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斯·贝克曼丨鸟地狱魔幻城成人寓言——一战终战百年艺术巨匠
开心却扭曲的城市风景,可怕却迷人的地狱之旅。
博斯、勃鲁盖尔乃至亨利·卢梭影响他,他又影响多依格、加斯顿。这些人都比他出名。
他深受「一战」影响,但不认同「一战被害三马」(我的原创梗)另两位马克和马尔克所在的「表现主义」,是「新即物主义」的代表人物,而这流派名气还比不上形容此流派风格的词「魔幻现实」所产生的那个流派。
Falling Man,1950
这样一个神奇神秘的画家,去年画作「不知不觉」被佳士得拍卖3600万镑,可能是目前最贵德国单幅画作(求证实)。
他是马克斯·贝克曼(Max Beckmann,1884年2月12日-1950年12月28日),德国画家、雕塑家、作家。本世纪初 MOMA 为他举行回顾展,评价是:「最难以定义、最不为大众熟知的 20 世纪艺术巨匠」。
Neue Sachlichkeit 新即物主义
尽管带点现实主义、象征主义甚至表现主义,贝克曼最终被定性为新即物主义画家。1925年,德国艺术史家古斯塔夫弗里德里希哈特拉伯(Gustav Friedrich Hartlaub)在德国曼海姆美术馆为该流派策划了第一场展览「新即物主义:表现主义以来的德国绘画」(Neue Sachlichkeit: Deutsche Malerei seit dem Expressionismus),新即物主义(又翻译为新客观主义)一词从此流传开来。实际上,这是一场反对表现主义的运动。
The Synagogue in Frankfurt am Main, 1919 at Stdel Art Museum Frankfurt
评论家弗兰兹·罗 (Franz Roh) 对新即物主义作品特征作了概括:精确的细节,平滑的摄影清晰度,和描绘神奇又自然的理性世界,犹如「魔幻现实」。四分一世纪后,真正的「魔幻现实主义」才在美洲诞生,追溯词源正是这里。
同样经历一战,按照哥特恐怖小说中对 terror 和 horror 的不同用法,战死的德国表现主义画家马克和马尔克,其实是战前以「表现主义」来表示对战争来临的 terror——对还未发生事情的害怕——因而是主观的,而「新客观主义」的贝克曼描绘的是切切实实的 horror —— 经历了可怕事情后的真实恐怖。
The Iron Bridge (View of Frankfurt),1922
1915年复员后,贝克曼的艺术风格从此前更像蒙克的「表现主义」和像德拉克罗瓦的「浪漫主义」转向了更具批判性和真实性的绘画风格。
作为一名医疗勤务兵在前线附近服役,他目睹了战争的残酷。特别是无人区那种恐怖的真空,让他后来的绘画作品塞满了人物、物体、建筑细节和符号,试图去填补那时那看不见尽头的虚无。
Family Picture, 1920
那段时间,他的作品充满苍白的色调和阴影,锯齿状的边缘,破碎的平面,犹如石头上的浅浮雕。一战中的堑壕、手术室中的恐怖,战后魏玛时期的社会暴乱,真真假假都表现在他的画中,仿佛真实的小报插图。
The Night,1918-19
看过德国电影《铁皮鼓》,或许对《The Night》的场景不陌生。战争过后往往比战争更混乱。这是一家三口惨遭坏人洗劫凌辱的场景。
Entartete Kunst 颓废艺术
魏玛时期的德国是混乱的,至少还有自由与发展。贝克曼边在法兰克福教书,边周游欧洲,画下各城市胜景和歌舞升平。
Paris Society (Gesellschaft Paris), 1931
然而这一切随希特勒得势被打破。1933年,贝克曼被剥夺在法兰克福的职务。1937年,臭名昭著的颓废艺术展在慕尼黑举行,贝克曼被上「黑名单」、被从博物馆没收、被展出的作品是最多的。
希特勒在开幕仪式上发表演说:「要监禁或阉割这些颓废艺术家」。贝克曼听了演说,几小时后,他乘火车去了阿姆斯特丹,从此再没回到德国。
The Harbor of Genoa.1927
贝克曼想起青年时看过的马蒂亚斯·格吕内瓦尔德(Matthias Grünewald)震撼的伊森海姆祭坛画(Isenheim Altarpiece),他希望继承这种对现实的残酷描写。
他作品中的符号越来越多,结合寓言人物和现实图像,表达他对人生、文化、社会和政治气候的个人解读,而因为他本人拒绝为这些符号作解释,其具体含义可能永远无法被解开。
那幅惊世骇俗的《鸟的地狱》正是创作于这个时期。
Hlle der Vgel (‘Birds’ Hell’),1937-38
或许,贝克曼就是画中描绘的受害者,被地狱中的鸟型怪物残酷折磨着肉体,或被迫欢呼。最抢眼的大魔头有4个rf,刚刚从蛋壳中诞生,正在行「纳粹礼」。桌子上的蜡烛、葡萄和书本各有象征意义,代表受害者文明的身份。
这是20世纪的勃鲁盖尔和博斯式的巨作,是贝克曼的炼狱寓言。这是堪比毕加索《格尔尼卡》的巨作,控诉纳粹的暴行。可惜,《格尔尼卡》很快就在世博会上展出,《鸟的地狱》却只能被偷偷放在友人家里,只有少数嘴巴紧的人看过,二战后才随贝克曼一起去了纽约。
终于有了2017年6月伦敦佳士得的一幕:《鸟的地狱》最终以3600万英镑落锤,打破了2001年以《带号角的自画像》创造的艺术家个人拍卖记录。
自画像 Selbstportrts
贝克曼的自画像更为著名,留下来的就有85幅。他毕生追求彻底的自我认识,认为现实都是伪装,真理需要考个人的自主能动性去追寻。
他在自画像中就像一个演员,在不同的场景中、穿着不同的戏服、拿着不同的道具和做出不同的表情,以表达他对世界的思考和探索。
Self portrait with Horn, 1938-1940
乐器是他最喜爱的道具,《拿着号角的自画像》中贝克曼手持的号角更像一个望远镜,他希望通过它看透黑暗和迷雾,看清世界的真相。此作在 2001 年拍出 2200 万美元高价。
Self-Portrait,1937
他的其他肖像画也充满和表现主义不一样的「修容方式」。粗黑的轮廓,用在当代社会上,是一种对暴力的描写,在《Quappi in Pink Jumper》里变成对第二任妻子 Quappi 作为现代女性那果断和自信形象的生动描绘。此画开始创作于1932年,完成于1934年,贝克曼更改了日期,还淡化了 Quappi 的笑容,以反映对纳粹掌权的担忧。
Date:1937
Quappi in Pink Jumper,1932 - 1934
Triptychon
三联画
在创作生涯的早期,贝克曼确实创作了一些宗教主题的作品,例如《亚当与夏娃》。然而后期他那些标志性的三联画作品,虽然一眼看上去充满宗教色彩,实际上都是对当代社会和个人经历的托寓故事。
《Departure》 是他九幅大型三联画的中的第一幅,或许与他自己准备离开德国的心路历程相关。
Departure (1932-1935)
左右面板都是酷刑室,光线昏暗,人们被绑、被倒吊,被迫忍受无法形容的暴力行为。而中央面板描绘了所有人得救的可能性——国王和王后带着孩子,坐在一艘漂浮在蔚蓝大海上的木船上,通向光明和自由。
Beginning (1949)
《Beginning》最初名为《Childhood》,是贝克曼三联画中最具个人寓意的一幅。他将自己真实和想象的童年记忆融合在一起,营造奇幻梦境与现实生活对比紧张的氛围。
左面板,男孩看着窗外的风琴磨床和周围的世界,这个孩子也带着王冠,和 《Departure》 中一样。右面板是教室,两个男孩在教师眼皮底下传看一幅画,贝克曼童年因为在课堂上给朋友们传递图画而受到训斥——这也勾起了我童年关于传纸条的回忆。
中央画板描绘穿着军服的男孩骑着摇摆的马,挥舞着剑,被杀死的猫靴玩具挂在墙上,小丑般的身影藏在壁橱里——这是常见的童年噩梦。性感的红头发女人斜靠在床上,用烟斗吹着泡泡,阻碍男孩接近他幻想中的女人的是在中间读报纸的祖母。
创作时的贝克曼终于结束他漫长的流亡生涯,开始了对自己一生的回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