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30多年前的初中毕业证打开了记忆的阀门

  1996年,虽已为人父的第四个年头的我,其实也还是个孩子,结婚那一年我不到20周岁,过早的结婚使我一时还不适应做一家之主,当我初为父亲的时候,突然明白了什么叫担当,我在社会上扑腾,想使这个小家庭过上好日子,可是任凭我使尽浑身解数 几年下来却一败涂地。然而,就在这一年,我的人生翻开了新的篇章,这或许就是否极泰来吧。

  这一天,我像往常一样,与堂舅一起骑着叮咣乱响的破旧自行车,在一条雨后泥泞的、被太阳爆嗮而干的泥巴路上飞奔。这该死的路,竟然能让一直不响的铃铛在它的颠簸下也跟着一唱一和不断地闹着……

  终于盼来了晴天,再不出工干活,连买盐的钱都没有了,虽然藏在路表硬壳下面的泥浆,被车轮压过有时会溅到鞋和裤脚上甚是讨厌,可是心情却与这炙热的阳光一样灿烂,是的,开工了,就等于有收入了。

  “我们换工地了,”舅舅扯着嗓门,尽量盖过因自行车颠簸而发出的响声,“我们直接到洪集镇,有一个中学的老师家的房子今天要上梁”。他总能第一时间得到我们所在的建筑队的最新信息,因为他跟工头的关系很好,我能来这里做小工是买了两包香烟请他转给工头帮忙说情才争取到的一个名额,舅舅说只要好好干,工头答应以后可以在这里学砌墙做大工。我欣喜若狂,便暗暗下决心:不怕苦,不怕累,好好表现给工头看,要是真的能在这里学一门手艺,以后就能拿更高的工钱。

  我的欣喜是有原因的:1988年初中毕业,16岁的我便踏入了社会,跟着我们同一生产队的邻居到肥东县撮镇镇大丁村的一个轮窑厂拉架子车。

  保存了30多年的毕业照封面中考过后的两个多月,我从一个学生迅速的转换了角色,我像一条初次耕田的牛犊,浑然不知身上已经套上了轭,我在社会上横冲直撞,即便已经伤痕累累也不知道原因所在。

  天气异常的炎热,一心只想多干活多挣钱的我,犹如纤夫一般,脖子伸得老长,身体与上坡的地面几乎成30度角,在烈日下拉着架子车艰难地向着目的地挪去,豆大的汗珠沿着面颊与搭在脖子上的毛巾里的汗水轮流的像地面滴答着……

  由于太阳的暴晒,长时间的火毒攻心,我的后背上便长了一个毒疮,同伴中有个年长者说这是“手够”,疼痛难忍的。所谓手够就是长在左右手向着后背,上下左右都能够着的交叉点处,这个地方正是后心,说要及时到医院处理,搞不好会死人的。

  如果去医院不但耽误挣钱,还要花掉之前辛苦挣来的,太不划算了,再说了家里什么光景我是知道的,以前有点小灾小病要不是姥姥竖起三根筷子,就是叫村里的赤脚医生打一针,就是打上这样的一针,不是病到一定程度是无论如何都舍不得的。曾听姥姥说弟弟在很小时候得过一场病,熬到最后不行了,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去了当时洪集镇的“老楼医院”,医生看后都没有收留,在回来的路上便被父母丢在了“烂死岗”上。后来姥姥不忍心又跑去把他抱了回来,弟弟因此又捡回来了一条命,那我这点小病去医院不是笑话吗? 于是继续拉车,虽然一使劲便疼得我龇牙咧嘴,但我还是坚持着,把原本套在右肩膀上的背带换到左肩上,这样斜跨式的拉扯能稍微减轻疼痛,就这样几天后,毒疮里的脓水竟然被绷直的背带挤了出来,没几天便好转了!同村的那位长者看了后又惊叹到:“乖乖!这孩子,真狠得”!

  毕业照制坯车间的周围有无数条平坦而又笔直的、晾晒水坯的长埂,这长埂在窑厂称之为“架埂”,两埂之间称为架沟,正好是一辆架子车通过的宽度。架子车也是窑厂的专用车,每辆车上有6块板,每块板上有25块制砖机切割成形的水坯,所谓水坯就是刚成型未晒干、未烧成的砖前身。架子车左右两边的架埂上各站着一个女孩子,等待着架子车的到来,她们把车上的水坯两块一搬放在平整的架埂上排两排,一层正放一层斜放的往上垒,整整齐齐得码到大约1.5米左右的高度,码到一定的长度就要用即防太阳又防雨水专用的草帘子盖上,以免被太阳暴晒开裂,被雨水淋湿。水坯与水坯之间大约有3-5公分的距离便于通风,这样的工作在叫“码架”。码架与造房子砌墙一样属于技术活,码的不好很容易倒掉,更别说抵抗刮风下雨了。拉架子车的在两个女生码架时可以坐在车把上休息一会儿,在还剩下几块水坯之前便早早起身,准备推着空车向制砖车间飞奔,抢着拉下一车,多拉一车可就多的伍角钱呢。

  初中毕业照然而,窑厂的黑,在后来的2007年“黑砖窑”事件后得以大白于天下。我在窑厂陆续干过四年多时间,并没有挣到过钱。现在我脱离了窑厂,眼看有机会可以成为会砌墙的手艺人,我能不珍惜吗?

  今天就写到这里,期待您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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