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迷途知返的自慰--我看电影《充气娃娃之恋》

  《充气娃娃之恋》,英文名LARS AND THE REAL GIRL,是一部非常适合讨论的电影。

  小镇青年LARS父母双亡,一直以来都是兄嫂照顾的对象。而27岁的他至今未有女友,更是兄嫂关注的焦点。某天,LARS告之他们,自己将带个“坐轮椅,不太会英语,来自巴西”的女孩上门,喜出望外的兄嫂在稍后发现,所谓的女友竟然是个充气娃娃。从这一天起,LARS "搞的象真的一样”,带着娃娃出入商场,教堂,学校,参与小镇能提供的所有社会活动。兄嫂在惊愕之余,带他看心理医生寻求解决办法。小镇居民也积极配合,将错就错,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最后成功瓦解了这对“人娃情侣”,LARS回到现实生活。

  又是一部美国人擅长的伦理片。美国的社会开放而多元,面对异数早有一套熟练的应对方法。这个故事如果发生在纽约或旧金山,恐怕都不成其为一个故事。所以故事的地点一定只能在小镇。不久以前甚至至今,美国小镇之保守封闭,也不亚于任何一个中国小镇。但是美国的医疗水平之普及与发达,社区力量的组织和效率,却是中国小镇所无法比拟,所以小镇青年LARS还是在心理医生的攻心术和居民集体力量下,认识到了自己的行为是自决于人民,遂迷途知返。

  在LARS的兄嫂第一次前去心理咨询时,医生说了一句全片最点睛的话:BIANCO(娃娃名)的出现是有原因的。搜索网上的剧情介绍,LARS盖被描述成“性格憨厚,寡言少语”。我个人觉得这样的评语不够用心和到位。LARS此举,是有精心有预谋的行为,态度之彻底,程度之剧烈,不可能是一次偶发的率性而为。一个外表沉默的人作出这番举动,完全可以背得起“性格狂野,疯言疯语”的标签。

  随着剧情的推进,我开始慢慢了解BIANCO出现的原因,大抵有以下两重:

  1. 对缺失母爱的自我补偿。LARS的母亲在生他时难产而亡,所以LARS从出生的那一天起就没有感受过母爱。他对BIANCO的身世塑造,也是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儿。LARS使用了一堆“她来自保守的宗教家庭,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颇为不便”等等理由,让兄嫂同意她住进母亲生前的粉红色房间,自己则照常住地下室。母亲是他终其一生都无法亲近的亲人,所以粉红色房间――最亲密的位置――一直是空缺的。而他努力让BIANCO住进那房间,享受母亲的待遇,是在用一个“假人”取代“死人”。或许他不习惯也没勇气用“真人”去挑战这个情感空间。

  2. 对真实互动的向往和恐惧。相对于哥哥,嫂子在影片中是和LARS内心更亲密的人。影片开始的时候,在夫妻俩讨论LARS的境况时,哥哥问妻子,为什么她自称了解LARS,嫂子答:“人都是不喜欢孤独的”。的确,没有人喜欢孤独,每个人都向往参与和互动。但是一旦互动开始,就有了冲突的可能――你无法控制互动对象的好恶和反应,除非――自己和自己互动,即:自慰。LARS进行的正是这样一种人际关系的大胆实验,精神自慰。LARS替娃娃吃盘子里的食物,让娃娃抱着诊所里候诊的小孩,安排着她的一切好恶和反应。这种自慰是安全的,可掌控的,带给LARS预期中的效果,使他快乐满足。而与此同时,对于真实互动的恐惧仍然存在:起码对于肢体接触有病态的抵触。心理医生用手触摸他的皮肤,他的反应异于常人。他向医生表示,对于嫂子爱拥抱人的习惯,他忧心忡忡。片中亦有好几次他与人握手的特写。种种现象表明:对于有体温有力量的真人亲密接触,他既向往又恐惧,而恐惧超过向往,所以他宁愿对着塑料娃娃通过模拟和假想来释放向往。为什么会这样?我在找不到其它理由之前,不得不回到第一重理由:还是由于成长过程中母爱的缺失。母亲,相对于父亲,永远是给孩子更多肢体关爱的人。如果从小就缺少来自母亲的拥抱,亲吻,抚摸,我相信这种“肌肤饥渴”会在基因中留下脚步,阻碍日后肉欲的正常释放―最明显的体现是做爱的障碍。

  在了解了生理、心理起因后,回过头来看LARS的行为,对症下药就不难了。

  在看这一段时由于我同时开始网购,看的断断续续,可能记忆有点差错。就我看到的部分,心理医生因势利导,小镇居民积极配合,打响了人娃情侣歼灭战。LARS应该明白,自慰只能关起门来自己搞――充气娃娃的设计本意也在于此。你如果想招摇过市,带着娃娃公开自慰,参与社区的一切事务,并且要求公众配合你的表演,挑战自然规律,这场戏就必将走向落幕。既然你LARS带着娃娃出入各种场合,娃娃就被赋予了社会意义,你可以掩耳盗铃的安排她的日程,我们也可以将计就计的改变她的日程。你想和她玩拼字游戏?对不起,我们要把她打扮好了参加晚会。谁说她就愿意呆在家里和你玩拼字游戏?你可以操纵她的意志,但你操纵不了大众的意志,大众还可以反过头来借着同一个道具来反驳你的意志。原因只有一个:你把自慰变成了公众自慰,你调戏大众,就将被调戏。

  Lars不是傻子,当他看到此路不通,旋非常识时务的导演了娃娃之死。就象他之前的投入一样,娃娃之死也成了全片的高潮。如果他的母亲能在他懂事时再死去,我相信LARS哭丧的程度也不过如此。我想他是在哭自己,戏演完了,要回到现实了。

  影片末尾,LARS携起了一直以来对自己有意的女同事的手,似乎告诉我们,任何一种猛烈的逃离,当完成了那一段心路,最后都将回归。原因无它,只因现实永远更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