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化理论视域中的《功夫之王》解读

  [摘 要]影片《功夫之王》是一部中国文化包装的好莱坞电影,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功夫、侠义精神、民族神话等传统文化元素,在西方文化视野的改编之下,创造了新的视听感受。该片通过情境的陌生化,将多部中国武侠电影的功夫元素糅合,宗教伦理的陌生化,隐秘传播西方宗教,文化符号的陌生化,蕴涵陌生的所指意象。本文力图从情境、宗教伦理和文化符号三个方面挖掘影片中暗含的陌生化手法,以便更好地体会影片彰显的陌生化效果。

  [关键词]《功夫之王》;陌生化;情境;宗教伦理;文化符号

  《功夫之王》是美国导演罗伯·明可夫执导的第一部华语影片。故事以中国古典文学《西游记》为背景,讲述了“一个美国少年杰森,穿越‘无门之门’来到中国古代,被作为天行者将金箍棒交还给它的主人,以救赎被玉疆战神困住的美猴王,路遇四个来自武侠世界的人物,多次逃脱白发魔女的追杀,最后合力杀死玉疆战神,解救美猴王”[1]。该电影以巨额的票房收入再次证明了西方电影工业的成熟与神话。“中国功夫”是如何透过西方镜头的演绎后,产生出深深吸引影迷们眼球的强烈效果?答案很简单,这其中的奥妙是把中国功夫进行了陌生化表现。

  20世纪初,在《作为手法的艺术》一文中,什克洛夫斯基,身为一俄国形式主义者提出了陌生化(defamiliarization)的概念。他指出:“……艺术之所以存在,就是为使人恢复对生活的感觉,就是为使人感受事物。艺术的技巧就是使对象陌生,增加感觉的难度,因为感觉过程本身就是审美目的,必须设法延长;而对象本身并不重要。”[2]在此文中,陌生化(defamiliarization)应诠释为“创造性地破坏习惯性和标准化的事物,从而把一种新鲜的前景灌输给我们”[3]。影片《功夫之王》采用的精湛的影像技术,豪华的明星阵容,震撼的视听效果,中国元素的包装的布景和各类道具,堪称为一次中国文化的视听盛宴。但从影片中,我们稍加分析,我们就可以看出影片采取了陌生化的艺术创作手法,通过对情境、宗教伦理、文化符号这些对象的陌生化处理,巧妙地切割、杂糅,拼接、变形,创造了新的视听感受。

  一、情境陌生化

  (一)使故事情节的情境陌生化

  《功夫之王》电影里的情节的情境与《西游记》原版故事完全不相关,但又有所类似,故事情节不雷同,但又相通,又似延伸,很好地拓展了观众想象的空间。影片描述了一次充满新奇艰险的旅途。故事中的去解救孙悟空的美国少年杰森一路遇到许多来自中国武侠世界或古代传说中的人物:号称是八仙之一及醉拳大师的吟游诗人吕洞宾(让大家想起了“八仙过海”的故事),报仇心切的侠女金燕子与沉默寡言又神秘强悍的默僧等。一行四人共同前往五行山,传说中的齐天大圣就被邪恶的玉帝督军玉疆战神禁锢在那里。玉帝督军派出麾下第一杀手——恶名昭著的白发魔女霓裳,霓裳率领一众杀手多番追杀杰森等人,最后他们克服困难,抵达目的地,解救了孙悟空。电影中的主要情节是解救五行山下的孙悟空,这点看上去与原版相同,但整个解救孙悟空人物和故事情节又完全不同,这种陌生化的效果进行情境化的再造,让观众看上去熟悉其实又陌生,因而吸引观众能够兴致勃勃观看下去的兴趣并激发观众的想象空间。另外,默僧这个角色也是一个经过特别处理的陌生化情境角色,他的出场充满悬念,令观众出乎意料感到新奇的是,原来他是孙悟空的一根毫毛变成的化身,这在《西游记》原版故事里,大家其实是很熟悉的,但编辑通过精心的设计和陌生化情境的运用,使这种老套的、观众熟悉的故事变得有新意,紧紧抓住了观众的心。

  (二)背景元素的情境陌生化

  《功夫之王》处处体现了中国背景元素,通过这种元素组合成为让我们既熟悉又陌生的情境“世界”,在国内很多电影表现这些有关的元素时,我们通常会感觉到自然而然,会忽视这种中国文化背景元素的存在,但是,《功夫之王》所使用的尽管也是一些中国的元素,但其产生的陌生情境化的效果却十分有效,能使观众从无意到有意的注意。例如,电影里很多的元素自于香港电影,男孩房间里的电视放的是邵氏拍的《西游记》电影,电影的片头过场也是用邵氏老电影的海报,金燕子和白发魔女也是香港武侠中的经典角色,还有诸多如李小龙、如来神掌、竹林等都是香港电影的烙印。但是,经过陌生化的技术进行修剪拼接起来,使影片有了新奇的带有特别意境的充满中国文化元素的“世界”。

  二、宗教伦理的陌生化

  《西游记》是中国神话故事的巅峰之作,中国老百姓对西天取经的故事耳熟能详,该故事取材于佛教,并蕴涵深刻的佛教伦理。影片叙述的故事在取材方面,使用了《西游记》有关的神话传说,但其中表现的宗教伦理则完全被颠覆,将西方基督教的伦理巧妙地嫁接进去。这种类似“移花接木”的手法,使观众对影片表达的宗教伦理的理解上产生了陌生化的效果,强烈吸引了观众的眼球,引起了观众的兴趣。

  佛教与中国上古神话故事相结合,形成了具有中国特色的佛教伦理,这在《西游记》原版故事中有鲜明的体现。西天取经的故事,反映了佛教伦理的精髓,佛教认为人生来必定经受苦难,苦难来自于各种欲望,《西游记》师徒四人的境遇均表现了这一主题,所以,人要脱离苦难,就必须经受九九八十一难的超脱,不断战胜欲望、解脱自己,从而修炼成佛。《功夫之王》影片中反其道而行之,它被描述成了基督教故事的翻版,表现了基督教伦理中救赎他人的过程。美国是信仰基督教的国家,新教的宗教伦理突出表达的是把异教徒从苦海中“拯救”出来的强烈使命感,认为美国人是基督选定的人类中最优秀的民族,其他民族则是被上帝遗弃的,需要“救赎”、皈依。《功夫之王》把这种宗教伦理巧妙地移栽在佛教故事中,使影片故事体现了新的意境,增强了故事性。这种陌生化的技巧贯穿了整部影片中对宗教伦理的阐释。其中影片中有个典型人物给观众陌生化的印象尤其十分明显,这个人就是玉皇大帝,无论其外观、神态、语言表达活脱脱表现的是一个基督教教父的角色。在影片中,中国神话故事中威严的玉皇大帝的形象被陌生化成了一个宽容和昏聩的慈善老者的形象,跟《西游记》中不同的是他完全赦免了孙悟空的罪行。

  三、文化符号的陌生化

  周宁先生在《异想天开——西洋镜里看中国》所言:“西方的中国形象,表现的永远是西方,20世纪西方的中国形象的每一次反复都有西方文化内部的深远动因。……不可避免虚构与想象,因为它本身就是一种社会想象,一种文化他者的表述,也不可追求真实与真理,因为它并不反映中国的现实,只表现西方的文化心理。”[4]

  功夫,Kung fu(中国武功),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武文化”[5],是一个典型的象征中国元素的文化符号(sign)。影片对功夫进行了这样的描述:“从有形中求无形,于无声处听有声。习万招之法,从有招到无招,真正的功夫就在你心。”导演运用陌生化的手法,去除为中国人所熟知的侠义、武文化,把对功夫的象征,间接、隐蔽地转为表达西方的哲学思维方式。

  文化符号“功夫”在影片中的能指(signifier)和所指(signfied)主要是通过金箍棒归属和意象表现出来的。在经典著作《西游记》中,金箍棒的能指(signifier)是传说中大禹治水时所用的定海神针,那根美猴王藏在耳朵内的可大可小、可长可短的金属器材的棍子,是美猴王在护送唐僧西天取经途程中用来降妖除魔的武器。而其所指(signfied)是美猴王的功夫,菩提祖师教给他的七十二变武艺,是作为他身体整体不可分离的一部分,这是中国文化中整体性哲学思维的产物,金箍棒作为个体的事物是依托于美猴王这个整体,是作为功夫和力量的具体表现而已,它完全与美猴王相融一体,作为文化符号,这根金箍棒不同于作为能指的那根金箍棒。也就是说,它不同于作为实体的一根金属器材的棍子,由于在它形成文化符号的过程中结合了使用者的意图和社会文化传统,充满各种隐喻和象征,“反映了中国传统文化‘天人合一’的思想,也就是‘人’与‘物’合一,功夫修炼出来的强大的力量来自于自身,与自身融为一体,而非借助外物”?但在影片中,由于西方社会对中国形象的社会想象和建构,对金箍棒这一文化符号的陌生化艺术处理蕴含了西方哲学思维。为了打造一部以“中国功夫”为旗帜的影片,在西方宇宙观“天人两分”的指引下,通过对很多武侠经典场景、台词、民族神话等的杂糅拼接,将中国传统文化以碎片的形式重新串联与结构。作为美猴王功夫所指意象、他身体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的如意金箍棒居然在玉疆战神的欺骗手段下脱离了它的主人,并穿越时空隧道的界限,落到了天行者杰森的手中。这根观众熟悉的与美猴王功夫化为一体的金箍棒被视为外在“物”,失去了如意金箍棒也就失去了力量,失去了它的英雄气概,就不再有功夫。美猴王失去它之后变成了一个让观众感觉陌生的、奇异的、对其有距离感的虚弱的形象,从而带给观众全然不同的感受。

  四、结 语

  《功夫之王》这部影片采用陌生化的手法,在西方视野下借鉴融合了许多中国文化元素,在宣扬中国传统文化的同时,嵌套了如时光隧道、梦境、时空骤然转换这些西方的故事模式。中国传统文化在出场的同时,也落入现代话语霸权的重新构造中。通过情境、宗教伦理和文化符号三个方面蕴涵的陌生化手法,彰显影片的陌生化效果。影片在进行创作时恰当运用陌生化技巧,增加观众欣赏难度,创造了新的视听感受。但对《功夫之王》的解读从后殖民主义的角度分析,本文认为影片中的“功夫”场面只是一个吸引眼球的看点,中国元素如客栈、屏风、琵琶,只是这部影片中的物质层面,没有真正体现这些符号在中国文化中所蕴涵的本质意义。《功夫之王》正是借助中国文化的外壳,对西方精神、宗教伦理和西方哲学思维的一次精彩演绎。

  [参考文献]

  [1] 彭端英.从《功夫之王》看美国霸权文化传播[J].电影文学,2010(23).

  [2] 什克洛夫斯基.俄国形式主义文论选[M].方珊,译.北京:三联书店,1989.

  [3] 杨向荣.陌生化[J].外国文学,2005(01).

  [4] 罗慧康.陌生化理论视域中的《木兰》阐释[J].电影评介,2013(1):08.

  [4] 周宁.乌托邦或意识形态:西方中国观的知识状况[OL].http:///data/18677.html?page=1.

  [5] 功夫[OL].http://baike.baidu.com/view/8168.htm?fromId=13630.

  [作者简介] 彭端英(1976— ),女,江西抚州人,江西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硕士,南昌工程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英美文化。李红梅(1979— ),女,湖南双峰人,硕士,南昌工程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英语语言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