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17岁,1984年主动参战的女军官,35年后重返老山战场的感慨……

  1984年4月28日我军收复老山后,中越边境战事紧张。在济南军医学校学习,即将毕业的她,主动向军区首长提出,“要到老山前线参战”。

  一个女孩子,竟有这样的勇敢和情怀,这个叫于凤的姑娘,顿时,成为了媒体的红人,成了绿色军营“男子汉”心目中的偶像!

  这一年,她也如愿到了老山前线,来到67野战医院。

  风风雨雨35年后,当年的女英雄于凤重返老山前线。以下是她在网络发的文章。

  得知67军的参战老兵们有“重返南疆热土 追寻血染风采”这么一个活动以后,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我也去。

  那种发自心底的渴望是如此强烈而一发不可收拾,因为我完全可以预见到这将是一次不一样的旅程,与他们同行必将有不一样的收获和感受。

  重回云南,重返老山前线,是曾经参战的所有老兵们的共同心愿。

  这不,同行的十二人,大多都结伴或单独重返过老山,我的老乡二等功荣立者徐士峰,这该是他第四次重返老山前线了,二千年前后他曾带领妻子和一双儿女一起回到过老山,为的就是让孩子们接受红色教育,学习老山精神,把勇敢忠诚、无私奉献的红色基因传承下去;还有几个老兵也是携家属一起前往老山的。

  作为曾经见证且亲身经历过两山防御作战的一员,虽不曾真枪实弹地战斗在前沿阵地一线,但作为参战的一名医务人员,在救治护理伤病员的岗位上曾挥洒了自己的青春和汗水的我,一样与荣有焉,相同的经历,美好的记忆,让我和参战的老兵们相处起来,感到无比的亲切自然,全然没有此前并不相识的陌生感!

  一样的亢奋,一样的意气风发,听一线的老兵们滔滔不绝地述说着两山防御作战的故事,一样的兴致勃勃,从而想起自己救治护理伤病员的往事,忘记了时空的阻隔,一切仿佛就在昨天,那么的清晰。

  再一次失眠了,为了即将踏上的那片土地——云南老山。

  10月17日 上午九点,济南飞昆明的航班正点起飞,三小时四十分钟后,安全抵达昆明长水国际机场,心情再也无法平静 。

  从昆明到砚山的途中,老兵们完全沉浸在参战时的热烈气氛里,争先恐后地讲述着当年的种种:开拔、营地、训练、阵地、作战等等。

  受他们的感染,我也不由自主地回忆起自己当年的云南之行来。一纸自愿要求到云南前线工作的申请,让我与南疆这片热土结下了不懈的情缘。

  从84年到91年,在救护伤病员的岗位上,我和我的战友们一起,用我们的所学尽我们的所能,为一批又一批的伤病员的身体康复做着我们的努力,在平凡而繁琐的工作中默默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忙忙碌碌。

  10月18日上午,按照既定计划,我们来到了砚山县铳卡村——当年596团轮战时生活和训练过的驻地,探访当年的老房东,共叙军民鱼水情。

  午饭过后,我们便马不停蹄地赶往去麻栗坡的旅程。我也去寻找曾经的新街野战医疗二所的旧址。

  在二所的半年,可以说是我从军生涯里最激情洋溢又最最充实的半年,去往老山去往八里河东山的一个又一个驻守部队巡诊,忙忙碌碌的同时也受着感动,那样艰苦的条件,那么质朴而又坚韧的战士,对我们的到来,真诚而热情的欢迎和招待···

  一切的一切,无不在感染着我又感动着我,很惭愧我不如他们执着,很惭愧我没有他们能吃苦耐劳,在感动中在自我修正中,学习我们战士的长处,做着最好的我自己,那真的是我最丰富多彩而又光辉灿烂的半年,也是我最能体现自己是一个军人的半年,我的人生正是因为有了这些经历而精彩。

  有战友问我:“听说老山上的男兵都穿裙子,是不是真的?”我沉默了,眼前浮现出那些就诊的年轻战士的脸,但还是回答了他:“有,是真的。”“因为天太热?”“还有潮湿,很多战士都得了湿疹,会阴部瘙痒、起疹子,俗称‘烂裆’。”

  快到新街,我的心情越发的激动起来,我也迫不及待地想向战友们展示我的阵地,热切中却也有点近乡情怯的味道呢···不过遗憾的是,我心心念念的二所好像不见了。

  变了,一切都变了,我记忆里的低矮的土房换成了新建的楼房而热闹而繁华,没有找到二所,我心里多少有些难受而酸楚,情绪不免有些低落。

  与记忆中的麻栗坡烈士陵园不同了。三十多年前当我还是文山州第二中学的校外辅导员的时候,曾带领同学们到烈士陵园扫墓,看那一排排的如同等待检阅的部队一样整齐的墓碑,每个墓碑上都镌刻着烈士们的英雄事迹,同时也镌刻了他们为国牺牲的时间。

  当我们还在阳光下幸福的工作学习生活的时候,他们的生命却永远定格在了十八岁、十九岁、二十岁···

  我的心情是沉重而悲痛的,面对这些永远长眠在南疆的烈士,我甚至有点落荒而逃的冲动。

  今天再一次来到这里,在低沉的哀乐声中,一句“青山处处埋忠骨”的激昂唤起了我诸多的记忆···

  三十多年来,英烈们一直长眠在这里,聆听他们当年英勇又悲壮的故事,激动难抑的我流泪了,不止是我,同行的女同志都流泪了;

  而参战老兵们则大声痛哭,对着长眠的烈士们大声呼喊:“战友们,我们来看望你们了!”

  我们向英烈们敬献了花圈并三鞠躬以表达我们的哀悼和敬意,由两个老兵代表我们完成了庄严的祭奠仪式。

  10月19日,今天的行程是沿途追寻当年战斗的足迹,向老山进发。从麻栗坡出发,最先到达了落水洞,原67军军部指挥部驻地。

  我记忆中的“战地会场”就在落水洞,当年我和战友一起还在战地会场的石碑前照像留念,不过在军部旧址并未见到那块石碑,心中不免有点遗憾。

  我们参观了当年的师医院坑洞,我们的医务人员就是在这样简陋的条件下救治伤病员的。

  在师医院旧址,我想到的是我曾经的区队长孙岩,那年就是她带着我们军医学校的学员来前线见习的。

  到达老山的时候,已是心情激动的无以复加的我们,贪婪地望着老山的一草一木,努力找寻当年的印迹:

  战壕、防空洞、猫耳洞···每到一处,都有老兵们难忘的记忆。

  年过半百的我们,每每经过一个个坑道,防空洞和猫耳洞的时候,那种兴奋而神采飞扬又急不可待地讲述当年的样子,引得来参观学习的一个个团队为之侧目,因了我们参战老兵的身份,一路上绿灯放行:

  拍照、前行,都有人主动让行:“让老兵们先来”,“让老兵们先过”,于是引来老兵们更加的心情激荡,更加意气风发。

  如今的老山已被建成了红色教育基地,战士们的生活环境已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营房建成了小楼,通了电有了自来水使用。

  而当年的老山(我在野战医疗二所巡诊时),既没有上山的路,也根本没有什么建筑,战士们才刚从猫耳洞搬出来不久,住进了也算房子却四面透风的简易房子里,地面还是湿的走上去一步一陷呢,吃水也要战士们从十几里外的山下背上来,正因为如此,阵地上的战士们喝水还能保证,但洗漱就不能保证了,一个星期不洗脸是很正常的事情,所以每次去巡诊,我们的领导都一再地嘱咐我们在阵地一定要节约用水。

  记得那年到老山巡诊,我们亦步亦趋地紧跟着熟悉地形来接应我们的战士身后,踩着他们的脚印(因为连队的阵地就在雷区),来到老山主峰的时候,看到战士们人背马驮地运输粮食和用水上山,不由自主地想到一个战友的亲身经历:

  “我和参谋长一起去者阴山,那是我第一次到阵地,到了者阴山,是连长接待的,战士给我们每人倒了一杯水,该吃饭了,我杯子里的水没有喝完,就随手倒掉了,被连长发现了,他说了一句话,至今难忘,‘山上的水都是战士们冒着生命危险从几里外的山下背上来的’,一时间,懊恼、愧疚袭上心头,当真是羞愧难当!”

  望着军用水杯里还氤氲着热气的茶水,有那么一瞬间,我们都不忍心喝了。

  10月23日,是我们离开云南返回山东的日子,与来时的那种急切兴奋不同,随着离开的时间越发临近,心里不由自主地充满了惆怅不舍···

  早上七点半,昆明飞往济南的飞机起飞了,我们在云南的行程彻底结束,我也只好恋恋不舍地道一声:再见了,我的第二故乡!

  一个军人,只有经历过浴血奋战的战场,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军人,她的军旅生涯才是丰满的、完整的,战争的残酷成就了军人的英雄梦想,成就了军人的坚毅和勇敢。

  看战友们每到一处阵地每经过一个防空洞、坑道与猫儿洞时的那种激动,我一样感受到了那种火热、那种激情,那种豪情,我们都曾那么年轻过,我们的青春却又那么的壮美,这是我们的骄傲,也是我们值得回味一生的骄傲和自豪。

  当祖国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没有退缩,而是和我们的战友们一起冲了上去,尽管也只有那么短短的一瞬、不长的一段时光。

  人生的遗憾何其多,可我们这些经历过战争、经历过血与火考验的老兵们,就可以面对世人自豪地说:

  我们曾经勇敢过,战斗过,我们曾经用我们的青春和热血,守卫过我们的边疆,守护过更多人的平安,这就够了,一生有那么一次闪光的岁月就足矣!

  举报/反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