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乡愁文学:字里行间尽思乡
与习惯迁徙与扩张的游牧民族不同,五千年以来,中华民族一直与泥土相伴,源远流长的农耕文明是孕育中华文化的母体和基础。
我们的祖先依靠土地繁衍生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于斯、长于斯、葬于斯。
茅屋上的袅袅炊烟,熏陶每个中国人的心,习惯安居故土的国人,一旦远离家乡,心头上总笼罩着一缕醇厚悠远的乡愁。
无论是“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还是“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抑或“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愁肠寸断、离恨常伴,国人对故乡的思念总是深沉婉转。
“而现在,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我在这头,大陆在那头。”
乡愁对于余光中,同样是解不开的愁绪与心结。
台湾诗人余光中称自己是江南人,因母亲、妻子均为常州人,他自己也出生于南京,在南京长大。
1949年,余光中离开大陆前去台湾,没想到这一去,就是许多年。
由于政治原因,海峡两岸隔绝了几十年,多年不能回大陆的余光中强烈思念着故土和亲人,浓稠的乡愁化作笔墨,在台北厦门街的旧居内,余光中可能是忆起了江南的黑瓦白墙,珍而重之写下脍炙人口的《乡愁》,思念与牵挂昭然纸上。
故园不仅存于《乡愁》中,也流淌在台湾文学里。
乡愁是台湾文学一个不可忽视的文学母题。
明末清初,清兵南下,南明无力抵抗。
一批明遗民流寓于台湾,他们在这片的土地上散播文学,乡愁也在此生根发芽。
南明文人沈光文,是一位抗清志士。
当时南明大势已去,他几经波折辗转,在乘船时被台风吹往台湾,而台湾正被荷兰人所占据,他们限制台湾人民的活动,不准随意迁徙,在这样的情况下,沈光文想回大陆而不得。
海峡隔绝了沈光文的归乡之路,故国也消散于狼烟中。
故国已去,但故人不能忘故国,沈光文写下了台湾第一首乡愁诗,由此台湾文学史上涌现了一大批表达民族节操、反映遗民情怀的明志乡愁之作。
“去去程何远,悠悠思不穷。钱塘江上水,直与海潮通。”
“春光一去不重来,日日登山望九垓。岸虎水龙俱寂寞,高皇弓剑几时回。”
“愁云淡淡水瀜瀜,拟挂征帆到海东。乡梦迷离春树杳,天涯一别几时逢。”
一方在天之涯,一方在地之角,他们和故园至亲隔海遥遥相望。
一缕愁思斩不断,一代诗人尽望乡。
天堑的阻隔、政治的争夺,无论是明末清初的明郑时期,还是20世纪上半叶的日据时期,抑或1949年以后的两蒋时期,乡愁始终萦绕在台湾文学上,
日据时期,日本人企图迫使台湾人成为“新日本人”,在台废止汉文,实行文化高压。
爱国知识分子坚守维护、传承中国文化的重任,潜意识地映射到文学作品中。
台湾作家吴浊流笔下的《亚细亚的孤儿》中,主人公胡太明在墙壁上写下“志为天下士,岂甘做贱民?击暴椎何在?英雄入梦频。汉魂终不灭,断然舍此身。”
汉魂不灭,难忘故乡,难掩乡愁。
两蒋时期,人为阻绝,骨肉离散,乡愁成为弥漫孤岛的浓雾。
“葬我于高山之上兮,望我故乡;
故乡不可见兮,永不能忘。
葬我于高山之上兮,望我大陆;
大陆不可见兮,只有痛哭。
天苍苍,野茫茫,山之上,国有殇!”
1964年11月10日,国民党于右任先生与世长辞,他的遗体被埋葬在台北最高的大屯山上,了却先生登高远眺故土的心愿。
波分两岸,山高水长,四十年割断了游子的回家路。
余光中说:“当我死时,葬我,在长江与黄河之间。枕我的头颅,白发盖着黑土。”
李魁贤说:“无形的水面蒙蔽我们河床一体的命运。”
席慕蓉说:“风沙起时,乡心便起,风沙落时,乡心却无处停息。”
厚重的历史饱含无可言说的期盼与渴望,简短的小诗寄托华夏儿女浓厚的国恋离愁。
谢冕曾说过:“台湾、香港、澳门是中华文化脉流的一支。它们的诗学传统尽管有多种影响的吸收和融汇,其实质则依然是中国的承传。”
国人总是对故土有着深切眷恋,无论去往何处,都无法摒弃中华文化,无法忘怀自己的根。
魂归故里,落叶归根是国人的执念,认祖归宗是中华民族的传统。
人在天涯海角,但思念的心不会熄灭。
台湾文学家们把怀想思归的强烈期盼化作笔下波澜,汹涌澎湃。
百年乡愁史,写着的,是台湾人民对祖国绵绵不绝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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