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制造——风月电影工业考

　　关于官方审查和电影自由，法国著名情爱电影导演卡特琳·布雷亚，提出了著名的悖论问题：“审查机构创造了淫秽的概念，以保护我们远离他们所创造的什么是淫秽的概念。”

　　从情爱电影诞生之初，情爱电影作者们与审查机构间的相搏，一直持续至今，整个电影文化也一直都在“地下”“地上”两条并行线上前进。

　　据新墨西哥州立大学调查显示，2013年，全球色情产业总额达到970亿美元，而这一年全年电影总票房才360亿美元。

　　如此尬尴的对比告诉我们的是，尽管表面上人们会坐在影院为正统电影制造的光影假象欢呼，但走出影院，他们对色情文化的需求更为强烈。这种明里背里两面的做派，像极了身为世界电影领头羊的美国电影工业。

　　就像美国读者对待亨利·米勒模棱两可的态度一样，美国观众对待情色电影也是暧昧不清的。亨利·米勒据称是“文学史上最淫秽的作家”

　　一方面是由好莱坞高层掌控的主流电影公司极力摒弃色情，另一方面则是广大观众和独立制片商们，强烈要求制作情爱电影，并促生了地下情色电影工业。

　　如今，为全球色情产业贡献最大的也正是美国市场，规模达到了100-120亿美元。

　　1968年，美国实行电影分级制度后，情爱电影开始进入了将近20年的黄金时期。

　　1970年的[美少女莫娜]，成为第一部在北美广泛上映的情■电影。[美少女莫娜]

　　1972年，相继上映的[深喉]和[绿门之后]等经典成人电影，不仅捧红了情色明星玛丽琳·钱伯斯、琳达·拉芙蕾丝，也带热了情■电影工业。

　　投资仅4.75万美元的[深喉]，上映之后获得4500万票房。专门放映色情电影的色情电影院，也在此时达到了750家峰值。[深喉]

　　值得注意的，色情电影除了以露骨的性吸引观众外，也在不断地提高着电影本身的艺术。

　　1976年的[贝多芬小姐的启蒙]则是此时情爱电影的佼佼者，影片也被称作为情爱版[窈窕淑女]。[贝多芬小姐的启蒙]

　　在黄金时代，一共诞生过多少部情色电影，赚取了多少票房都难以具体统计。

　　其中仅著名的色情电影明星，约翰·福尔摩斯在他20年的职业生涯里，就拍摄了 2274部电影，和14000名女性做过爱。如此厉害，只因确实有巨物

　　相较于北美“道貌岸然”地将地上地下分得清清楚楚，一直以来执世界文化之牛耳的欧洲，对地上地下两种电影工业的界限就模糊多了，因为他们早就放开了色情电影的限制。

　　毕竟在此之前，欧洲人就已接受过了“大逆不道”的萨德侯爵和他的《索多玛的120天》，以及劳伦斯和他的《查泰莱夫人的情人》的洗礼。[查泰莱夫人的情人](1981)

　　1933年，德国影星海蒂·拉玛就在[入迷]中展示了她的胸部。

　　1966年，在安东尼奥尼[放大]中就有女性阴毛的镜头。

　　1967年，瑞典也诞生了两部经典的情色电影系列[我好奇之黄]和[我好奇之蓝]，并再次冲击了美国脆弱不堪的审查制度。[入迷]

　　1969年，丹麦成为第一个取消对色情电影的所有审查的国家，四年之后，法国也随后全面放开对色情电影的限制。

　　可以看出，情爱电影在欧洲是整体性的放开，并且在七十年代，情爱电影成为了法国甚至是欧洲电影的重要组成部分，并且出口世界，创造了大量外汇，甚至支撑着整个欧洲电影产业。[我好奇之蓝]

　　这一时期，法国电影的年产量也因为情爱电影，达到了每年270部的最高值。

　　1974年，贾斯特·杰克金执导的[艾曼纽]，在法国吸引了889万观影人次，甚至从1974年6月上映以来，一直在巴黎香榭丽舍的凯旋门影院连映了553周。[艾曼纽]

　　地下情爱电影与地上电影工业水乳交融的还有亚洲。

　　在香港，拍摄主流电影的制片厂也拍摄风月片，如香港邵氏电影公司；拍摄正片的导演也会下海，如李翰祥和王晶分别在七十年代、九十年代拍摄了一系列风月片。[金瓶双艳]

　　同样，在寺山修司、神代辰巳、大岛渚、若松孝二这四大情爱片天王的影响下，日本也日益模糊了地上地下的这两种工业的界限，并且随着这群大师的远去，日本情爱产业也随之没落，沦为只是成人观看的私电影。

　　近年韩国电影的崛起，也带动了韩国情爱电影的发展，成为韩国电影重要的组成，尤其当近年来日本情色产业不济时，韩国情爱电影也有着取代日本之趋势。

　　如2012年在韩国上映的[恩娇]、[金钱的味道]、[后宫：帝王之妾]，观影人次都超过了100万。[后宫：帝王之妾]

　　有无所禁忌的自由者，就有捍卫道德伦理的卫道士，于是我们看到电影百年，电影里的情与色一直都是二者博弈的焦点。

　　并且从《海斯法典》，到电影分级制度，制片方和审查者之间，在关于尺度的长达几十年的争论中，从最初的剑拔弩张，到如今也有着看似和谐的共赢关系。比较讽刺的是，这种博弈更多的是由欧洲人挑起的，而北美的电影工作者们只是等在一旁坐收渔利。

　　教会、《海斯法典》和美国联邦政府，充当着卫道士的角色，而一旁的联邦最高法院则充当着捍卫言论自由的公平手。因《海斯法典》而被迫改变的贝蒂小姐

　　1950年，罗伯托·罗西里尼的[爱情]在纽约上映时，尽管还被纽约影评人协会提名为最佳外语片，但被谴责是反天主教和亵渎上帝的。

　　两个月后就被纽约州评议委员会(纽约审查机构)禁映。[爱情]

　　但1952年，联邦最高法院推翻了过去的判决，将电影创作正式纳入了宪法第一修正案的保护中。自此，电影创作享有了宪法保护的言论自由。随后的联邦最高法院又多次让情爱电影的制作者逃脱了淫秽的指控。[爱情]

　　1969年，[我好奇之黄]在北美上映时，被马萨诸塞州法院判定为淫秽，并在该州禁映，随后经过联邦最高法院二轮裁定，不是色情，又得以在该州继续上映。

　　[我好奇之黄]在北美收获超过1000万美元票房，直接刺激了美国本土色情电影的发展。[我好奇之黄]

　　美国本土色情电影的发展，得益于1968年实行的美国电影分级制度，为色情电影放宽限制。

　　就在分级制度实行的第二年，色情电影从业者们成立了行业机构——美国成人电影协会，以对抗电影的审查机构关于电影“淫秽”的指控。1972年[深喉]上映时，在23个州遭到禁映，联邦政府则将五家制作公司和12个演职人员告上法庭，罪名是跨州携带和传播淫秽电影。

　　田纳西州法院判决的结果是被告罪名成立，但是联邦最高法院却以第一修正案为依据拒绝继续追究责任。[深喉]

　　随后，联邦最高法院又批准了色情影院在特许区域内经营，色情电影业开始成为重要产业。

　　然而，1977年，美国成人电影协会在洛杉矶威尔希尔·伊贝尔剧院举行第一届颁奖典礼时，剧院内是情色电影工作者的狂欢，但外边，却围满着宗教抗议者。

　　在将近20年的黄金时代后，由于对爱滋病的恐惧，加上录影带的风行和电视成人频道的出现，世界范围情色电影逐渐没落。

　　1989年，北美成人电影院就已跌破到250家以下，随后美国成人电影协会也并入言论自由的法律辩护基金会，而它的一年一度的颁奖礼也只维持了十年的时间。成人院线的减少，让那些真枪实弹的色情电影失去了院线市场，并且分级制度的日益完善，“地下”情色电影工业也由于评级的限制失去在主流院线上的竞争。

　　因为情爱电影的式微，让二者逐渐达成了看似和谐共赢的关系。

　　主流电影制片厂占据着NC-17级以外的广大市场，情爱电影厂商和一些艺术电影则主导着NC-17市场。并且NC-17级也越来越具有着很高的商业价值。

　　1995年的[艳舞女郎]在北美1388家影院大范围上映。2004年阿莫多瓦的[不良教育]也在北美收获500万票房，全球票房更是达到了4000万美元。[艳舞女郎]

　　然而，如今进入院线的情爱电影越来越少(整个2014年北美没有一部NC-17级影片上映)；

　　八、九十年代的情爱片女星也已开始隐去，或者像法国前情爱明星碧姬·莱尔那样转型，成为脱口秀主持人等。但人们关于电影情爱尺度的问题仍争论不休。[不良教育]

　　2000年，由著名女作家维尔日妮·德伯特执导，两名色情电影明星主演的[强我]，一开始在法国上映时只是16禁的评级，但很快引起了众怒，上映三天被重新定级成X级。

　　成了自1966年雅克·里维特的[女教徒]被禁以来，第一部在法国被禁的作家电影。[强我]

　　也许，随着[五十度飞]电影系列在世界狂收票房，在未来专门描写情色的电影将会再度席卷而来。

　　但引起争议的可能性只会越来越小，毕竟在经历过百年发展后，情色早已见怪不怪了。

　　文_东四环作家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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