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点中文网”最高均订作品丨《大奉打更人》第三卷精彩上市!

  “那让我们从头分析,如果你们是周旻,会怎么处理这件事?”许七安环顾众人,问道。

  打更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

  “用打更人衙门的暗号?”

  “刚才不是说了吗,这个暗号保密等级不够高。”

  “如果是我的话,我藏在谁都找不到的地方。”

  “废话,谁都找不到的话,那藏证据的意义在哪里?”

  说到这里,所有人都愣住了,场面陷入短暂的寂静。

  许七安打了个响指,看着那位无意中道出玄机的铜锣,道:“没错,周旻藏证据的目的是为了被找到,被我们找到。顺着思路你们再去想。”

  张巡抚以拳击掌,一迭声地称赞,且略显亢奋地说道:“是这个道理,周旻不会把证据藏在谁都找不到的地方。那么藏着线索的物件,不会贵重,但很显眼。”

  一下子,所有人的思路都打开了,感觉触碰到了新世界的大门,兴奋地开动脑筋。

  几分钟后,打更人茫然地对视:“可是,这些物件都检查过了啊。没有暗号,也没有能与玉佩契合的。”新世界的大门轰然关闭,大家又开始怀疑人生了。于是,打更人把目光又投向了许七安。

  前置线索太少了,无从查起……不过,查案就是要找线索,一个好的刑侦专家,善于从各个角度推敲,从细节里寻找线索。而菜鸟只会像小朋友一样,满脑子问号。许七安对众人的目光视若无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有没有头绪……”一位银锣忍不住问,但话没说完,就被姜律中封住了嘴。

  “别打扰他。”姜律中沉声道。

  张巡抚也压了压手,示意大家少安毋躁。他把宝都押在许七安身上了,这个年轻的铜锣用自己的“战绩”证明了他的价值和能力。张巡抚忍不住想,魏公之所以派许七安来,是不是料到了云州的变化呢?正因为预料到此案的艰难,所以才派遣许七安这位破案奇才来为本官助阵……魏公果然深谋远虑,布局深远啊。

  相应的,神机妙算的魏公会派许七安来,说明他一定能破案!张巡抚暗暗振奋,感觉心情一下子舒畅起来,不再那么烦躁。他是御史出身,破案真是太难为他了,还好有许七安啊……

  许七安不知道张巡抚丰富的内心戏,沉浸在自己的推理中:这些遗物里真的有线索吗?如果我是周旻,我会想办法给打更人留线索……但未必会留在遗物里,因为这太容易被破坏了,只需要一场大火就能化为灰烬。但不留线索又不行,所以,最保险的办法是双线操作,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

  对!双线操作,杨莺莺就是周旻的另一个篮子。

  杨莺莺是意外收获,并不是周旻留给打更人的线索,既然周旻的遗物中没有寻找到线索,为什么不试着从杨莺莺这里突破呢?想到这里,许七安精神一振,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炼神境的银锣们敏锐地察觉到许七安的情绪变化,他们也随之一振,正要发问,发现许七安眸子重新暗沉,又陷入了苦思之中。

  名侦探许七安的推理再次遇到了一个瓶颈,那就是杨莺莺身上的线索太少。

  还是那个问题,线索太少,单纯只是半块玉佩,顶多猜测它是某种信物……重新梳理头绪,把周旻的另一条线排除,专注杨莺莺这个篮子……假使杨莺莺到了青州,找到紫阳居士,并奉上玉佩,道明原委……

  许七安在大脑中模拟着过程:紫阳居士该怎么做呢?他也将面临我现在的困境——缺乏线索。一头雾水又缺乏线索的情况下,肯定是想办法获取更多的信息,那么怎么获取信息呢?当然是问带来玉佩的人啊……对对对!就是询问带来玉佩的人。

  “我想到了,我想到了!”许七安大声道。

  “想到什么了?”现场几乎是异口同声。

  “不急,”许七安吩咐道,“喊杨莺莺过来,我有话要问她。”

  “快去快去!”张巡抚催促道。

  一位铜锣当即上了楼,把吃完饭就待在房间里不出门的丰腴少妇给请了出来。

  杨莺莺还是初见时的粗布衣裙,盈盈施礼:“大人唤民妇所为何事?”

  许七安问道:“周旻当夜把玉佩交给你时,还说过什么?”

  杨莺莺摇头:“除了民妇先前说过的那些,周大人并没有额外交代。要不然,民妇不会忘记的。”

  她一下子称周旻为夫君,一下子称周大人,这是极端不自信的表现。心里认定周旻是夫君,可又觉得自己没有名分,名不副实,因此称呼反复变化。

  许七安摩挲着茶杯,肯定还有交代的,不然紫阳居士就算是神仙,也束手无策。周旻是资深的暗子,智商绝对在线……嗯,杨莺莺不知道,可能是她并没有察觉。

  “你把周旻当晚与你说过的话,转述一遍。”

  “这……”杨莺莺为难道,“民妇哪里还记得。”

  “不需要你一字不漏,讲个大概便是。”许七安宽慰道,同时心里微微一沉,杨莺莺之所以不记得,恐怕那晚两人说的都是些家长里短的话。就像你走在大街上,见到形形色色的人,不会去记他们的模样,甚至连衣服颜色都转头就忘。越平常,越不会记在心里。

  “那晚周大人来找民妇,还是与以往一样,给我带了些胭脂水粉和小礼物,再就是一壶酒、几斤猪头肉……对酌时,他照常与我唠叨了些官场上的事,以及云州的匪患,但因为民妇一介女流,不爱听这些,因此周大人没说太多。而后就是猜字谜……吃完饭,民妇服侍他时,他才与我说起那件事,并把半块玉佩交给了我。”

  许七安让她重点讲了“官场”和“匪患”,但发现那只是周旻的抱怨而已。

  “字谜呢,都有哪些字谜?”

  杨莺莺想了想,柔声道:“十张口一颗心。”

  许七安刚要想,张巡抚便抢答了:“思!”

  “正是。”杨莺莺继续说道,“千里丢一,百里丢一。”

  张巡抚抢答:“伯。”

  杨莺莺点点头,又道:“一口吃掉牛尾巴。”

  张巡抚:“告。”

  “巡抚大人厉害啊。”打更人和虎贲卫投来敬仰的目光。

  不知道为什么,张巡抚竟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那种终于不是毫无用处,本官亦是人中龙凤,岂能让许宁宴一枝独秀的畅爽感,油然而生!猜字谜对读书人来说,完全是家常便饭啊。

  许七安不满张巡抚总是插嘴,打断自己思路,敲了敲桌面,沉声道:“巡抚大人,我也有一个字谜,困扰许久。”

  张巡抚微微颔首,示意他出题。

  许七安道:“文姑娘嫁人。”

  张巡抚先是眉头微皱,接着眉头紧皱,然后脸色僵硬,最后整个人都茫然了,呆呆地站在那里。

  许七安满意地点头,看向杨莺莺,让她继续说下去。

  “最后两个字谜分别是:‘白玉无瑕’和‘日月同天’。前者是‘皇’字,后者是‘明’。”

  许七安吩咐同僚找来纸笔,在桌上铺开,写下“思、伯、告、皇、明”五个大字。

  姜律中反复看了许多遍:“这五个字代表什么意思?”

  五个字无法串联起来,每个字都是独立的,周旻想表达什么?或者,真的只是随口玩的字谜?许七安转头看向张巡抚,巡抚大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罢了,这五个字显然不是字谜,那巡抚大人的作用就没了,让他去跟文姑娘较劲吧。

  随后,许七安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倘若这是周旻要透露给紫阳居士的线索,那么它不会太深奥晦涩,必须是第一次来云州的人也能轻易发现的。什么东西是初来乍到,也能轻易发现的?换个思路,什么东西是初到云州的人所需求的……

  想到了!许七安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我解开谜团了。”

  又是一场头脑风暴解开谜团……查出来了?!

  在场的众人均面露狂喜之色,但又觉得难以置信,怎么做到的啊?明明一点头绪都没有。这么一桩无头案,他轻易就解开谜团了?明明大家都参与到案子里了,都进行了一番讨论。同样的信息,同样的线索,大家一头雾水,凭什么他就解开了?

  许七安真的恐怖如斯吗?

  在“文姑娘嫁人”的字谜里钻牛角尖的张巡抚,浑身一震,突破了封印,狂喜地拽住许七安的胳膊。这一刻,老张失去了巡抚大人的架势,一迭声地追问:“你解开谜团了?当真吗?当真吗!”

  这时候我要说,骗你们哒……估计会被打死。许七安起身,往外走去:“至少有重大突破了。”

  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他来到驿站的院子,从马匹的挂袋中抽出那张堪舆图,返回大堂,在桌上摊开。

  “字谜的玄机就在堪舆图中。”许七安双手按住地图,抬头环顾众人,解释道,“仅仅靠一块玉佩是传达不出信息的,周旻会想办法让莺莺夫人带去更多的信息,但为了保密,他采用了猜字谜的方式。他瞒过了所有人,包括莺莺夫人。但以紫阳居士的智慧,只需要仔细询问,必然能勘破字谜的秘密。”

  “那为什么字谜的秘密是在堪舆图里?”朱广孝皱眉问道。

  “因为堪舆图是最容易得到的东西,也是首次来云州的紫阳居士,必定会入手的。”许七安回答。

  对啊,堪舆图驿站里就有,初来乍到,入手一份堪舆图是首要选择。众人恍然大悟。

  “我的推理是对是错,大家一起来验证。”许七安低头看向地图,“字谜提供的五个字分别是:思、伯、告、皇、明。”

  众人哗啦啦拥到桌边,与他一起看地图。

  这份堪舆图展开,几乎覆盖了整个桌面,把整个白帝城都囊括进去。一条条街道,一座座建筑,湖泊、桥梁、衙门等,上面都有标记。

  众人一边默念着那五个字,一边搜索着相应的名称。

  宋廷风忽然指着某处:“思明桥!”

  人们的目光随之落在他指头点的位置,那里勾勒出拱桥的轮廓,蝇头小字标注:思明桥。

  另一位铜锣旋即指着另一处:“这里有一个黄伯街。”

  “告”和“皇”两个字,则没有找到相应的地点,尤其是“皇”这个字,太犯忌讳,整张地图里都没有。

  “线索很可能就在这两个地点中的一个。”许七安分析道。

  “剩下两个字没有用了?”有人问。

  “其他字可能是掩人耳目,掺水进去的。暂时先不用管,等我们搜索这两个地方,看有没有收获再说。”许七安道。

  张巡抚挑选出六名打更人,换上便装前去黄伯街探查情况。许七安则带上朱广孝和宋廷风两位好友,去思明桥探一探究竟。

  黄伯街离驿站不远不近,十多里路程。思明桥则足足有二十多里。

  三人策马狂奔在宽阔的街道,沿途的阁楼、宅院有着明显的南方特色,白墙黛瓦,院子里种着枇杷树。枇杷是云州的特色之一。此外,百姓的穿衣风格与京城也有极大差距,这里的穿衣更加自由,到处都是小黄人。而在京城,明黄色的布料是皇家专用,但在云州许七安见到好些穿明黄袍子的路人。

  “虽然各地风气不一样,可朝廷对云州的管控力是不是太弱了?”许七安心生忧虑。

  “云州这边的气候可真难受啊,潮湿阴冷。”宋廷风皱眉道。

  “还是咱们京城好,冷是冷了些,但没这么瘆人。我今天送行商回去时,看见路人一边走一边抖。”朱广孝发言。

  “你们俩就像北方的狼,来南方冻成了二哈。”许七安大笑着说。当然,炼气境的武者已经不惧寒暑,他纯粹是调侃。

  两人茫然地看着他,二哈是什么?

  其实在这个年代,南方的冬天比北方要好多了,穷苦人家,冬天收集起稻草,再有一个遮风挡雨的住处,就能挨过冬天。北方不同,北方很多买不起炭的贫苦人,在冬天无声无息地死去,毕竟大奉的北方没有暖气。再有一点,冬天南方骑马,骑着骑着,鼻涕水就出来了;冬天北方骑马,骑着骑着,鼻子就没用了。

  半个小时后,他们抵达了目的地。

  思明桥跨在一条小河上,是一座有两大两小孔洞的拱桥,由汉白玉雕砌而成,桥身布满青苔。三人在桥上仔细检查许久,最后,许七安的目光锁定在桥身外侧一块凸出的石砖上。

  两指捏着石砖,缓慢地往外拽,一点点把板砖大小的石砖给抽了出来。他伸手在砖洞里摸索了片刻,摸出了一只锦囊。果然,正是因为这个锦囊,才让石砖无法严丝合缝。

  “真的有东西!”宋廷风大喜过望,靠拢过来,催促道,“打开看看是什么?”

  许七安打开锦囊,内里是一张纸条,展开纸条,上面写着:

  默壹佰陆拾贰

  叁佰肆拾柒肆壹贰

  默,162,347,4,1,2……这两组数字代表什么意思?周旻真是个人才啊!太花里胡哨了,可惜人已经死了……许七安盯着纸条,陷入沉默。

  宋廷风和朱广孝对视一眼,前者茫然道:“啥意思哦?”

  “我怎么知道!”许七安没好气地回复,“同样是打更人,怎么差距那么大?看看人家一个暗子,比你们这俩货强多了,没得比,没得比……”

  “暗子本身就是佼佼者,各有特色,不然怎么做潜伏工作。”宋廷风不服气地辩解,“咱们这些衙门里的打更人,只负责武力就行了。”

  暗子属于拥有特殊技能的人才,或心思缜密,或聪明绝顶,而衙门里的打更人只负责暴力输出,两者是不同的。

  此时,临近黄昏。

  许七安收好纸条,无奈道:“先回去吧。”

  等待他们的……不,等待他的,又将是一场头脑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