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以“我嫁给了我的死对头”为开头写一个故事?

  我摊牌,我就是想看小说!!!

  我嫁给了我的死对头。

  他是膏粱子弟,我是纨绔千金。他是皇后内侄子,我是皇帝外甥女。

  皇帝说:「绝配!」

  皇帝还说:「打是亲骂是爱,爱到深处用脚踹。」

  所以某次中秋宴上,在我一脚将他踹进御花园的小池塘之后,赐婚的圣旨便下来了。

  鉴于我爷爷跟他爷爷是一辈子死对头,所以我爹和他爹也是死对头,到了我俩这一辈,也就光荣地继承了两家这个优良的传统。

  所以用不着我俩反对,首先我俩的爹就不同意。

  第一章赐婚

  可我爹是老狐狸,他虽然不同意这门婚事,但他也不愿意去得罪他的皇帝小舅子,所以便整日在外吹嘘他对这门亲事很满意,想以此来刺激他的死对头,让冯老头主动去找皇帝退婚。

  能做我爹的对手,冯老头自然也是猴精。他和我爹揣着同样心思,于是,便将计就计地也在外边说他对这门亲事没意见。

  皇帝一听,即是皆大欢喜,索性就连婚期也给定了吧。

  正在打赌谁的爹会先去主动找皇帝退婚的我和冯说(yue):两脸懵逼。

  然后,冯说再一次掉进了池塘里。

  这一次,是他自己家的池塘。

  当晚,两个家庭就坐到了一起,再次召开了集体会议。

  在双方第 n 次就「到底是谁家孩子先动手的」这个问题唇枪舌剑了三百回合之后,冯说他爹终于率先切入正题。

  冯敏是个武将,说起话来颇像是发号施令:「尊夫人是公主,应是驸马爷主动去退婚。」

  我爹虽是文臣,可我爹的爹也是个武将,当即便反驳道:「令妹乃当朝皇后,理应是国舅爷前去请官家收回成命。」

  冯老头回击:「皇帝是你小舅子。」

  我爹:「你还是皇帝大舅子呢!」

  皇帝表示:两个老东西,都别来烦我!

  两人吵了半天,最后冯夫人提议,由我俩的爹一块去找皇帝求情。

  我娘表示:同意。

  至于我和冯说怎么说?

  嗐!这种场合,我俩从来都不配说话。

  俩爹一块见了皇帝,可皇帝说,他没意见,主要看太后的意思。

  我爹本来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可一看到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的姑母兼丈母娘,登时变成了哑巴。

  冯老头嘴巴张张合合了半天,又是问安又是探病的,到底也没说出退婚的话。

  两人走后,太后起身对皇帝道:「难怪前朝一有麻烦你就装病,原来这般有用。」

  皇帝表示:招不在多,有用就行。

  我爹回来后,拉着我娘的手说:「若是执意退婚,恐怕也再难有好人家愿意与我们结亲了。不如就允了吧,左右冯家那小子打不过咱家蘅儿。」

  嗯,果然是亲生的。

  眼瞅着俩爹不靠谱,我和冯说只得亲自出马。

  于是,我俩捏着圣旨在皇帝家的墙头上趴了一夜。

  他趴在东墙,我趴在西墙。因为我爹说,我周家和冯家永远不可能趴在一个墙头上。

  本来是我先趴墙上的,他走的正门。可他进门之前一抬头看见了我,于是二话不说也翻上了墙头。

  看着彼此手中的圣旨,我俩心领神会:巧了吗这不是!

  但由于我俩对彼此肚子里的花花肠子知道得门清,所以我俩都决定按兵不动。

  他趴那看月亮,我就趴那数星星。

  直到月上柳梢头,我俩终于异口同声:「你先去!」

  他道:「皇帝是你舅舅,应该你去。」

  我当然不同意:「皇后还是你姑姑呢!应该你先去。」

  「你先去!」

  「你先去!」

  我俩正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皇帝从屋里出来了。他一抬头,正好看见墙头上一左一右两颗熟悉的脑袋。

  皇帝见怪不怪地对我们道:「没事趴墙上做什么?」

  冯说那家伙,果然得他爹真传,立刻变了一张笑脸,道:「姑父,我在赏月呢。」

  那我岂能落后?于是,我也笑得谄媚:「舅舅,我在数星星呢!」

  皇帝意味深长地一笑:「那……朕就不打扰你们了。」说完便转身回屋了,顺带把门也关上了。

  皇帝好像误会了什么。

  我和冯说面面相觑了半天,然后接着吵,只是不知怎么吵着吵着就变成了:

  「大不了老子就娶了你!」

  「老子难道还怕嫁给你不成?」

  「看你这张脸,老子也不亏。」

  「看你那长相,老子也不亏!」

  ……

  「老子娶定你了!」

  「老子还就嫁定你了!」

  「谁反悔谁是小狗!」

  「谁反悔谁全家都是狗!」

  至于趴了一夜?那只是意外!

  第二章成亲

  由于我俩谁都不想承认自己乃至全家都是狗,所以便只得硬着头皮老老实实地等着婚期到来。

  但是,该吵还得吵。

  直到婚礼前夜,我俩还趴在自家墙头上面对面地吵架。

  他家的后花园与我家的后花园仅一路之隔。但由于两家是死对头,所以他家大门朝东,我家大门朝西,就连后门都是一个开在了西北角朝北,一个开在了东南角朝南,坚决不在同一条马路上。

  为什么不搬走?

  都是先帝御赐的宅子,凭什么我家搬?

  他趴在墙上嫌弃我胆小,不敢找皇帝拒婚。我趴在墙上骂他怂包,不敢去找皇帝单挑。骂累了,各自扔下一句「明天等着瞧」。

  等着可以,瞧就算了。

  因为我有盖头遮面,眼下也就方寸之地,只能耷拉着耳朵听着一屋子的聒噪。

  左一句:「都说新郎官是个纨绔,可今日里这么一站,倒还真有世家公子的模样!」

  右一句:「膏粱子弟嘛!大家气派还是要有的。」

  我说,当着人家的面你们都不避讳的吗?

  不过,我也想看看……

  我正要一扯喜帕瞧瞧冯说到底打扮成了什么鬼样子,我娘上去就压住了我的手,急忙抹泪道:「阿蘅,你且忍个三天,到时候娘就把你接回来住……」

  大喜的日子,娘你说这个难道不是咒我?

  我爹到底老成持重,硬是一滴泪没掉,只安慰了我一句:「一切有爹在呢。」

  然后便转头跟冯说唠上了。

  我爹说:「这丫头从小嚣张跋扈惯了。」

  冯说笑得虚情假意:「哪里哪里。」

  我爹又说:「你可要多担待些。」

  冯说点头如捣蒜:「一定一定。」

  我爹又说:「切莫与她动手。」

  「……」冯说表示,这话我没法接。

  他不接我接,总不能让我爹的话掉地上。于是我道:「爹,他打不过我。」

  我爹和我娘:「……」

  冯说:「???」

  一屋子人笑得东倒西歪。

  我娘嫌丢人般地遮住了脸。只有我爹顿时笑开怀,拍了拍冯说的手,道:「如此我便放心了。」

  我的贴身小丫头直追到我家大门外,扯着我的手不忍放,喜服都给我扯皱了才道:「姑娘,三天之后,你可别忘了来接我。」

  我笑得脸疼:「这话说的,这三天我还能跑了咋地?」

  小丫头内心 os:得了吧,要不是你前日里跑了一次,我至于被夫人扣在府里当筹码吗?

  他家距我家也就一盏茶的工夫,可我坐在轿内,左等右等也不见花轿落地,直晃得我头晕眼花,恶心想吐。

  于是,我偷偷掀开轿帘往外看。

  好巧不巧地,我一抬头,迎面正对上春风楼里我那以前的老相好。

  他望着我,含情脉脉,他对面的琴女望着她,笑意盈盈,纤手一拨,弹出了一首《十八相送》。

  然后我听到冯家的小厮大喊一声:「赏!」

  好家伙,这给我气的。

  于是,落轿的时候,我「一不小心」就踩了他一脚。

  到底是死对头,他立刻就「一不留神」绊住了我的腿。

  我上身失重,直直往前一趴,「顺手」扯住了他胸前衣襟。

  咦?这衣服质量怎么这么好,竟然撕不烂!

  呔!大意了!

  然后冯说的一只狗爪子就贴住了我的腰,大力一揽,把我拉到了他的怀里。

  只听他附到我耳边道:「娘子,这么迫不及待地就要行大礼了吗?」

  声音不小不大,刚好能让周围的宾客听到。四周立刻爆发出一阵哄笑。

  我虽然是个纨绔,可我要脸。不过我有盖头遮面,倒也不怕丢人。于是手上一使劲,照他胸前猛地狠掐了一把。

  胸前猛然被掐,疼得他下意识去抚胸口,可无奈怀中有个我,另一只手还在我腰上,于是他胸口没抚上,倒把我抱得更紧了些。

  不过,他到底没叫出声,只疼得面红耳赤地闷哼了一声。

  只是这一个闷哼,听起来倒更加容易引人误会了。我俩本来就名声不好,如今又是这般这姿势,在外人看来属实有些暧昧。

  愣了半天的喜婆终于想起了自己的职业操守,掂起手中的帕子一甩,活像春风楼里的老鸨。一边将我俩拉开距离,一边笑得十分谄媚:「呦!新郎官别心急,莫要耽误了吉时!」

  这话说的,刚才抬着我在朱雀街上来来回回地绕了三圈不就是为了耽误吉时吗?到现在我头还晕呢。

  嗯……我好像真有点头晕。

  不行,我要晕倒了。

  我颤颤巍巍,身子摇摇欲坠,赶紧瞅瞅脚下哪块地儿干净。

  猝不及防地,我的两只胳膊突然就被架住了。

  我去!哪里冒出来的左右护法?

  我一挣?动不了。

  不是,将军府的丫鬟都这么强吗?

  再一挣?还是动不了。

  好吧,那我不晕了。

  冯说看我奸计未得逞,憋笑对我道:「这可是我爹专门挑的府里力气最大的,你还是省省吧。」

  呔!果然是老奸巨猾!老谋深算!老……老不要脸了。

  回头我就告诉我爹,非得参他个二本三本四五本。

  不过眼下……

  算了,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太难了。

  我只知道,做纨绔子弟不容易,不仅要吃得好,喝得多,赌得赢,还要玩得花,但我没想到,俊杰原来也他么的山路十八弯,拜堂如登山。

  先是一拜二拜三拜,再是一跪二跪三跪无数跪……

  直到拜得我头晕眼花耳朵鸣,跪得我腰酸肚疼腿抽筋,打算撂挑子不干的时候,司礼官才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礼成!」

  终于,冯说牵着红绸,红绸带着我,我后边跟着一群不知道谁家的七大姑八大姨,就这么浩浩荡荡地一起入了洞房。

  要不就说大户人家礼仪多,玩得花呢,我屁股刚挨床,几支筷子就哗啦啦地落到了我的脚边。

  然后有人在我耳边唱起了歌。

  「筷子筷子,快生贵子;筷子飞扬,子孙满堂;筷子落地,状元及第。」

  咋地?你家的筷子不仅能传宗接代?还能当状元?

  而且唱得……就这?

  还不如春风楼上的《十八相送》好听呢。

  我正回味着漂亮姐姐的《十八相送》,就见一个秤杆子摇摇晃晃地伸进了盖头。

  不过……

  你一个大男人手抖什么?难不成盖头下面还是一只母夜叉?

  罪过罪过,哪有自己骂自己的。我才不是母夜叉,我可是皇帝亲封的「京城霸王花」。

  冯说?他就是个京城花王八。

  我看着杵在我眼前的那杆乌木秤。

  一挑,没成功,又一挑,又没成功……

  给我嫌弃的呦,差点没当场把盖头扔他脸上,再亲自给他来个教科书般的示范。

  我正嫌弃着,眼前突然一片光亮,猝不及防正对上冯说那张姿色平平,仗势欺人……面白唇红,眉目含笑……的脸。

  然后鬼使神差地,我嘴里冒出来了一句:「咦?冯说,你今天怎么突然这么好看?」

  平日里看他顶多算是人模狗样,不承想今日他大红喜袍一穿,倒还真有几分俊俏,竟如此这般地姿容俊秀,丰神俊朗。

  不过……我愣是从这双眼睛里瞧出了几分深情和兴奋是怎么回事?

  我转了转眼珠……

  懂了!做戏嘛,自然得做得像一点。

  更何况,这么多人看着呢。

  这么多人看着呢?

  这么多人看着呢!!!

  所以……刚才……

  这 TM 的到底是什么大型社死现场!老子 TM 的刚才到底说了个啥???

  此刻我心里有一万只草泥马在呼伦贝尔的大草原狂奔,然而我还得故作淡定,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我是纨绔子弟我怕个 der?

  我坚信,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所以,冯说尴尬了。

  他显然低估了我不要脸的程度,没想到我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持秤杆子的那只手明显一滞,足足愣了好久。

  不过到底是秦楼楚馆里的常客,不仅没脸红,反而面上还漾出一抹笑意来。

  那笑容,颇为灿烂:「既是这般好看,不知可还入得了娘子的眼?」

  好家伙,不愧是纨绔子弟。到底风流惯了的,就是会来事儿。

  那我堂堂皇帝的外甥女,长公主的千金,观文殿大学士礼部尚书的小棉袄岂能甘拜下风?

  说实话,我心里其实也慌得一批,因为我也没想到我会这么不要脸。

  但是没关系,因为我会装啊。

  我头一低,脸一红,两根手指头一打转,果然,人群里传来一声:「呦!新娘子还脸红了!」

  我心满意足: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有人给我端来了一盘饺子,非得让我尝一尝。

  我不吃她非得喂,我不吃她非得喂,于是我就咬了一口。

  那人赶紧就笑眯眯地问我:「生不生呀?」

  皮薄馅多,口感不错,就是有点:「不熟!」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老子往春风楼里扔的银子可不是白花的。

  我看着那妇人一下子僵红的脸,得寸进尺地娇羞道:「真不熟,要不你尝尝?」

  正在我身旁坐着闲得蛋疼的冯说一听,登时来了精神,二话没说就自己从盘子里捏了个饺子放到嘴里,嚼了嚼,然后对那妇人一本正经道:「真不熟!」

  众人内心 os:这俩货到底是个什么憨批?

  我:这货到底是个什么憨批?

  平日处处跟我作对就算了,今日里就吃你家一个饺子你也得跟着尝尝。

  到底是有人见多识广,忙讪讪地笑着帮着描补:「不熟那就是生喽。大家可都听到了,新娘子和新郎官都说要生,那将来一定能早生贵子,多子多福!」

  生生生,生你个大头鬼!

  冯说要是敢碰我,老子让他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第三章夫妻一起逛青楼

  看到有人催更,不好意思,人刚成亲,现在正挂在冯府后花园的墙头上与冯说干架。

  等我脱身了就更。不出意外,下一章我还会和太子干架,然后与冯说一起给太子来个混合双打。

  所以如果你路过冯周两家后花园的那条巷子,见到一个趴在墙头右腿在外左腿在里的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公子哥儿,不要怀疑,嗯,那一定就是我。

  至于我是怎么跑出来的?

  自然不能说。这是你们不花钱就能知道的吗?

  毕竟我可是花了五十两银子,才从冯说手里买了他家的地形图。

  气!本来只是三十两,我不过让他给我加个梯子,他就又讹了我二十两。

  好气!这个月又得少去一回得意楼。

  而至于为什么我又会挂在墙上?

  别问,问就是:一定是特别的缘分,才可以一路走来都没发现他在墙角蹲,他又想讹我几分,我必让他偿还几分……啊呸!我必让他加倍!

  完蛋玩意儿,不在前院喝自己的喜酒,竟然敢躲在这儿阴老子。

  而且每次都是这一招,能不能有点新意?

  真是的,烦死了!(悟空同款动作)

  「你给我把手撒开!」

  我冷脸瞧着冯说,想让他领悟到此时此刻我想弄死他的冲动。

  然而他并没有。

  他吊儿郎当地仰头看着我,笑得贱兮兮,单手叉腰,开口就对我道:「谈个条件。」

  谈你个 der,老子不想谈条件,老子只想谈恋爱,甜甜的,一生一世好多人的那种。

  「冯说,」我笑得温暖纯良,指着天上的月亮给他看,「今天的月亮特别圆。」

  但冯说似乎并没有 get 到我话里的暗示,只敷衍地抬头瞧一眼,便道:「嗯,是挺圆。」

  我觉得他是故意的,毕竟以前我只是扔他一个羊屎蛋儿他都能联想到我在骂他是屎壳郎。

  无奈,我只好笑意温存地又转头看向他,实话实说:「所以我想让你麻溜地……滚蛋。」

  按理说,他该有点自知之明。

  但是他又没有。

  他不仅没有,而且还晃了晃我的腿,笑意盈盈地道:「这个不急。不如我们先来谈谈,一口价儿……」

  听到「一口价儿」我虎躯一震,登时抽出一只手,赶紧捂住钱袋:「我没钱!」

  冯说贱兮兮的脸上顿时多了几分嫌弃,但也只是一瞬,他的脸上便又只剩贱兮兮了:「今天大喜的日子,我们不谈钱。」

  「不谈钱谈个 der?」

  不对,上一句是什么?大喜的日子……

  我突然悟了。

  难怪我看他笑得越来越猥琐,原来是他么的想睡我?

  「别想!不可能!」我赶紧又抽出剩下的一只手,抱紧了我瘦弱的小娇躯。

  冯说看着我一气呵成的动作,突然也悟了。他笑得满脸鄙夷:「你在想什么呢?!」

  ……

  我又悟了:我这是不仅自作多情,而且还被嫌弃了。

  心里又是一万只草泥马呼啸而过。

  突然不想跟他搁这废话。

  既然你得寸进尺,那我就……后退一步呗。

  「啊!」我转身笑得温柔无比,学着白天那喜婆,一甩手中的帕……下垂的头发,娇嗔道,「那新郎官你要和小娘子谈什么呢?」

  冯说身子一哆嗦,往后挪两步,一副活见鬼:「你能不能正常点?活像春风楼里的那老鸨!」

  「为什么不是得意楼里的老鸨?」我不服气地直起身子,「明明她更年轻漂亮!」

  「胡说,明明是快活楼的更漂亮。」

  嗯???

  难怪这厮明明花名在外,我却从没跟他在青楼打过照面,原来是狡兔三窟啊。

  更可气的是,这京城竟然还有我没鬼混过的好地方!!

  不行,我不能忍!

  冯说又讹了我三十两银子。

  因为我也要看漂亮姐姐。

  我告诉他我没钱。

  他说可以先欠着,等明日进宫谢恩,皇帝定会赏赐很多礼物,礼物可以换很多钱。

  然后……我同意了。

  我又说我不认识路。

  他便说,可以带我去。

  于是,他又让我加了二十两。

  我以为他只是为了赚我的银子,很久以后我才明白,原来这波他在大气层。(因为他原本是想求我陪他一块进宫谢恩的。)

  想起我的五十两银子,我心疼了一路。

  不过这次,冯说那厮诚不欺我!

  果然快活楼的更漂亮!

  这一颦一笑,一娇一嗔,一举一动都撞进了我心里,让我忍不住地追着她上楼直喊:「仙女姐姐我可以!!!」

  仙女很上道儿,未语先带笑。

  「小郎君~」姐姐轻启朱唇,手指轻轻点了一下我的胸口,「急什么?」

  我魂儿都酥了呀!!!

  毫不避讳地讲——

  我喜欢这个世界上所有长得好看的人。

  包括女人。

  美女的胳膊,我想摸,美女的衣服,我想……

  于是,我就上手了。

  于是我的手腕就被抓住了,在我距离仙女姐姐的肌肤还有一寸的时候。

  我回头怒瞪冯说:「人干事?」

  「把你那哈喇子给老子收一收。」冯说满目嫌弃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对仙女姐姐微微一笑,又是一副风流模样。

  这我就不乐意了:「咋地?都是来吃花酒的,谁又比谁高贵了不成?再绅士再人模狗样的嫖客他也是嫖客!」

  「哧!」仙女姐姐掩唇轻笑,打量着我道,「小郎君进门的时候莫不是没看清我家的牌匾?」

  我一愣,指着后院:「我翻墙进来的。」

  「小郎君好身手。」仙女姐姐不愧是仙女姐姐,竟然一点儿不惊讶,滴溜溜的大眼睛不断地在我身上打转,直看得我心花怒放。

  好死不死地,冯说一把扯住我,道:「他是个呆的,老板娘莫要与他一般见识,照老规矩就行。」

  然后便连拉带拽地将我薅走了。

  好气!你才是呆的!你全家都是呆的!

  我一步一回头,抛着好看的媚眼勾引老板娘:「姐姐快来~我等你~」

  第四章夫妻双打太子

  作为推动故事情节发展的工具人,我觉得有必要提前隆重介绍一下我的太子表哥——赵煦。

  赵煦,皇帝与皇后嫡子,与他爹一样排行老四。

  他爹当年外号「赵四儿」,我姑姑取的。

  而太子如今外号「赵小四儿」,我取的。

  不过,皇帝似乎不太喜欢。因为每次我一喊太子赵小四儿,皇帝的嘴角就直抽抽。

  如果说我与冯说的矛盾是楚汉之争的话,那么加上太子,我和冯说就是吴蜀联盟。

  没错,太子就是那曹营的。

  说起来,太子他爷爷当年也是个誉满朝野的风流人物,等到他爹那儿,也还算个人物,可到了他这儿,也就只剩风流了。

  可他又偏偏喜欢去跟着一帮文人墨客附庸风雅,动不动就举办各种琴棋书画等宴会,顺便邀请一大堆美人,还美其名曰相互切磋。文人的嘴多厉害啊,几经吹捧,他倒赚了个贤名。

  因此,太子虽不干人事儿,但名声倒比我和冯说强上许多倍。这大概也是我俩都看他不顺眼的另外一个原因。

  当然,主要原因是:

  不知道为什么,打小我俩就看太子不顺眼。

  也许是因为,在我看来,太子是冯说他表哥,所以我厌屋及乌。而在冯说看来,太子也是我表哥,所以他也厌屋及屋。

  这么想来,太子实惨。

  俗话说,人贵有自知之明,惨要有惨的自觉。

  显然,太子不是人。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人见人烦狗见狗嫌的问题,每每我与冯说针锋相对,他总要站在旁边煽风点火。

  然后等到战火最旺的时候,我和冯说就会给太子来个混合双打。

  就拿我把冯说踹进池塘那事来说吧,本来没他事,结果他非得嘴欠说一句:「都说打是亲骂是爱,爱到深处用脚踹。阿蘅你不会是喜欢上冯说了吧?」

  你们听听,那我能不打他吗?

  那我一打,冯说能不浑水摸鱼也打他吗?

  太子存在的唯一好处大概就是,让我和冯说在漫长又无聊的对战生涯中,终于找到了一点革命友谊。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哦,叫说曹操曹操到。

  还有句话,叫冤家路窄。

  我和冯说前脚踏进包厢,后脚就从隔壁传来了太子那熟悉的贱嗖嗖的声音。

  出于多年的习惯,我和冯说相视一笑,立刻一人贴在一边,十分默契地将耳朵凑到了窗户上。

  果不其然,太子又在说我的坏话。

  「……那死丫头整日在宫里欺男霸女的,八条腿的螃蟹都没她能横!她每次一被拒婚,我就得三天睡不着觉。」

  冯说冲我示意:「他骂你是八条腿的螃蟹,你不进去揍他?」

  我微微一笑,表示:「淡定淡定。」

  其实心里想的是:可拉倒吧!老子为什么被退婚,你心里没点 AC 数?前前后后少说我也被拒了有七八次婚,哪次少得了你这个搅屎棍?

  仔细一想,这么说也不对,他要是搅屎棍,那我是啥?

  唉!烦死了。

  「还说什么『皇后轮流做,下届到我家』,」太子的声音继续传来,「就她那样嚣张跋扈不可理喻的臭丫头,脑子缺根弦儿的才会娶她!」

  说实话,我有些手痒,想活动活动筋骨。

  但听到最后那句话,我竟一时分不清太子是在骂我还是在骂冯说。

  不过我看冯说的拳头一紧,八九不离十是在骂他了。

  于是我向冯说努努嘴,忍笑表示:「他骂你脑子缺根弦儿,你不揍他?」

  冯说白了我一眼,似乎在说:老子为什么被骂,你心里没点 AC 数?

  眼看我和冯说就要眼神打架,屋里不知哪位好心人这时候正好来了句:「这不是被冯公子娶了吗?」

  紧接着,屋内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不知怎的,听到众人的笑声,我竟有些难过。

  不是为我,是为冯说。

  他一个堂堂世家公子,纵然整日斗鸡遛狗提笼逗鸟的名声不大好,那也是他自己作的。可如今仅仅一纸婚约,便又多了一个供世家子弟嘲笑的污点,这要是搁我身上我也受不了啊。

  仔细想想,娶了我大概是冯说身上最大的污点了吧。

  再仔细想想……

  难道这婚赐得阴差阳错的,我还赢了冯说一局?

  别问我为什么会这样想,问就是我比较思路清奇。

  我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让自己笑得不要太大声。

  同时不忘火上浇油,给冯说一个眼神:兄弟,这你都能忍?

  冯说立刻一记眼刀飞过来,冲我丢了两个字:「皇帝不急太监急。」

  啊不好意思,七个字。

  冯说不急那我也不急。

  毕竟我比较喜欢当从犯。

  再想想主犯与从犯定罪的差别……

  好吧,我能忍。

  屋内继续传来太子的声音:「冯说……哈哈……,把阿蘅当作宝的,也就……」

  ?谁把我当作宝??

  我虎躯一震,连忙屏气凝神将耳朵往窗户上又凑了凑。

  然后就听到太子说:「疼疼疼……」

  滕?滕啥啊?你倒是说名字啊!

  我这边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结果太子那边疼到最后也没说出来那人叫滕啥,倒是十分突然地来了一句:「冯说你怎么在这?」

  冯说?

  我一抬头,好家伙,冯说你什么时候推门而入了?

  不是说不急吗?你好歹让太子把话说全喽,也让本姑娘知道是哪个姓滕的把我当个宝啊?

  我扒着门框偷偷往里看,正好看到冯说揪着太子的衣领,正在进行亲切友好的交流。

  说实话,我当下第一个念头就是跑。

  要是让我爹知道我新婚之夜去逛花楼,不得打断我的腿。

  可本姑娘长这么大,除了我爹娘,难得有人把我当个宝,不知道他是谁,我着实不甘心。

  犹豫之际,正好听到冯说喊我:「阿蘅,还不快来,此时不打更待何时?」

  「好嘞!」

  我一溜烟儿冲了进去,习惯性地先给太子两大拳。

  「你你你俩……」太子看到我,更加目瞪狗呆,忙喊他的同伴,「还不快把他俩给我拦住!」

  我嘿嘿一笑:「谁敢?」

  但凡你们敢动我这「京都日报社」的老板娘一下,保证明天的京城小报上填满你们爹的花边新闻。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沉默三秒钟,然后一起抱拳:「太子爷多保重,小的们先告辞了。」

  太子气得顿时七窍生烟,对我就吼:「周蘅,老子跟你势不两立!」

  我「啪」地一下给他一脑蹦儿:「能不能别学你爹说话!」

  太子不服气:「你你你放肆!」

  我也学太子:「你你你放屁!」

  冯说:「你你你俩给老子闭嘴!」

  没想到,结巴还会传染。

  太子望着冯说,可怜巴巴:「我娘可是你亲姑姑,咱俩才是表兄弟,她一个外人你怎么能……」

  「怎么说话呢?」我嗖地又给太子一拳,「我娘难道就不是你亲姑姑?咱俩不是表兄妹?」

  冯说看着我俩,给气笑了:「怎么着?合着我才是个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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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完结)

  我嫁给了我的死对头。

  我满心以为我是嫁过来给他找麻烦的,却没想到我是被骗过来的。

  锋芒毕露大小姐x闷葫芦摄政王

  一天不吵架就会死组合

  1.

  才喝下第一口茶,我就吐了出来。

  “哪个不长眼的上的云雾?”

  安庆阁的小厮浑身颤抖,“咣”的一下跪下来:“邱……邱小姐,您走后,安庆阁的茶就都换成了云雾茶,这……现在一时半会也寻不来青砖茶来替啊。”

  我看向旁边端坐喝茶的李修竹,懂了。

  李修竹最爱云雾茶,我本来也挺喜欢,可是因为他喜欢,我便不喜欢了。安庆阁都是会看眼色之人,还没有人敢给我上云雾。

  我倒是没想到,李修竹能想出这么个法子来气我。

  折磨下人没什么意思,我让他们都退下了。

  “李修竹,我走后,这京城莫非成你的了?”

  他似笑非笑地抬眼看我一眼,我舔了舔后槽牙。

  差点忘了,他现在是摄政王了,这京城还真是他的了。真是……让人气的昏头。

  我在江南游历了两年,回京第一件事就是来给李修竹找不痛快,这才开头,我便动了气,今日怕是赢不得了。

  他把茶杯放下,笑了:“邱小姐怒气如此大,以后怎么嫁的出去?”

  要你管。两年没见,他长的是越来越人模狗样了,但还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抖一抖袖子:“多谢摄政王殿下担心了,我倒是无所谓,只是殿下若再不娶亲,便是中人寻对食,也得掂量一二啦。”

  他没说话,好像是气着了。我挑起一个胜利的微笑,准备下楼离开。

  李修竹突然在身后说:“既然我们都这么担心对方,不如你嫁给我?”声音凉凉的,听不出喜怒。

  我充耳不闻,哼着小曲儿上了马车,打道回府了。

  才到家门口,便有小厮来禀报,说是老爷在书房等我。

  我爹还是老样子,没事就爱在书房写写画画。我走上前,给自己倒了杯茶,果然还是家里的茶喝了舒服。

  “练儿,你倒是长本事了。回京不先来跟父亲请安,倒先去找摄政王的麻烦。”

  嚯,我以前找他麻烦的时候,您可是向着我这边的!

  “果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爹爹怎的这样卑躬屈膝?”我哈哈大笑,道。

  我爹脸色铁青,我这才知味,这老头不是怪我没规矩,是着急见我呢。我随便哄了他两句便好了。

  “我说,这次回来,你也该想想你的亲事了,你啊......”

  “哎,我要去参加科举,考上功名再说。”

  我爹“噗”的一声把茶水全都吐了出来:“胡闹!爹爹是把你当男儿养,但你可还知道自己是女儿身?”

  我嬉皮笑脸地说:“没事儿,我呢也就是知会您一声。”

  “你还说!我还有帐没和你算!你自己说说,你这两年在江南都干了些什么?”

  开始了开始了。

  我脚底抹油,溜了。

  我爹气急败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先是绑了人家县令,再是带一帮官兵杀进山贼老窝……你往哪跑!”

  有什么意思呢,他那么气,最后还不是惯着我,说一句“爹爹不是不支持你,但……”。

  我爹就这点可爱。

  我的清静日子不过半日,便有狐朋狗友找上门来。

  “如练,快走,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我倒是不在乎他们说的“好东西”是什么,只是许久不在京城,出门晃晃罢了。

  一炷香后,我坐在茶馆雅座里,听着说书人把惊堂木那么一拍:“各位看官,若论这上京城,最能闹腾,最不守礼法的,莫过那邱丞相独女——邱如练。此女性情乖张,行止随心,堪称‘混世女魔头’。”

  我:……

  好……好家伙。

  “好在阴阳调和,自有其数。邱小姐也正有一个克星,诸位看官,他是谁?”

  观众席传来整齐划一的声音:“摄政王殿下——”

  我:……

  狐朋狗友们都觑着我的神色,吃吃地笑。

  这说书人到底有几分功底,把我和李修竹斗智斗勇的故事讲得绘声绘色——大部分都是捏造。什么我和他在国子监大打出手啦,我用沸水浇死了他最心爱的墨兰啦,我在国宴上当着各国使臣及文武百官的面给他下绊子啦……胡扯,我才没有这么幼稚。但他讲得真,如果我不是当事人,我自己都要信了。

  “邱小姐当即把刀一横,架在了摄政王的脖子上!”他装模作样地顿了一顿,笑道:“欲听后事如何,请待下回分解。”

  观众掌声如雷,我也跟着鼓掌。齐粹凑到我身边来:“怎么样,是好东西吧?”

  我不可置否:“就是把我说的太勇了,李修竹的武功能把我吊起来打,我能刀架他脖子上,除非他瞎了。”

  他们皆抚掌大笑,我看着台下,一位身着如火红衣的女子上台,献了一支舞。

  “这不是……”

  “白越,怎么走了两年,你连她都不认得啦?”立刻就有人接我的话。

  白越我知道,跳舞确实是不错,听说贵妃……先贵妃,为了给太皇太后祝寿,还特地请来白越授舞。是不是真的尚且不论,白越确实能一舞动京城。

  我感慨道:“走了两年,白越都换风格了。”她以前不是常一身白衣翩翩而舞,号称天上谪仙人么?

  “不过她这样子我怎么觉得面熟啊。”旁边有人说,我便顺着他的话仔细端详了一番白越的脸,越看越觉得熟,却始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有人小心翼翼地说:“这······我怎么瞧着,有点像如练啊。”

  我心里咯噔一下——还真是!她脸上的妆面是我几年前所创,那花钿的图样,是自己画出来的,如今有几年未梳此妆,难怪一时间想不起来。前两年,我也老爱穿红衣。

  我一脸震惊地看着她:“白越疯了吗?她不是喜欢李修竹吗?学我作甚?”

  看向身后众人,他们也不知道,一脸懵懂样。忽然韩在常拍我:“你看看,那是谁?”

  我顺着他的手看去,李修竹身着玄色长袍,眉目如画。他端坐在对面,神色不明。

  ???

  什么情况?新帝登基半月不足,摄政王就已经这么闲了吗?

  虽然我和李修竹不对付,并且隔三差五就要去找他麻烦,但是我身边这群狗腿子是不敢跟我一起胡闹的。李修竹以前好歹是王爷,现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无论哪个他们都开罪不起,连在旁边看的胆子都没有。

  “啧啧,”我道:“好离谱的大场面,我竟不知我是去江南玩了两年,还是活颠倒了。”

  白越心悦李修竹,这是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事。李修竹十八岁那年,冰天雪地的,白越在天香阁搭台,为他起舞。白衣冷袖,翩然有仙人之姿,令无数人为之倾倒。

  可是那次,李修竹不在。他在百里之外的京郊,这件事,只有我知道。他有自己的人马,可是这件事不能让旁人知晓,于是所有人都只当他是个薄幸郎,辜负了大美人一番美意。

  我为什么知道呢?自然是因为,他是我的宿敌。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他生辰前夜,我亲自去了冷阁——他人马集结的地方。反正怎么胡闹怎么来,搅得他不得安生,逼得他第二日连夜出城查看。我本意只是想让他过不好生辰,没想到拂了白越的意,还怪对不起她的。

  那以后我经常拿这件事刺他,他都没什么反应,他是真不喜欢白越。可是现在怎么又来看白越跳舞了呢?

  保不准有事。他不是个会浪费时间在风花雪月上的人,我把狐朋狗友都打发走了,总觉得这小酒楼过会有大事要发生。

  想到这里,我起身下楼,本来想去查探一下,却正巧撞见方才说书的老头。

  老头看见我,大骇,当即要跪:“不知邱小姐回京,草民冒犯!”

  我嘻嘻笑把他扶起来:“老头儿,装什么呢。你们编排我何时避讳过?不过出京两年,又不能把人变了老虎,起来吧——书说的不错。”我递给他几文钱:“好好干,改明儿闲了,我还来给你捧场。”

  我和李修竹从小不对付到大,打打闹闹的,我平时在京城行事又高调,所有人都知道李修竹是我死对头,并以此为话题,创造了各种稀奇古怪的捏造故事。

  这些故事我不在乎,李修竹也不在乎,偶尔看看故事中的自己,还颇有意思。

  人只能在故事中胡作非为,在现实却常常感到无力。

  老头接过钱,表情好了点。我又拿出几块糖,只说是给他孙子的,打发他走了。

  不过,我倒是没觉得这茶馆有什么不对,莫非是我多想了?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身后冷不丁传来一个声音:“邱小姐雅兴。”

  这声音我过于熟悉,我不用回头都知道他是谁。我随口答:“比不上摄政王殿下,才子佳人,郎情妾意,好不自在。”

  此处离白越起舞的台子并不远,我回头看向李修竹,他背着手,没有理会我刚才那句话。我心里疑道:莫非才两年,李修竹就变成了个只知情爱的废物,今日来,当真只是看白越跳舞的?

  不知怎么的,我突然没兴致再跟他闹。只说一句“好狗不挡道”,就要离开。

  李修竹不肯让,这是我没想到的。

  我倚上身后的柱子:“怎么,两年没见,成······摄政王殿下竟成狗了?”

  还想着叫他成王呢,我这嘴,真是······

  他明显知道我的口误,长眉一挑就是一个嘲讽的表情:“怎么,邱小姐还想回到从前啊?”

  不想和他绕了。“李修竹你脑子有病,起开。”

  我欲推开他,余光瞟见寒光一闪,来不及多想,正欲取下身上的鞭子,李修竹便猛的一拍我的肩,把我往旁边推去,自己也旋身躲避。与此同时“铮”的一声,一只弩箭插入我身后的柱子,箭头没入木柱,像一只无头的蛇。

  我长鞭一抖,直冲弩箭来处。却见四下十几个身着黑衣的人奔走腾挪,几瞬就至我们眼前,出手净是杀招。

  青天白日,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我一边应付着他们,一边咬着牙对李修竹说:“把京城管成这样,摄政王,好本事。”

  他还是那副臭脸:“我救了你,你欠我一命。”

  我呸!

  刚才那箭明明是冲着他来的,我刚回京城,有谁会对我下手?

  百姓早已奔逃干净,我挥鞭逼退身边的刺客,脚下动作不停,边打边往门口退。好糊弄的就躲,难缠的么……一脚将他们踹到李修竹身边了事。他武功比我强千百倍,再说,祸害遗千年,他死不了。

  身后的他应对自如,只是看起来脸上还有怒火,平白无故糟蹋了一副好看的脸。我转身,跑得更快了。

  唉,谁让我在师父身边呆了五年,最拿手的只有轻功呢。

  好不容易到了门口,我的丫鬟晓玥一脸焦急地等着我,见我出来,她欣喜若狂,从马车上跳下来:“小姐!”

  她的身后,铁箭上的冷光十分刺眼。

  我大骇,叫道:“小心!”随后飞身要去救她。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她倒在我面前。

  如果不是她从马车上跳下来迎我,那箭就会刺中我的心口。

  我策马匆匆赶回府,走到丫鬟们的房门口,只见人把一盆血水端出来,里面浸着晓玥的衣物。

  我正欲推门进去,结果被人拦下了。杨鸣回一脸心事重重地说:“我师父在里面给她医治,不用担心,你别进去添乱了。今天是怎么回事?”

  杨鸣回师从济慈圣人,虽然他本人的医术平平,但他师父绝对值得信赖。

  我摆摆手:“说不清,人都死干净了。我检查了尸体,想查探一下刺客的身份,没有丝毫头绪。”

  “怎么会?有谁会对你们出手?”

  “不知道……我也在想这件事,她能活过来吗?”

  “我都同你说过不用担心了……你这是做什么?”

  我眼泪几乎要掉下来:“如果她醒不过来,我真是……”杨鸣回突然锤了我一下:“人都走了,你还在这装什么?”

  我懒洋洋道:“太后的人?”

  “不然还能有谁。就她那侍卫,吴亮。刚刚就趴在树上。”

  我轻笑一声:“她手下哪个天才出的主意,出手伤了这丫头,想让我感激涕零?生怕我不知道这是他们的人?贵妃这个蠢出升天的王八,当了太后了,居然还是没能长点脑子。”

  “祸从口出,你可紧着点。”

  “这话你应该跟她说,我先走了。她醒了,第一时间派人来通知我。”

  他拽我袖子:“你去哪儿?”

  “李修竹那。三法司那帮废物查不到太后头上,李修竹的人不要几天就能查到。万一他们查到晓玥有问题,我又是李修竹死对头,保不准给我找麻烦。皇帝换了,李修竹掌权,盯着相府的人多得很,就算李修竹帮我遮掩,也不一定能逃得过去。更何况......”

  这王八蛋不帮我。

  打马来到摄政王府,他的匾额变大了些,不见从前我亲手写的“成王府”匾额的印记。

  王府的人都认识我——我到他这来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拦我也拦不住。我进他府上跟进自家后院差不多。

  他不在,只有他的贴身侍卫冷着脸站在我旁边,说“王爷一会就来”。

  我嗑着瓜子:“小秦,两年没见了,想我否?”

  “小姐说笑了,哪里的事。”

  还是那副鬼样子,甚至越来越像李修竹了,我越挫越勇:“那你娶媳妇儿了吗?”

  他沉默。

  我叹了口气。想我们当年——我,李修竹,小秦都在山上学功夫。小秦算我们师兄。最开始的时候练基本功,师父从不亲自盯着我们,就让小秦每天看着。我的训练量和李修竹一样,他作为一个男人都只是勉强做下来,我就更要命了,小秦又认死理,我每每要练到月明星稀才能回屋,李修竹那个缺德玩意比我早练完,也不走,就在旁边杵着看我。

  在被两个大男人盯着练扎马步的无数个夜晚,我无数次羞愤欲死地想:“我诅咒秦扇一辈子找不到老婆。”

  没想到现在我们长大成人,我却是一语成谶。

  “你怎么一天到晚关心别人的婚事,王婆怕是也没有邱小姐上心。”

  来的正好。

  我一整衣摆,站起来巡视了一圈房间,目光定在我刚才用过的小几上,然后一抬手把它掀了,瓜子皮掉了一地。

  李修竹皱眉看我:“你干什么?”

  我哼了一声,做足了气势:“李修竹,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他坐下来,手撑着头,十足的矜贵样。

  我向外走了两步,大声道:“今儿在你的地盘上伤了我的人,你又在场,这事和你脱不了干系。这件事你不准插手,全权交给我来管,我倒要看看,你要如何我头上动土。”

  李修竹好整以暇地看着我,让我颇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在我的地盘上就和我有关?”

  我心里咯噔一声,完了,这理由不充分。

  李修竹往后一仰:“邱如练,我小时候没救过你?你今日就这么对我?”

  笑话,我有留下来拯救死对头的义务吗。况且一说到当年的事我就来气:“想岔开话题?我告诉你,我的丫头为了救我受伤了,这事我跟你没完。一码归一码,你少拿从前的事来要挟我。”

  “都是救人性命,如何不是同一码?”

  我猛地拍案:“救命之恩我没还你?是你自己不要的!你拿我的好意摔在地上,凭什么十几年之后再问我要?”

  他也怒了,话音提高了些许:“你是为那跟我道歉的吗?”

  “那我也是道歉了!你别不知好歹!”

  他好像还想说什么,但是突然停住了。我抬手一抹——果然,又流泪了。

  我从小就有这毛病,和人吵架,一激动就容易哭。倒不是真的委屈,只是一激动,眼泪它比我还激动。我和李修竹有个双方都不曾言说的约定——只要我哭了,就休战。从前我哭的时候被先皇撞见了,以为是李修竹把我惹哭了,训了他好一顿。从此他再不吃那哑巴亏。

  我们吵的上头了,声音着实大了些,引来了王府的下人。我正欲回他,没想到一个人把我拉住了,我一口气呛在肚子里,差点噎死。

  “王爷,小姐,作什么这么大的气?我不过去备茶一时不在,你们碰一起怎么又起了火?”

  这是邢叔,原本是相府管家。李修竹建府之初,我父亲念及他当年救过我,且与我有同窗之谊,赠了个人帮他打理王府。

  邢叔是看着我长大的,我看着他慈祥的脸起不来气,决定暂时不跟李修竹吵了,让他老人家省点心。

  邢叔从旁边立侍的丫鬟手里拿过茶壶,亲自给我倒了杯茶:“从小就这样……碰一起就吵个不停。小姐莫怒,这是上好的青砖茶,今年的第一批。前两天刚送来,王爷……”

  李修竹突然喝道:“邢叔!”

  我本来因为茶,心情好了些许,李修竹这么一嗓子又把我的怒火激了起来:“你有什么火冲我来,你吼邢叔做什么?”

  他罕见的没有顶嘴,只是定定的看着我。他的眼睛确实好看,亮得很,平时情绪都掩藏在长长的睫毛下,也就这个时候,他抬头看着我,能让我感受到他的不悦。

  见他不说话,我继续道:“摄政王如今发达了,用不得我家小门小户出来的人。你若是不要邢叔,我自会领去!”我从邢叔手里接过茶壶,放在桌上,拉起他的手:“刚好我最近要嫁人,我领了他去,不在王爷面前丢脸!”

  我转身欲走,却听得背后一声巨响。回头一看,李修竹手边的茶案早已被他四分五裂。

  这场景着实有点唬人,我愣在原地。身旁,邢叔在颤抖着。

  李修竹好像沉默了很久,才嗤笑一声,冲小秦一抬下巴:“书房左边小柜子的夹层里,把那个玉佩拿来给她。这件事你拿去,把邢叔留下。”

  声音轻的宛若叹息。

  我刚才其实被他吓坏了,但还是梗着脖子道:“别让我知道你亏待了邢叔,否则我就拆了你的摄政王府。”

  他没说话,把茶吹凉了细细品。

  不多一会儿小秦拿了一个盒子来,我刚要习惯性地刺李修竹两句,却见小秦冲我使了个眼色。我不解地闭上嘴。这时,丞相府突然打发了人来,说是晓玥醒了,我拿过盒子转身就走。

  小秦后我几步跟出来,悄声对我说:“这东西你拿着也就罢了,别再和王爷顶嘴了。那是个了不得的东西,你再多说两句,他不一定肯给呢。”

  我打开盒子,把那玉佩拿出来在光下看了看,没瞧出有什么特别。

  “这玉佩上的纹路,品阶高些的官员一看便懂,方便你办事。”

  我心里隐约觉得不对,但没多说。既然我问李修竹要了东西,那么这件事就算彻底缠在我身上了。

  回到府里,我第一时间便去看晓玥。她面若金纸,唇间没有一丝血色,让人心疼得很。

  我坐在她榻前,双眼含泪,握住她的手:“傻丫头,你怎么那么傻?”

  演了一会戏,我郑重承诺会找出始作俑者,听了这句话,她感动的也哭了,深情地冲我点了点头。

  我爹把我叫走了,问我今天的情况。我向他细细说了,并告诉他我从李修竹那把这个案子拿过来了。

  “你这样做没错。”他叹了口气:“我当初想,把这丫头留在身边,好让你学会长个心眼。也长点脑子,没料到险些酿成祸患......”

  可不是嘛,谁能想到太后有这个胆子。

  “确实。不过爹,我总觉得李修竹不太对,具体怎样也说不上来。这里边,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这倒不打紧,你办这件事,知道的多一些,未必不好。况且以你的脾气,若是伤了自己的人,你断没有忍气吞声的道理。”

  我点点头,目前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你那丫头留不得,你想想,该怎么办才好?”

  要命,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还是算了,留着她。我接下来还要办点事,留着她说不定有用。”

  我爹从小就把我当男孩子养,权谋之事也从不避讳我。稍小的时候,立储之事,父亲迟迟不肯站队,太子生母贵妃——现在的太后担心我父亲存着什么别的心思,就安插了人在丞相府里。

  没多久,那蠢人安排的蠢人们都露出了马脚。别人我爹都打发了,就剩我房里的晓玥留着。我爹就是想留着她,告诉我:身边的人,日夜相处的人也不一定值得相信。顺便让我学学怎么提防别人。

  可惜没过两年,我就出京游历去了,倒也没她身上学了几个心眼。

  模模糊糊地把这一天过去了,第二天,听消息说是李修竹在朝堂上大怒,下令彻查,却又没说让谁查。

  害,直接报我名字不就是了嘛?

  我听到这个消息是在早膳时,父亲刚下朝回来,我一面听着丫鬟禀报今日市井上关于这件事的讨论,一面喝粥。

  谣言永远比人走得快。才半日,城中的百姓差不多都知道了这件事,只是李修竹拦着,没让细节流露出去。但是想象力过丰的百姓们早已把这件事从皇家阴谋到男欢女爱全都编排了一遍。所幸我的人受伤,不然最流行的一个说法就会是“丞相独女谋害多年死对头摄政王。”

  我想了想,理由倒也充分。从前李修竹是谁都能踩一脚的灾星王爷,我是众人捧在手心里的丞相独女,我要怎么欺负他都行。

  可现在倒好,出去玩了两年,回身一看,死对头摇身一变变成了摄政王。害怕被人报复,可不得先下手为强么。

  想到这里,我越发觉得自己嫌疑大,打了个寒战,决定趁早查清楚这件事,好把自己和丞相府从这件事里摘出来。

  “刑部的林大人我替你联系好了,殿下也安排过了,你直接去大牢查尸体就行。他给你的信物,必要时候拿出来即可。”

  我点点头:“我知道了,用完早膳就过去。”

  我爹欣慰的看着我:“江南走一趟,竟沉稳了些。”

  我笑了笑,低下头。昨天才和李修竹大吵一架,这还叫成熟呢。

  我旁边的丫鬟春和笑着说:“可不是嘛,从前小姐风风火火的,一身红衣要把京城都烧着啦。回来后那些衣服竟再没穿过了。”

  顶着他们的夸赞声,我默默地用完了饭,去刑部大牢了。

  “仵作已经验过,这两个是为摄政王殿下所杀,余下的,都是服药自尽。”

  “有跑了的吗?”我问。

  “根据现场来看,没有。对了,摄政王殿下卸了这个人的下巴,留了一个活口。还未来得及审。”

  我看向一边的牢房,一个男人蜷缩在角落,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叫醒,审。”

  审了一天,他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太后手底下没有人,只能是从外面雇来的死士。这些人嘴巴都紧的很。身上什么东西都搜不出来。我想着太后要谋划射伤晓玥,也得先确保我必须会去那茶馆,审了那天于我同行的各位公子小姐们,也是一概不知。

  他们的底细我都清楚,断没有亲近太后的道理。这么想,就只能是王髎来监视刺杀进程时,不小心撞见晓玥,这才心生一计,出手伤了她。

  这样线索就更断了,晓玥也什么不知道,傻愣愣地被射了一箭。

  这么查了几日,我是焦头烂额。虽然我能从暗面里,推测太后买通的是最近江湖上名声鹊起的刺客组织——岸煞的人。但是屁用没有,岸煞做事小心的很,我一点证据都握不住。

  刑部的人官僚气度有余,查案能力不足。我一条腿四处奔走,也只能找到些细枝末节的消息。

  突然,小秦来了,说摄政王邀我去府上一叙。

  视察工作来了。

  偏偏我什么证据都没查出来,这样显得我没用的很,我平生最不愿就是在李修竹面前丢脸,尤其是前几天吵了一架之后。但是没办法,他现在是摄政王,再不是从前可怜巴巴的小王爷了。我只能强装镇定,上了马车。

  一路上,我怎么看小秦的脸,怎么觉得这是李修竹送到我眼前的羞辱。我坐在马车上,把气往驾车的小秦身上撒,毕竟他把我当小辈看,也会纵着我这些臭脾气。

  “你这穿的什么,光天化日穿一身黑,看着就不像好人。”

  “还有你那剑,不留神看以为破铁呢,上面怎么还挂一个那么丑的剑穗?”

  “你不会挑配饰能不能就不要戴了?你那荷包是什么呀。”

  等等!

  “你哪来的剑穗荷包?”

  从前不是说这些东西只会影响他拔剑的速度吗?!

  他回头看我一眼,但我总觉得他眼里好像有些羞涩似的,他说:“到了。”

  表面上是为了知道他是和哪家姑娘看对眼了,实则是没脸见李修竹,我死拖着他在门口不肯进去。被我缠了半天,他好不容易神色松动,将要说什么时,就听得李修竹道:“怎么,邱小姐还要本王亲自来请?”

  早不来晚不来,几个意思!

  虽然我对他的仇恨多加一层,但是没办法,没本事查到证据的是我自己。

  我随李修竹到前厅,这是我第一次没有在他的王府兴风作浪,反倒有点心虚。

  他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我其实很好奇,我们孩提时代的那五年都是跟着师父在山上过的,怎么李修竹成了个高贵的闷葫芦,而我学成了个随心所欲,自由散漫的傻小姐?

  瞎想了许久,才惊觉我们两个都没说话。已经冷场好一会了。

  “查出什么眉目了吗?”

  “怀疑是购来的死士,目前看可能是岸煞或者羽影,但还需要下一步查探。”

  “那就是没有证据,什么也没查到。”

  我真恨他的聪明。

  “你应该知道,我对办事不力的人是什么态度。”他顿了顿,忽然把一个奏折扔给我。

  我打开看,三年一度的朝贡要到了,各国都在这个时候上文书。我手上这份是用汉字写的,来自西凉。上面先是用一堆屁话讲了自己对我朝的热爱,然后表示愿意与我国更深一步交流。

  没等我想通何谓“更深一步的交流”,李修竹又扔了一封信给我。

  我怒了:“你就不能好好地拿给我?”

  他没说话,用眼神示意我快看。

  这封信,来自西凉大皇子。上面的内容更赤裸裸,表示愿与我朝结为姻亲。考虑到我国没有公主郡主,他友善地提出可以用臣子之女代替。

  我摩挲着上面的“邱丞相嫡女邱氏如练”陷入了沉思。

  李修竹挑眉,摆出他熟练的看戏表情:“邱如练,你打算怎么办?”

  一年前,先皇病重。偏偏三年前太子已薨,当时的太子是皇贵妃之子,只有四岁。皇帝的几个儿子挣破了头,皇位没争到没说,还把自己给搭了进去,死的死、疯的疯。最后只剩下李修竹这么一个王爷,苟了半年,杀出重围,一支独立。不过他并未自己称帝,而是拥立了太子继位。新帝即位,本来应该太后听政,结果满朝文武都知道皇贵妃娘娘是个天杀的蠢人——不然也不能深受宠爱,但这么多年还没混上后位。士大夫们认死理,心底里感激李修竹拥立太子,个个以头抢地,李修竹“勉为其难”地当了摄政王。

  一年的内斗,闹的我朝实力锐减。正是休养生息之时,容不得外族作祟。

  李修竹见我皱眉,往后一仰,用一种十足轻佻的口吻说:“邱如练,你要是没想好怎么办,我给你想个招。”

  “嫁给我。”

  作者有话说:西凉王子:我不是,我没有

  番外一 不是冤家不聚头

  没有人生来就是对家的,我和李修竹也是。

  我爹出自书香世家,二十三拜相,年纪轻轻娶了我娘——骠骑大将军嫡女,更是势力加倍。我含着金汤匙出生。我从小就懂,除了我爹我娘,我和所有人都是相互利用的关系。我表现得乖些,他们开心,我也得到我想要的,无论是吃的喝的还是玩的。所以我变着法儿让他们高兴,他们也极喜欢我。

  深宫里那位黄袍子尤其。忘记了是哪个娘娘先想出的鬼办法,央我去宫里玩。我在她宫里,皇上自然来找我玩。于是各宫娘娘都抢破了头,我成了宫里的常客。

  我同各位皇子玩的都不错,但李修竹从来没像别人一样同我玩。

  我第一次遇见他是在一个下午。在此之前我们素未谋面。

  那时候我才四岁,皇上特地为我在御花园建了个小秋千,我玩的正开心,突然看见一个小男孩。

  他是真好看啊,皇上为了笼络人心娶的各位臣子之女,长得都勉强。各位皇子与他们母亲更是相差无二,这是我第一次在宫里看见这么好看的人。雪肤黑发,唇红齿白......我知道这是形容姑娘家的词,但他真的惊为天人。

  我一向会讨别人欢心,看到他那一刻,却突然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他笑一笑。我只好学着宴席那些舞姬的眼神冲他笑,想来是能讨好他的,没想到把人吓跑了。

  后来再见他,我已经知道他是最不受宠的五皇子,所以才那么瘦。倒是可惜,如果他是别的什么人,过得惨些,我说帮也就帮了。但他是皇子,皇帝虽然惯我,但这绝不是我插手他家事的理由。

  不过这么好看的人,不多看两眼可惜了。我让丫鬟给了他点银子点心,装作我不知道他是谁的样子。

  此后竟再没见面,倒是听说他在宫里的日子好过了些。直到一年后,我爹要把我送去师父那学武。

  师父曾是有名的侠客,视金银如粪土,要不是我爹早年间有恩于他,他定不肯收我的。

  师父说我年纪小,在山上定会无聊,得拉个人,陪我一道上山。这样的机会当然是留给各位皇子,只是我爹叮嘱我千万别选太子。我那时候不懂得月满则亏的道理,只疑惑为什么皇上想让我嫁太子,为什么爹爹偏不让我选太子。

  后来才想通,原来皇上偏宠贵妃娘娘,只是因为所有人都反对她当皇后。大臣们的背叛让他坚信,这个人才是最忠诚于他的。可是一旦我选太子,上位者那点心思又该出来,认为相府和贵妃有勾连了。

  我即使当时不懂,当时也听了父亲的话,没选太子,随手点了个长得最好看的李修竹,草草上山了。

  开始的时候,我还习惯巧言令色地讨他们的欢心。可是小秦是个木头,李修竹不爱说话,师父不吃我这套,我每天练功练得苦不堪言。

  某天,我下定决心,要离开这鬼山。虽然跑路途中被李修竹撞见,但我威逼利诱让他不许多嘴,所以还算顺利。却没想到,刚走到山脚下我就被拐子拐走了。李修竹颇够义气地来救我,于是,两个学武刚满一月的小孩的后果就是——双双被擒。

  忘记了是如何,反正我们千方百计地逃出来了,半夜三更没有去处,只能在破庙落脚。我快饿昏了,左脚还受了伤,只能把簪子拔下来给李修竹央他去找吃的。

  他给我带回两个包子,我让他吃他死活不肯,非说自己吃过了。我心里知道他肯定没吃,那个朴素的银簪子在我眼里值不了几个钱。我含着眼泪吃包子,心里发誓我以后一定对李修竹好。

  我的婚事好像很重要,大不了我就嫁给他。

  吃完我才发现李修竹不见了,出去找他,看见他在溪边就着溪水吃东西。一大捧,足有十来个包子那么多。

  自私是很正常的,我不能责怪他。我只是为为我刚才想嫁给他感到羞愧。

  我们被救回来后,父亲知道我吓坏了,备了一桌子好菜给我们。我边哭边扒饭,看到对面同样狼吞虎咽的李修竹,怒上心来,头一次没想讨人欢心,热血上头,一抬手把他的饭碗掀了。

  然后刚被救下来的我,惊魂未定,就被我爹赏了跪了好几天祠堂。

  我知道都是我不对,回山后,我亲手做了个荷包,混在古籍锦衣里给他送过去,算是赔礼了。

  谁想到他看都没看一眼:“我不要。”

  我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又说了几句软话,没想到他还是油盐不进。

  我人生第一次这么低声下气反被拒,差点被气疯。从那之后我和李修竹的梁子就结下了,在山上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过了五年,中间借着练武而打闹无数。后来他突然下山了。没人跟我吵,成天对着师父和小秦两个木头很没意思,过了几个月,我也下山了。

  下山之后我和李修竹仍然是死对头,我们之间的斗争也从武斗也升级成了文斗。但先帝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对这个倒霉儿子看顺眼了,我们在国子监成了同窗。

  有次我和他在酒楼吵了一架,闹得天翻地覆。还大打出手,结果就是我爹拿我的例钱去贴弄坏的酒楼桌椅茶案,还让我苦哈哈地亲自给酒楼修房顶。更深的恶果就是我更讨厌李修竹了,而京城百姓终于找到了能治我的人,喜不自胜,从此李修竹在民间话本里的形象就是聪明稳重的大善人形象。

  造孽啊。

  其后我又干了不少缺德事。我听说他好像对我们同窗的一位小姐有意思,我大发慈悲,模仿了他的字迹,帮他表明了心意。没想到他居然真的大发雷霆,和我吵了一架——也就是那次被先帝看见,他被罚了抄数十遍书。

  几年后的朝贡上,李修竹把剑耍出了花。比剑时一下挑飞了邻国太子的剑,然后假惺惺的把自己的剑也扔了,搞了个平局,给先帝长了好大一个脸。后来李修竹说要出宫建府,先帝一高兴,就赏了他个好地方——当然,他王府建成那天,我亲自去捣乱,写了一个龙飞凤舞的“成王府”,让人按着成王府的小厮,自己把它挂上去了。

  然后我威胁他,说是如果他反抗,我就求皇上给我们赐婚。皇上也就看着我和他关系不好,一天到晚斗来斗去,这才对他安心些。要是我真的亲厚他了,不知道又会挑动皇上哪颗敏感的神经。

  于是那个匾就这么挂着,直到我历练归来,才被换成了“摄政王府”。

  我倒是没想到,有一天,我们居然真的要成亲。

  稀里糊涂地走出了摄政王府,还是有点茫然。莫名地不想回府,在街上瞎逛,不知不觉就到了卢国公府。

  既然都到这了,那就去看看卢映那个傻妞吧。

  刚想迈步,春和叫住了我:“小姐可是要去找卢小姐?您忘啦,卢小姐一年之前就出嫁了。”

  我倒是差点忘了,这丫头趁我不在,急吼吼地把自己嫁出去了。

  卢映笑着托腮看着我:“听说前两日,你去摄政王府闹啦?”

  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怎么忘了,全京城都知道我和李修竹是死对头,只有卢映,坚定不移地认为我和他有奸情。理由就一句:打是亲骂是爱。

  来错地了,我看着迎面走来的卢映夫君张成龄,深深叹了口气。这日子没法过了。

  张成龄走过来,深情款款地看着卢映:“怎么到这儿来吹风了?你身子虚,小心着凉。”

  我痛苦地歪在椅子上:“你们非得在我面前现眼?”

  卢映笑眯眯地看着他:“我没事儿,最近身子大好了。”

  我:“我走了。”

  卢映拉住我:“别别别,不逗你了。你和他吵什么?成天打情骂俏的,还好意思说我们现眼呢。”

  我沉默一会,拉着卢映走了。同时不忘恶狠狠地对张成龄说:“闺中秘事,干你的正事去。”

  “嫁!”卢映两眼放光:“如何嫁不得?”

  要命,跟她说还不如不说。

  卢映拉着我疯了一会,才正色下来说:“你要是不嫁,也......”她想了一会:“什么办法都没有了。不过殿下为什么逼你?该不是我猜对了吧……我就说!你们俩虽然从小就不对付,但是我都看得真,吵架是假,打情骂俏是真……”

  我把弄着贴身的鞭子,打断她:“其实我不反感嫁给李修竹。”

  她傻了。

  我继续说:“不是我不想和亲,是我不能去。我朝做天朝大国,万国来朝的梦太久了。如今若是和亲,恐怕民心难安。为了这事儿让我爹烦神......”我顿了顿:“嫁给李修竹在我眼里和去和亲没什么区别。如果能选的话,我选前者。”

  “我们能掌握的都太少。”

  回到家,我想起同卢映说的话,很是感慨。看着对面吃饭的我爹,我突然就想问问:“爹,我在江南听了个戏,讲的是和亲公主与本国将领的故事。”

  我爹很淡定:“少听些男欢女爱的戏。”

  “戏倒不重要。只是那公主和亲之日,皇帝一点表示都没有。爹,要是我和亲,你......”

  我爹立刻严肃,色厉内荏道:“说什么胡话。”

  但过了一会,他又说:“爹爹不舍得让你远嫁,拼上命,也要为你争上一争。”

  有我爹这句话就够了。

  我低下头吃两口饭,又抬起头说:“那我万一被逼要嫁给李修竹,爹爹你当如何?”

  我爹正色道:“摄政王未必不是良配。”

  我呸!

  又是为了查案东奔西跑的一天,我卸下一身疲惫,把自己从刑部拖了回来。

  回到府里,看见我爹和李修竹相谈甚欢。我更累了。

  我爹见我来了,笑着冲李修竹一拱手,又拍了拍我的肩膀:“别吵架。”

  然后双眼带笑地看了我们俩一眼,走了。

  李修竹好像十分愉悦似的喝着茶,说:“我第一次来相府时才八岁。”

  可不是我们被被拐然后被救的那一次吗。

  我左踢一下香炉,右踹一下凳子,把周遭弄得叮铃桄榔响成一片,好像这样才能排解一下心里的烦闷。

  他还是保持着那个气人的姿势,缓缓道:“邱如练,你怎么这么幼稚?”

  我想想还是算了,再跟他吵就没办法聊正事了,我深吸一口气,说:“李修竹你做事好歹也讲个道理,为什么非得让我嫁给你。”

  “我想。”

  想什么?想娶我?想给自己找麻烦?

  他缓缓抬起眸,“切”了一声:“假的——”

  他让人递给我一封文书,这回倒是没扔,我拆开细细看了。

  一看才知道,好家伙,李修竹原来跟我半斤八两。

  这是吐蕃的文书,也是来和亲的。不过他们是要送人——送给谁毫无疑问,管事儿的不就李修竹一个人呢吗。

  “哈,”我一抬腿,学着上次他的样子往椅子上一倒:“其实呢,这西凉王子,我嫁了也没什么所谓。我实在想不通他为什么吃了雄心豹子胆要娶我。我下江南之前,也去西边走了一趟。恰巧碰见他想掳了我做侍妾。我便捆了他和他的的人按到边境去了。”

  “不过会点武功,你就在外胡闹?”

  “凭我的轻功,西凉的废物抓不住我。我就是想啊,我要是嫁了,他们也不敢动我一丝一毫。你也也不亏,听说那吐蕃公主腰软身柔,一支胡舞令无数人为之倾倒。殿下大可以娶回来看看,看是白越跳得好啊,还是她跳得好啊。”

  他冷哼一声:“等你嫁去西凉,我就示意他们,为了两国邦交,你做出点牺牲无可非议。你可以猜猜,是你的鞭子厉害啊,还是西凉的五万大军厉害啊。”

  “那小女子可受不起,”我笑:“还不如早早溜咯。”

  他也笑了:“邱如练,你要是想丢下我一个人跑了,你想想我有没有本事,把你捉回来。”

  我们同时沉默了,几刻后李修竹直起身子来:“娶你,总比娶那不知来历的吐蕃公主好。”

  我点头:“嫁你,总比嫁那蠢头蠢脑的西凉王子好。”

  李修竹和我一拍即合,挑了个吉日,我要嫁了。

  他赏我个脸面,拨了我几个人。刑部的人用起来碍手碍脚,有了他的暗卫,我很顺利地查到了证据,作为回礼,我把证据给了李修竹。至于他怎么用的,我就不得而知了,只是听说太后娘娘年后要去皇寺久住,不知归期。

  成亲前几日,我被逼着出门去——我横竖看府里那些喜庆布置不顺眼,在家多说了两句,成功地激怒了我爹,顺利无家可归。

  临近朝贡,集市异常热闹。我随便找了个能晒到太阳的暖和角落坐下。对面那条街有个戏班子,胸口碎大石、变脸、大变活人十分精彩,我看了也觉得神。

  旁边有个包子铺,正值包子出屉,香的我神魂颠倒。身上没银钱,我本打算腆着脸问老板娘能否赊几个包子,探头一看,却很失望,这老板娘跟我还颇不对付——我小时候无法无天,忘记有次是怎么个缘由,把她家小崽子惹哭了,然后就被这老板娘恨上了。

  我只能装作不在意旁边的包子,转而望向对面的戏班子,刚巧看到李修竹的马车从旁过去。我拔下簪子瞄准他的马车,轻轻一掷,正插在车帘旁。

  车立刻停住,李修竹用那双好看的手掀开车帘,把簪子扔还给我:“不心疼我的马车就罢了,你怎么也不心疼你的簪子?”

  我稳稳接住,决定给他个好脸色:“不心疼,横竖不过是个物件。”

  他瞟我一眼:“哪天我把你的扇子都撕了,看你还笑不笑的出来。”

  我对钗环首饰这些都不感兴趣,唯独对扇子情有独钟。他果真一句话就能把我气死,我不理他,转而去问小秦:“你们要去哪?”

  “去山上。”

  我师父不爱给自己的住处命名,他住哪,就只称哪为“山上”。想来我也好久没见师父了,我开心道:“好哇,我也一同去。”

  后边还有一架马车,看样式也是摄政王府的,我提着裙子正欲上去,一把扇子横在我面前,挡住我的去路。

  看见那柄扇子,我心就痒。这还是先帝赐的,扇骨如玉,雕工细致。我眼馋许久,可是落入了李修竹的手里,我便再拿不到了。此时,李修竹拿着我魂牵梦萦的宝贝,很欠打的说:“里面有人,再说,我几时说过愿与你同去?”

  “有人?谁?你在玩哪门子的金屋藏娇?”

  外头传来小秦的声音:“是苏皖,我的......嗯......”

  我悟了:“那为什么不让我去?都是姑娘,我同她聊聊不好么?”

  李修竹笑着看我说:“人家是真正的姑娘,你去,莫吓着了她。”

  我本想着,快成亲了,和气些,不同他吵。没想到他这样撩拨,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深吸一口气,正欲与他大战三百回合,余光却瞟见一个人。

  “裴尚松!”

  裴尚松见了我,脸上一喜,快步向我走来:“练哥儿,真是你!我前些日子就在想,到京城来会不会遇见你,没想到还真让我碰着了。当日你说有缘再聚,没想到当真是有缘。”

  这是我在苏州游历时结交的友人,据当地谣传,他家连商五代,富得流油。他家的匠人尤工制扇,这也就是为什么我跟他关系格外好的缘由。他对我的丫鬟笑儿好像很有点意思,但我还没摸透他的心思。

  我笑:“可不是嘛,邱某从不说假话。”

  “我这次上京来,带了几把好扇,团扇折扇都有,你什么时候有空?”

  身后小秦突然出声:“如练,你还去山上吗?”

  李修竹又不给我好脸色,去了也没意思。师父待在山上又不挪,我改日再去也行。

  “不去啦!”

  我向裴尚松介绍:“那是秦扇,我同门师兄——扇子我可不嫌多。这样,尚松,你在哪下榻?”

  “今日才到京城,没来得及找客栈。”

  “那我陪你去找找?实在不行,你在我府上住也成。”

  “那多不好,这样,你给我留个信物,我找好客栈让人去你府上找你。那扇子你派人去拿了就是了。”

  我在身上摸了半天,出府匆忙,什么都没带在身上,只得拔了个簪子给他。这簪子我常戴,有一次丢了全府找了好几次,相府的人全都认得。

  我一边把簪子递给他,一边揶揄道:“麻烦我的丫头做什么?你若是有心,亲自来我府上把那几把扇子给我便是。”

  他被我戳破心思,不好意思地笑笑,也不再掩饰:“我还有些事要办,你……”他递给我一个东西,我一看,是个精巧的荷包。噫,这连面都还没见上,礼物就备好啦?

  我坏笑着颠了两下,可惜还未来得及好奇里边是什么,东西就被抽走,一把扔回了裴尚松怀里。

  李修竹不知什么时候下了马车,拿着我魂梦系之的玉骨扇,依旧没什么好话:“私相授受,多有不妥。”

  我开口:“这位是……”

  裴尚松打断我,冲李修竹一拱手:“见过。”

  ?怎么见过了?

  李修竹也见了礼,然后把我拽上马车,我力气没他大,只能从裴尚松怀里抢了荷包来,冲他甩了个“一定带到”的眼神。

  上车之后,我饶有兴趣地问:“你们怎么认识的?

  “我的事你也要管?”

  我彻底怒了:“李修竹,我好好同你说话,你非得这么阴阳怪气的,甩脸子给谁看呢?”

  他猛地回头,更加阴阳怪气了:“我倒是还没问你,你可还记得我们要成亲了?你当街同他拉扯,把我置于何地?你还知不知道什么叫礼义廉耻?你那簪子是牛毛吗,见人就拔一根?”

  我第一次没热血上头地回嘴,定定地看了他一会

  他转过头,恢复了冷静,只有胸脯还在不断起伏。

  我突然觉得很有趣,拽着他的衣襟把他拉到我面前。

  很奇怪,他功夫比我高那么多,此时我却能轻松拉动他。

  我轻轻勾他下巴:“原来是为这个不高兴,李修竹,你为什么不肯同我好好说话呢?”

  他平复了呼吸,缓缓抬眸。

  我继续道:“你怕我冷,不说是担心我,非得说‘邱小姐真是乐意把自己冻死’。担心我跟人比武受伤,不说是牵挂我,非说‘三脚猫的功夫也拿出去现眼,师父的脸面都被你丢光了’。现在呢,你看见我同他说话吃味了,不说自己心里难受,非说我不知礼义廉耻?”

  我本来就是想逗逗他,上面说的都是瞎扯,没想到他耳根子真红了。我更来劲了,见他还是不说话,我轻轻凑到他耳边:“再不说话,我可要亲你了。”

  这句话终于让他有了反应,他大梦初醒似的以手作刀,猛地向我劈来。我大笑出声,一仰头翻出了马车:“师父那我就不同你去了,您老人家莫怒啊——”

  然后我把玩着趁李修竹不注意从他手里抢到的扇子,任何一次同他吵架都没有像这样让我心旷神怡过。我反复咀嚼了刚才李修竹刚才的反应,尝到了一点登徒子调戏小姑娘似的快乐,心里说不出来的畅快。

  原来十几年我路都走窄了,对付李修竹不能下嘴上功夫,得用变态打败变态。

  这样的李修竹,才真有趣。

  成亲前夜,卢映带着三坛酒来找我 ,我们理所当然的喝了个酩酊大醉。

  我口齿不清的把前几天的事同他说了,卢映开心地说:“行.....行啊你。王爷绝对是,对你有意思!王妃娘娘你......你发达了,你也好歹提携一下我们这些,小、小老百姓。”

  我把她的身体掰正,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你看看我。我,五岁那年掀翻了他的饭碗,十一岁和他在京城打架,闹得满城风雨,十四岁......十四岁拆散他和他喜欢的姑娘。他还喜欢我?”

  我搂过她的肩,继续道:“我和李修竹没什么共同点,就是都讨厌蠢人。他要喜欢我,那他也是个不可多得的蠢人。”

  那他也得讨厌他自己,我想想,笑了。

  卢映也跟着我嘿嘿傻笑:“蠢得好,蠢得好。”

  片刻她又笑不出来了,搂着我大哭:“练儿啊,你非得嫁给你不喜欢的人了呜呜呜呜呜。我们的命怎么都这么苦啊呜呜呜呜。”

  我混沌的醉了过去,只来得及说一句:“没事儿,我不苦。等我嫁过去,你看我怎么整他。”

  成亲磨人得很,傻子才等人掀盖头,我自己把盖头扔了,奈何门口喜娘力气太大,我不想对她用武,居然硬生生被按在了床上。

  等到晚上李修竹来了,喜娘终于走了,我也终于快饿死了。我气若游丝地挥开李修竹:“终于来了,快滚,给我收拾个院子来。”

  “又盼我来又让我滚,邱如练,做人不能口是心非啊。”

  我抬头看他,别说,他穿红还真不错。可能是因为喝了酒,眼角脸颊都有点红红的,我看着他这副样子,倒觉得他顺眼了些。

  从我选鞭做武器那天起,师父就告诉我使鞭必须身法轻盈,我过了几年苦行僧日子,其后便不好饮食。但是昨天我和卢映喝酒并不怎么高兴,也没用晚膳,算起来已经整整一天没吃东西了。练武不是成仙,人不是铁打的,我虚的快晕倒了,肚子还有点疼。

  李修竹两根手指就把我拎起来了,我身上软绵绵的,死也不肯往他身上倒。我们就这样僵着。

  我认输了,人不能饿死:“李修竹,我这辈子没求过你。现在我求你,让你厨房给我做点吃的。”

  “桌上有。”

  我看看桌上的“早生贵子”,再看看他。他叹了口气,让人给我拿吃的来。

  “没求过我?当时在城外破庙的时候,你怎么求我给你弄吃的来的?”

  沉心,静气。

  “我当年没求你!我当年是......”我狡辩着,突然想起当年我躺在草垛里,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李修竹跑出去给我找吃的。

  我确实没求,当时我肚子叫的厉害,把簪子递给他之后,他立刻就跑出去了。

  厨房送了东西来,我先往李修竹嘴里塞了一小块点心,确认没毒之后才开始狼吞虎咽。

  他一时不防,被我偷袭成功,等咽下去后,他才蹭蹭嘴角,可能觉得荒唐,他说:“邱如练你有必要吗?我会害你?”

  我嘴里都是点心渣,很不要脸地用手蹭蹭他的脸:“郎君,妾身是怕你饿着。”

  李修竹就像个被调戏的良家妇女,一把把我的爪子拍开:“滚。”

  我低下头专心吃,可吃的太急,噎着了。李修竹施舍似的递给我一个杯子,我拿起喝了,入口却是一片辛辣。一愣神的时间,李修竹的手穿过我的臂弯,一仰头——莫名地,我俩把交杯酒给喝了。

  其实摄政王府的酒还不错,挺甜的。

  他人似的放下杯子道:“西厢收拾出来了,你过去便是。”

  “什么时候收拾的,你怎么知道我要西厢?”

  李修竹嫌弃地看我:“你看我的西厢就像鹰看兔,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李修竹的西厢算是我见过最好的一块地,院后有一片竹林,还有一眼泉。不知道是哪里移栽过来的竹,我总觉得得要比别处的翠些。每当风起,绿浪滚滚,竹叶飒飒,泉水泠泠,便是仙境,也没有比这赏心悦目的了。我确实眼馋许久,甚至有很长一段时间因为这个嫌弃我相府的院子。如今好容易得了,便急着提裙子去巡视我的新领地了。

  第二天卯时三刻丫头就来叫我。我一脑门官司的被吵醒,正寻思着王府的人怎么这么没眼力见,一抬眼,李修竹坐在屋中桌旁。

  好家伙,没眼力见的鼻祖在这呢。我不耐地闭上眼,随手拿了个东西扔过去。其实扔不中,但我就是恼。

  没清静多久,李修竹说:“快醒,起了去见太后。”

  我看看窗外的一片漆黑漆黑:“这么早,她老人家还在会周公呢吧。”

  “就是要趁她没醒。你快些,出了宫还要去见师父。”

  我睁眼看他,他是难得的眉目舒展。我看了他一会,把枕头冲他扔过去:“我起了,滚。”

  太后坐在我们对面,一脸长梦不醒的困倦样。

  我突然觉得有些巧:我和李修竹宿怨难了,但是却都很讨厌太后。我极其厌恶太后,却和她一样总睡不醒。

  太后懒得理我们,连个样子都懒得装,说了几句话就让我们跪安了。

  可能是所有挣扎都无效了,太后身上多了一股子与世无争的气息。先帝命中无女,所以格外喜欢我,我长大之后,会嫁给太子,再当皇后,这是不争的事实。所有人都只是默默地把我和从前的太子往一对凑,只有太后——从前的贵妃,端着审视的眼光看我,拿着婆婆的架子管我。

  我爹都舍不得对我怎样,轮得到她说?况且我对太子不能说是不喜欢,只能说是毫无感情——我们差了五岁,他是人中龙凤,身为太子,总有点不怒自威、严肃正经的架子,所以并不算是个好玩有趣的人,我和他的交集也不多。偏生贵妃还这样烦人,于是我格外不喜欢她。

  至于李修竹么,他出生没多久,他生母就命丧黄泉了。太后不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