爱捡垃圾，洗衣服时，裤子口袋里总是会摸出小石块、玻璃弹珠、枯树枝、奇怪的糖纸、一大把装修用的小瓷砖，总之，是一些各种各样稀奇古怪让人想像不到的东西。有一阵子，还迷上了搓橡皮球，好好的橡皮在桌子上搓出橡皮屑捏成球，说小朋友们在比赛，他要去争搓橡皮屑球最大的那个……忍不住要咆哮，你为什么不用点心去争学习第一名呢？自认为极其认真负责靠谱的老母亲，常常为这个小屁孩感到操碎心。
那次期中考试，儿子英语卷只完成了四分之三的卷面，看到试卷上大大的65分，我们差点气背过气去。照顾着这个熊孩子可怜的自尊心，好声好气问了半天，原来是下课时跟前桌同学讨论百慕大三角区的神秘，考试时心里一直想着这个事情，等想起答题时，老师说要交卷了。
夫妻俩面面相觑，感到无法想像，无计可施，无可奈何。
这件事情给我们敲了一记警钟，孩子的心灵是这样的自由和奇妙，一味的强调学习的重要性，是否忽略了对他人生的合理引导？他对世界充满好奇，而我们却喜欢用成人世界所谓的前途和成功去压制这种好奇，是否会适得其反？他有自己的成长速度，我们一味的用咆哮的方式“揠苗助长”，真的好吗？
童年的快乐。CFP供图。
自从儿子开始求学路，唯一坚持得比较好的习惯，就是阅读。每晚让他睡觉，都要强迫关灯了才恋恋不舍地放下手中的书本。他对语言感觉比较敏感，遣词用句很有美感。三年级来，除了这大大的65分外，他每次考试基本都能徘徊在95左右。
我对儿子说：“儿子，妈妈挺感激你考差一次，这说明我们有很多缺点，也说明我们暂时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学习方式，对不对？这多好呀，我们可以一起努力。”
儿子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他抽抽搭搭地说：“妈妈，我真的想要好好学习，可是你一咆哮，我就好害怕，我感觉我没办法达到你和爸爸的期望。”
我摸摸他的小脑袋：“儿子，是妈妈不够好，一直没有发现你的优点，你就是妈妈心中最优秀的小孩，妈妈只期望你能健康快乐地成长，尽情享受学习的快乐，不管你考多少分，你都是妈妈的好孩子。”
儿子亮亮的眼神让我惭愧。
夫妻商量好，针对他爱阅读的好习惯，我们尽量减少他的课外学习，也不再额外地增加他作业量。只要老师布置的一点点作业完成后，家里的五个大书柜就成为他的好朋友，我们约定，书里的有趣情节不要在课堂上一个人乱想，要在家里和爸爸妈妈一起分享，把课堂的焦点留给老师。如果爸爸妈妈为了学习发脾气，你可以大声说不，爸爸妈妈也是第一次当爸爸妈妈，爸爸妈妈有时候当不好父母，请你原谅，但我们是那样的爱你。
过了一个月，儿子在书包里拿出了几张试卷，语数英都能徘徊在百分左右了，他自豪地说：“妈妈，我上课没有开小差了。”
我和他爸在坦然之余，也萌发出“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感受。
一天，儿子用了30分钟时间在课堂上写完了一篇作文《我的家庭》，错别字好多，拼音也拼错了。他写爸爸一表人材，写妈妈只会咆哮，他说，我们家庭很普通，但是充满了爱，爱是世界上最厉害的魔法。
放学后，拿到这皱巴巴的作文本一瞬间，心里软得一塌糊涂，默默地帮他拉好羽绒服上的拉链，只希望寒冬的冷风不伤害这些美好稚嫩的心灵。等公交车的十分钟时间，看红绿灯的转换，穿梭的人群，一队在寒风瑟瑟抖动如鹌鹑的小娃们排着队准备过马路，连忙拿出手机，为儿子写了首小诗《亲爱的小孩》。怕自己不赶紧记下来，生活的风浪转瞬把这些柔软的心思给扑灭了……
妈妈，你看
把我的电动牙刷送一支给你
它们依偎在一起
好像我依偎在你身边
每天早上起床上学
可以玩一玩把多余的
牙膏挤到你的牙刷上的游戏
两支牙刷头碰着头
真像我亲亲你的胖脸
这个游戏太好玩
希望能玩到一百岁
我们的牙齿都掉光
哦，妈妈
玩这个游戏，不是我调皮
只是想帮你节约一点点紧张
早晨的时光
你总说因为要送我上学
常常没有时间吃早餐
我真希望
这一点牙膏能帮到你
每天都能吃上
热腾腾的早餐
亲爱的小孩
书上说，你们一直在天上找妈妈
找到了妈妈
就来到我们的身边
亲爱的小孩
请多关照这个经常神经质，异常敏感
有点傻傻的妈妈
偶尔温暖偶尔咆哮
亲爱的小孩
你说，妈妈们都是弱势群体
在昏黄的路灯下
穿过一城暴雨
一城风尘
这个向家疾驰的中年人
胡乱的擦了一把脸
抹去了雨和泪
孩子，谢谢你，一直保留着童真和温暖，谢谢你一直接纳着这个不完美的家庭和父母，你用自己的爱让爸爸妈妈学习成长，怎么样成长为一个合格的父母。你的成长和爱，也让我们受到心灵的震撼，用百倍感恩的心去拥抱这个世界的不完美。谢谢你孩子，因为你在我们身边，我们深深感受到了生活的美好和岁月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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