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嫂相恋,这幕家破人亡的悲剧导演究竟是谁?1999年四川杀兄案
这是这场悲剧中最触目惊心的一幕:1999年9月29日那个风高月黑之夜,四川省达州市所辖的万源市丝罗乡个体老板孙代福被人杀死在家中,其妻罗代沛也被五花大绑并用胶布封嘴,商店的400多元钱被洗劫一空……
警方的侦查和民间的猜测初期统统在图财害命的思路下进行,人们查找凶手的目光也坚定地集中在与孙家有仇或有吸毒赌博等恶习的人身上。然而,2000年4月16日,受害人的胞弟孙代平,妻子罗代沛及孙代平的朋友王波一家三口的名字却以犯罪嫌疑人的身份出现在达州市人民检察院的起诉书中……
亲情、爱情、友情是美好的。但一种纯真的叔嫂之情是怎样在“爱情”的引诱下演绎成夫妻反目、兄弟仇杀的洪水猛兽的?朋友与朋友的父母又是怎样在“友情”和“父子之情”的驱使下沦为杀人帮凶?
这悲剧中的恩怨是非给人们留下了太多太沉重的教训。
孙代福在兄妹6人中排行老三,早年在黄钟酒厂工作。比他小7岁的妻子罗代沛天生丽质虽从不刻意打扮化妆,但朴实文雅的风韵中却显示出一种特殊的漂亮。罗代沛的勤劳贤淑在当地更是有口皆碑。婚后,见公公婆婆年事已高,她便与丈夫主动负担了供小叔子孙代平读书。每月,她与丈夫节吃省用,总是早早地将生活费用寄给孙代平,有时手头不方便,她就回娘家借贷从不误给小叔子寄钱。后来,罗代沛怀孕了,孙代福买了几斤她极馋的桔子,她忍住馋给孙代平带去了一半。她说,代平正长身体,学习又费脑,可不能亏待了他。
罗代沛的贤淑赢得了丈夫和公婆的好感。但后来她为孙家生了个女孩,这令丈夫和公婆痛心疾首。公婆唉声叹气,拂袖而去,以前性格豁达开朗的孙代福对妻子一下变得“深沉”起来,眉宇间总带着忧郁般的严肃,目光中那不屑一顾的漠视总是毫不掩饰。他天天去“忙”工作,把家务和带孩子的事全推到了罗代沛身上。
受到冷落的罗代沛唯独得到孙代平的敬重和帮助。这个外表憨厚老实却善解人意的小叔子从不叫罗嫂子而称之为“三姐”。1987年初中毕业后,孙代平本可在丝罗街上打工挣钱,但他见“”实在太忙太累,便主动去黄钟帮着带孩子做家务。
有弟弟帮忙,孙代福就更“忙”了,常“忙”得不归家,留下罗代沛与孙代平相依相伴。罗代沛在酒厂附近的农民处借了些土地种植饲料喂猪养鸡,孙代福总让孙代平与罗代沛一起去耕种;罗代沛利用厂里的空闲时间去周围场镇收香菇做生意,孙代福也派弟弟用自行车接送,甚至连接送罗代沛回娘家的事,孙代福也让弟弟“代劳”……
罗代沛在默默忍受丈夫的轻慢和不近人情中渐渐习惯了小叔子成天与自己“鞍前马后”地出双人对。善解人意的孙代平对“三姐”也越来越体贴入微,殷勤有加。他从不让罗做重活脏活,用自行车接送罗代沛时,他宁肯自己累得气喘呼呀也决不让“三姐”下车走路。有时,孙代平回丝罗需要多住些天,他一定会挤时间赶回12公里外的黄钟为“三姐”劈好柴挑好水后再回到丝罗。
长期的关爱与呵护难免会产生出感情来。
1990年,医治孙代平肛门处的漏管时,罗、孙二人感情发展到了极致并渐渐开始越轨。那年春天,孙代平在黄钟做了漏管手术后,罗代沛天天为其洗衣煮饭端水倒尿,有时还亲自为小叔子擦洗伤口。第一次,孙代平死活不让“三姐”洗“那种地方”的伤口,罗代沛嗔怒地朝他屁股拍一巴掌说,我是你三姐,害什么羞嘛!
一个月后,孙代平病愈,孙代福让他回丝罗去养一阵。临走时,孙代平竟有些恋恋不舍了。他眼睛红红的,几次欲言又止,罗代沛奇怪地问:代平,想说啥?扭捏了许久,孙代平才咬咬嘴唇说,三姐,我……我想亲你一下!罗代沛被小叔子的要求震惊了,愣了半晌,才不自然地笑笑答应:可以。她指指左脸颊补充道:不过,只准亲这里!孙代平使劲地点着头走过去,咽了口口水后把嘴唇轻轻吻在罗代沛的左脸颊上。
这一吻满足了他们的情感欲望,也拉开了他们人生悲剧的序幕。
载着孙代平离去的客车带走了罗代沛的满腔爱意,也给她留下了无尽,她一下陷入了不可名状的落寞之中。
好些天过去了,罗代沛依然心事重重,坐卧不宁,她忘不了与小叔子在一起时的欢快与喜悦,更忘不了那一个深情的吻。她觉得孙代平的影子老在眼前晃来晃去,忙不过来时,她总要习惯地喊:代平,快来帮三姐一下!吃饭时,还好几次把孙代平的碗筷摆上桌,然后,对女儿说,去,叫幺爸吃饭了。孙代福诧异地打量着罗代沛问:你丢魂了,人家早走了你还总是忘不了!
丈夫的话说得罗代沛心跳耳热。她这才明白:自己已不可救药地喜欢上小叔子了!但她马上觉得这是一个不合人伦常情的念头,真那样,怎么对得起丈夫!何况,小叔子小自己7岁,他干的一切都不过是出于对自己这个“三姐”的尊重罢了,怎能胡思胡想?
她在心底努力清除着那个不洁的念头。
回丝罗养病的十多天里,孙代平魂不守舍,度日如年。当时,正好他的漏管复发。于是,他趁机回到了黄钟。这次,相见,他们都显得激动异常,对视片刻,二人就情不自禁地拥抱、接吻起来。由此,罗,孙二人纯真的情感在维持了3年多之后开始越轨了。
越轨之后他们也曾想悬崖勒马。那是孙代平漏管复发回黄钟后的第三天,罗代沛认真地告诉小叔子:代平,我们只能保持一种亲密的关系。见小叔子用茫然疑惑的目光盯着自己,她解释说,保持像柏拉图式的那种精神恋情关系,只能爱在心里。也许是见小叔子一下接受不了这个“柏拉图”,过了不久,罗代沛又放宽条件说,浪漫点也可以,比如,说说情话,写写情书什么的,但最多只能接吻、拥抱……
那以后,罗、孙二人的确在柏拉图式的防线内驾驭着自己的感情。当着外人,他们循规蹈矩,慎重吟持。背地里,他俩却形影依依,情意浓浓,情感的潮水越来越汹涌澎湃地拍击着他们那道脆弱的防线。
终于有一天,这条防线裂开了一道口子。1990年国庆节,一位常到孙代福家玩耍的职工惨死于车祸,孙代福前去奔丧的那天晚上,罗代沛觉得室内的耗子特别活跃,半夜里,罗代沛叫醒孙代平,要他睡到自己身边。孙代平听后像受到电流触击一样震颤起来,语无伦次地说,干这种事,三姐,哥哥知道了……罗代沛娇嗔道:谁叫你干什么事?只不过喊你睡到一起给我壮壮胆而已!
那晚,叔嫂同枕共眠,除接吻拥抱外,他们的确未干什么,甚至到1991年底,他们的情感游戏仍然活动在柏拉图式的防线内。但这一夜对孙代平却是刻骨铭心和情感发生蜕变的一夜。
从那一夜后,只要孙代福不在家,孙代平便要与罗代沛鬼混。
1991年的一天晚上,趁孙代福外出之机,罗、孙二人的柏拉图式的防线终于被他们自己彻底摧毁。孙氏家族家破人亡并殃及一家三口的悲剧正式开始了。
悲剧从一开始就显示出了悲剧的色彩一一就那么一次,罗代沛便有了身孕。两个月后,出差归来的孙代福一再追问,罗代沛在遮掩之中不慎泄露了天机。知道弟弟干出了这种败坏人伦常理的事,孙代福气急败坏,当即扣下孙代平在黄钟酒厂打工的200多元钱,逼罗代沛去医院打掉了罗、孙二人那柏拉图式恋情的“种子”,然后,将孙代平一顿臭骂,责令其写下不再与罗代沛往来的保证书后,将其从黄钟驱逐出境。
孙代福的气急败坏和处理方式是可以理解的。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碰上这样的事能这样去处理恐怕已算是很克制和冷静了。
1992年,孙代福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他与妻子双双离开黄钟酒厂,在丝罗街上离孙代平住处不到300米的地方修建新房,开起了商店。当时,他也想到了继续让妻子与孙代平在一起的后患,房子修好后,他向孙代平“建议”,为了你的前途,到外地去打工吧!孙代平明白哥哥是不放心自己留在“三姐”身边,要将自己逼出家门。但是,内心有愧的孙代平无条件地接受了这一“建议”。
此后的三年间,他虽在万源市的平溪、青花、旧院等地打工,但为了让哥哥不再怀疑自己,他极少回家。他想:一个是同胞哥哥,一个是自己所敬爱的三姐,只要他们能过得安宁幸福,自己不去打扰也罢。
罗代沛没能像孙代平想象得那样幸福安宁。孙代平与妻子的事像一股越烧越旺的无名火,时时灼痛着孙代福的心,性格越来越忧郁寡欢的他用阴沉哀怨的眼光漠视着妻子,以受害者的身份居高临下地对待罗代沛,两人的感情每况愈下。一提起孙代平,孙代福就横眉鼓眼,摔盆砸碗,有时还将罗代沛打得鼻青脸肿。不堪忍受的罗代沛曾多次提出离婚,但孙代福死活不肯。想到自己有愧于丈夫,想到女儿,想到名声和面子,罗代沛一次次放弃离婚的念头,小心翼翼地维系着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庭。
面子和名声终归还是被孙代福败坏无遗。一次,罗代沛的妹妹、妹夫到丝罗做客,一件小事惹怒了孙代福,他趁机发作,把“罗代沛偷小叔子”的丑闻闹得路人皆知。
与此同时,被“曝光”后的罗代沛感情深处也筑起了一座埋葬这个家庭和丈夫的墓。她又开始思念那个善解人意,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小叔子了。她甚至后悔以前还不够放纵,还不够大胆,要死要活地爱了三年多才与孙代平有一次两性关系。
她生出了与小叔子重温归梦、报复丈夫的恶念。1998年冬,罗代沛向孙代平表白说:自你哥哥把我俩的事传出去后,我就不对他抱什么希望了。在这世界上,我最爱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女儿,一个是你!我这后半生就全靠你了,你是我灵魂最后的梦。接着,她问孙代平:如果我和你结婚,你敢不敢?罗代沛的话令孙代平激动得一阵颤抖,想到眼前这个女人因自己而被弄得臭名远扬,想到哥哥对她的漠视和不原谅。他不由愤慨地大声答道:敢!冲他对你的恶劣态度,我什么都敢!觉得不解气,孙代平最后又补充道:他再对你不好,我杀了他都敢!
1994年后的几年间,与罗代沛基本断了往来的孙代平也曾耍过五、六个女朋友,这些女孩子大多与他同居过,但他却没有选中一个。不是女孩子们不漂亮温柔,也不是女孩子们条件不好,更不是女孩子们看不起孙代平,而是孙代平把罗代沛当作了一把衡量自己求偶标准的尺子,结果,这把“尺子”量断了他所有的姻缘。
孙代平的心被罗代沛牢牢占据着,没有女人能走进他的生活。后来,孙代平倒是看中了一个酷似罗代沛的姑娘。但当那姑娘去丝罗时,有人偷偷向她泄露了孙代平与罗代沛的事,那姑娘马上不辞而别。事后,孙代平一直怀疑是孙代福泄露了自己的“天机”,于是,心中又多了一颗仇恨的种子。
孙代平怀恨去了河北,与人承包挖煤。一次,煤井塌方,孙代平的右手被砸断两根指头。孙代平为了多获得赔偿费,打电话叫罗代沛与她在法院工作的亲戚去河北找厂方打官司。可孙代福却幸灾乐祸地说:报应发了吧!来帮你打官司?收尸还差不多。后来,罗代沛抚着小叔子伤残的手声泪俱下地说,我本想不顾一切地来护理你,但你哥哥坚决不准。谁叫我们只是叔嫂关系呢?这些话如火上浇油,孙代平对哥哥的仇恨也就更加强烈了。
1996年,孙代平去北京、广州等地打工,但由于手已伤残,很多时候都找不到工作。1998年底,他只好回到了丝罗。回丝罗后,怀着对哥哥的仇恨,他再次与罗代沛勾搭成好。每次与小叔子亲热之后,罗代沛都会潜然泪下向孙代平诉说孙代福是如何折磨她,她是如何想脱离孙代福,她又是如何对孙代平魂牵梦绕、日思夜想。并说,如果不是想到女儿和代平弟,自己早就自杀了!孙代平听后心如刀绞。他咬牙切齿地说,我总有一天要杀了他!
1999年4月,怀着一个罪恶的计划,孙代平向罗代沛要了300元钱再次去了深圳。9月26日,孙代平与他的好朋友王波悄悄潜回丝罗藏在家中。
29日凌晨3点,当孙代平与王波带着水果刀和榔头蒙面从街后爬上孙代福家二楼的窗口时,他犹豫了,在窗口呆了好几分钟没有进入室内——他心中害怕,他的决心在一点点地动摇。趴在窗口往室内看,他想起了三姐给他带来的欢笑快乐,想起了三姐向他倾诉三哥对她的漠视与折磨,想起了要与三姐的目的。于是,他咬咬牙,与王波跳进了室内。
响声惊动了孙代福,他开亮灯跳下床与王波扭打起来,孙代平冲上前朝孙代福头上就是几榔头,将其打昏在地。这时,罗代沛被惊醒了,大声叫了起来,孙代平扑上前堵住她的嘴,罗代沛趁机抓掉孙代平头上蒙面的布,见是小叔子,就再也不吭声了。这时,孙代福醒了过来,摇摇晃晃地往起爬,孙代平接过王波手中的刀,朝孙代福的脖子就是几刀,孙代福鲜血四溅,当场能命。罗代沛站在旁边平静地目睹了这血腥的一幕,她没有阻止,没有惊叫,甚至没有表情。
杀死孙代福后,孙代平一膝跪在罗代沛面前说:三姐,我是为你才干的这一切,你快点拿钱让我们跑!收好罗代沛拿出的400多元钱后,孙代平并没有马上逃走,他用绳子捆住罗代沛,再用胶布将其嘴封住。见其气喘呼呼,孙代平歉意地说:三姐,不这样,别人会怀疑你的……
第二天,警察来了。罗代沛死死咬定“是两个蒙面人干的。自己当时吓昏了,醒来时已被捆住并堵了嘴”。她想保住小叔子。但警方还是查出了蛛丝马迹。有人把警方的怀疑泄露给已逃往广州的孙代平,他本可闻风而逃,但他对帮凶王波说,我不能逃,我逃了三姐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我已害过她一次,这次绝不能再害她了!10月10日,他直奔警察布好的天罗地网而来。
当天,孙代平落入了法网。几天后,帮凶王波及有包底嫌疑的罗代沛及王波的父母的名字相继出现在万源市检察机关的批捕决定书上……
如果孙代福能以克制和冷静的态度去处理罗、孙二人的“善后事宜”,那么这个惨剧就不会发生!
有人认为,罗、孙东窗事发后,孙代福有两种较为明智的选择。
一是举家远离与妻子有染的孙代平(至少可以呆在黄钟不回丝罗)。心理学家说,距离和时间能冷却最炽热的情感,能医治人心中的伤痛。离得远了、久了,罗代沛、孙代平想保持不正当的关系就没有了机会和时间。时间久了,孙代福受到伤害的心也许真的能治愈。可惜,孙代福当时似乎根本没有考虑过这种选择。
第二种选择是搞好沟通,用宽恕的针线缝补夫妻、兄弟之间的裂痕。人与人之间需要沟通。夫妻之间、兄弟之间、叔嫂之间也是如此。多一点沟通,相信没有解不开的结。如果孙代福当时选择了沟通的话,他不难发现:从罗、孙的感情历程看,二人当初也并不是以浮乐或结婚为目的——1987年至1991年他们仅仅发生了一次关系。此外,二人也曾有悔改之意,也曾想割断这种有违伦理道德的关系——1992年至1998年12月之间,他们基本上已恢复了较正常的叔嫂关系。在这期间,罗代沛、孙代平多次向孙代福怀悔,表示愿改过自新。此时,孙代福如果能用宽恕的针线去缝补夫妻关系,在家中尽好丈夫应尽的职责,外人还能从妻子那里打开感情的缺口乘虚而入吗?
可惜的是,孙代福拒绝了妻子和弟弟的仟悔,他“不相信这对男女能改过”。他暴怒地对孙代平吼道:你能改,除非天下的狗都不吃屎!此后,孙代平又托人去孙代福那里沟通,但孙代福仍然拒人千里之外——他堵死了所有的调解渠道,他拒绝沟通!
有人曾为孙代福的这种做法叹息不已;拒绝仟悔,拒绝沟通,这无异于为渔驱渊,逼人成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