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最高境界者，不但在笔墨之内，要在笔墨之外。

　　中国画美育专栏二一

　　画外之意

　　by 张国樟（浙江省文化馆副馆长）

　　潘天寿先生说，作画须有笔外之笔，墨外之墨，意外之意，即臻妙之常。品味书画作品重点需品它画面以外的东西，在形式、笔墨美之外的美，包括寓意的、意境的、人文的、精神的、境界的。

　　在笔墨形式上，中国画家可以不受纸张尺幅的限制，可以画出纸外，然后又从另一边收回来，令人联想。如画数枝梅花，粗枝起笔后画出右边线，在上头挂下繁茂花枝，形断意连，别有意趣。八大山人的作品就是这样的画法。更多中国画的画外之意，是要通过有限的艺术形象（即画面的直观效果），达到无限的艺术想象和意境，有画外的意境美学和人文美学。

　　中国画追求画外之境，通过创造意境,使欣赏者获得蕴藉隽永、余味无穷的美感,从而具有独特的审美价值与艺术魅力，能感受到画家的真情实感。意境之美已有专门的章节进行讲述，这里重点阐述画外的人文之美。

　　人文之美包括画里蕴含的寓意、情趣、修养、文学、品味、思想等，与西方的绘画精神截然不同。中国历史上很多画家都是文人，或是有较高学识修养的人，它们对待中国画注重的是它的“心性”“品格”和“人生的感悟”，创造出了独有的“文人画”。中国画通过托物言志、借物抒情，表现了热爱自然、热爱生命、积极向上、正直高洁的人文精神。中国画还特别注重画外之趣，讲求画的格调、气息，蕴含着画家独有的情趣。如齐白石先生的画，妙趣横生，题材多为农村普通的草虫花卉，表达了他对农村生活的情感。中国画里更是包含了画家个人的修养和境界。所谓人品高则画品高。

　　中国画还蕴含了丰富的人生哲理和人生感悟,如八大山人的画作，不论鸟鱼都是白眼看人，表达了他作为明皇室后裔对朝廷的不满。八大山人的画从拟人的手法和一系列的形象塑造，无不深切体现着他的个人情怀。这些都是画外之意。凡是有思想的画家，都会通过中国画表现出自己的画外之意。

　　传统哲学思想影响着历史上众多的画家，而这些画家有意无意地把哲思融合进了中国画之中。中国的画家除了必须会的笔墨技法以外，更重要的是用形而上的手法，使中国画富有强烈的哲学思想。所以说，中国画是传统人文精神的集中表现,是中国哲学的另外一种表现形式。作品所表达的思想情感，远远超过画面本身的内容及形制。儒家、道家、释家三大哲学思想,深深影响了历史长河中的画家们,在绘画作品中体现不同的精神气节，深深地打上了哲学思想的烙印。

　　石壶先生言，凡最高境界者，不但在笔墨之内，要在笔墨之外。

　　▲【清初】朱耷（八大山人） 鱼石图

　　八大山人的作品都会通过形象或画面来表现自己的思想意识，就是讲的画外之意。

　　的绘画以其简练的语言和个性的面貌著称，这背后自然有深刻的思想因素，他在花鸟画中赋予了极强的人物形象，采用了拟人化与拟物化的表达手法，使观者被这种特别的表情所吸引，从而深深地去感受他内心的世界。

　　如我们在画中所见，两条白眼向上看人的鱼。鱼就是八大山人的思想外在体现，八大山人即是他笔下的鱼。这幅画造型夸张，构图大胆新奇。特别是中间的那块怪石，令人记忆深刻，如此魄力无人能及。作为明代遗民，他的画作无不表现出了空寂孤傲和与清廷对抗的思想。

　　欣赏他的画无需从笔墨上去一一分析，关键在于情感上、精神上、思想上、禅学上，即画外之意吧。现藏美国克利夫兰艺术博物馆。

　　

　　▲【当代】潘天寿 鹤与寒梅共岁华

　　潘天寿是八大山人的忠实粉丝。曾认真临摹过八大山人的很多作品。此梅鹤图为潘天寿的指画。

　　潘天寿，浙江宁海人，现代画家、教育家。工诗书画印，他擅长指画，并且造诣极深。其指头画运墨以凝重生辣见长，为笔墨所难及。指画是中国传统绘画中的一种特殊的画法。即以画家的手指代替传统工具中的毛笔蘸墨作画，别有一种特殊趣味和技巧，手指画之创始，仅据唐代张彦远所著《历代名画记》就开始有记载，但是直到清初康熙年间高其佩大量的指画作品问世，才有了指画的端倪。

　　《鹤与寒梅共岁华》作于上世纪六十年代初。该画立意简古，运纸运墨蕴蓄别致。潘天寿的中国画经常讲求画外之意，这里的鹤和寒梅都是有寓意的。代表了忠贞清正、品德高尚、坚强傲骨的人文内涵。也是潘先生自己的人格写照。作品现为潘天寿纪念馆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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