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读《知否》之(十六):盛华兰
如果说海氏是那种一出手就大杀四方所向披靡,像游戏里的外挂一样几近封神无可挑剔的人物
如果说海氏是那种一出手就大杀四方所向披靡,像游戏里的外挂一样几近封神无可挑剔的人物的话,那么华兰就是一个有血有肉,有痛苦,有欢乐,被家庭生活所折磨的,在挣扎中求生存的平常人。
华兰是盛紘的正妻王氏生的嫡长女,她出生在王氏与盛紘新婚燕尔的时候,那时候林姨娘这个幺蛾子还没有横空出世,王氏与盛老太太婆媳和睦,2年后胞弟长柏也出生了。盛华兰自己本人也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孩子,自小懂事能干,是个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大小姐。
刚出场时华兰约14岁,亭亭玉立,明媚秀美,英气勃勃,像一朵刚出箭的白兰花。故事一开始的时候,她还带着几分孩子的天真,在自泉州去登州的船上林姨娘被罚,她会好奇发生了什么事情,想要去打听个明白;去老太太的屋子里请安的时候她会掩饰不了自己对绿茶庶妹墨兰不屑的态度;在老太太那里吃早饭的时候她会嫌伙食不好,种种表现和现在的一个初中二年级的女孩子没什么太大区别。
她有正义感,虽然她的正义感也许只是为了维护自己大姐姐的权威和正常家庭和伦理道德。作为长女,华兰承担了许多管教弟弟妹妹的责任。当如兰欺负明兰,指使明兰给自己干活的时候华兰会打抱不平,拿出长姐的架势来教训和自己一母同胞的如兰。
她毕竟是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子,在故事的一开始,明兰没有到老太太身边的时候,华兰给了明兰最初的,不求回报,没有目的的,真正的温情和亲情。“华兰是个大姐姐型的女孩,内心充满长姐情结,可惜她同胞的弟弟妹妹都无法满足她这个需求,长柏秉性老成稳妥,华兰不要被他训去就烧高香了,而如兰却任性刁钻,桀骜不驯,华兰素与她不和,说她一句倒会还嘴三句,王氏护着,她又不能真罚如兰;而林姨娘那里的两个她不屑插嘴,长栋又太小,所以她一直没什么机会摆大姐姐的谱。明兰脾气乖顺和气,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说她两句也不会犟嘴,只会怯生生的望着你,水灵灵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偶尔还发个小呆,华兰对这个小妹妹很是满意,几乎比自己妹妹还要喜欢些。”
明兰病了以后,华兰“把自己份例的雪梨羹和杏仁汤都送给了明丫头,还天天拿眼睛死盯着明丫头吃药,吐半碗就要加一碗,明丫头吓的都不敢吐药了。”
华兰大小姐是个严格执行的负责人,温情不足,威严有余,明兰但凡流露出一点不肯吃药的意思,她就恨不得撩起袖子亲来灌药,明兰吓的出了一身汗,病倒好了一大半。华兰又捉着她天天踢毽子。明兰犹如被押解的囚犯一般,在华兰的监督下,立在院子里一五一十的踢着毽子,每天要踢足三十个,每三天要累进五个,华兰大小姐居然还拿了个册子做明兰的锻炼日志,一脸狱卒相的天天勾对记录,少踢一个都不行。”
华兰是不是像一个有点霸道但又会照顾你的大姐姐?像不像学校里负责监督收作业查卫生的尽职尽责的小组长班干部?像不像平常会损你但关键时刻罩着你的好闺蜜?也许你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没有觉得她们的可贵,可是有一天当你们天各一方的时候,你会觉得那是你一辈子都割舍不下的亲情和友情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
但华兰的故事自她满15岁的及笄礼后转变了一个风格。“完成了及笄礼,王氏立刻以无限的热情投入到寻找大女婿的工作上去,时不时的要和盛紘和盛老太太交流意见,每当这个时候,华兰就会一脸娇羞的掩面回屋。明兰不由得感叹,社会果然进步了,想当年姚妈举着照片给姚依依说相亲对象时,姚依依可是全程参与的,并且拥有最终否决权和决定权。可这里即使是盛华兰这般受宠,她的婚事自己也无法插手,明兰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作为父母的掌上明珠,华兰的亲事是父母精挑细选,多方比较挑出来的最好的候选人。袁文绍是忠勤伯府的次子,忠勤伯府原先是原等袭爵,先帝爷在位时,不慎卷入伊王谋逆案中,连同几个世家一起被夺了爵,潦倒了几年,后来当今圣上即位后大赦天下,翻查了旧案方发现连着忠勤伯府在内的几个公侯伯府着实有些冤枉,算是被牵连的,遂起复了四五家,他家就在其内,可还是被斥责了处事不谨行止不端,足足褫夺了十年的银米俸禄,冷落起来。” 袁家如今光景不好,门庭冷落,因被家世连累,一般的官宦世家都不敢与他们结亲,差些的人家他们又瞧不上眼。
王氏见识浅薄不愿意结这门亲事,盛紘力挺 “你懂什么?像这种有爵位在身的王公家出来的子弟,大都颟顸无能,因祖上有荫,顾不思读书,不想习武,不求进取,两三代之后便不成样子了,可这袁家因为遭过难,他家子孙便比一般的能干懂事,有过磨难的方知立业之难,我瞧着袁文绍很好。”
“若不是人家现在有难处,也轮不上华兰。”
“袁家再不好,终归有爵位护着,若是仕途不顺,至少有个伯府可以依附,若是袁文绍争气,将来一样有荣华富贵等着华儿。”
王氏终于被盛紘说服,结了这门亲事。
在出嫁之前,老太太找了年轻时的故交,宫中的女官孔嬷嬷来家里给华兰上贵族礼仪的速成培训课,墨兰,如兰和明兰也捎带着培训了。期间还发生了墨兰挑事,如兰和墨兰吵架,四个兰被孔嬷嬷教训,然后四个兰都被打手板心事件。手板心打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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葳蕤轩,王氏搂着如兰已经睡下了,华兰却还在抄写《女则》,王氏心疼女儿,道:“你那五十遍不是早抄完了吗?怎么还不歇息,老爷送来的药膏子还没化开呢。”
华兰直起脖子,昂然道:“我是家中最大的,若说犯过错,便是我的错最大,妹妹们罚抄五十遍,我自要多罚些才是。”
王氏对这个大女儿素来是七分疼爱三分骄傲,道:“我的华儿长大了,竟知道这番道理了,明日孔嬷嬷瞧了你的心意,自然会喜欢的。”
说起孔嬷嬷,华兰陡然精神一振:“娘,我今日才算真正瞧见了什么叫厉害不露声色的手段!你看孔嬷嬷,平日里连高声说话也没一句的,最是和气厚道不过,可责罚起人来,却头头是道,楞是训的人无话可说,听者心服口服;再瞧瞧她的作为,知道我们犯了错,也不急着发难,却是文火慢熬,慢慢将我们给制服了,啧啧,真厉害!一句还没说,便早早准备好了下跪的蒲团,打手板子的戒尺,连打完后敷手掌的冰帕子也预备下来了,称的上是算无遗策!从明日起,我要加倍与孔嬷嬷学东西,多长长见识才好!”
说的眉飞色舞,忽的转眼瞥了母亲一眼,叹气道:“母亲,你要是有孔嬷嬷一半的本事,就轮不到那姓林的张狂了。”
“你这张嘴也该管管了,就怕你去了婆家也这般。”王氏反而忧心。
华兰娇娇的一笑:“都是母亲的种。”
王氏更是忧心:“我最怕的就是你这副脾气,天不怕地不怕的,说好了是爽利明快,说坏了是尖酸刻薄,我当初嫁与你父亲,算是低嫁,可如今你却是高嫁,你当哪家婆婆都如你祖母这般好说话不管事?房里塞人,偏疼别个媳妇,克扣银钱……林林总总,到时候有你的受的。”
华兰骄傲的仰起头:“我才不怕,将来呀,无论屋里屋外,谁也别想插进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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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的华兰还是那个心高气傲但又通情达理的大小姐,带着几分天真,几分因无知而来的无惧和心底里对未来生活的期待。
接下来没多久就是华兰的婚礼,16岁不到的华兰远嫁到到京城,成了盛家人交谈中的背景人物。好胜要强的华兰婚后不久就写了家书回来道:“袁文绍对她也颇为体贴,只是屋里原有的两个通房都是从小服侍的丫头,让华兰心里很不舒服,不过自从成亲后袁文绍再也没理会过她们。她的公公忠勤府的老伯爷倒是很喜欢这个活泼讨喜的新儿媳妇,不过婆婆就淡淡的,只宠着大儿媳妇。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大儿媳妇是伯爷夫人亲表姐的女儿,难怪插不进手,不过因为袁文绍在外头颇为出息,在那个低调的伯府里算是得脸的,府里上下婆子管事也不敢小瞧了华兰,日子过的还算不错。”
华兰的再一次出场已经是六年以后的事情了。盛紘平调到了工部,成为了一名工部郎中,盛家也举家搬回京城。华兰带着长女庄姐儿回娘家 “华贵高雅,容貌娇艳依旧,带着一股子成熟女子的风韵,不过眉宇间却有几分舒展不开。“ 二十二岁左右的华兰已经是一个四五岁女孩的妈妈,一个成熟女子了。
华兰给了明兰一个钗子和一个锦袋,明兰则把早就精心准备好的礼物给庄姐儿,庄姐儿非常喜欢明兰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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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兰见女儿喜欢,心里也十分高兴,笑着对明兰道:“妹妹费心了,怕是早备下的吧?你外甥女可算有福的了,就是让妹妹破费了。”
明兰亮了亮手中的锦袋,又摸着头上的钗子,正色道:“还好,还好,本以为是亏了的,没曾想还能赚,大姐姐回头再生一个大胖外甥给我们几个做姨的,才真能捞回本钱。”
华兰一双杏眼盈满笑意,拧着明兰的耳朵,笑骂道:“小丫头片子,敢打趣你姐姐,活腻味了吧?瞧我收拾你!”明兰被拧疼了,连忙钻空子躲到老太太身后去,全屋里众人大笑,王氏尤其笑的厉害,指着明兰笑道:“还不拧她的嘴!”
华兰拧了明兰两下,转眼看过去时看见小桃,便顽皮道:“你不是原先跟在明兰身边的那个么?你家姑娘这会儿可还踢毽子?”
小桃兴冲冲的上前福了福,当年她曾奉命监督明兰踢毽子,得了华兰不少赏,心里对这位大小姐很有好感,便憨憨的笑道:“大姑奶奶安,我是小桃。…自打您出了门子,六姑娘便不肯老实踢毽子了,赖一日拖两日的呢!”
众人都知道明兰的习性,哈哈大笑,还有个落井下石的如兰,她一见此情状,连忙大声道:“大姐姐你可不知道,六妹妹平日里除了请安,有三不出的,下雨天不出门,下雪天不出门,日头大了也不出门,!”
屋里哄堂大笑,各个都打趣起明兰来,明兰红着脸一副老实模样,任他们取笑,心道,可惜这里没有温度计,否则28度以上15度以下她也不出门!
大伙儿乐开了,便围坐在老太太身边,嘻嘻哈哈拉起家常来,这几年下来华兰似乎健谈许多,说起京城的见闻趣事眉飞色舞,逗的众人笑个不停,便是对墨兰也客客气气的,不曾冷落了她,可明兰却隐隐觉得华兰有些过了,似乎在掩饰着什么,不过她一个庶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在一旁凑趣儿说上两句。
华兰谈笑间,不动声色的细细观察三个妹妹,墨兰如郁竹般皎然清雅,斯文娇弱,就是带了几分孤芳自赏的味道,明兰眉目如画,尤其秀丽出众,年纪虽小,却一派温婉可爱,说话举止很有分寸,既亲近孺慕长姐,却没有半分越过如兰的意思,很招人喜欢,华兰暗暗点头。
最后看自己同胞妹妹,华兰暗暗叹气,如兰长相多似王氏,姿色平平,不过好在肤白眼亮,气派富贵,举止从容,一副嫡女做派,不过……华兰骗不了自己,如兰到底张扬了些,不够稳重端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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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兰这个时候已经出嫁六年多了,在婆家的日子过得并不好,她性子要强,不肯在信里说实话。华兰婆家的嫂子是婆婆的外甥女,所以婆婆偏向大儿媳,大儿媳生不出儿子来便好吃好喝供着,修养了多少年才生出个儿子来,但华兰掉了孩子婆婆便急急忙忙给塞丫头,华兰无奈只好早一步给陪房丫头开了脸,生了个儿子才堵住婆婆的嘴。
回到娘家见到祖母,母亲和妹妹之后,华兰要强的个性还是没有改变。她当着亲人的面强颜欢笑,显得成熟能干,生活美满。暗地里观察妹妹的举止,识人能力一流,她的敏锐聪慧可见一斑。
华兰劝王氏把如兰许给表弟,王氏嫌娘家境遇不好,侄子老实木讷,怕如兰嫌窝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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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兰笑着躲闪王氏的巴掌,拦着胳膊道:“舅舅纵使官位不高,但外祖家多少年家底还是在的,表弟老实才好呢,动不了花花肠子。”说着忽而伤感,“娘,你当我在婆家日子好过么,说起来忠勤伯府还是冷落了的,这要是风光的爵位人家,还不定怎么显摆;你老说我脾气不好,可如兰她还不如我呢,且她生的又平平,在那高门大院里如何活的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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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样一个聪明能干要强好胜的女人,在母亲面前还是流露出了软弱的一面。小时候听过一个老奶奶说“女孩子是菜籽命,撒到肥田长肥菜,撒到薄田苦熬一辈子。那时候根本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其实绝大多数现代人可能很难接受这种观念。但在古代嫁人就是女孩子的第二次投胎,大部分女孩子的命运掌握在所选的男人身上,嫁得好一辈富贵,嫁得不好就一辈以泪洗面。其实即便是在现代,女孩子可以有自己的事业,可以在职场上与男人一较高下,但大部分的父母和长辈还是觉得女孩子的幸福离不开一个幸福的家庭。
盛老太太听说华兰的境遇之后让华兰尽快把管家的事情交出去,专心调理身体,早日生儿子,并且请准备请贺弘文的祖母贺老太太给华兰治病。因为无法工作经济不独立,所以在古代女人的价值主要就体现在生儿育女上面,绝大多数的女人都逃脱不了传宗接代的责任,所以即便是能干好强如华兰和凤姐儿也逃脱不了必须要生育儿子的宿命。贺老太太医术了得,华兰不久就怀上第二胎,生下了嫡长子实哥儿,华兰慢慢的也能挺起腰杆了。
其实华兰的处境还不算是最差的。忠勤伯为人不错,对儿子媳妇的事情很少插手。其实袁姐夫也还算不错,虽说是个武官,但袁文绍为人聪明颇精明能干,虽是个袭萌家族的武官但还挺会来事。但华兰的婆婆偏心大房儿媳,袁文绍开始的时候又愚孝,华兰当家的时候婆婆处处刁难,家中的田地庄铺也都捏在手中,华兰要家用,婆婆推三阻四不肯给,华兰没办法只好拿私房贴补家计,也不知被算计去多少陪嫁。直到盛紘和长柏升了官,她才消停些。但看着二儿媳妇随着娘家发迹水涨船高,她心里很不舒坦。
华兰慢慢学乖了,托病示弱,把管家得事推给婆婆,忠勤伯袁和大儿媳妇不愿意拿自己私房贴补家计。因为偏心过度惹着了他袁文绍也不如以前听话了。忠勤伯知道后也指责妻子做得不对。袁夫人气的半死,等华兰怀孕的时候 她便接二连三的往儿子屋里塞人,还要给袁文绍纳房侧室,华兰哭诉到公公面前,袁文绍和父亲忠勤伯反对斥责袁夫人。华兰才过了几天好日子。
接下来的故事里,顾二郎在落魄的时候结识了袁文绍,袁姐夫并没有因为顾二的落魄而看低顾二,反而对他很好。顾二也因此和袁姐夫成了知交。通过这一层关系,袁姐夫在新皇上位之后站住了脚,事业顺利,袁文绍和华兰也促成了明兰和顾廷烨的婚姻。
但华兰和婆婆的矛盾一直在延续。有一天在给如兰备嫁时,老太太和明兰谈及婆媳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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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轻轻一晒:“天下哪有不麻烦的婆婆,不过这事得瞧夫婿。你大姐夫就没柏哥儿明白,叫你大姐姐吃了不少苦头;好在是华儿了,忍了这许多年,水滴石穿,你大姐夫才渐渐转过弯来,如今处处肯帮着自己媳妇,反而瞧着他娘不对了。”
明兰击节赞叹:“大姐姐的确了不起,大姐夫也算孝顺了,居然叫能大姐姐慢慢扳了过来。”她上辈子没机会遭遇婆婆,十分敬佩华兰的本事,如果现代女性人人都有华兰的本事,估计姚依依的工作量会骤减一半。
老太太微微叹息,道:“最最难的不过是个‘忍’字。大姑爷纵算再孝顺,再兄弟友爱,也瞧不得自己母亲偏心到那般地步,恨不得什么好的贵的都给大房。大姑爷到底是个上进要面子的,也要外头应酬打点,他有难处时亲娘推诿袖手,他只能找自己老婆低头伸手,轮到大房有事时,老娘便催着逼着要他鼎力相助。这世上是个人便有私心,大姑爷也有妻子儿女,年年月月如此,便是亲生儿子也会离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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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这样睿智的人说出这样一段话,真的感觉很凄凉,古代女性的婚姻幸福主要靠嫁一个头脑清楚的男人,如果男人不开窍的话就只能忍让再忍让?其实仔细想想其实现代和古代女人都差不多的,有一个脑子清楚的丈夫的是婚姻家庭美满的最重要的因素之一,虽说现在代女人可以选择从一个失败婚姻里走出去,但走出一段失败的婚姻想来是伤筋动骨的吧。
袁文绍前期的愚孝让华兰吃了不少苦。接下来的一段是华兰婚姻关系的分水岭,自这以后,袁文绍彻底对母亲失望,站到了华兰的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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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勤伯府正屋明堂,四面门窗紧紧关闭着,地上散碎了细细的瓷片,茶水泄了一地,屋内弥漫着一抹淡淡的茶香,打翻的熏炉散出来幽幽的檀香,混合成一股说不出的味道。
袁老爷子铁青着一张脸,指着自己站在下首的袁夫人抖个不停:“你你,你,亏你想的出?!居然想着拿儿媳妇的嫁妆去贴补缨儿!你昏了头了!”
袁夫人看了眼一旁的袁文绍,脸皮扯不下来,倔声道:“她嫁进来便是我家的人了!什么嫁妆不嫁妆的,什么都姓了袁了!婆婆说要,她就该老实的送上来,居然还有脸向男人告状?!什么家教?!”
啪的一声,袁伯爷一掌拍在方头案上,震的众人心头一跳,他抖着胡须大吼道:“你给我住嘴!你还有脸说儿媳妇,这几十年来别说你的嫁妆,便是我袁家的银钱你拿了多少去贴补你娘家和章家,你怎不想想都是姓袁的?!”
袁夫人被梗住了,看丈夫眼色凌厉,当着儿子的面就抖了自己的底,显是真生气了,她只得抽条帕子出来,捂着脸作哭泣状:“我这为的还不是缨儿嘛!寿山伯府有那么多房兄弟,缨儿若没有一份厚厚的嫁妆,回头妯娌们冷眼瞧不起可怎办?!老爷别光心疼儿媳妇,也想想自己闺女吧,咱们可就这么一个闺女呀!”
袁夫人一开始只是假哭,但想起自己女儿,忍不住真哭了起来,越说越伤心,随即恨声骂道:“这个贱人,我这就去撕了她的嘴!叫她撺掇我儿子来忤逆!做儿媳妇的不听婆婆的话,还想造反了啊!”她一转身,就冲着一旁的袁文绍去了,捏着拳头就去捶打他,一边打一边哭骂,“…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呀,辛苦拉扯你大了,却有了媳妇忘了娘!我不过要点嫁妆给你妹子,你却来告你爹爹!你个孽障,还不如打死了你算了!”
袁文绍不敢推搡母亲,只能躲闪,没头没脑的挨了几下,袁伯爷怒火攻心,他可不是盛紘那样文绉绉的读书人,两大步走上前,一把扯开撒泼的老妻,伸手就是一下。啪!
袁夫人脸上重重的挨了一下,她不敢置信的捂着自己的脸,看着老夫:“你你,你居然当着儿子的面……我不活了!”
她一边哭喊着,一边就要扑上去,袁伯爷用力一拽,把袁夫人一把掼倒在地上,冷冷道:“你可还记得老太君过世时说的话?”
袁文绍听的糊涂,但袁夫人却陡然安静了,神色中现出惊惧来。
袁伯爷神色冷然,缓缓道:“母亲曾当着大姐和你我的面说过,你为人愚蠢贪婪,见小利而忘大义,难堪嗣妇,奈何已有儿女。母亲临过世前,叫我写下休书,她自己亲在后头写了话,言道,袁氏能起复爵位着实不易,实乃缴天之幸,再不可有任何纰漏,若你朽木难雕,累及家门,就不必顾忌你为二老守三年孝,尽可将你休出门去!那休书如今可还锁在祠堂祭桌上!”
袁文绍大吃一惊,他从未听说此事,袁夫人这会儿不哭了,抖的宛如筛糠一般,袁伯爷眼中浮起一抹嫌恶,骂道:“你瞧瞧你自己这副样子,可当的起袁家主母?!自从娶了两个儿媳妇,我为了顾及你做婆婆的面子,忍你许久,你却得寸进尺!”
袁夫人吓的面无人色,袁文绍慢慢把老娘扶了起来,挨着一旁的方椅坐下,其实他心里知道,这休书应是震慑为主,真休了妻忠勤伯府面子上也不好看。
屋里静默一片,只听见袁夫人细细的抽泣声,还有袁老伯爷气呼呼的喘气声,这时厅堂的门嘭的一声被撞开了,只见袁文缨满面泪水的冲了进来,见屋里一室狼藉,父亲恼怒的浑身发抖,母亲捂着脸颊失魂落魄,她顿时一阵清泪,噗通一声跪下了,给父亲和母亲各磕了一个头,袁文绍瞧着不对,一个箭步到门边关上门。
袁文缨玉面挂泪,哽咽道:“大嫂子都与女儿说了,这都是女儿不孝,叫父亲母亲为女儿争执了!”
袁伯爷素来疼爱女儿,见女儿如此,只默默坐下,冷哼了一声:“她倒传话的快!旁的本事没有,就一张嘴皮子惯会道人长短!”
袁夫人一听丈夫对自己外甥女有不悦之意,连忙扑了过去,搂着女儿哭道:“我可怜的缨儿,你爹爹兄长好狠的心哟!”
袁文绍脸上现出不虞之色,忍不住道:“母亲!若是旁的也就罢了,您开口就要华兰的陪嫁庄子,那在京郊足有十几顷良田,况且如今盛家就在近旁,这田地若有变动,当他们不知道么?!你你,你叫儿子以后如何在岳家抬得起头来,你叫华兰以后如何回娘家!”
说起这个,袁伯爷又恼怒起来,指着袁夫人大骂道:“正是这个理!这些年来,你当我不知道你明里暗里算计了二儿媳妇多少家私?!亲家那是厚道和气,才不与我们来计较!且不说嫁妆本是媳妇的私产,便是夫家急着周转些,也不好太过了!你倒好,就差明抢了!你还要脸不要?!”
袁伯爷越说越气,忽想起一事,大声喝道,“前日三房的两位弟弟来寻我诉苦,说连着寻了几门亲事都叫黄了。就是你,败坏了我们袁家的脸面,外头都说袁家婆婆刻薄,惯会强占儿媳嫁妆,谁还敢嫁来我家!你还有脸在族里摆大嫂架子,我都替你臊死了!”
想起几个老弟弟,袁伯爷面上涌起愧疚之色,袁家门第不上不下,要寻几门登对的婚事不容易,想到为着自己老妻糊涂而连累族人,他更是心头冒火,又发狠的骂了几句。
袁夫人一脸委屈,寿山伯夫人自来瞧不上自己这弟媳妇,偏这样,她反想在她面前争个体面。
袁文缨心明眼亮,知道症结出在哪里,便跪在袁夫人面前,哀声劝道:“我知道娘是为了女儿好,可是娘……您想想,姑姑就是袁家出去的姑娘,我们家底如何她还会不清楚么?姑姑素来疼爱女儿,便是女儿没带一文钱过去,难道姑姑会委屈了女儿不成?!若女儿带着二嫂的田庄或田庄折成的银子嫁过去,反叫姑姑鄙夷了呀!……二嫂子自进门后,直拿女儿当亲妹子疼爱,什么好吃的好穿戴的不是先紧着我,母亲这般行事,反伤了二嫂的心,岂不叫我们姑嫂难处了?!”
袁夫人见人人都向着二儿媳妇,如同口含黄连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
袁文绍心里宽了些,总算这妹子还是明白人,袁伯爷欣慰的瞧着女儿,长长叹了一口气,想起儿子刚才说晚间还有事要出去,连忙给儿子打了个眼色,袁文绍看见,缓缓的贴着门沿出去了,却不往大门处去,而是直奔西侧小院华兰处。
一脚跨进屋里,只见华兰一身半旧的翠底小碎花镶绒边锦棉对襟褙子,袁文绍心里一阵内疚,想起华兰刚嫁过来时满箱子的簇新衣裳,如今却……华兰坐在炕边,支着肘子靠在炕几上,见丈夫来了,神色淡然:“事儿完了?”
袁文绍点点头。
华兰凄然一笑:“回回都这样,此次都如此,好好一个家非要闹腾;我真想问问母亲,我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好,她定要寻我的不是?若母亲真容不下我,早早写封休书与我,我自会下堂求去,何必叫我这么零碎受罪!”说着泪水便顺着面颊淌了出来。
袁文绍上前一把搂住妻子,软声安慰道:“你浑说什么,我们是要白头偕老的,便是你想走我也不放人的!”
华兰哭的泪水连连:“不是我不孝,我只想问一句,这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呀?我陪嫁过来的银子早没了,衣箱里的好料子好物件也都叫母亲见天儿寻刮了去,如今她竟念想起那庄子来了,母亲,母亲……到底想怎样?!家里又不是过不下去了?!”
华兰泪如泉涌,嘤嘤哭倒在丈夫怀里,袁文绍心里也异常愤恨,其实他很清楚自己母亲的心思,不过是瞧着华兰娘家得力,她既得公爹喜欢,又受丈夫宠爱,相形之下,自己这个婆婆反倒被压了一头。
袁文绍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软言安慰,华兰忽然从丈夫的怀里直起身子,神色坚毅,大声道:“绍郎,若只有我一个,跟着你便是吃糠咽菜,也绝不喊半句苦!可是…可是…”她哭了起来,“我只可怜几个孩儿!他们…他们可还小呀!”
袁文绍看着妻子哭的死去活来,心里也如刀割一般,华兰哭诉着:“将来这爵位是大哥的,瞧着母亲这架势,家产咱们怕也分不到什么了;那几个孩儿们可怎办?!上回我娘来已起了疑心,我哄她说孕妇穿旧衣裳舒坦,可庄姐儿身上的衣裳却骗不了人,回头我娘就送了两匹大红织锦来!外祖母送东西给外孙女还好说,若再有些旁的,岂不是打袁家的脸?!”
袁文绍陡然生出些警惕来,下颚一收,目光中射出几道冷光,道:“…你以后也不要事事顺着母亲了,若母亲再有什么索求,你便来告诉我!还有……”他顿了顿,狠狠道,“你若身上爽利,明儿把秋娘那四个丫头卖了!”
华兰大吃一惊,颤声道:“那…那可是母亲送你的通房,可不好……”
袁文绍眼神中隐含怒气:“母亲不是说家计艰难么,还说给妹子办婚事手头紧;平白养着那几个做甚?回头你就卖了她们,还能省下些丫鬟婆子,把卖了银钱都送去给母亲!看她再说没钱?!”
华兰心里大喜,却不敢露出表情,只嗫嚅道:“这,这成么?”
“有什么不成的?!我早瞧着那些妖妖娆娆的玩意不省心了!”袁文绍是行伍出身,说话素来利落,一拍板便决定了。
华兰用力抹干泪水,知道是丈夫在体贴自己,柔柔的依偎过去,夫妻俩温存了稍许,华兰推开丈夫,笑道:“今晚不是窦大人要宴请么,绍郎可别耽误了,赶紧过去罢!”一边说着,一边从炕头处捧过来一个沉甸甸的小包袱,塞到丈夫手里,温言道:“拿着吧。”
袁文绍一接过来,就知道是满满一包银子,心头一紧,打量了华兰一番,忙道:“你那金项圈呢?”
华兰赧然一笑:“都做娘的人了,还戴什么金项圈?”
袁文绍知道那金项圈是盛家女儿每人一个的,华兰如今竟要靠典当才能为自己打点,心头更生出对袁夫人的愤懑,铿声道:“你放心!你的嫁妆以后我一点一点给你补回来!”
华兰笑的很温柔:“绍郎是守信之人,从未食言。”
夫妻告别一番之后,华兰含笑目送着袁文绍出门,待他走远了之后,她嘴角的笑意慢慢冷下来,凝色而坐,过了会儿,一个年轻媳妇子打帘子进来,笑道:“大姑娘,姑爷出门了。”
华兰点了点头,那妇人殷勤的扶着华兰躺上炕,打叠好被褥,才笑道:“大姑娘又赢了,这两年,姑爷可是回回都向着您的;老太太若知道了,定会高兴的。”
华兰神色冷淡,缓缓道:“熬了快十年了,总算有点盼头,翠蝉,腿有些酸。”
翠蝉连忙伏到炕边给华兰轻揉着小腿,华兰半阖着眼睛,问道:“你可都探听来了?”
翠蝉知道华兰问的什么,低声道:“用不着探听,伯爷的声音大的很,不少人都听见了;伯爷狠狠训斥了夫人一番,缨姑娘也帮着劝说,还说……哦,还有一封休书。”然后她立刻把袁伯爷曾写过休书的事说了一遍。
华兰两眼大放光彩:“真的?!”
翠蝉用力点头,捂嘴偷笑道:“这下子夫人可丢人丢大了,瞧她以后还怎么在奶奶面前摆架子耍威风!”
华兰面含笑容的躺下,闭着眼睛,悠悠道:“大约这次能消停的久些罢;还是祖母说的对,这女人呀,过日子一定要用脑子,不能稀里糊涂的叫人欺负,也不能全凭心意的闹脾气,置气,赌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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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段情节让人看着心酸。一个聪明貌美,好胜要强,骄傲自信的大小姐,父母的掌上明珠,祖母的眼珠子,父亲和弟弟都在朝为官,自己嫁妆丰厚,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为人做事都无可挑剔的女人,却需要付出这样的代价才能获得这样的惨胜。这种惨胜恐怕还是许多女人得不到的。
老太太说”女人过日子一定要用脑子,不能稀里糊涂的叫人欺负,也不能全凭心意的闹脾气,置气,赌气“ 这是老太太从自己的血泪斑斑的痛苦经历中总结出来的至理名言, 即便放到今天也还是有一点的借鉴性。
但华兰的这次惨胜之后幺蛾子还是持续不断的发生。
华兰生第二个儿子的时候,娘家的人包括明兰都去参加洗三,明兰发现华兰面色蜡黄,憔悴病瘦,新生儿也是也是病恹恹的,形容瘦弱。细问之下才知道华兰的婆婆要求华兰把长子实哥儿抱过去养。华兰不同意,婆婆就装起病来,还寻来个道婆,口口声声说实哥儿的八字旺她,若要她病好,非得把实哥儿养在她身边不可!一顶‘孝顺’的大帽子扣下来,华兰和袁文绍只好把孩子送过去。实哥儿在祖母房里独自午睡的不小心打翻了旁边的一个熏炉,还滚落床下,熏炉里的火灰就落在实哥儿身上。华兰的长女庄姐儿去祖母房里看弟弟发现弟弟滚在地上哭号,一头一脸都是烫起的泡!庄姐儿抱不动弟弟,只好把弟弟身上的火灰全都掸开,手上也烫起了好几处,幼短白嫩的指腹上有几处深玫瑰色的暗斑。实哥儿秀气白皙的面庞上,额角上触目惊醒的一处红肿,应当是摔出来的;沿着右边眉毛往脸颊下,一排细碎的深红色烫疤,其中最惊心动魄的一处,恰恰在他右眼皮上!倘使当初有个万一,他一只眼睛怕要废了!
华兰去找婆婆说理,没想到婆婆说是孙女庄姐儿打翻熏炉,弄伤实哥儿,还要罚庄姐儿!袁文绍要处罚丫鬟婆子,老太婆就撒泼上吊,搞得家里面乌烟瘴气。
袁文绍打发了母亲送的通房出气,老太婆又来闹了一场,华兰说:“我当时就捏着一把簪子指着喉咙,说‘她要再敢提一句抱走我孩儿的事,我立时就死在当场’,她只好去打骂她儿子,直把你姐夫抓的满脸都是伤,几天都没能出门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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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惊心动魄的过往说完后,两姐妹久久无语,头靠头挨在一起倚着,俱是伤怀;过了好久,华兰才道:“这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呀!我如今镇日害怕她又出什么幺蛾子。”
“也……不是没有办法根治。”明兰悠悠的一句。
华兰立刻挺起身子,两眼发亮,抓着明兰低叫道:“有什么法子?快说!快说!”
明兰沉吟不语,华兰急了,连连追问,直把明兰晃的头晕,明兰为难道:“这不是什么好事,不过是个馊主意罢了。”
“馊主意才好!正配那老太婆!”华兰目光炽热。
明兰咬了咬牙,好吧,她生平第一次大型阴谋诡计开始了;她道:“前阵子,我听闻家里出了一档子事。太太…她想给大哥哥纳妾,大嫂嫂当即就病了。”
华兰嘴角轻讽:“我那弟妹好福气,比我强多了,纳个妾室也死不了的。”
明兰心里轻叹,也能理解华兰的心态,继续道:“别说哥哥不愿意,爹爹也觉着太太没事瞎闹,于是……咳咳,他一气收用几个通房丫头。”
华兰似乎有些明白,轻轻问道:“所以……?”
明兰摊摊手,为难的说出最后的结论:“太太如今没功夫去管嫂嫂了。”
华兰睁大了眼睛,她明白了。
“这,成吗?”华兰迟疑。
明兰淡淡道:“袁家是否可能休了你婆婆?”
华兰颓然坐倒,摇头道:“不可能,她到底生儿育女了,忠勤伯府丢不起这个人,那休书也不过是吓吓她罢了。”
“那你公公是否可能把你婆婆一辈子丢在庄子里‘静养’?”
华兰眼神绝望:“也不成,别说旁人;就是你姐夫,也不忍心婆婆永远在庄子里吃苦。”
“那你还有什么法子?”——其实,话倒过来说,袁家也不可能休掉华兰就是了。
“没错!没错!”华兰重重捶着床板,低声道,“叫她日子过的这么舒服!该给公爹纳几房年轻美貌的妾室了!……可是,公爹房里的妾室都叫婆婆看的死死的呀!”
明兰摇着左手,用力压低声音,凑过去道:“第一,哪有儿媳妇给老公公纳妾的,传出去岂不笑死人;第二,不用随便纳妾,要纳一个你婆婆不能轻易打杀的妾。”
华兰何其聪明,沉吟片刻就明白了:“你让我去找大姑姑?”
【背景介绍华兰婆家有个位姑太太,是家中长女,自小稳重能干,弟弟忠勤伯爷也极是信赖她,她硬撑着孱弱老实的夫婿历练上进,她当初明明能为儿子选个更好的亲事,但看在弟弟面上,还是许了娘家侄女文缨的婚事,袁夫人瞧见这位大姐从来都是矮上一等,但她与华兰颇投契。】
“她肯帮我吗?”华兰怀疑,虽然她很喜欢自己,但是……
明兰干脆道:“不是帮你,是帮她自己的娘家!等她从老家回来后,必然会来看你,到时候,你屏退众人,把一切跟她摊开了说。先说你的苦楚,你的委屈,把受伤的孩子给她瞧,把伤处往厉害了说!然后再和她讲郑庄公和共叔段的故事……”
“我知道!”华兰眼中终于泛起了光彩,“春秋时的郑庄公和共叔段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可是因武姜太后偏心,一意偏袒共叔段,倒行逆施,终于酿成兄弟阋墙!最后……”
“最后,郑庄公亲手杀了他弟弟共叔段!真论起来,这泰半是武姜太后之过!”明兰补上,“这不单单是你们婆媳之间的纷争了,要知道再这样让袁夫人癫狂下去,袁家两兄弟不离心也要离心了,到时候,袁家非得分崩离析不可。”
这句话一说,整个事丵件立刻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变成了维护家族团结。
华兰把事情来回度量了两遍,觉得很有可行性。让寿山伯夫人找个门第清白的贫家女子,美貌温柔,头脑清楚,她会知道二房才是她的助力。做大姐的给身子不好弟弟送个妾室来服侍,只要老伯爷自己同意,谁也没资格说什么,若袁夫人闹腾,就是犯了‘七出’——她给儿子塞女人时,就老喜欢拿这个来堵华兰。
清苦了大半辈子的袁老伯爷多半会喜欢那女子的,就算生下庶子也不打紧,反正有没有庶子,二房都分不到什么财产。说到底,做婆婆的可以天天为难儿媳妇,可做儿媳妇的不好天天去找公公告状;索性安个得力的枕头风来吹吹,到时候看袁夫人还有力气天天来寻衅!
华兰越想越觉得美满,神采大好,几乎要下地走两圈了。
明兰微笑着看华兰。
第一,既然华兰不介意长柏纳妾,想必和袁夫人关系不好的寿山伯夫人也不会介意弟弟忠勤伯纳妾;第二,袁家大爷读书不成,学武不行,只喜欢躲着清闲,而袁文绍却精明强干,眼看着前途大好,寿山伯夫人应该知道,将来她和她的孩子能倚重的是哪一房。
——这才是最终的关键。
“这件事只能有三个人知道。”明兰忍不住提醒,“你,寿山伯夫人,待事成之后,你还可以摊给姐夫知道,你们夫妻情分不错,不要为了这个伤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待人了进了门,我就一五一十的告诉你姐夫。”华兰笑的很狡黠,她仿佛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少女时代,那时她唯一的功课就是怎么给林姨娘下几个绊子,“放心!从头到尾,都没你什么事。”
明兰放心了,跟聪明人合作总是特别愉快。
其实,只要不威胁到自己的利益和地位,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儿子,对父亲纳妾都不会有什么意见,何况到时候华兰抱着满身伤疤的两个孩子,跪在丈夫面前一哭一求,措辞婉转些,巧妙些,基本不会有大问题。
又过了一会儿,顾袁二人回来了。当袁文绍笑着去请明兰出府时,他永远不会知道,就在适才短短的时间内,他的人生弧线稍稍弯曲了角度;很久以后,他有了一个很听话很忠诚的幼年庶弟,还有一个很幸福很太平的后半生。
而此刻正坐在炕上,恶狠狠咒骂自己命苦的袁夫人不会知道,她真正命苦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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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袁夫人的大姑姐送来的那个知书达理温柔贤淑的良妾俘虏了忠勤伯的心,袁夫人每天在妻妾大战的战场上奔波,再也没时间折腾华兰。
自那以后袁文绍事业越发顺利,华兰陪掉的那些嫁妆被袁文绍一件件添了回去。袁文绍与华兰的感情也越来越深厚,到了中年后反而有了一种小年轻谈恋爱的感觉,连明兰有时候都感觉被酸掉大牙。两夫妻还连着生孩子,都快四十了还收不住。
袁夫人算是彻底输掉了这场婆媳大战。信奉一夫一妻制的现代人明兰给华兰出了个馊主意,这一招釜底抽薪帮助华兰最终战胜了婆婆。虽说袁夫人作恶太多,但往人家夫妻中间塞小妾毕竟不是什么见的光的事情。可是除了这个馊主意,华兰能够解脱的方法不外乎 1)袁文绍放外任,华兰带着孩子们和袁文绍一起离开忠勤伯府去外地 2)忠勤伯死,袁家分家,袁夫人跟着长子长媳过日子(即便这样也不是一劳永逸的,如果想要折腾你,袁夫人有的是法子)除此之外如果华兰继续留在袁府,根据故事的设定我想了很久竟然想不出更好的解决方法。所以就不要怪明兰的吧。毕竟这只是自卫反击的措施,我们也就不需要太圣母了。
作为盛紘夫妇千挑万选找来的女婿,袁文绍并不算差,但婚姻关系中的变数实在是太多。盛紘作为一个中级的地方官员,在京城中的根基不深,查不出亲家母的底细也情有可原。现代人有婚姻自由,但即便是和你自己挑选的人结合,婚姻中不可控的因素同样很多。
职场其实也一样,好比你拿着一张985211大学的毕业证,睁大眼睛千挑万选找工作到一份心仪的工作,但找工作面试的时候你所能看到的只是一点点表象,入职后你要面对各方面竞争和压力和各种幺蛾子。你辛辛苦苦,勤勤恳恳,加班熬夜,作出一点成绩,高高兴兴想着能升级加薪。但如果你遇到一个挑剔或偏心的老板和自己不做事却热衷摘桃子的同事,你能这么办?离职吗?大部分的时候可能只能做好自己的事情,适当的忍耐,必要的时候有策略的坚决还击。
说来还是要表扬一下关大的叙事能力,作为一个配角,华兰的名字大部分时间是作为背景出现的,故事中并没有很集中的大篇幅来描述她,但这个人物性格饱满,故事跌宕起伏但真实可信。对一般没有开挂的正常人来说,华兰的故事可能最具借鉴性,我们能看到她的痛苦,她的血泪,她的成长和在她在成长过程中所付出的代价。她有优点也有缺点,她不完美但她真实。也许她的境遇和她的故事让人看着不是那样畅快淋漓,欢欣鼓舞,但却更真实的,更有借鉴性,因为她就像是那种你在生活中能碰到的平凡人,她遇到的问题也是我们在生活中会遇到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