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以「皇上看中了我的画像」为开头写一个故事?
皇上看中了我的画像。
于是他大手一挥,命人在宫外绑架了我,扬言要我入宫做丫鬟。
我:???
这剧情不对,不该是看上我然后让我做皇后吗?
他丫的不按套路出牌。
为了改变即将成为丫鬟的悲惨命运,我使出绝技——隔山打牛,将抓我的人打得屁滚尿流。
我拍拍手,仰头看向没有一颗星星的夜空,心下不免有些悲凉。
原来人要是点儿背,在哪都能背到家。
这话如何说呢,还得从我穿越来说起。
1.
本来几日前,我还优哉游哉地欣赏着祖国的大好河山,感受着人间的盛世繁华,心情澎湃之余不禁赞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于是脱口大喊一声:“苍天啊,你个没眼的货。”
于是,我就被小心眼的苍天带到了这个万恶的封建王朝,大汴。
也不知这大汴的开国皇帝是谁,国名取的是相当有水准。
我在感叹人生之际,又想起某位名人的至理名言:幸运的人都是相同的,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
不幸的我如何也想不到穿越来后我竟是在一个草都不长的山洞里醒来的。
看着连绵起伏的山丘,我差点以为自己穿成了山顶洞人。
好在我也是见过大世面的,很快且很坦然地接受了命运对我无情的捉弄。
经过三天的连滚带爬,我终于走出了荒山,刚张开双臂想要拥抱下山外的世界,一堆奇奇怪怪的人直奔我而来。
“姑娘终于醒了!姑娘就这样不要动,待在下为姑娘描一幅丹青。”
我看他们人多势众,便真的一动不动。
我不敢动啊。
画师小哥业务能力挺强,在我站着累得晕倒前一秒终究是完成了画作。
我是被马车颠醒的,睁眼便看到四双锐利的眼睛直直盯着我,见我醒来立马喜笑颜开。
其中一人道:“姑娘,皇上看到你的画像了,说要接你入宫呢。”
哦,我说荒郊野岭怎么来了一群人给我画画像,原来是看中了我的美貌。
我掀开帘子向外看了一眼,天色已经黑了。
“你们是皇上派来接我入宫的?”
那人点点头:“皇上说要姑娘进宫做他的丫鬟,先要委屈姑娘了。”
我脸上带笑,嘴角抽搐:“不委屈不委屈,你们谁也别想将老娘带进宫!”
我使出许久不用的隔山打牛大法,都没怎么碰到人,那四个大汉便落荒而逃。想来是我的武艺又精进了。
回忆总是伤感的,可现实却可以很欢腾。
我刚回忆完前情提要,还没来得及为我更加精湛的武艺高兴,又一拨人蜂拥而至。
“你们......”
“姑娘,得罪了。”
我话没说完,便被一掌砍晕了过去。
真是的!好歹让我把话说完吧!
我又一次顽强地醒来了。
只是,我莫名其妙地醒来在丞相府,又莫名其妙地成了丞相千金应犹在的丫鬟。
我咋就摆脱不了丫鬟命呢,我十分怀疑是皇帝为了报复我将我扔到这里当丫鬟的。
我都能想象出他邪恶的嘴脸吐着恶毒的话:“哼!竟然不愿做朕的丫鬟,如此便去做相府的丫鬟吧,朕要让你好好感受人间的险恶。”
罢了罢了,在哪不是活,反正我好像没什么亲人也没有家,在这里暂时安下,再想法子混出去也好。
2.
“春花,你就陪我入宫吧,听人说宫里的日子无趣难熬,常年都见不到皇上,你陪着我还有个人和我说说话。”
一道略带撒娇的声音入耳,立马把神游于外的我拉入了现实的悲惨世界。
我来丞相府做丫鬟一个月啦,我的小姐应犹在是个脑子不太好使的,对我倒是不错,可就是总拉着我陪她玩。
应犹在拉住我的手,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望着我等我回答,像一只摇着尾巴等待主人抚摸的小京巴。
我脑中搜索着这几天得到的狗皇帝的信息。
新帝登基三年,借悼念先皇的名头拒绝选秀,以排山倒海之势力排众议,终是保住了自己孤家寡人的身份,成功坚守了晚节。
今年这皇帝大概是要还俗了,选秀大赛将在一个月后举行,而身为丞相千金,必然是要参赛的。
我叹了口气,用慈母般地目光看着小京巴:“小京巴,啊呸!小姐啊,你从哪听的这些荒唐话,你可是大汴丞相千金,自然不会像那些家世低微的妃嫔一样过那样的生活。”
“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读书少,不会骗人。”
许是应犹在看我一脸憨憨的真诚样,便真信了我的鬼话,虽是一脸不舍,但也没再多说。
此后几日,我在丞相府过得平平淡,虽没有了祖国波澜壮阔的大好河山可以赞叹,但每日陪着应犹在说说笑笑也算过得自在。
然而,平静的日子们总是相似的,不平静的日子各有各的不平静。
选秀大赛开始前日,丞相府忽然一阵慌乱,我在屋内竖着耳朵仔细听着。
嘈杂无章的脚步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不堪入耳的呵斥声以及,钝刀锈剑的入肉声......都没有。
嘻嘻,小说看多了,便总想着有刺激剧情的到来。
外面不过一句“皇上驾到”
3.
我是一个拥有平等思想的现代人,不想弯下我藏有黄金的双膝,想着躲着不见皇帝,看不着自然就不用下跪。
我真是爱死了聪明的自己。
可同时,我又恨死了自作聪明的应大小姐。
她见皇帝就见吧,可她还偏偏不放过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我。
“春花快走啦,我们去看皇上!”
我还是个孩子啊,不要搞我!
我在应犹在的拉扯下不情不愿迈着凌波微步瞬间移到前厅,也顾不上膝盖下的黄金还在不在,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朕听闻丞相府景色优美,虽身处北地却自有一番南国的韵味,此番前来不过欣赏景色,应爱卿不必兴师动众。”
我没敢抬头看这万恶社会的九五之尊,只规规矩矩跪在地上盯着他黑底金纹的长靴,听着他温润如清泉的声音。
“皇上这是唱哪出,明日就选秀了,今日还有空来丞相府看风景,春花你怎么看?”
应犹在稍稍向我身旁挪了挪,用她以为只有我们俩能听到的声音和我说着悄悄话。
我觉着应犹在的脑子可能不太好使,她这话全场观众应该没有听不到的。
“你,抬头看朕。”
看吧,被狗皇帝盯上了吧!
我朝应犹在挤眉弄眼,用眼神传递我天才般的脑电波:“姐妹,抓住这个机会,冲皇帝抛几个媚眼,凭咱这姿色家势,迷不死他丫的。”
她似乎看懂了我的意思,冲我用力眨眨眼,抬头给了皇帝一个龇牙咧嘴的表情,然后......
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我他妈,停,要文明。
我?@#%&$|—^_^&没让你装晕啊!
医疗队到的很及时,三下五除二便将应犹在抬了下去。
“应爱卿去看看令千金吧,朕找她陪即可。”皇帝倒是体谅他的子民,有一代明君风范。
我想抬头看看哪个倒霉蛋被皇帝指名要求陪游,但我是坚决不会抬头的,毕竟我这么美,我怕皇帝看到我惊为天人的容颜后觊觎我美貌馋我身子。
全场默了片刻没一丝动静,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皇帝的大黑靴子离我越来越近,不好不好,我才不要当倒霉蛋。
作为一个业务能力极强的丫鬟,我决定抄一下我的小姐应犹在的作业。
于是我二话不说,也学着应犹在的样子,呲牙咧嘴翻白眼一套程序过后,重重趴在地上。
emmmmmm,趴错方向,脸朝下了。
我等啊等,等啊等,没等来丞相府的人将我抬走,倒是等来了耳旁阵阵轻笑声。
“晕了啊,小楼,去请大夫过来,这病朕看只得针灸才能醒来。”
我看不到皇帝的表情,但我能想象出他小人得志的嘴脸。
我是最怕针的,倒不是晕针,而是见了针就抖,浑身抖的那种,我把它称为抖针。
但我是谁,我是一个看遍千帆尽,尝遍人间疾的勇敢之人,所以我决定醒过来。
4.
我装模作样地晃了两下,颤颤巍巍重新跪好,依旧盯着皇帝的长靴,有气无力道:“皇上恕罪,我就是困了,想原地睡会儿觉。”
“大胆!皇上面前如此无礼,来......”
嘛耶,这就是传说中的皇上不急太监急吗?
我知道皇帝面前该用“奴婢”“草民”“贱民”之类的称呼,总之怎么埋汰自己怎么来。
可我毕竟是一个接受过社会主义熏陶的女子,我才不要糟践自己。
“多嘴!”
皇帝似乎不太高兴他的太监抢戏,连语气都带了几分责备之意。
“起来吧,陪朕出去走走。”
皇帝蹲下身将我扶起,我这才终于正正经经看了他一眼。
没什么意外,和想象中一样,剑眉星目,英俊出众。
可又和想象中有些许差别,真人皇帝比我脑海中身型稍微纤弱的少年要高大许多,亦成熟许多。
这倒是我糊涂了,毕竟当今圣上都已经二十二的高龄了,哪还能是个少年。
我摇头笑了笑。
皇帝和我向外走着,歪头看着我似是好奇:“你笑什么?”
我凭什么告诉你我笑什么?好吧,就凭你是皇帝。
“回皇上,我没笑,定是你看错了。”我回答得规矩而不失礼貌。
皇帝笑了笑,心情很好的样子,展开折扇扇起了风:“那就是朕看错了。”
我陪着皇帝走到了湖边,皇帝突然叫住我,大手一挥,一幅画卷展现在我面前。
画中一个衣衫褴褛满面黑土看不清脸的人张着双臂面朝天空,咧着嘴冲着蓝天傻笑。
“我很喜欢这幅画,更喜欢画中人的样子。”
这皇帝什么审美。
我终是没管住自己的嘴,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这是什么丑绝人寰的玩意儿,也就你喜欢。”
妈妈啊,我好像说错话了!
皇帝意外地没生气,甚至有些开心。
“你过来仔细看看。”
我不想看这丑东西,但他是皇帝,我还是乖乖听话将脑袋凑近了画卷。
卧槽!!!
不看不知道,一看我要晕掉。
这丑得人神共愤的东西原来是我啊!
我十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黑脸的丑玩意儿怎么是我!哦,我想起来了,这不就是我连滚带爬滚了三天刚滚出荒山时那个画师给我画的图嘛!”
皇帝不置可否。
我吸吸鼻子,十分大方地摆摆手:“你喜欢就送你好了,放心,我不会告你侵犯我肖像权的。”
皇帝貌似没听懂我的话,只愣愣地点了点头。
我扭头看到湖中鱼儿成群成群游得欢快,不禁让我想起了曾经游历祖国大地时那种天高任我飞的舒畅豪迈之感。
“皇上,你看湖中鱼儿多开心,能在自己的一方天地和伙伴们自由自在的生活,没有凡事叨扰,没有枷锁牵绊,真让人羡慕。”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皇帝不愧是皇帝,给了我历史上著名的终极一问。
但我是谁,岂能被这点小困难打倒。
我挑眉,自我感觉十分有霸道总裁的风范:“我不要它觉得,我要我觉得,我觉得鱼快乐,它就得快乐。”
皇帝目瞪狗呆。
约莫是被我惊天地泣鬼神的自信气质惊呆了,皇帝后来再也没说话,遛着我在丞相府转了大半天后便离开了。
这狗皇帝,就不能做个好狗。
他离开前,对应丞相指着我道:“朕看此女有惊世之才,明日随着一起入宫。”
我这该死的魅力。
“太好了!春花,这么说皇上指你随我入宫,以后你也不会离开我了?”应犹在高兴的就差上房揭瓦了。
我心情不好,懒得说话,只哼唧了两声表示你很聪明,理解十分到位。
5.
之后的日子过得飞快,嗖的一下七八天就过去了,选秀大赛到此结束,我最终还是搬进了宫里。
此次立了四妃三嫔两美人。
丞相府应犹在,封畔妃。
将军府朱颜改,封刃妃。
礼部尚书之女季多愁,封咕妃。
户部尚书之女项东流,封龟妃。
瞧瞧,这是人该有的封号吗!
我着重记下了这几位妃子,此四人家世相当,我得弄清楚这些人的脾气秉性,也好给应犹在漫漫宫斗之途铺好道路。
毕竟我是丫鬟她是主子,她好我不一定好,但她不好,我肯定会跟着倒霉。
晚上,我挑灯恶补坊间话本的宫斗小说,企图从知识的海洋中获得些许灵感。
“如今还未立后,我觉着今夜皇上定是要去刃妃那里,毕竟当年皇上得助于朱将军才坐上龙椅,春花你怎么看?”
应犹在坐在一旁把玩我的头发,没有一点危机感。
“你怎么老问我怎么看,我又不是元芳,我能怎么看?”我正沉浸在知识的海洋呢,顾不上理她。
“啊?元芳是谁,你的朋友吗?”
我抬眼仔细看着应犹在,她美得十分明艳,明艳到带有让人不敢接近的攻击性,可惜却长了一颗智商永远不在线的脑袋。
我微微眯眼,拉起应犹在的手神秘地说:“元芳啊,他是你是我也是他,亦是风是雨是树杈。”
应犹在定定地看了我半晌,郑重其事地点头:“我明白了。”
???
你明白了?你明白什么了?我都没明白!
“皇上驾到”
一声尖锐的嗓门儿划破夜空,也划开了应犹在的屋门。
看着皇帝满面春风地大步走入房内,我作为一个合格的丫鬟,自然要好好展示我的业务能力。
“皇上,娘娘第一次侍寝,于礼该由宫人送入您寝宫,您这般前来实在不妥。”快走快走我不要吃狗粮。
我扭头看向应犹在,想让她也说句话。
咦,人呢?
我四处张望,哦,跪着呢,皇帝没让她起,她还没敢起。
嘛耶!我忘记下跪了,我抬头看向皇帝,他也看着我,我俩大眼瞪小眼了好一阵,最终他先眨了眼。
我这人没别的爱好,唯独胜负欲特别强,和我杠,哼哼!没得赢。
待到应犹在起身我也没跪下来,毕竟皇帝不说让我跪,我是不敢跪的。
“今夜没那么多规矩,朕来看看你,一会儿就走。”皇帝说得温和也笑得温和。
他温柔地将应犹在扶起来,温柔地同她说了些话,又温柔地起身离开了。
离开前,还很温柔地说了句:“今夜朕要批折子,你放心入睡。”
他说这句话时是看着我的。
看我干嘛?我知道自己好看,可我又不是他妃子,有病!
应犹在看着皇帝温柔的背影半天不能回神。也是,十六七的小姑娘面对一个长得帅有钱有势又温柔的男人太难不被吸引了。
“皇上可真是个温柔的人啊。”
“恩,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时候也像个好的。”应犹在没有回我的话,得,没听进耳朵。
我不禁为应犹在的未来隐隐担忧,以我多年看话本的经验,这世间,最不能爱的人,就是皇帝。
宠可以争,但心是万万不能给的。
哎,我真是该死的通透。
第二日,一通赏赐落到了应犹在的落英宫,仔细一问才知道,皇帝昨夜来这里串了个门后直接回了他的承月殿,还真其他地方哪也没去。
呵呵,真是个刻苦工作的好青年,我都想给他颁个劳模奖了。
6.
许是今日阳光特好,连着我的心情也特好。
我自小就好奇皇宫是个什么样子,如今虽是不情不愿进来了,但还是想来回看一看,以了儿时心愿。
“春天里那个百花香,我和外婆呀去打酱,你一勺来我一缸,路边的小孩在吃糖。”
此时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看着御花园满园春色,我整个人都开心得会编歌了。
有歌怎么够呢,还得有舞,看看四周没人,我放开手脚开始了独魔乱舞。
呱唧呱唧呱唧。
我似乎听到有人为我鼓掌。
“姑娘好歌喉,好舞姿,好勇气。”
一道爽朗的笑声自身后响起。
我像根木头一样僵硬转身,从未觉得如此丢人。
“姑娘是哪个宫的?”
我十分不好意思地仰起脖子看向来人。
为什么要仰头呢,因为这厮正坐在我头顶正上方的大槐树上。
此人生的十分貌美,额前碎发和月白色广袖长衫随风拂动将其衬得潇洒肆意,那高束的三千发丝又为其增添了几分少年气,细看下那似笑非笑的桃花眼下有颗泪痣,张扬妖异。他迎光而坐,好不自在。
嗨呀,堆砌了这么多形容词,总结起来其实就一个字,帅!
“公子又是何人?”能在后宫随意走动,我猜他不是太监就是太监,可他长得也太不太监了。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我再回答你。”
“公子能不能先从树上下来,仰着头和你说话,真怕你唾沫星子落我嘴里。”
我这担忧是有道理的,小时候我在树下玩泥巴,就被鸟屎击中过脑袋,从此我便见不得头顶上方有出气的生物。
我看着他像陀螺一样旋转下了树,不禁感慨:“你不会是个陀螺穿越来的吧!”
他明显没听懂我的话,却甩给我一个嫌弃的眼神,他凭什么嫌弃我!
我学着武侠剧中英雄相见时的开场白,双手抱拳声音洪亮:“在下落英宫,春花。”
他也学着我的动作,对我一笑:“安王府,何时了。”
7.
原来是安王世子。
说起安王,作为学霸的我在前些天恶补知识时不巧了解了几分。
皇帝登基后边境屡遭蛮夷侵扰,便是当年还不是安王的安王带兵东征西讨南平北定,换得了国家的安定统一,回京后被封为异姓王,势头可谓大盛。
面对眼前的官二代,我不知道再说什么,毕竟方才我出了丑被他看到,索性我就闭上嘴,不再说话。
“你知道了我的身份不行礼?”
好大的官威,万恶的旧社会。
我决定在作死的边缘徘徊一回:“皇帝我都不鸟,你算老几。”
我不知是谁给了我如此大的勇气,此刻我只想唱一首《勇气》。
何时了没料到我的腰杆如此挺直,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直直拍手叫好:“有趣有趣,小丫头,你成功吸引了本世子的注意。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
霸道总裁本裁?
我柳眉一挑,我可不是和什么阿猪阿驴都交朋友的,于是我语气幽沉:“我不和霸道总裁做朋友。”
何时了双手环胸靠在槐树上,语气认真:“我叫何时了,不叫总裁,况且我也不霸道啊,我这人很随和的。”
末了还对我眨眼放了个电,还好我躲得快才没被电到。
他这随和有点过头了,我十分怀疑他根本不是安王世子,而是偷偷混进宫的登徒子。
于是,聪明的我决定戳破他:“后宫不允许男子随意进出,即便是世子也不行,我看你就是混进宫来耍流氓的。”
何时了挠挠头,似乎有些苦恼:“竟被你识破了,这可怎样才好。”
哈?真被我猜中了?
我现在是不是该赶紧开溜?
“咳,那个,看在你我一面之缘的份上我不告发你,趁我没反悔,你最好赶紧走。”
我内心慌得一批,但面上仍稳如老狗。
何时了正要说话,却不巧来了个抢戏的角色。
“何人在此喧哗?”
我发现皇宫的人都有一个技能,他们都能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技艺运用得炉火纯青。
我像拨浪鼓一样摆着头,寻找声音的主人。
人没找到,倒是何时了拍了拍我肩膀,好心给我指了方向。
来人一身华服,脚步生风,身后跟着一众宫人。
“你可知来人是谁?”我迈着小碎步横移到何时了身边,悄声问他。
“我一个混进宫的登徒子怎能比你这个宫里的丫鬟知道的多。”何时了挨着我站着,一点也没有跑路的意思。
“哪里哪里,登徒子也有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聪慧过人万中无一的,我看你就很有潜力。”
论拍马屁的功夫,这是上天赐予我唯一的天赋。
“看来你很崇拜我啊。告诉你也无妨,她便是朱将军的千金,皇上新封的刃妃。”
8.
“大胆奴才,见了本宫还不下跪,瞎眼了?”这话是刃妃冲着天真可爱善良纯真的我说的。
嗨呀,这里的人怎么动不动就让人跪啊。
我其实是有些生气的,我明明一双好眼,哪里瞎了。
但我的脑袋却还残存着理智,所以,根据老话说的一直作死一直爽定律,我决定将作死贯彻到底。
我操着甜到腻死人的声音十分礼貌地开口:“回娘娘的话,我跪天跪地跪父母,偶尔碰到新进蹬腿的人也会拜一拜,要我下跪,看来娘娘要先蹬个腿了。”
一旁看热闹的何时了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悄悄扯我的袖子:“你傻了?”
我心疼地看向我可怜的袖子,大兄弟,再扯就成断袖了喂。
刃妃好看的脸蛋顿时成了猪肝色,你你你了半天什么也没说出来,还是丫鬟替她拍了拍胸口才说出了话。
“大胆奴才对本宫出言不逊,今日本宫就教教你如何做奴才,来人!”
“娘娘莫生气,这小丫鬟脑子不够数,娘娘心胸宽广何必同她计较。”
此时的何时了还是很仗义的,他愿意站出来为我说话我是感谢他的,但他不该说我脑子不好使,我明明聪明的很,小时候我老爹可是经常夸我聪明伶俐的。
“世子心善不与这奴才计较,但本宫却不能眼睁睁看着这狗奴才无视宫规冲撞主子,后宫的事还望世子不要插手。”
他还真是王爷儿子,不过现在我也顾不上想太多,现下我的眼里只有刃妃,我的打嘴炮对象。
我期待地上前一步想要和她打会儿嘴炮以消磨宫中无趣的时间,可何时了牢牢将我护在身后不让我往前走。
这怎么能行,我扒拉他胳膊侧身向前,他屁股一撅又把我拱到身后,我俩你推我桑了好一会。
“放心,本世子最看不惯恃强凌弱,你一个丫鬟我还是护得住的。”
何时了说着话还不忘将我再往后推上一推。
“本世子挺喜欢这小丫鬟的,可娘娘要惩治她,这就让本世子为难了。”
我看着他好看的侧脸,翻起我的死鱼眼,只得在他身后开启嘴炮模式。
“刃妃娘娘,我可等着您教我做奴才呢,想来娘娘的奴才样定是学得极其到位的。”
何时了回头看了我一眼,抬手准备朝我脑袋抡一掌,却还是在半空停了下来:“你脑子是真有问题吧。”
我拍开他停在半空的手:“闪开,姑奶奶我打嘴仗从没输过,旁边看着。”
何时了还想说什么,但最终憋了回去,起身跳到槐树上看起了戏。
也不知他从哪掏出瓜子嗑了起来,我也挺想吃的。
“来吧,娘娘,请开始你的表演。”我看着刃妃气到歪七扭八的漂亮脸蛋,竟不厚道地觉得有些好玩。
大概自知说不过我,刃妃抬步向我走来,挥起手臂朝我就是一劈。
她不按套路出牌啊,君子动口不动手,身为君子的我只想打嘴仗。
我正想着躲还是不躲,躲的话什么样的姿势帅气些,可惜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就被脚下的一颗小石头绊倒了。
emmmmm,屁股好疼,我有些想哭。
我使劲挤了挤眼泪,哭不出来。
又抬头看了看何时了,他丫的在笑,我的屁股更疼了。
“这是在做什么!”
哦嚯,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熊熊怒火来了。
话说皇帝不用批奏折的吗?他好闲啊。
9.
我坐在地上看着跪成一片的众人,皇帝出场真是麻烦,跪了又要起,多累啊。
皇帝瞅一眼坐在地上的我:“怎么回事?”
刃妃此时倒是没了方才的嚣张,梨花带雨地和皇帝讲解了前情提要。
皇帝皱眉看了她半晌,最后来了句:“你谁?”
众人:......
“臣妾,臣妾是您的妃子啊,刃妃,您封的臣妾刃妃。”这下刃妃哭得更欢腾了。
我边揉屁股边捂嘴偷笑,顺便瞥了眼已经下树的何时了,好心情地冲他眨了眨眼,他也回敬我几个眨眼。
“你眼睛有问题?”
皇帝不知何时走到我旁边蹲了下来,皱着眉似乎不太高兴。
我直视皇帝:“是啊,曾经犯过眼疾,好在如今治好了。”
皇帝默了好久,也不知在想什么,我还以为他在想着怎么将我怼回来,可最终他什么也没说。
“皇上,我看刃妃娘娘跪着再起来挺累的,不如就别让她起来了。”我憨憨地笑着,我是真的关心刃妃。
皇帝盯着我叹了口气,大概也觉得我有病没得救了。
“你随我来。”
最后我和皇帝走了,皇帝忘了叫刃妃起来,我也好心地没有提醒他。
路过何时了身旁,我看他小小的脸上有着大大的疑惑,冲他摆了摆手:“再见了世子。”
皇帝的书房很大,摆设却很少;奏折很多,桌子却很小。
好吧,我在说废话。
我已经盯着皇帝看了两个时辰了,不说废话我也不知该干些什么。
此时我才知道,每日看似闲得飞起的皇帝其实有很多奏折要看,当皇帝看起来还挺累的,那他为什么还要热衷于当皇帝呢?
这应该是个深奥的哲学问题。
“你为什么要当皇帝?”
嘛耶,我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我这没个把门儿的大嘴巴子。
还好皇帝只是扫了我一眼,来了一句:“过来帮我研磨。”
我才十八岁,这算不算雇佣童工?
“你叫春花?”
“回皇上的话,是的。”
“为何叫春花?”
“这哪有什么为什么,就好比饿了要吃饭,困了要睡觉,肚子疼了要拉屎,我得有个名字所以叫春花。”
“你!你一个女孩子说话怎能如此粗俗。”
皇帝又一次被我清新脱俗的言语震惊到了,不惜停下高速旋转的脑袋与我对视。
“那你找一个不粗俗的来给你研磨啊。”索性连墨我也不想研了,一屁股又坐回椅子上。
皇帝看着我无奈笑了笑:“如此任性。”
我这个人其实不怎么惜命,也并不想待在这个万恶的封建社会,我还挺想再去看看祖国各地风景的,说不准我死了就能回去了,所以见着皇帝能怼就怼,我才不怕。
“我孤家寡人一个,无牵无挂,啥也不怕。”
皇帝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略有歉意地看了我一眼,以表示对我孤家寡人身份的同情。
我看着桌上的奏折一点点消失,夕阳也终于西下了。
“陪我用晚膳可好?”
我能说不好吗?
亏我没说不好,皇帝的晚膳也太丰盛了吧,看着就很好吃的样子。我也顾不上什么殿前规矩,不等皇帝开口便开吃。
我可是知道为何人人都想当皇帝了,就冲这丰盛的晚餐,我也想当皇帝。
皇帝吃得很快,他吃完了就坐在一旁看我吃,像个慈祥的老父亲。
“还想吃什么,我让御膳房去做。”
不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我急忙放下碗筷,使劲摇着我可爱的小脑袋:“我吃饱了,皇上再见。”
说罢我迈着大步就向外走......走不动。狗皇帝从背后将我给抱住了,这个臭流氓!我不过吃了他一顿饭,他就想要我卖身,我可是有气节的人。
“放手!”
“留下来陪陪我。”
“好啊,你把皇位给我坐坐,我就陪着你。”
哎呀,一不小心暴露了我要成为二代武则天的理想。
皇帝没有说话,在我耳边呼了几口热气,沉默半晌,垂头丧气撒了手。
身后没了动静,我头也不回地奔回落英宫。一天不见,应犹在该是很想念我吧。
10.
“春花春花,你这一天连个人都不见。我给你说啊,今日龟妃来找我玩啦,她给我带了好多吃的,都是她亲手做的,你快来尝尝。”
应犹在见我一进门,就两手捧着一大堆点心杵到我嘴边,生怕点心自己跑了似的。
“娘娘和她玩得开心吗?”我拿起点心尝了尝,挺好吃。
“龟妃人很好,改日我带你去见见她,你肯定和她聊得来。”
我看着应犹在满面笑容不禁深思,这和我想的宫斗不太一样啊,还没斗起来就一片和谐了。
又是崭新的一天,我起床活动活动筋骨,抖擞抖擞精神,顺便思索今早起来便红极整个后宫的八卦。
传闻昨夜皇帝在御花园偶遇跪在地上数蚂蚁的刃妃,十分赞叹她的优雅兴致,于是二话不说拎起刃妃回了寝宫,今日有宫人见刃妃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众人不禁感叹,皇帝真厉害。
我琢磨数蚂蚁也算优雅?那我扣泥巴是不是算得上矜贵了。
抖擞精神完毕,今日我继续游玩皇宫,皇宫很大,我估计得转上个两三天。
新的一天,游玩皇宫中......
又是新的一天,游玩皇宫中......
再是新的一天,游玩皇宫中......
emmmmmm,皇宫游完了,今日不知该干什么,我忽然想出宫了。
这里其实也没什么意思,高墙深院,挺憋屈的,没有儿时想象中那么美好。
想着想着我就走到了宫门。
“侍卫大哥,我想去宫外出个恭,能行个方便吗?”
侍卫大哥瞅都没瞅我一眼。
行吧,我不出去了还不成。
“春花,你怎么在这儿?”何时了的轿子停在我跟前,他从轿子里探出半个身子朝我招手。
“是世子啊,我来这里看看风景,这就回去。”总不能说我想去宫外出恭吧。
“我同你一起。”何时了跳下轿子,和我并肩走在路上,他时不时扭头盯我一会儿,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我缓缓拿出帕子,轻轻附在鼻端,优雅而不失风度地擤了下鼻涕:“你干嘛总看我,虽然我好看,但也经不住你这么个看法。”
“看你有没有缺胳膊少腿,上次见你被皇上带走,本来还担心你小命不保,现在看来我多虑了。”
“那我可谢谢您老人家了。”
“恩。”何时了不要脸地承了这声谢,又伸出修长的手指指向自己:“你看我眼熟吗?”
“恩......人在跟前能想起来名字,看不见人的时候就不记得长什么样了。”毕竟才见第二回,我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何时了摆摆手,又换了个问法:“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在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觉着我很面熟?”
“没有。”
他又不是大众脸,我为什么要觉得面熟。
何时了皱了下眉,随即展颜一笑:“凑近些,本世子告诉你个秘密。”
我怀疑地看他,莫不是什么皇宫秘闻要被我发掘了?不不不,我还是不知道的好。
懂得少活得好,我才不要知道太多。
“你过来。”何时了也不经我同意,一把将我拽到他面前,凑近我的耳朵含着笑意:“宫门向东两百五十步,竹林后有个狗洞,你说我是不是该堵上,以免某些小猫小狗迷路走了出去。”
我瞬间瞪大眼睛,转念一想他可是跟皇帝一伙的,又赶紧收住表情:“你和我说这些作何,堵不堵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何时了装模作样深思片刻,点点头:“也对,那我就自己决定了。”
说罢,背着双手扬长而去。
我在后面捶胸顿足了半天,我是多么想叫住他告诉他不要堵狗洞啊。
为了验证何时了所说之话的真实性,我按着他的话走了两百五十步,果真在一片竹林后发现了狗洞。
看着洞口,我陷入沉思,当即决定了我未来的人生规划。
第一步,看住狗洞,绝不能让它被堵上。
第二步,好好当丫鬟,努力攒钱。
第三步,和这里的一切说拜拜。
哦,我的上帝,未来是多么美好,我都迫不及待想看到我昂首挺胸踏出狗洞的那天了。
11.
我,春花,自从有了人生目标,不仅每日吃饭多了,睡眠足了,甚至连绝世武功都无师自通了。
“姐妹们看好,这招叫神龙摆尾。”我拿着木剑左一个剑花右一个劈叉,再来个帅气转身:“下一招,亢龙有悔。”
“好!好!好!”
“春花你太厉害了!”
“嘿嘿,多谢龟妃娘娘夸奖,咱们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钱多不见怪,钱少您自在。”
我捧着盘子穿梭于挤满人群的落英宫内院,看着盘子里各种金银首饰越来越多,头一次觉得劳动真光荣。
龟妃坐在应犹在旁边,抓起一把花生仁塞进应犹在嘴里,还不忘喊着:“春花,再来一个!”
正当我准备展示我的下一个绝技排山倒海时,踢馆的人来了。
“皇宫里如此聚众喧哗,成何体统!”咕妃迈着四方步带着大杀四方的气势向我们走来。
咕妃我接触过一次,此人性子张扬,喜欢听奉承话,但没什么坏心眼,不会故意刁难人,唯一的爱好便是同刃妃互怼。
其实我是不怎么喜欢她的,但我更不喜刃妃,秉着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的原则,我对她也就不怎么讨厌了。
应犹在起身去拉咕妃的胳膊,笑着开口:“姐姐来了,快来这里坐,春花的功夫可了不起了,恰巧你来了,我们一起看。”
咕妃有些不自然地向后退了退:“妹妹怎能允许他们如此胡闹,这要是让皇上知道还得了。”
龟妃吃着瓜子不急不缓地开口:“姐姐不必担心,皇上日理万机,哪有时间来看我们,快过来,我这瓜子可好吃了。”
看着咕妃犹豫不决,我决定帮她一把,毕竟多一个客户多一分钱呐。
“早就听闻咕妃娘娘博闻多识,饱览群书,我这些拳脚功夫也不过是从书中参悟来的,总觉得缺少些什么,还望娘娘赏个脸,给指点一二。”
我真是个马屁小天才。
闻此,咕妃挺直身板,清咳两声:“既然如此,本宫就坐下看看你到底参悟得如何。”
“好嘞,各位娘娘们看好,这招叫做葵花点穴手。”
“春花,刚才的排山倒海还没展示呢。”
“嘿嘿,忘了忘了,大家看好这招排山倒海,此招一出,天下武功都要甘拜下风。”
我双手抱拳施礼,打了个军体拳热身,随后以手成掌,掌中生风,直指一颗大槐树,掌落风毕,树上的鸟窝哗啦啦落了一地。
完美!
我在一阵又一阵的掌声中收着一件又一件首饰金银,照这速度,不出半年我就能赞一大笔钱出宫当富婆了。
“皇上驾到———”
我怎么就这么不喜欢听到这四个字呢!
皇帝知不知道,挡人钱财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12.
在跪成一地的众人中,我依然像条铁骨铮铮的汉子,不肯弯下我挺直的腰板。
皇帝似乎已经对此免疫了,看都没看我一眼。
“呀,皇上,这......这是怎么了?”刃妃站在皇帝身旁,看着满院的鸟蛋,拿帕子捂着心口一阵惊慌失措。
我抬眼扫了一眼皇帝,他皱眉看着满院的人,又看向落得满院的鸟蛋,若我猜的没错,下一步他就该看向我了。
我赶紧转过身,给他个背影看去吧。
“妹妹没长眼么,这里怎么了你看不见?”咕妃斜着她美丽的杏仁眼瞪向刃妃,语气里带着不可亵渎的王霸之气。
不愧是咕妃,杠中之王名副其实。
刃妃也不示弱,水汪汪的眼睛立马镀上薄雾:“姐姐你可误会我了,我自幼心善,一向看不得如此残忍行径罢了。”
我看着一地的鸟蛋,好像是挺残忍的。
“呵,我怎么看不出残忍,想来妹妹这自夸的技艺师承王婆吧。”
咕妃厉害啊,虽然理不直,但挡不住她气壮。
这时一直偷嗑瓜子的龟妃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姐姐们别吵了,皇上好不容易来一趟,莫坏了皇上心情。”
说罢,端起一盘瓜子凑到皇帝面前:“这是臣妾用新法炒的瓜子,味道与常见的不同,皇上尝尝吧。”
若龟妃生于现代,肯定是个很好的推销员。
“皇上近日上火,妹妹还是收回去吧。”刃妃擦了擦没有眼泪的眼睛,对着龟妃弱弱开口。
龟妃吃了闭门羹,只得蔫蔫地继续回去跪着。
皇帝这后院有起火的趋势啊,我看着怒气将起的咕妃,演技精湛的刃妃,垂头丧气的龟妃,还有一直看戏的应犹在。
我冲应犹在使眼色,意图让她去皇帝跟前说几句话,好让皇帝消消气,说不准皇帝一高兴,就越发喜欢她了。
应犹在给我一个“我懂的”眼神。
“皇上。”应犹在的声音划破整片寂静。
孺子可教也,对于扶持应犹在走向宫斗冠军之路,我终于看到了希望。
“我的丫鬟春花有话要讲。”
......
我可以打人吗!
“让她说。”
皇帝脸色很不好,说话的语气带有十二分怒意。
这时的他和平日温润的形象差别很大,周身的气场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远离。
这才是一个帝王该有的样子,也是他的本来面目。
冷酷,且无情。
我吸吸鼻子,抬头看着皇帝不太好的脸色缓缓开口:“这些都是我干的。鸟蛋我砸的,人我聚集的,后宫秩序我乱的,我......诶刃妃你别偷笑,你若还想在皇上宫里跪上一晚你就可劲儿笑。”
“够了!”皇帝这拍在石桌上的一掌可是用足了力。
你问我怎么知道的,石桌裂了?
当然不是,我不过看到皇帝拍完桌子后偷偷将手藏在身后甩了好一会儿罢了。
皇帝阴着脸走向我,压着声音对我说:“随我走。”
为什么每次见面都要我随他走,皇帝就了不起吗?
皇帝还真了不起。
老话说得好,生于忧患 死于安乐。看皇帝这样子,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抢救一下。
这回来的是皇帝的寝宫承月殿,我像一个干了坏事的孩子低头站在,皇帝坐在榻上喝了好几口茶,脸色才好了许多。
“你作何如此作践自己,像个丑角一样被人围观谈笑很开心?”
哦,原来是为这个生气呢。
我就说吧,皇帝这么好脾气的人定不会因我扰乱后宫秩序便如此生气。
在大汴戏子、技艺人的身份很低,表演技艺给他人围观是件很掉身份的事。可我本来就是丫鬟,身份也没见得高到哪里。
最主要的,我是真的开心啊。
“皇上别生气,我这不也是在宫里无所事事,图个乐子嘛,舍弃小我,带动大家一起开心,何乐而不为。”
我省略了赚钱的真正目的,把自己说得十分大公无私。
“你真是......罢了,也怪我忙于政事疏忽了你,想要银子,想要首饰直接来找我不更好?以后不要再做这些蠢事,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的。”
皇帝一语道破天机,慧眼一眯便堪破我的目的。
什么都能给我?呵,只怕我想要的他永远也给不起。
“你说我要什么你都会给?好啊,我要出宫。”
“不行。”
看吧,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皇帝起身拉我坐在他身旁,凭什么他让我坐哪儿我就得坐哪儿,十八岁的我正叛逆着呢。
于是我扒拉开他的手,搬着板凳坐在离他最远的东北角,他西南我东北,我俩在对角线中大眼瞪小眼。
皇帝扶额,用和往日一样温柔的声音说道:“你一个人在宫外怎么生活?在宫里,有我在你可以生活得无忧无虑,出了宫,谁能护你一辈子?为了自己,安心留下吧。”
他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合着在他眼里我是个会吃会睡就是不会养活自己的傻瓜呗。
我很想告诉皇帝我可以我能行,但看他王八吃秤砣的气势,我决定还是不说了,说了也没用。
我撅着能栓很多头驴的嘴哼哼唧唧:“我想出也得能出去啊。”
皇帝看着我的样子,竟咯咯地笑了起来:“排山倒海不是很厉害么,你可以用此招破墙而出。”
他笑话我,他明知那不过是我的一个小把戏。我哪会什么排山倒海,我只是一指弹用得厉害,只要体积够小重量不大之物我都能用手指弹出二十步远。
这得益于幼时我的一个玩伴,他会很多奇奇怪怪的武功路数,就是他教我用这招欺负遍同龄人的。
当时我只觉得挺好玩,没想到慢慢的竟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可惜那个玩伴后来搬家了,我那时太小,也渐渐忘了他的样貌名姓,只记得我总是叫他小师父。
我翻了个白眼:“我还会神龙摆尾呢,皇上要不要试一试。”
皇帝正要说话,一直在殿外候着的小楼忽然出了声:“皇上,大将军和礼部尚书求见。”
皇帝立即正了脸色,严肃开口:“朕知道了。”
大将军就是刃妃的爹朱三根,礼部尚书即咕妃的爹季四毛,两个女儿在后宫不和,听闻这两个爹在朝堂也是打得火热。
皇帝看向我,我识趣地起身离开,顺便顺走了摆在桌上的一盘点心。绿豆糕,我最喜欢吃了。
13.
我揣着绿豆糕边走边吃,慢悠悠转到竹林确定狗洞还在,便安了心。
如今我每日必做之事便是来竹林看看狗洞是否还健在,我真怕哪一天何时了脑子一抽风把狗洞给我堵上。
我琢磨着皇帝不让我展示绝世武功了,以后的日子我还能干些什么挣外快,还没想出个头绪,就看到咕妃和刃妃又在湖边掐架。
“人前人后两幅面孔,论演技,妹妹你得数第一。”咕妃扯着嗓门儿喊,生怕方没人知道她在打嘴仗。
“姐姐这是哪里话,我还有第三幅面孔呢,没听过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吗?你没演技还要嫉妒我,悲哀,真是悲哀啊。”
我这才发现原来刃妃竟也有口才好的时候。
“呵,有演技又如何,以为这样皇上就会喜欢你?做梦!”
“至少皇上也没喜欢姐姐啊。”
“你!”
咕妃争不过刃妃,可她也不是能受气的,竟出其不意地使出如来神掌,一掌将刃妃打入了湖中。
看来皇帝又有的忙了。
我瞧着黄昏悄没声地来了,掐指一算,饭点要到了。
回到落英宫,我屁股还没坐稳,应犹在便急匆匆来找我。
“春花,皇上身边的太监小楼找你呢。”
皇帝便派小楼给我送来两个大盒,小楼笑眯眯地对我说:“皇上说绿豆糕虽好吃,但不宜多食,吃完记得散散步消消食。”
我真是谢谢他如此关心哦。
“劳烦公公替我谢皇上隆恩。”
小楼走后,应犹在好奇地趴在我肩头:“春花,你和皇上说了什么呀,明明走的时候那么生气,现在竟还赏你东西?”
“我和皇上说他最近有血光之灾,要破财方能化解,于是我便大公无私地当了这替他化灾之人。”
我眼瞅着这两个大盒,一盒首饰,一盒银子,这里面装的哪里是金银,这可是我富得流油的未来啊。
应犹在忽然面漏担忧:“想不到春花你还会算命,可帮皇上挡了灾,你不会有危险吧?”
这个蠢货,诶好吧不能骂人。
这个小糊涂蛋还真敢信我的鬼话。
“不会,我既敢承此灾,自有化解之法。”
俗话说得好,猪不能活得太懒,话不能说得太满。
这么好的俗话,终是在我春花身上应验了。
14.
天刚蒙蒙亮,我望着天空掐指一算,今日宜出宫,宜敛财,忌遇皇帝。
我将之前表演绝世武功挣来的首饰装进小包袱,又找出一身进宫前穿的常服塞进去,准备进行我第一次狗洞探险之旅。
此时还未到上朝时间,路上除了侍卫也没什么人。我使着凌波微步飘到竹林,手脚利索地换好常服,对着狗洞傻笑了好一阵,不禁感叹:“何时了这家伙,也算厚道。”
出了狗洞,眼前是我日思夜想的宫外大千世界,我哼着小曲蹦蹦跳跳走在汴都的大街上,耳边叫卖声此起彼伏,余光商铺沿街而立,眼前人来人往。
这里有着都城该有的繁华,我走在其中,带着笑意,满心悲凉。
我把此种心境强行归结于:我,聪明的春花,迷路了。
现在的我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真恨自己没在入宫前将汴都熟悉透彻。
这么乱走可不行,我决定找个面容和善的老大爷问个路。
我左瞅右瞄,恰巧面前路过一面相随和的老大爷,我赶忙上前:“大伯,您知道附近哪有当铺吗?”
大伯双耳一束,两眼一眯:“什么?官路?”
“当铺。”
“槐树啊,往前走一里,再向东转走二里,那就有棵大槐树,很多人喜欢在那儿乘凉呢。”
......
这大爷大概耳朵不好使,我面带微笑谢过热心路人老大爷,决定找个耳聪目明的年轻人问一问。
“小兄弟,你知道附近哪有当铺吗?”
眼前这位只有六岁的小兄弟一边啃手一边对着我咯咯笑:“大姐姐,吃手手。”
我慈祥地摸了摸小兄弟的脑门儿,这孩子定是前途无量的。
总结两次失败的经验后,我终于问对了人,成功找到了当铺。
正当我心满意足地揣着银票从当铺出来,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我急走几步追得近了些,这才确定没看错。
何时了穿一身天青色锦缎长衫,偷偷跟在一位妙龄白衣男子身后,修长的背影于俊雅中透漏出些许猥琐。
哦吼,妙啊!
想不到人模狗样的何时了竟是个跟踪狂,这也太刺激了吧!
秉着追根究底的好学精神,我决定偷偷跟在何时了身后,看看这厮到底要做什么。
15.
我跟着他左拐右拐,终在城郊一偏僻的湖边停下,我找了个稍远的高处藏身,以便观看他要在青天白日下对妙龄少男做什么。
白衣男子走到湖边停下脚步,神情带有抹不开的忧伤,全然未察觉身后杵着个何时了。
他仰天怔了片刻,又弹了弹无一丝尘土的白衣,嘴里嘟囔了句什么,随后毫不犹豫地朝湖中跳去。
说时迟那时快,跟随在后的何时了一个箭步冲过去抱住白衣男子,将他从湖边拽了回来。二人你推我桑了好半天,一个神情哀戚,一个愤怒无比。待二人都平静下来,何时了对着白衣男子说了好多话,对方只是低头静静听着,最后拿出一块玉佩递给何时了,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因离得远,我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聪明的我已能猜出个大概,两个有情人闹别扭,一个要死要活,一个穷追不舍,最后闹掰了,归还定情物,分手说拜拜。
我忽然有些同情仍站在原地的何时了,他现在该是伤心的吧。
我看着他扶额摇了摇头,将手里的玉佩放在阳光下看了又看,忽而抬眼向我这边看来。
我赶紧趴下身子,一动不动。好在他目光只是掠过便不再过多停留。
等了片刻我小心翼翼抬头向外看,咦?人不见了,应该是回家抱头痛哭去了。
我有些不厚道地想笑,何时了该是会伤心一阵,他一伤心肯定就会忘了狗洞的事,这样一来最近我就不用担心狗洞被堵上了。
我拍拍胸前的银票,顿觉充满安全感。
好戏看完,我又在汴都瞎晃悠了大半天,差不多摸清了它的道路分布,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宫。
我开开心心地往狗洞里钻,屁股还未进去,便又颤颤巍巍地退了出来。
我深刻意识到自己现在正面临一个十分棘手的问题,枉我春花心思玲珑,千防万防何时了,万万没想到最后竟输给了一条狗。
16.
这话怎么说呢,害!
也不知哪个坑货在竹林里拴了一条凶神恶煞的大黑狗,我和它龇牙咧嘴了好一阵,它比不过我就想咬我,这下好了,它挡着狗洞我根本进不去。
我无助地蹲在洞口,就这样一走了之吧我什么家当都没拿太亏了,可要光明正大进宫我也进不去,最后还得被皇帝知道,两个选择都不行。
我烦躁地拽着周围的草,直到方圆五步的草都被我拽光,我聪明的小脑袋终于开窍了。
有句俗话叫礼多人不怪,我想这句话用到狗身上也该行得通。托人办事要送礼,拖狗也一样,喂它个半斤肉我还不信它不让我进了。
思及此,我起身朝肉铺走去。
走过街口拐角,我听到不远处偏僻的小路上有呼救声,作为一名社会主义好青年,我想也没想径直朝那方向跑去。
我三下五除二跑到事发地,只见三个长得很是随意的男子十分粗鲁地拉扯着一个清秀的女孩。
光天化日之下当街欺辱姑娘,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忍的。
“大胆狂徒,放开那女孩!”我双手叉腰掷地有声。
几人闻声朝我看来,那女孩看向我的目光充满了无助,恐慌和期待,我心想,无论如何也不能辜负了她对我的期望。
“天子脚下当街犯法,谁给你们的勇气!”我对自己的武力值还是挺有信心的,毕竟我的一指弹出神入化无人能及,因此我说话底气十足。
几个歹徒听我这么说竟哈哈大笑起来。
“大哥,这小妞胆儿够大的,还想要救人呢。”
“谁说不是呢,咱哥们今个运气好,来了个送上门的美人,老二,去把她逮过来。”
“哼!想逮姑奶奶,做你的春秋皇帝梦吧!”我拿出之前备好的石子,迅速出手,嗖的一声,石子正中老二额头,他哎呦一声,退到了一旁。
我再接再厉,大跨步向歹徒走去,此刻的我在女孩眼中定像个盖世英雄,脚踩祥云带她飞出困境。
正当我想着用什么样的姿势带走女孩看起来更帅气,那个被称作大哥的歹徒忽然嘴角一弯,缓缓从身后拿出一把弩。
我靠!这是要比是我的手快还是他那把弩快吗!
17.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立马认怂:“大哥,有话好好说,动刀动枪的不好。”
“你倒是识时务。”大哥带着他酷霸狂拽的表情仰天大笑。
“那是那是,我给钱你把这姑娘放了吧,多少钱你出个价。”钱财乃身外之物,人命最重要,我不禁被自己乐于助人的品质感动得泪流满面。
女孩也十分机灵,趁着我与歹徒周旋悄悄挪到一旁,逐渐离我越来越近。
我一边同歹徒讲价,一边不动声色往后退,歹徒未反应过来,我一个箭步跑到女孩身旁,拉起她狂奔。
“快跑,他们手里武器,小心被伤到。”
女孩紧紧拉着我的手,一声不吭闷头跑。
拖着另一个人的重量,我跑得依旧飞快,但其实我已经累成了狗。
听着身后的的声音越来越近,我回头一瞅,眼睛一瞪,不好!歹徒举起弩瞄向了我们。
我刚想开口让女孩躲开,身体却猝不及防被扯了一把,眼睁睁看着一只飞箭以光速向我飞来,毫不怜惜地没入我的肩头。
我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带着可炸飞整个地球的怒气看向女孩,却只看见了她跑得愈来愈远的背影,听到了她若有若无的一声“对不起”。
我,春花,成了名副其实的挡箭牌。
歹徒见我受伤落单,便只追向我。
“大哥,不追那个了?”
“这小妞受伤了,好逮。”
他们当是逮兔子吗!
“嘿嘿,大哥说的对。”
我捂着不断晃悠的箭奋力向人多的地方跑,头一次觉得我真是该死的善良,这下要害惨我。
我低着头拼命向前跑,在拐角处迎面撞上了人,那人被我撞了一个趔趄,终于碰到人了!
我急忙抬头想要求救:“大侠,救...,娘的,帮我锤死身后那些渣渣们。”
没想到我撞上的人正是何时了,顿时底气足了起来。
我迎上何时了带着疑惑的目光,他扶我站稳,眉头微皱,看看我,又看向我身后。
“怎么回事?”他轻轻拔了下我肩上的箭,十分欠揍地来了句:“看起来挺疼的。”
“你来试一下就知......”
许是被他气的,话还没说完,我眼睛一翻,嘴巴一歪,脑袋一斜,晕了过去。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我不是丫鬟,而是生长于富贵人家的大小姐,从小活得无忧无虑,父疼母爱兄长宠。
儿时我还有个玩伴,我们玩的很好,他总是喜欢强迫我学些奇奇怪怪的拳脚功夫,还让我叫他小师父,我打不过他只能听他的话,到我八岁那年他举家北迁,没人欺负我了,我哭了好久。
又过了两年,我家旁边住过来一家人,他们家有个唇红齿白的小哥哥,从此,我有了新玩伴。
新玩伴脾气很好,他虽大我四岁,却从不欺负我,他会给我买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我开心时陪我一起开心,我哇哇大哭时会摸着我的鸡窝头安慰我,耐心地拭去我的鼻涕眼泪。
最重要的,他不会按着我的头让我学些奇奇怪怪的功夫,比如一指弹。
他总是那么温柔,我很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而幸运的是他竟也喜欢我,也喜欢得不得了,他说等我及笄就娶我,且此生只娶我,那一刻我的世界都变成了粉色,我想象着我们的未来,是那么美好。
我等啊等,终于等到我过了及笄,却也等来了我的天崩地裂。
再后来,我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了,便一把匕首捅进心口。
我没死,或许已经死了,我也不知道。
我以游魂的状态来到了一个我从未见过的世界,这里有跑得很快的盒子,飞得很高的假鸟,建得很多层的住宅,穿得很奇怪的人。
我在这里游荡了三年,渐渐了解了这个世界的一切,不知不觉中,我把自己也融入了其中,感受这个奇怪世界的悲欢离合。
一开始我以为这里是地狱,后来又觉得像天堂,最后才明白,这里只是人间。
我俯瞰高山,静听细水,轻嗅烟火,将种种爱憎留在这里,获得新生。
当我以为我将永远停留在此,却又突然回到了我本该在的地方,三年已过,我不仅没死,还成了丞相府的丫鬟。
18.
我缓缓睁开眼,屋子的一切都很陌生,唯一令我熟悉的,是眼前的一张大脸。
何时了见我醒来,立马起身趴到床边:“醒了,你可真能睡。”
我张张嘴,喉咙干的难受。
“等着,我给你倒水。”何时了倒了一杯水,喂给我半杯,余下半杯全洒在了我脸上。
emmmmm,好想打他。
我动了动受伤的肩膀,一阵钻心的疼,为此我十分忧心:“何时了,我是不是要残疾了啊。”
他挑眉看我:“舍命救人的时候不担心这些,现在知道害怕了?”
听他嘴欠的调侃,我倒是放下心来,将被子遮住脸哼唧两声:“这次还要谢谢你。”
“其实你也不必谢我。”他表情闪过一丝不自然:“要不是你去给狗子买肉,也不会遇险。”
我拉下被子,眉头一皱,觉得事情有些许复杂:“你怎知我要给狗买肉,你跟踪我!”
“彼此彼此。”何时了一屁股坐到床边,哼了一声:“还不是你先跟踪我,我才想逗逗你,我把大黑放在竹林,本想着过会儿就牵走,哪想我如厕的功夫你就去充英雄了。”
“狗是你放的?”如果能把何时了放嘴里,他已经被我咬的骨头都成渣了。
他笑得很是灿烂:“已经牵回来了,你要摸摸它吗?”
我忽然想到他与白衣男子诀别的一幕,他都失恋了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定是悲极生乐了。
如此想来,我便也没那么生气了,毕竟他也是个伤心人。
“你要是难过就发泄出来,不过失去一个人而已,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你要想开些。”我不太会安慰人,但相识一场,我还是该宽慰他的。
何时了像看怪物一样看我,伸手摸了摸我额头:“没发热啊,说什么胡话。”
我知道他这是想回避这件事,罢了,随他开心就好。
我坐起身看看门外,天已经黑了,我竟然昏迷了一下午。
“现在宫门已经关了,我明日送你回去。”
“不行!我要是彻夜未回应犹在会担心的,她一担心周围人都得知道,这还不得传到宋......皇上那里。”出宫这件事是定然不能让他知道的。
何时了笑了笑,漫不经心地说出一句残忍的话:“现在回去也晚了,你已经像死猪一样昏睡两日了。”
......
我真是该死的能睡!
19.
“你不必担心,明日本世子亲自将你拎回去,皇上看我的面子不会为难你,至于畔妃那里更好说。”
我这人有个特大优点,向来随遇而安,既然事实已经这样,我坦然受之便是了。
我看着肩头的伤口,包扎得整整齐齐,还打了个蝴蝶结,想来是个怀有少女心的大夫。
何时了顺着我的目光看向蝴蝶结,伸手摸了摸它,带着得意的语气道:“可爱吧,本世子的杰作。”
我瞬间瞪大了眼睛:“你给我包扎的?”
他微微颔首。
“你没钱请大夫啊!”
他挑眉,以沉默无视我的惨嚎。
完了完了,我倒不担心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我忧心的是他一个世子怎么可能会治伤啊,他定是觉得好玩拿我当小白鼠了!
看着我五颜六色的脸,何时了似乎很是开心:“放心,我对医术还是略通一二的,像什么猪马牛羊的伤,我治好过很多的。你这伤不重,几日便能好。”
我仔细盯着他带着笑意的桃花眼下那颗泪痣,一股隐隐熟悉的欠揍感扑面而来,我却一时想不起来自哪里。
“哦,本猪马牛羊还真是谢谢你了。”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他倒是显得大方。
“那请世子出去吧,我有点累要睡觉了。”我一头栽回被子里,不想看他。
只听他轻笑几声,随着屋门关闭,室内安静了。
我是真的有些累了,昏睡的两日里,那个冗长的梦让我一时缓不过来,它让我真切感受到了再也不能奢望的幸福,也让我再次深切体会无法言语的痛彻心扉。
我以为可我以放下了,可记忆中的一张张脸再次变得清晰,现实中一个个所恨之人出现在眼前,还是会有不甘和恨啊。
我使劲甩头,我得活得快乐,这样才能不负我的家人,不负他们最后对我的嘱托。
emmmmm,头甩得太猛,好晕啊。
20.
昨夜我甩拖把似的甩头,直接把自己甩晕了过去,今早起来才发现,额头上被床柱撞出个大包。我也很是无语……
何时了见我大清晨顶着一头的包在院子里瞎转悠,先是一愣,随后语气中尽是戏虐:“哟,你这是去打家劫舍了?”
我斜睨他一眼,懒得理他的调侃:“我在此叨扰了两日,是不是该去拜见下令尊。”
毕竟麻烦了别人,礼数还是该有的。
何时了扔了颗花生进嘴,挑眉看我:“我爹在江城窝着呢,这安王府就我一人,没那么多礼数。”
怪不得整日没个正形,原来是没人敲打。
不过他说的这些我倒能理解,安王由平定边疆起家,功高且手握重兵必遭皇帝忌惮,与其等皇帝出手,不如先远皇城,再放个儿子在皇帝眼皮底下,以消皇帝猜忌。
不过江城......
“令尊为何要去江城?北方人一般很难习惯江城的湿热。”
何时了瞥我一眼,叫家仆送早饭来。
“我家本就是那儿的。你怎对江城如此了解?”
从小生长的地方我能不知道,但这话我不能说。
“在下不才,看书比较多,偶尔翻翻地理志便知晓了些各地自然人文的知识。”
我带着骄傲中蕴含谦虚的微笑看向何时了,他只盯着我不说话,径直走到我面前,弯腰与我平视。
太近了,此刻的我能清晰地数出他有几根睫毛。看着他璀璨明亮的眸子,不知道又要做什么妖,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默默地数着他的睫毛。
他忽得低笑起来,伸手戳在我额头的大包上:“这玩意儿看着还挺可爱的。”
“嘶......”我急忙后退护住额头,顿时气从中来:“你这人有没有良心,净往人伤口上戳!”
何时了故作伤心撇嘴:“我还特意吩咐厨子要给你做些好吃的补补,既然觉得我没良心,这饭还是撤了吧。”
我顺着他的手看向家仆端来的丰盛早餐,一阵饥饿感直奔而来,我已经两日未进食了,顿时觉得失节事小,饿死事大,便也顾不上生气了。
“哪能啊,世子最有良心了,方才不过是玩笑话,玉树临风倜傥潇洒的世子大人自然是良心大大的。”
何时了掀袍坐在院中石桌前,戏虐道:“既然如此,本世子也不能罔顾春花如此欣赏,过来一起用膳吧。”
俗话说得好,君子不为五斗米折腰,我虽折腰了,但为的可不止五斗米,所以我还是君子的,如此想来,我不禁十分佩服自己的君子行为。
用完膳,我便同何时了出门。府外停一辆马车,旁边小厮还牵着一匹白马。
我看着白马不禁两眼发光,算上躺尸的三年我已经四年未骑过马了,曾经我最大的爱好就是骑马,我喜欢马背上潇洒肆意无拘无束的自己。
许是我这亮瞎旁人的双眼刺激到了何时了,他竟一眼猜透了我的心思。
“想骑马?”
我不好意思地冲他咧嘴:“不骑了,你还要赶早朝,我们走吧。”
何时了低笑了两声:“今日休沐。”
我登时眼睛又亮了起来,直直看着他,恨不能放出激光将他穿透。
“啧!”他眼神略带嫌弃:“你这什么表情,一副猫看到耗子的样子。”
我自动忽略了他的眼神,一激动话不过脑子就蹦了出来:“你要让我骑马,我让你骑都成!”
话一出,只见他神色微动,笑得莫名其妙。
我有些迷茫,不知这有什么可笑的,不过从他奸诈阴险的眼神中我也能猜到他没打什么好主意,管他呢,到时不认就是了。
“这可是你说的。“何时了牵过白马走到我面前,笑得肆意。
我也奸诈一笑:“自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这马虽高,但对自幼喜欢策马飞奔的我来说小菜一碟。我以一个十分帅气的姿势翻身上马,俯视马下的何时了:“你去坐轿......”
话还未说完,他便起身一跃落于我背后。
我柳眉一竖:“我会骑马!”
他这是瞧不起我。
他双手环到我身前抓起缰绳,冲着我的肩膀抬抬下巴:“我知道,你有伤不方便使力,一人不安全。”
他说的不无道理,再说我已经很久未骑马,不知有没有生疏。行吧,多个免费保镖,我乐得其成。
于是我只哼唧了两声“你有心了”之类的话,便随着他带我策马狂奔而去。
我们策马奔过繁华街市,奔过蜿蜒小路,最终奔到城郊一处望眼无边的草地。
“何时了,再快些。”
我闭眼感受微风拂过面颊,细嗅青草掺杂泥土的气息,聆听头顶阵阵鸟声以及耳边何时了爽朗开怀的笑。
我不禁想起与爹爹和哥哥策马于江城广袤大地的场景。
马儿跑得那样欢快,我喜欢在马背上无拘无束狂奔,感受世间万物落于身后的畅快,而哥哥总是紧跟在我身后生怕我跌下马,爹爹总会在后面大叫“两个小兔崽子等等为父”。
每每放完疯回家,娘总会边给我擦汗边数落爹爹要把闺女教疯了,爹爹会像个鹌鹑一样垂着头嘿嘿傻笑。
“你怎么哭了?”何时了擦了下吹到他脸上的可疑水滴,又伸出手摸向我的脸。
我没有回避,只随意笑了笑:“我这眼睛就爱迎风流泪,不碍事。”
“我碍事啊,这么咸的玩意儿都落我嘴里了。”
他,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何时了忽然抬手拍拍我的头顶,嘴里念叨个不停:“不许流泪了,你看这风景多好,眼睛花了就看不清了。”
我知晓他这是在安慰我,好吧,他还是有心肺的。
忽然的,我想扭头看看何时了,不想小白马出其不意一个跃身,我可可爱爱的小脑袋就撞上了他略有倒霉的下巴。
“呀,你没事吧?”我侧身看着何时了红着下巴龇牙咧嘴的样子,估摸着是咬到了舌头,我忍着忍着还是没忍住,终是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他疼得无法说话只得干瞪眼,左手一撒缰绳,全身力气置于他身上的我顿觉失去半边依靠,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一旁倒去。
我吓得一把抓住他的头发。
谋害我,就要承受秃头的后果!
我在风中用因哭过而红肿的眼睛漏出邪恶的笑。
何时了嘶了一声立马将我重新圈回来,看着我又哭又笑的模样,他也面目扭曲地笑了起来。
看着他丑得要死的笑脸,我笑得更欢了。
自从躺尸醒来后我笑过很多次,这回却是认真的笑了。
当我又一次在这个世界醒来,我以为自己的心早已死去,我笑着对待周围所有,曾经恨的爱的拥有的失去的都被我抛到记忆角落,我以为再也不会为这里的一草一木动心。
可此刻,这个真实世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虫,还有一人一马让我明白,我的心,还是鲜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