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城》:钱钟书讽刺贬低了书中所有人,为何唯独放过唐晓芙?

  那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娇小女孩子,有妩媚端正的圆脸和两个浅浅的酒窝,天生一副好脸色,不用像其他女人一样要靠脂粉调和,她不烫头发不化妆,不需要用这些弥补造化的缺陷。

  这就是《围城》里的唐晓芙,在作者钱钟书的笔下,这是一位摩登文明社会的罕物,是一个真正的女孩子。

  

  但是在介绍《围城》的其他人物时,钱钟书就变了一副调子:鲍小姐善于勾搭男人、苏文纨虚荣、孙柔嘉又工于心计。

  当有记者追问钱钟书,为什么他这么偏爱唐晓芙时,被问烦了的钱钟书直接冒出一句:难道你要我承认她是我“dream girl(梦中情人)”吗?

  许多人根据这句话,挖出了钱钟书的“初恋”,还有人干脆将书中的女性形象与现实中的人物对号入座。

  到底是“女神情结”作祟,还是钱钟书出于作品的需要,才塑造出唐晓芙的形象?

  钱钟书一向被人说文笔刻薄,《围城》里的所有角色,或多或少的都被他赋予了一些瑕疵,唯独唐晓芙是个特殊的存在。

  

  《围城》主人公方鸿渐在准岳父的资助下出国留学,却在留学期间荒废学业,最后只好买了个博士学位回家。

  在与苏文纨结伴回国的船上,方鸿渐结识了留学生鲍小姐,并很快和鲍小姐搞到了一起。

  据杨绛说,“鲍小姐”这个名字其实就是取自“鲍鱼之肆”,所以从设立这个人物时,钱钟书就是把她当作反面人物去写的。

  后来方鸿渐果然被鲍小姐欺骗了感情,但是他很快又和苏文纨打得火热,没多久又对唐晓芙一见钟情,至于未婚妻周小姐,早就被他抛到脑后了。

  女博士苏文纨家世显赫,学历又高,还有个从小就暗恋她的赵辛楣,可是苏文纨在与方鸿渐交往的同时,却也没有彻底放弃赵辛楣。

  

  其实从一开始,赵辛楣就不是苏文纨的选择,她之所以与赵辛楣若即若离,不过是享受赵辛楣和方鸿渐为她争风吃醋的感觉,男人在她眼里,不过是满足欲望的工具而已。

  因为她的若即若离,方鸿渐放弃了苏文纨,最后与孙柔嘉修成正果。

  孙柔嘉虽然长相、家世和学历都比不上苏文纨,但是胜在有心计,书里赵辛楣说她“刁滑的像一条鲸鱼”。

  从一开始,孙柔嘉就看准了方鸿渐,所以她主动出击,通过陆子潇的一封情书,让方鸿渐和自己并肩行走,又“恰巧”被陆子潇等人看见,从而坐实了她和方鸿渐的关系。

  之后她又以女孩子的声誉问题,和家里人的误解,一步步推着方鸿渐与自己订婚、结婚。

  

  两人结婚之后,孙柔嘉发现方鸿渐根本就不像自己想的那么好,于是两人的婚姻,在日复一日的争吵中也走到了尽头。

  唐晓芙是苏文纨的表妹,在经历过鲍小姐和苏文纨这两种女人之后,清新活泼的唐晓芙一下就吸引住了方鸿渐,他开始对唐晓芙大献殷勤。

  唐晓芙身边虽然有众多男性朋友,但是在她心里,这些都不是真正的爱情,当她被方鸿渐感动之后,才是真正地爱上了。

  然而他们之间还有一个苏文纨,当知道方鸿渐喜欢上唐晓芙之后,苏文纨妒火中烧,将方鸿渐与鲍小姐鬼混,还有买假文凭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告诉了唐晓芙。

  唐晓芙要求的爱情,是在遇到她之前,对方要留着空白等着他,自己要占领他的整个生命。

  

  一向聪明的唐晓芙终究没有忍下这口气,在她和方鸿渐的最后一次见面中,她始终没有给方鸿渐解释的机会,说出一通咄咄逼人的话之后,两人的爱情也走到了终点。

  当与孙柔嘉结婚时,方鸿渐还在感叹:男人不管跟谁结婚,到后来总会发现,娶的人总不是自己的意中人。

  娶到的未必不是意中人,只是得不到的那个,始终是最好的。

  也许是因为这种爱而不得的情绪,在《围城》中和方鸿渐有过感情的四位女性角色中,唐晓芙出场的次数虽然不多,但是作者对她却没有用一点带有贬义的词语的原因。

  但是还有人说,钱钟书之所以把唐晓芙写得这么好,是因为原型就在他的身边。

  钱钟书的妻子杨绛说,唐晓芙这个人物是受作者偏爱的,没有让方鸿渐和唐晓芙在一起,也是因为作者的偏爱。

  

  杨绛之所以说这话,是因为她是以唐晓芙的原型自居的,她和唐晓芙确实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小说里,唐晓芙的父亲是律师,开了个律师事务所,姐姐和姐夫在北平,她是和父亲一起从乡下迁居到上海的,住的虽然不是花园洋房,但也是带楼梯的别墅。

  而且唐晓芙的家里,既有女佣也有包车夫,家庭条件虽然不算是极好的,但是已经强过了绝大多数那个时代的人了。

  巧的是,杨绛也是姐妹众多,她有三个姐姐两个妹妹,还有两个弟弟,父亲杨荫杭也是远近闻名的大律师,还是上海律师公会的创始人之一,有自己的律师事务所。

  

  杨家在苏州还有一座名为“安徐堂”的宅子,家里收藏了许多善本书籍和古玩等,这样的家世,才培养出了杨绛姐妹几个。

  除了家庭情况相似之外,唐晓芙这个人物从外形和在文学素养方面,很多地方都有杨绛的影子。

  唐晓芙有一张妩媚端正的圆脸,平时不施粉黛,总是一副素面朝天的样子,才能在初次见面时,就让方鸿渐一见倾心。

  钱钟书对杨绛也是一见钟情的,他之后写诗说杨绛就是带着露珠的蔷薇花瓣,这恰好也符合唐晓芙不用上妆就有的粉嫩脸色。

  第一次见杨绛时,钱钟书就像个书呆子一样,半天才憋出了一句话,而杨绛却表现得落落大方。

  《围城》里唐晓芙第一次见方鸿渐,面对方鸿渐刻意讨好时,她也没有做羞涩的小女儿样子,而是大大方方地应承方鸿渐。

  除了落落大方之外,杨绛和书里的唐晓芙一样狡黠聪明。

  

  唐晓芙看到方鸿渐和人吵架,就笑着在一边观看,绝不贸然帮任何一方,察觉到赵辛楣想请苏文纨吃饭时,又赶紧找借口开溜。

  这些举动,将唐晓芙的聪慧表现得淋漓尽致,而杨绛也有类似的机智。

  杨绛上大学时,身边也围了不少追求者,曾经有一位男生还借着酒劲,给她递了一封情书。

  杨绛并没有像其他小女生一样或是羞涩,或是手足无措,而是直接问那个男生:你喝醉了,信还给你,省的你明天就行了后悔。

  一句话,既化解了眼前的状况,也让男生不至于太过尴尬,从中可见杨绛的聪明和品性。

  与杨绛朝夕相处的钱钟书,更能体会到杨绛的慧黠,所以在写《围城》时,就会在不知不觉间,把“唐晓芙”这个自己偏爱的人物,带上了杨绛的影子。

  

  正因为对唐晓芙的偏爱,钱钟书在书中也没有让方鸿渐追到她,因为这个完美的女性角色,就是他的妻子。

  然而也有人提出异议,说书中唐晓芙的原型不是杨绛,而是一位叫做赵萝蕤(音“蕊”)的女士。

  这话又是从何说起呢?

  著名翻译学家,和钱钟书同时代的施蛰存曾向人透露,《围城》中唐晓芙的原型就是赵萝蕤,钱钟书当年还追求过赵。

  说起赵萝蕤,那可是比林徽因、杨绛和陆小曼也不逊色的一位女性翻译家,有人认为赵萝蕤的风采甚至更胜一筹。

  民国著名书画家、诗人陈巨来认为,在当时大部分文化人心中,赵萝蕤才是民国第一名媛和第一美女。

  

  除了美女的名头,赵萝蕤还以20出头的年纪,翻译出了英国诗人艾略特的巨著《荒原》,还得到了艾略特的肯定。

  这样的成就,也让赵萝蕤当之无愧地获得了“才女”的称号。

  赵萝蕤从小生活在苏州,家里也是世代书香,她的名字,就来自李白的诗句“落叶纷葳蕤”。

  得益于父亲赵紫宸的培养,赵萝蕤从小语文成绩就非常优秀,小学六年级时,她在语文方面积累的知识量,就已经和高中的学生不分上下了。

  赵紫宸去燕京大学任教时,赵萝蕤也跟着离开苏州来北京求学,后来考入了燕京大学的英语系。

  那时的赵萝蕤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在文学上的修养,也让她身上多了一股书卷气,甫一进大学校园,就成了校内外男生心中的“女神”。

  

  钱钟书就是赵萝蕤校外的爱慕者之一。

  在认识杨绛之前,钱钟书就对赵萝蕤爱慕已久,但是赵萝蕤对钱钟书却一点也不“感冒”,反而对钱钟书还颇有微词。

  赵萝蕤说:读过钱钟书的两本书之后,她发现钱钟书把英国十八世纪文学的冷嘲热讽学了个十足,却没有学到莎士比亚那样的博大精深。

  而且钱钟书还喜欢搞冷门,给人一股小家子气的感觉,不禁让人讨厌,也让人反感。

  而且他们之间还有一件小事。

  据说清华大学外文系的老师吴宓特别喜欢钱钟书,曾想破格录取他读研究生,但是钱钟书却嫌吴宓太笨,当面拒绝了吴宓。

  谁知两年之后,吴宓不仅破格录取了赵萝蕤,还帮助赵萝蕤补习德语,成了赵萝蕤的“恩师”。

  

  这样一来,钱钟书对吴宓的拒绝,很有可能在赵萝蕤的心中,留下“狂妄”的印象,这也难怪“女神”看不上钱钟书了。

  得不到女神青睐的钱钟书后来又在清华校园偶遇杨绛,这才找到了自己的人生伴侣,两人也成就了文坛一段佳话。

  然而对女神的求而不得,终究还是在钱钟书心里留下了痕迹,所以才有了《围城》中的唐晓芙。

  这种说法虽然有施蛰存的话作为佐证,但是关于唐晓芙的原型是杨绛还是赵萝蕤,通通都没有得到当事人钱钟书的证实。

  

  一个作家在构思小说的时候,或多或少地都会受到周围人和环境的影响,比如小仲马之所以写《茶花女》,就是为了纪念自己认识的一位妓女,又比如莫言写小说时,也是根据自己身边人的故事创作的。

  把小说中的人物和现实中人结合在一起,不仅会给阅读增加一些乐趣,也能让读者更好的理解作品,不过这一切还是应该建立在作品这个基础上。

  不管唐晓芙有没有原型,原型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围城》带给我们的,对婚姻和爱情以及其他方面的思考,这也是这部小说最吸引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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