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后渐冻症患者自学考入MIT，大脑已在壮丽数学世界中飞翔
“虽然我从未在这个星球上迈出一步，但我在丰富而壮丽的数学世界中飞翔。” ——娄印根在 2023 年阿里巴巴全球数学竞赛上的获奖感言。
图 | 楼印根（来源：资料图）
9 月 16 日傍晚，2023 阿里巴巴全球数学竞赛（以下简称“阿赛”）颁奖典礼在北大举行，一位获奖选手发表获奖感言，引起全场长久不歇的掌声，他就是渐冻症少年楼印根，现就读 MIT，被导师称为“堪比霍金”。
2003 年，楼印根出生在美国加州，他从一出生起便患有渐冻症，至今无法行走只能依靠轮椅车代步。刚出生的时候，他的手臂运动神经只有 10%，肺活量只有 24%。无论是进食、翻身还是上厕所，方方面面都需要外界支持。尽管无法写字、无法走路，但他却在父母的支持之下，一路依靠自学收到麻省理工学院（MIT）、哈佛大学、加州理工学院三所高校的录取通知书，最终他选择了 MIT。
图 | 楼印根（来源：资料图）
“不怕死的水母”
打几岁起，楼印根就开始使用语音识别系统 voice letter 进行自学，虽然自己的手没有力气打字，而该系统可以帮他打字。尽管是在家自学，但是学习同样的知识，他的学习速度却能高出几倍。在家里，楼印根既没有教室也没有黑板。对此，母亲黄慧华表示：“我的想法就是，数学涉及到解决问题的能力，因此要善于从日常生活问题中学习数学。”
四年级的时候，楼印根开始对微积分产生兴趣。六年级的时候，他基本看完了和数学所有相关的基础课程。10 岁时他参加美国 AMC Competition，获得前 1% 的好成绩，甚至超过不少高中生选手。11 岁的时候，他又参加世界数学团体锦标赛并获得金牌。戴维·布朗（David Brown）老师，是楼印根数学之路上的启蒙老师之一。布朗老师的孩子患有自闭症，因此他非常理解类似于楼印根这种孩子的艰辛，于是他鼓励楼印根参加美国圣地亚哥数学 Mathcamp。布朗还把自己患有自闭症的儿子卢克斯叫过来帮助楼印根。卢克斯虽然不能说话，但是非常聪明也很善于写作。就这样，楼印根负责口述、卢克斯负责撰写，俩人一起做了一些关于数学的研究，也在圣地亚哥数学圈里做了多个演讲。
初中的时候，楼印根分别做了一个关于重力引力波和水母的报告。那场关于重力引力波的报告，受到美国加州理工大学老师的关注，后者专门邀请他去参观该校的实验室。在关于的水母报告中，楼印根主要陈述了水母不会死的特征。
水母在受伤之后，反而会打开自己的身体机能，进而变得更加年轻。通过这一报告楼印根希望人们可以更加关注再生性医学。比如可以通过研究水母的基因，探究是否能促进人类再生医学的发展。而“受伤的水母”，何尝又不是楼印根的精神映照？八年级的时候，楼印根进入美国数学奥数训练营，当时美国全国只有 250 个人进入，其中初中生累计有八个，楼印根便是其中一个。高二的时候，楼印根又开始参加美国物理竞赛。
等到高三的时候，他在物理竞赛中的排名已经进入全美 150 名之列。楼印根认为，数学是宇宙本身的语言，是逻辑和模式的交响曲，是所有现实的基础。
其表示在一众抽象概念中比如群、度量、序数、流形中，数学研究者可以发现优雅而连贯的结构。通过操作抽象的数学实体，可以准确地预测世界。数学本来可能是极其复杂和难以理解的，但是人们可以通过数学证明深刻的真理。
图 | 从左到右：楼印根、楼印根妈妈黄慧华（来源：资料图）
名校高材生母亲，为照顾患儿辞掉工作
如果说布朗老师是楼印根数学之路上的专业导师，母亲黄慧华则是他的“全方位导师”。黄慧华本科毕业于南京大学地质系，本科毕业之后曾在地质队工作两年，后来她考入国家地震局地质研究所读研。那时，楼印根爸爸已经来到美国。于是，黄慧华在考完托福和 GRE 之后，来到美国内布拉斯加大学林肯分校读研，期间主要研究地下水，同时需要学习偏微分方程。毕业之后黄慧华在制药公司负责程序开发。
楼印根一岁多的时候，她发现儿子的病情逐渐加重。而且，周围其他渐冻症患儿也开始接二连三地去世。于是，黄慧华辞掉工作全职照顾儿子，楼印根爸爸依然全职上班以便供养家庭。她说：“全世界都放弃他的时候，我也不愿意放弃他。”那时，黄慧华刚来到美国，对于美国的社会系统并不了解，甚至连医学词汇都得从头学习，只有这样才能为儿子争取更多的社会福利。
早年，黄慧华还没有为楼印根聘请夜间护士，那时她全天 24 小时都得照顾，同时承受着巨大的精神打击。一开始，一天中 90% 的时间楼印根都得锻炼，因为一旦身体变形病情就会加重。楼印根的头部乃至于全身都没有力气，一旦头掉下来就回不来，就会像霍金那样变形。所以，黄慧华必须时刻跟着他。为了锻炼自己的肺活量，楼印根每天都要唱歌一个小时。虽然他的肺活量只有 24%，但是他把自己非常有限的资源加以最大化。此前，他还曾担任美国罕见病协会的全球罕见病大使，并和一名歌手一起同台演唱。当时，著名网球手罗杰·费德勒（Roger Federer）和华裔网球运动员张德培都曾专门录制视频祝贺楼印根担任大使。以前他只能在椅子倒着唱，现在不但能坐起来唱，还能站起来唱。
课余之外的楼印根，非常喜欢看《中国好声音》，也十分喜欢歌手张恒远。前阵子张恒远去世，他一度也非常难受。但在平时，楼印根是一个非常爱笑的人，除了唱歌他也很喜欢赵本山、宋小宝的小品。甚至，他还学会了冲浪。
图 | 冲浪中的楼印根（来源：资料图）
隐形的翅膀：“不能走路那就可以飞呀”
虽然没有在学校上学，但是黄慧华盘点了楼印根多年来所掌握的知识，做了一个展示性的成绩单，并在为他申请大学的文书中展示了数学比赛成果。尽管小初高都是在家自学，但是楼印根的 SAT（Scholastic Aptitude Test，美国高中生升入大学必须通过的测验）接近满分。与此同时，楼印根在课余参加社会活动的经历，也是他在申请名校时的加分项。此外，他还有五封推荐信。这些让他收到了 MIT、哈佛大学以及加州理工学院三所名校的录取通知书。
在 MIT 读大一的时候，楼印根依旧是在家自学。直到大二他才来到 MIT 校园学习，这时母亲黄慧华也搬过来陪读。已经 55 岁的黄慧华希望自己也能保持健康，以便能在以后拥有更多时间照顾儿子。为此，她在 MIT 为楼印根雇了一名护士。白天，黄慧华来照顾；夜间，护士来照顾。MIT 的学业很重，楼印根经常要忙到凌晨 12点。由于学业很重，所以目前楼印根是在按摩床上的架子上写作业。上厕所和刷牙的时候，因为肌肉无力一般要耗时很久，所以黄慧华也在他前面架一个架子，这样一来上厕所和刷牙时也能学习。黄慧华说：“我跟他说这就是生活中的微积分，每个东西看起来好像不值一提，但是加起来可能会很大地影响结果。”为了尽量避免楼印根的病情恶化，黄慧华表示自己就像一名会计师，要经常计算儿子的能量耗费。黄慧华说：“这样去计算的话，他实际上好久都没生病了，否则以他这个情况，每年住几个月医院是很常见的。我经常说，你要做的事情，要用最小能量原理。”
目前在 MIT 校园里读书时，每当楼印根开着轮椅车去教室，黄慧华都要跟着。而此次坐飞机来到中国参加 2023 阿里巴巴全球数学竞赛（下称“阿赛”）的颁奖仪式，是楼印根的第三次中国之旅。此前分别是在一岁多的时候、以及 11 岁参加数学竞赛的时候来过中国。为了不落下大学课程，此次来中国期间除了出席颁奖仪式，楼印根基本没怎么出酒店，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学习。这次笔者采访楼印根大约花费一个半小时，期间采访暂停了一下，只见黄慧华把楼印根抱到床上稍加休息，并喂他喝了几口水。黄慧华一边喂水一边告诉笔者：“做不了一件很长的事，那就分成几个小的东西，就像是时刻加油法。他的身体相当于带了一个油箱，容量很小的。像我们正常的人，可能容量很大，可以一口气跑很远的地方。但是对他来说，就是走一点点，加一点油。最后经过这种慢慢的坚持，也能达到很远的地方。”而对于妈妈的付出，楼印根表示：“她放弃了自己的一切生活来照顾我，我对此非常的感动。”
“真与美之间最短的距离是数学”，是此次阿赛颁奖仪式的 Slogan。为什么数学是如此美丽？楼印根认为因为好多东西看似好像不相关，但事实上它们跟自然界、跟现实社会都可以通过某种方式关联起来。他还认为数学不仅仅是数字或方程式，于他而言正是这种语言让他超越了身体的限制。对于自己患上的疾病，楼印根毫无选择权利，尽管偶尔也会抱怨上天，但他还是积极应对，其表示：“我想自己最重要的目标，一是成为一个很厉害的物理研究者；二是做出一款仪器，帮助像我一样的人。我觉得自己最重要的目标还没有受到影响，所以就能坚持下去。”
在此次颁奖仪式上，作为优秀奖得主代表他发表了一篇获奖感言。他说：“多年来，尽管我的肌肉越来越虚弱，我对了解世界的热情却愈发强烈。虽然我从未在这个星球上迈出一步，但我在丰富而壮丽的数学世界中飞翔。如果我能够理解宇宙的语言，我为什么还需要担心自己的身体局限呢？”
他继续说道：“我想对所有患有渐冻症或类似罕见疾病的人说：社会可能认为由于你的残疾，你无法像健全人一样取得同样的成就，但请不要让这样的想法影响你。”
（来源：资料图）
另据悉，此次参加阿赛楼印根一共得到 5000 美金奖励，他打算拿出来 1000 美金捐给中国一家渐冻症机构。黄慧华表示：“这个机构帮助了很多渐冻症患者的家庭，比如购买仪器赠给患者。根根的无障碍车，也是这家机构提供的。
此前，他们曾组织一场国际会议，我也帮助他们邀请美国的专家做演讲。在那次大会上，根根也有专门的发言，还朗诵了一首诗。”
从渐冻症患儿、到多场数学大赛的奖牌得主、再到 MIT 本科生，楼印根的路还有很长很长......20 年的人生之旅中，他实现了可能正常人都难以实现的成果。母亲黄慧华经常对他说：“医生如果说你不行，你千万不要相信你就是不行，还是去努力、去尝试自己，不管能到达哪里，总是可以做得更好。”就像解数学一样，从这个方法解、也可以从那个方法解，用不同的方法解决，思维就很开阔。不要去想，一多想就不敢过来了，大胆地去做，有的时候就做成了。“如果这个你不能做，一定会有别的可以替代。不要想着自己不能做的，就退缩了。不能走路那就可以‘飞’呀，去找到自己的隐形的翅膀。”楼印根母亲黄慧华最后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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