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测游戏防沉迷：闪耀暖暖等游戏诱导充值，实名认证有漏洞
测评目的：
近日，未成年人沉迷游戏的话题引发热议，不少游戏公司升级“未成年人保护措施”：8月3日，腾讯发文称将以《王者荣耀》为试点，推出游戏未保“双减双打”新措施；网易积极搭建“网易家长关爱平台”并升级APP端“家长护航功能”……
此前，中宣部表示6月1日起所有游戏企业必须接入国家网络游戏防沉迷实名认证系统，在接入系统后，一些游戏公司也进行了防沉迷机制的升级。正值暑期，未成年人玩游戏达到小高峰，各游戏公司的防沉迷系统在保护未成年人权益上的成效如何？对此，奥一新闻记者对一些游戏进行了测评。
测评方法：
记者使用11周岁的未成年人账号，对7款游戏及2个游戏平台进行测试，从游戏注册、实名认证、充值等维度进行对比，揭示游戏及游戏平台在未成年人防沉迷工作中存在的问题。期望与企业、专家、主管部门等共同探讨，在互联网渗透率越来越高的当下，如何为青少年营造健康的网络游戏环境，促进青少年健康成长。
测试对象：
《王者荣耀》、《原神》、《摩尔庄园》、《闪耀暖暖》、《阴阳师》、《斗罗大陆：武魂觉醒》、《光遇》等7款手机游戏以及“4399”与“7k7k”2个网页游戏平台。
测评情况：
网页游戏“未成年人保护”相对滞后
自2005年制定《网络游戏防沉迷系统开发标准》起，我国对网络游戏防沉迷体系已历经16年的探索。不管是老规，还是新规，在游戏健康系统规则的描述中都有一个大前提——未成年用户，而注册是鉴别和拦截未成年用户的第一关。
记者在注册体验中发现，受测的7款手机游戏均有明确的“适龄标识”提示与“未成年人保护专章”。相对而言，网页游戏在这些方面则比较滞后。
“适龄标识”是帮助家长了解游戏是否适合孩子的重要信息。中国音像与数字出版协会游戏工委在8月初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之后将在全平台上线适龄提示，实现对未成年人更强的保护。适龄提示的标识符以3个不同的年龄为标准，分别为绿色的8+、蓝色的12+、黄色的16+。值得肯定的是，本次受测的7款手机游戏均在开始界面有明确的适龄标识。
（图源：受测游戏）
而在注册开始前，游戏公司会要求用户同意相关的《用户协议》与《隐私协议》。在查看相关协议过程中，记者发现7款受测游戏都有未成年人保护专章，甚至部分游戏还设有独立的儿童隐私协议。
据《2020年全国未成年人互联网使用情况研究报告》显示，62.5%的未成年人网民会经常在网上玩游戏，其中56.4%的用户选择手机游戏，另有一部分用户选择网页游戏。
在受测的两款网页游戏平台中，记者发现，“未成年人保护”措施相对滞后。在4399游戏平台的《用户服务协议》中，没有设置“未成年人保护专章”，仅在《4399通行证服务条款》第18条用几句话提及“青少年要文明上网”。
家长把关游戏几乎全靠“未成年人自觉”
“未成年人应当在监护人陪同下阅读。”几乎每个游戏的《用户服务协议》里面都会出现这么一句话。但是否真有“家长陪同”几乎全靠“未成年人自觉”。
记者在注册测试中发现，除《王者荣耀》要求进一步填写监护人真实出生年月日和手机号以外，其他受测游戏均未要求补充监护人信息。这意味着未成年人可能会在家长不知道的情况下擅自完成注册，家长对游戏的把关与监控也就无从谈起。
（图源：受测游戏）
此外，受测的2个网页游戏平台虽然都已上线“未成年人家长监护系统”，但功能完善程度不一。4399网页游戏的家长监护功能显示，“监护人可以绑定被监护人游戏账号，查看账号的登录及充值情况”；7k7k网页游戏的家长监护功能则包括“限制未成年人每天玩游戏的时间区间和长度”等。显然7k7k的功能更加完善。但是，两个平台“未成年人家长监护系统”都需要监护人主动申请才能使用。
有游戏可“绕过”实名认证
实名注册信息是游戏公司判断玩家是否为未成年人的重要依据。目前国家层面的防沉迷实名认证平台已建成，已接入企业5000多家。根据国家规定，2021年6月1日之后未接入防沉迷系统的游戏将会被停止运营。
记者在测试过程中发现，受测的7款手机游戏可通过手机自带账户、微信账号、微博账号、QQ账号四种方式进行注册，且在获得第三方授权后，均需进行实名验证。但是，记者留意到，只要在任一款手机游戏里完成过实名认证之后，玩下一款游戏时则不需要再次认证，系统会显示“实名认证中，本次可正常游戏”字样。也就说，如果孩子用父母已经实名认证过的手机账号、微信账号等玩游戏，则可以“绕过”实名认证。
（图源：受测游戏）
所以说，“未成年人游戏防沉迷”需要家长、学校、相关监管部门以及企业共同配合。
值得注意的是，虽然受测的7款手机游戏均有指定专门的儿童用户信息负责人，但在家长如何管理儿童信息方面各公司存在一定的差距。
有四款手机游戏仅为家长提供发电子邮件或写信的形式，分别是《阴阳师》、《闪耀暖暖》、《光遇》与《摩尔庄园》。相对而言，另外三款游戏提供的渠道则更加多元与即时。如《斗罗大陆：武魂觉醒》提供了儿童信息负责人电话，家长可通过给游戏公司打电话来管理孩子信息；《原神》提供了自助查询、在线客服等渠道；《王者荣耀》更是配备了专门的未成年人教育咨询专线。
部分游戏存在“诱导充值”
早在2019年11月，国家新闻出版署便发布《关于防止未成年人沉迷网络游戏的通知》，明确要求网络游戏企业应限制未成年人使用与其民事行为能力不符的付费服务，未满8周岁的用户不得进行游戏付费；8周岁以上未满16周岁的用户，单次充值金额不得超过50元人民币，每月充值金额累计不得超过200元人民币；16周岁以上未满18周岁的用户，单次充值金额不得超过100元人民币，每月充值金额累计不得超过400元人民币。
当记者尝试用11周岁的未成年人账户进行50元以上的充值时，受测对象均显示“支付失败”。
（图源：游戏截图）
但部分游戏却存在疑似诱导充值的行为。以《斗罗大陆：武魂觉醒》为例，在游戏主界面便有“超值首充”的字样，打开后有“6元赠礼”及“98元赠礼”的选项。并在显著位置提示“累充98元领三日登录礼”，似乎是针对“8周岁以上未满16周岁”的用户。
当游戏通过一定的关卡再次回到主界面时，记者发现两个新增窗口，分别显示“专属特惠”与“限时特惠”，疑似诱导充值。
（图源：《斗罗大陆：武魂觉醒》）
《闪耀暖暖》也有类似情况。在游戏主界面，会有明显的“限时累计充值”字样。在“心之门”板块，玩家可以通过类似抽卡的操作获得稀有套装。免费操作一次之后会显示需要41小时后才免费，如果想继续抽卡，需要付费充值。同时“感应10次”的选项会有视觉特效。
（图源：《闪耀暖暖》）
记者用“未成年人账号”与“成年人账号”分别测试4399游戏平台任一款游戏，发现打开后均存在“来4399游戏盒，赢百万页游礼包”等疑似诱导充值的广告。也就是说，4399游戏平台并没有在广告内容宣传上区别对待“未成年人账号”。
（左图为4399游戏 右图为7k7k游戏）
未成年人游戏防沉迷是系统工程
2019年国家新闻出版署发布《关于防止未成年人沉迷网络游戏的通知》，规定每日22时至次日8时，网络游戏企业不得以任何形式为未成年人提供游戏服务。未成年玩家法定节假日每日累计不得超过3小时，其他时间每日累计不得超过1.5小时。
目前运营中的游戏均已接入国家统一的“网络游戏防沉迷系统”。因此，在本次测评中，所有受测对象均在达到规定时长后强制游戏玩家下线。
（图源：受测游戏）
相关的法律法规也在不断完善。新修订的《未成年人保护法》已于今年6月1日正式施行，新法单设“网络保护”专章，明确要求网络产品和服务提供者不得向未成年人提供诱导其沉迷的产品和服务。
而游戏企业作为占有技术优势的游戏产品供应商，也应积极担负起相应的社会责任，为健康的青少年游戏环境贡献力量。有游戏公司CEO近日公开发文表示，沉迷游戏导致荒废学业和工作的现象是存在和需要正视的。提供游戏的平台和开发商应该积极地与家长互动，提供各种管理工具帮助家长合理控制孩子的游戏时长。
相关部门的监管也在不断加码。7月21日，中央网信办宣布即日启动“清朗·暑期未成年人网络环境整治”专项行动。专项行动期间，将进一步加大对违法违规行为的处置处罚力度，对于侵害未成年人合法权益的问题，保持“零容忍”态度，坚持露头就打、从严从重，大力整治网上危害未成年人身心健康问题乱象。
游戏防沉迷是一项系统工程，需要通过全社会各方合力，不断优化完善相应的教育及管理措施，为未成年人营造健康的成长生态。接下来，奥一新闻记者将采访不同年龄段的学生及家长和老师，听听他们对于“游戏防沉迷”的看法与做法，敬请关注下期报道。
奥一新闻记者 张洁莹 管玉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