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重待春风 · 2023辞旧迎新特别专题」长风当歌 一笔千秋

  长风当歌 一笔千秋

  历史翻开新的一页,我们迎来新的一年。2022年1月,杭州日报推出“风雅宋”专版,和读者一起解码宋韵文化基因,体味“风雅处皆是平常”的生活美学,让千年宋韵流动起来,传承下去,致敬中国传统文化。

  1月,我们站在当时开工一年有余的德寿宫遗址保护展示工程工地上,借由栌斗、金柱、华栱等各式木头的气味,讲述古建筑之美;2月春节,我们送读者“下酒十五盏”,《赏心乐事》中提及的岁节家宴,都在纸上一一体味。春日,我们去吴山寻宋,夏日,《又见荷风》;七夕,盛世修志,日下曝书;中秋,把酒对月,《钱塘弄潮 长风当歌》;霜降,《宋时菊影偕谁隐》;立冬前,《画笔佛松》……

  我们有请策展人,书写皇陵的丰沛与壮烈,将宏大历史中的震撼重新定格;我们潜入宋人书房,欲从悠久的传统文化中发掘具有当代意义的精神印证;当卡塔尔世界杯在多哈海湾球场精彩进行中时,我们也回首了《大宋足坛风云录》。

  我们始终记得初心,也始终珍重这一段古今际会的往来,是在文物中收获的沉静与娴雅,是在历史中挥毫的志气与精进。

  “玩物从来非丧志,老来著述为抒情”,新一年的风雅宋,将和你一同再现宋的风雅、风骨与丰采。

  “宋韵”是我的日常

  方忆

  回顾2022年与《杭州日报》的结缘,要从“风雅宋”的撰稿说起。之所以欣然接受了副刊的邀约,这与我的工作日常有关。

  我眼中的“宋韵”应该就是我的日常。2009年2月,我正式调到了南宋官窑博物馆工作,从此开启了与宋韵文化的缘分。“韵”,从文学修饰的角度来说,就是一种“气韵”和“风度”,虽然有些抽象,但却是一种趣味横生的美与和谐。那么,宋代的美、宋人追求的美究竟在哪里呢?

  比如,我几乎天天都会遇见的南宋官窑,它是杭州市遗存下来的最主要的南宋历史文化遗迹之一,曾是八百年前皇家御用窑场的所在地。基于这样的地位,南宋官窑的青瓷当之无愧成为中国陶瓷史上的一座丰碑。我时常在展厅里凝视着那些修补过的青瓷,如青玉般带着开片纹理的釉色和简约古朴的造型,这样的稳重和端庄正是皇家气派,并不需要太多外表华丽的装饰技巧。南宋官窑的青瓷是有独特气场的,即便是活泼的仿生器皿也脱离不了高级的本色,它是宋韵物质世界中顶级的审美。

  当我从对官窑青瓷之美本质的理解转向对宋人日常的探究,对那个时代士大夫阶层生活品质的向往成为我的重心。我们讲了太多宋人的茶、香、花,无非是想在这个物质丰富的当下,通过还原宋人的风雅,走近宋人,古为今用。这其中包含着我们对宋代唯美的向往和推崇。但我们不能简单地看待这些茶、香、花,如果这些美丽的背后没有整个朝代在思想、制度、经济、科技、社会、百姓生活、文学艺术、建筑、宗教等等各方面的全面支撑,也不会留下如此动人的物质与非物质遗产。

  回顾那些史学大家的言语,确实,宋代的历史脉络里呈现出许多“矛盾”。钱穆先生在《国史大纲》里讲,宋代是“积贫难疗”“积弱不振”的,这也曾经是很多人的既定思维。这样的概括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出宋代“生于忧患,长于忧患”的历史特征。宋朝的疆域是中国各主要王朝历史时期中面积最为狭小的;到了南宋,以淮河——大散关一线作为宋金之间的边界,更是偏安一隅。然而难以想象的是,它却在文化、科技领域也曾作为华夏文明的翘楚。

  这一年来,我借助史料、宋代影像、学者研究的成果,从宋人物质生活层面的细微末节展现那个时代的小生活:有小瓶插花的清新雅致,有春游出行的花间一壶,有书斋中的焚香操琴,也有菊花藏于宋人间的清雅与淡泊……我似乎与宋人如此亲近,甚至有一种陶醉于其中的乐趣。

  然而,当我将目光投向到更宏大的叙事中,突然觉得,在宋人的风骨中更是透露出一种断垣残壁中的家国情怀。这两年,我负责策划了两个与宋代题材有关的考古成果展,一个是“他是谁?——探秘兰若寺大墓”,另一个是“国音承祚——宋六陵考古成果展”。这两个展览的话题都颇为深沉,如果说兰若寺大墓展勾起了人们对于宋代建筑的浓厚兴趣以及对于墓葬主人身份的遐想,那么“宋六陵考古成果展”则是一场在皇陵的丰沛与壮烈中,对岁月磨洗后家国情怀的追记与感怀。怀着一股热忱与情感我写下了策展人手记,体会着在如此悲壮又无奈的情绪之下,宋六陵的营建是如何贯穿着大宋王朝国脉的延续及命运的跌宕起伏。当笔端戛然而止,我有一种痛快淋漓的感觉。将个人的感受从宋人的风花雪月之中渐渐抽离,而以更深远的目光去审视整个大宋王朝的厚度,“宋韵”的层次也愈发丰润起来。

  感谢《杭州日报》西湖副刊,让我与“风雅宋”以文艺的方式不期而遇,并给予我不断思索与挖掘自我潜能的机遇和可能性。

  去读宋韵的风骨赤心

  司马一民

  宋韵是一个概念,专家有专家的解读,民间有民间的观点。韵的本义是和谐悦耳的声音,在现代汉语中引申为风度、情趣等,这些需要在人物或者事物上反映出来。以这样的理解,通过对宋代不同领域的人物或者事物的细致而且生动的描述,把抽象的概念具象化,讲好宋韵故事,让读者感知到宋韵,这可能是“风雅宋”版受读者青睐的缘故吧。

  学界对宋韵的专业研究,年头不算短,应该说成果已经很丰富了。讲宋韵故事,做宋韵文化的普及,却才起步不久。“风雅宋”版有三个特点:一个是专业性与可读性相结合。做历史题材,专业性是前提,没有专业的考量,且不说会贻笑大方,还会误传误导,产生不良的社会效果,这是必须要避免的。但是,如果只注重专业性,没有在深入浅出上下功夫,文章弄成类似于学术论文,普通读者接受困难。“风雅宋”版上的文章,不乏史海钩沉,寻觅事出有因,尤其在表述上通俗易懂,达到了文化普及的效果。另一个特点是历史性与现实性相融合。讲历史当然是为了让更多的人了解历史文化。为什么要了解历史文化?除了尊重历史文化而由此产生民族自豪感之外,当代人还有传承历史文化的责任。事实上我们现在的生活中,有很多东西都是一代代传承下来的,并且依然影响着我们的生活,比如二十四节气、中医药、节庆等等。“风雅宋”版上的文章,贯穿古今,历史与现实交汇,让读者在感知了历史文化之后,有传承历史文化的自觉。还有一个特点是广泛性与独特性相呼应。杭州虽然是南宋的都城(行在所),但宋韵不只是杭州,空间上宋韵的涵盖地域很广,时间上还有北宋。“风雅宋”版上的文章,兼顾了北宋和南宋,以杭州为重点兼顾了其他区域,让读者以更宽泛的视野感知宋韵。

  有这样三个特点为基础,相信未来“风雅宋”版一定会越办越出彩、越来越受读者喜爱。

  作为从事杭州历史文化和宋韵文化普及的写作者,今年我出了两本宋韵的书《楼外楼宋韵新滋味》《诗词里的杭州宋韵》,我以为除了风雅、风俗,还可以从风骨这个维度去理解宋韵。

  风骨,主要指是非价值。宋人讲究生活享受,随意随性,但真要面对大是大非,价值观鲜明,还是很有风骨的,“正邪自古同冰炭”,这一点主要体现在反抗外族侵略上,尤其是南宋。南宋人的风骨,不仅体现在岳飞、韩世忠这些武将的身上,同样也体现在很多文官和文人学士身上,我们从他们的诗词中就能深切体会到反抗外族侵略的激情。南宋人的风骨同时还体现在普通士兵和平民百姓身上。南宋祥兴二年(1279年)二月,南宋军队与蒙古军队在崖山(今广东江门市)进行大规模海战,三月十九日南宋全军覆灭,宗正少卿兼代理起居舍人陆秀夫背着少帝赵昺投海自尽,许多忠臣追随其后,十万军民跳海殉国。崖山海战虽然以南宋惨败灭亡而告终,但南宋军民在此战中表现出的不屈不挠反抗侵略的英雄气概一直为后世景仰。这是宋韵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再为风雅宋,画一笔千秋

  高洁

  去年2月,我画的“蟹酿橙”见报了。这是我为“风雅宋”画的第一张画,也是从这一期开始,每一期的风雅宋,都有我的画。

  从收到第一张样报起,我就把报纸放在一只铁制的长方形饼干盒里,想让这些画留得更久些,一年下来,我的饼干盒已经鼓鼓的。

  我一直喜欢画水彩,也喜欢古画,刚开始听说杭报有了“风雅宋”专版,并约我画图,我很开心。这是一个很好的锻炼机会。但同时,我又为自己的知识储备担忧,要画的很多内容都是宋代场景和物件,若没有扎实的文博知识,很容易出错。

  我从来没有想过因为报纸上更多的是文字,绘图就是配角,我一直要求自己,一定要与文章相得益彰,势均力敌。每次画图前,我都会先认真读文章,再做绘图的考量。

  画画的过程,如果画的是一个物件,有实物可以参考,我都会去实地感受,不同角度多拍摄一些物料素材,尽量让作品真实出彩。

  比如在画吴山的宋樟时,我就去看了有美堂,爬山到半山腰,站在这棵800多年的古樟下,巨大的树干枝枝蔓蔓,身处其中,感受到了历史的厚重,也感受到了一种被庇护的感动,树皮的斑斑裂痕写满了沧桑,而抬头仰望它遮天蔽日的树冠,阳光正斑驳地洒下来。

  当时,我立即想好画的布局,以树干的厚重和树冠明媚的光影做为画面主要节奏,把“有美堂”的石碑安排在宋樟的后面,用饱和度比较低的红色对比,屋檐上也加上光影。报上登出这张画以后,有位老画家看到了,称赞光影画得好,我想如果不到实地去观察感受,是无论如何也画不到如此“身临其境”的。

  在画宋代花冠时,能找到准确的资料只有古画,概括的线描,并不适合水彩这种画法的表现。为了找到更具象化的参考,我查阅了大量的汉服爱好者复原的装束和摄影作品,并从相关的影视作品里收集到了更多素材。把这些案头工作都全部做好,脑海中才慢慢有了花冠的形状,这才开始动笔。为了突出珍珠,玉石的贵气雅丽,我还在画上描了金银粉。

  还有一次,要画《一樽梅饮为夏开》的“梅花酒”,冬春的梅花经冰糖渍后加白酒封存发酵,便是醇厚香浓的梅花酒。这是古人舌尖上的智慧,没有图片,只有分别找宋代酒和梅花的图像整合到一只瓷盏中,再加上冰块,集齐了作者文章里的要素,尽量让画面灵动有趣。

  在画《文天祥:浩然正气 莫之能御》时,了解到文将军和元军谈判所在地是临平的明因寺,但因寺庙已毁,也没有找到史料图片借鉴,只有找浙江一带的宋代寺庙建筑做参考。想到这是个悲伤的历史事件,寺庙的用色也选了饱和度比较低的颜色,显得古旧,谈判时间正是冬月,树木也都换成了枯枝,少了一般寺庙的庄严华贵,有一点“国破山河在”的感觉。画的尾声,我还在寺庙的大殿里隐隐约约画了一尊菩萨,周围有着微微的佛光,还是想让画面里有一丝丝希望的元素。

  在这将近一年的画画过程中,收获非常大。我也在不停给自己施加压力,找各种机会提高自己绘画能力,看画展、文物展,提升自己的审美;积极参加一些国内知名的水彩画家的插画论坛,让绘画技法和艺术视野都得到了提升,作品完成度和绘画风格也更成熟了,期待着能在风雅宋留下更多精彩的历史定格。

  恰似有风来

  梅亦君

  2022年上半年,父亲病了。在医院照顾陪伴父亲的日子,我一边看护,一边写作。父亲看着我,好像很欣慰的神情,我知道,父亲是为我写文章而开心。有时,我跑到住院楼一楼的晓风书屋看书。那些在医院里发生的或脆弱或坚强或无助或感动的时刻,仿佛只有写下来,才能保存心底的温热,赶赴下一个太阳升起的日子。“风雅宋”,正是在这一个时间节点开启我在写作上博古通今的探寻。

  因为写作,我买书又多了一个理由。《梦梁录》《武林旧事》《东京梦华录》……这些文字上的际会,或多或少在我不同的文章里留下了痕迹。借助它们,我才能在浩瀚的两宋文化中舀取一瓢。写美食查阅史料,被宋代饮食文化的丰富和悠久所折服,从食材获取到烹饪手法再到食用风雅,这字里行间记载的仿佛就是如今杭城饭馆、寻常百姓家餐桌上一道道冒着热气的美食。有个词叫“穷讲究”,但饮食文化恰恰相反,应是经济富足、社会发达到一定程度才会丰富、传承和创新。作为一个新杭州人,对杭州的印象大多停留在眼见为实的今日,写作终让我看见和领略昨日繁华的那个钱塘。

  最让我珍惜的是,有时候写着写着,便从古时写到了儿时,过年的桔红糕、端午的乌饭、夏天的酸梅汤、岳飞中秋家宴的索面、冬天看别人吃羊腿的眼馋,都是从记忆的抽屉里翻找出的童年片段。记忆的列车从书上的古代开到心海里的童年,如果说历史像海蕴藏了一座城市的底蕴,那儿时就像网兜住了一个人的根,看似简单的写作给了我一种重返孩童时光的满足。

  文章写出来自然要给人看,现在哪些人看报纸以及她的文学副刊,我不确定,甚至有点不自信。一个周末,一位许久未联系的大学同学微信我,拍下了当周有我文章的报纸。感谢《杭州日报》,让我的同学在茫茫文海中一眼认出了我写的文章,心灵的回应高过了见面的激动。

  还有一事,《羊大为美》的文章发到朋友圈后,有人留言,怎么没有购买链接?对哦,写美食的文章怎么可以没有购买链接。我们阅读汪曾祺、梁实秋笔下的美食,还不是口舌生津,恨不能边看边尝。但这种欲望的延迟满足恰恰留下了一些等待,同事在清晨的食堂塞给我一包鸡头米,让我有机会写一写鸡头米。读者没有引导成“消费者”,反而成为“出题者”了,这也正是写作给人的“小确幸”。

  我们在“风雅宋”版面写美食的栏目,叫“桂枝香”,希望这一株桂花是四季桂,恰似有风来,不经意就将这芬芳吹到了哪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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