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摘

  扣针制造业是极微小的了,但它的分工往往唤起人们的注意。所以,我把它引来作为例子。一个劳动者,如果对于这职业(分工的结果,使扣针的制造成为一种专门职业)没有受过相当训练,又不知怎样使用这职业上的机械(使这种机械有发明的可能的,恐怕也是分工的结果),那末纵使竭力工作,也许一天也制造不出一枚扣针,要做二十枚,当然是决不可能了。但按照现在经营的方法,不但这种作业全部已经成为专门职业,而且这种职业分成若干部门,其中有大多数也同样成为专门职业。一个人抽铁线,一个人拉直,一个人切截,一个人削尖线的一端,一个人磨另一端,以便装上圆头。要做圆头,就需要有二三种不同的操作。装圆头,涂白色,乃至包装,都是专门的职业。这样,扣针的制造分为十八种操作。有些工厂,这十八种操作,分由十八个专门工人担任。固然,有时一人也兼任二三门。我见过一个这种小工厂,只雇用十个工人,因此在这一个工厂中,有几个工人担任二三种操作。象这样一个小工厂的工人,虽很穷困,他们的必要机械设备,虽很简陋,但他们如果勤勉努力,一日也能成针十二磅。从每磅中等针有四千枚计,这十个工人每日就可成针四万八千枚,即一人一日可成针四千八百枚。如果他们各自独立工作,不专习一种特殊业务,那末,他们不论是谁,绝对不能一日制造二十枚针,说不定一天连一枚针也制造不出来。他们不但不能制出今日由适当分工合作而制成的数量的二百四十分之一,就连这数量的四千八百分之一,恐怕也制造不出来。

  凡能采用分工制的工艺,一经采用分工制,便相应地增进劳动的生产力。各种行业之所以各各分立,似乎也是由于分工有这种好处。一个国家的产业与劳动生产力的增进程度如果是极高的,则其各种行业的分工一般也都达到极高的程度。未开化社会中一人独任的工作,在进步的社会中,一般都成为几个人分任的工作。在进步的社会中,农民一般只是农民,制造者只是制造者。而且,生产一种完全制造品所必要的劳动,也往往分由许多劳动者担任。

  农业由于它的性质,不能有象制造业那样细密的分工,各种工作,不能象制造业那样判然分立。木匠的职业与铁匠的职业,通常是截然分开的,但畜牧者的业务与种稻者的业务,不能象前者那样完全分开。纺工和织工,几乎都是各别的两个人,但锄耕、耙掘、播种和收割,却常由一人兼任。农业上种种劳动,随季节推移而巡回,要指定一个人只从事一种劳动,事实上绝不可能。所以,农业上劳动生产力的增进,总跟不上制造业上劳动生产力的增进的主要原因,也许就是农业不能采用完全的分工制度。

  现在最富裕的国家,固然在农业和制造业上都优于邻国,但制造业方面的优越程度,必定大于农业方面的优越程度。富国的土地,一般都耕耘得较好,投在土地上的劳动与费用也比较多,生产出来的产品按照土地面积与肥沃的比例来说也较多;但是,这样较大的生产量,很少在比例上大大超过所花的较大劳动量和费用。在农业方面,富国劳动生产力未必都比贫国劳动生产力大得多,至少不象制造业方面一般情况那样大得多。所以,如果品质同样优良,富国小麦在市场上的售价,未必都比贫国低廉。就富裕和进步的程度说,法国远胜于波兰,但波兰小麦的价格,与品质同样优良的法国小麦同样低廉。与英格兰比较,论富裕,论进步,法国可能要逊一筹,但法国产麦省出产的小麦,其品质之忧良完全和英格兰小麦相同,而且在大多数年头,两者的价格也大致相同。可是,英格兰的麦田耕种得比法国好,而法国的麦田,据说耕种得比波兰好得多。贫国的耕作,尽管不及富国,但贫国生产的小麦,在品质优良及售价低廉方面,却能在相当程度上与富国竞争。但是,贫国在制造业上不能和富国竞争;至少在富国土壤气候位置适宜于这类制造业的场合,贫国不能和富国竞争。法国绸所以比英国绸又好又便宜,就是因为织绸业,至少在今日原丝进口税很高的条件下,更适合于法国气候,而不十分适合于英国气候。但英国的铁器和粗毛织物,却远胜于法国,而且品质同样优良的英国货品,在价格上比法国低廉得多。据说,波兰除了少数立国所需的粗糙家庭制造业外,几乎没有什么制造业。

  劳动者熟练程度的增进,势必增加他所能完成的工作量。分工实施的结果,各劳动者的业务,既然终生局限于一种单纯操作,当然能够大大增进自己的熟练程度。惯于使用铁锤而不曾练习制铁钉的普通铁匠,一旦因特殊事故,必须制钉时,我敢说,他一天至多只能做出二三百枚针来,而且质量还拙劣不堪。即使惯于制钉,但若不以制钉为主业或专业,就是竭力工作,也不会一天制造出八百枚或一千枚以上。我看见过几个专以制钉为业的不满二十岁的青年人,在尽力工作时,每人每日能制造二千三百多枚。

  由一种工作转到另一种工作,常要损失一些时间,因节省这种时间而得到的利益,比我们骤看到时所想象的大得多。不可能很快地从一种工作转到使用完全不相同工具而且在不同地方进行的另一种工作。耕作小农地的乡村织工,由织机转到耕地,又由耕地转到织机,一定要虚费许多时间。诚然,这两种技艺,如果能在同一厂坊内进行,那末时间上的损失,无疑要少得多,但即使如此,损失还是很大。人由一种工作转到另一种工作时,通常要闲逛一会儿。在开始新工作之初,势难立即精神贯注地积极工作,总不免心不在焉。而且在相当时间内,与其说他是在工作,倒不如说他是在开玩笑。闲荡、偷懒、随便这种种习惯,对于每半小时要换一次工作和工具,而且一生中几乎每天必须从事二十项不同工作的农村劳动者,可说是自然会养成的,甚而可说必然会养成的。这种种习惯,使农村劳动者常流于迟缓懒惰,即在非常吃紧的时候,也不会精神勃勃地干。所以,纵使没有技巧方面的缺陷,仅仅这些习惯也一定会大大减少他所能完成的工作量。

  最初的蒸汽机,原需雇用一个儿童,按活塞的升降,不断开闭汽锅与汽筒间的通路。有一次担任这工作的某儿童,因为爱和朋友游玩,他用一条绳把开闭通路的舌门的把手,系在机械的另一部分,舌门就可不需人力自行开闭。原为贪玩想出来的方法,就这样成为蒸汽机大改良之一。

  在一个政治修明的社会里,造成普及到最下层人民的那种普遍富裕情况的,是各行各业的产量由于分工而大增。各劳动者,除自身所需数的以外,还有大量产物可以出卖;同时,因为一切其他劳动者的处境相同,各个人都能以自身生产的大量产物,换得其他劳动着生产的大量产物,换言之,都能换得其他劳动者大量产物的价格。别人所需的物品,他能与以充分供给;他自身所需的,别人亦能与以充分供给。于是,社会各阶级普遍富裕。

  一个动物,如果想由一个人或其他动物取得某物,除博得授与者的欢心外,不能有别种说服手段。小犬要得食,就向母犬百般献媚;家狗要得食,就作出种种娇态,来唤起食桌上主人的注意。我们人类,对于同胞,有时也采取这种手段。如果他没有别的适当方法,叫同胞满足他的意愿,他会以种种卑劣阿谀的行为,博取对方的厚意。

  别的动物,一达到壮年期,几乎全都能够独立,自然状态下,不需要其他动物的援助。但人类几乎随时随地都需要同胞的协助,要想仅仅依赖他人的恩惠,那是一定不行的。

  我们每天所需的食料和饮料,不是出自屠户、酿酒家或烙面师的恩惠,而是出于他们自利的打算。我们不说唤起他们利他心的话,而说唤起他们利己心的话。我们不说自己有需要,而说对他们有利。

  由于我们所需要的相互帮忙,大部分是通过契约、交换和买卖取得的,所以当初产生分工的也正是人类要求互相交换这个倾向。例如,在狩猎或游牧民族中,有个善于制造弓矢的人,他往往以自己制成的弓矢,与他人交换家畜或兽肉,结果他发觉,与其亲自到野外捕猎,倒不如与猎人交换,因为交换所得却比较多。为他自身的利盎打算,他只好以制造弓矢为主要业务,于是他便成为一种武器制造者。另有一个人,因长于建造小茅房或移动房屋的框架和屋顶,往往被人请去造屋,得家畜兽肉为酬,于是他终于发觉,完全献身于这一工作对自己有利,因而就成为一个房屋建筑者。同样,第三个人成为铁匠或铜匠,第四个人成为硝皮者或制革者,皮革是未开他人类的主要衣料。这样一来,人人都一定能够把自己消费不了的自己劳动生产物的剩余部分,换得自己所需要的别人劳动生产物的剩余部分。这就鼓励大家各自委身于一种特定业务,使他们在谷自的业务上,磨炼和发挥各自的天赋资质或才能。

  根据最可靠的历史记载,开化最早的乃是地中海沿岸各国。地中海是今日世界上最大的内海,没有潮汐,因而除风起浪涌外,也没有可怕的波涛。地中海,由于海面平滑,岛屿棋布,离岸很近,在罗盘针向未发明,造船术尚不完全,人都不愿远离海岸,而视狂澜怒涛为畏途的时候,对于初期航海最为适宜。在古代,驶过世界的尽头,换言之,驶过直布罗陀海峡西航,在航海上久被视为最危险最可惊的企图。就连当时以造船航海事业著名的腓尼基人和迦太基人,也是过了许久才敢于尝试。而且,在他们尝试过了很久以后,别国人民才敢问津。

  非洲内地,黑海和里海以北极远的亚洲地方,古代的塞西亚,即今日的鞑靼和西伯利亚,似乎一向都处于野蛮未开化状态。鞑靼海是不能通航的冰洋,虽有若干世界著名大河流过鞑靼,但因彼此距离太远,大部分地区不利于商业和交通。在欧洲,有波罗的海与亚得里亚海;在欧亚两大陆间,有地中海与黑海;在亚洲,有阿拉伯、波斯、印度、孟加拉瓜及退罗诸海湾。但在非洲,却是一个大内海也没有,境内诸大河又相隔太远,因此不能有较大规模的内地航行。此外,一国境内,纵有大河流贯其间,但若毫无支流,其下游又须流经他国国境始注于海,这国也就仍然不能有大规模的商业,因为上游国能否与海洋交通,随时都要受下游国的支配,就巴伐利亚、奥地利和匈牙利各国说,多瑙河的效用极为有限,但若此河到黑海的全部航权,竟为三国中任何一国所独有,效用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各国为此目的而使用的金属,并不相同。古斯巴达人用铁,古罗马人用铜,而一切富裕商业国的国民却使用金银。最初用作交换媒介的金属,似乎都是粗条,未加何种印记或铸造。普林尼引古代历史家蒂米阿斯的话说:直到瑟维阿斯·图利阿斯时代为止,罗马人还没有铸造的货币,他们购买需要的物品都使用没有刻印的铜条、换言之,这些粗条,就是当时当作货币使用的东西。

  在这样粗陋状况下,金属的使用,有两种极大的不便。第一是称量的麻烦;第二是化验的麻烦。贵金属在分量上有少许差异,在价值上便会有很大差别。但要正确称量这类金属,至少需备有极精密的法码和天平。金的称量,尤其是一种精细的操作。诚然,贱金属称量稍差,在价值上不会发生大的影响,因此,没有仔细称量的必要。但若一个穷人,买卖值一个铜板的货物,也需每次称量这一个铜板的重量,就不免令人觉得麻烦极了。化验金属的工作,却更为困难,更为烦琐。要不是把金属的一部分放在坩埚里,用适当的熔解药熔解,检验的结果就很不可靠。在铸币制度尚未实施以前,除非通过这种又困难又烦琐的检验,否则就很容易受到极大的欺骗。他们售卖货物的所得,可能是表面上很象一磅纯银或纯铜,而其中却混有许多最粗劣最低贱的金属。所以,进步国家,为避免此种弊害、便利交易、促进各种工商业发达起见,都认为有必要,在通常用以购买货物的一定分量的特定金属上,加盖公印。于是就有了铸币制度和称为造币厂的官衙。这种制度的性质,类似麻布呢绒检查官制度。这些检查官的任务是,通过加盖公印,确定这市上各种商品的分量,划一它们的品质。

  价值一词有二个不同的意义。它有时表示特定物品的效用,有时又表示由于占有某物而取得的对他种货物的购买力。前者可叫做使用价值,后者可叫做交换价值。使用价值很大的东西,往往具有极小的交换价值,甚或没有;反之,交换价值很大的东西,往往具有极小的使用价值,甚或没有。例如,水的用途最大,但我们不能以水购买任何物品,也不会拿任何物品与水交换。反之,金钢钻虽几乎无使用价值可言,但须有大量其他货物才能与之交换。

  不论何时何地,凡是难于购得或在取得时需花多量劳动的货物,价必昂贵;凡是易于购得或在取得时只需少量劳动的货物,价必低廉。所以,只有本身价值绝不变动的劳动,才是随时随地可用以估量和比较各种商品价值的最后和真实标准。劳动是商品的真实价格,货币只是商品的名义价格。

  按照通俗的说法,劳动也象商品一样可以说有真实价格与名义价格。所谓真实价格,就是报酬劳动的一定数量的生活必需品和便利品。所谓名义价格,就是报酬劳动的一定数量的货币。劳动者是贫是富,其劳动报酬是坏是好,不与其劳动的名义价格成比例,而与其劳动的真实价格成比例。

  每一件商品的价格或交换价值,都由那三个部分全数或其中之一构成;合起来说,构成一国全部劳动年产物的一切商品价格,必然由那三个部分构成,而且作为劳动工资、土地地租或资本利润,在国内不同居民间分配。社会上年年由劳动采集或生产的全部物品,或者说,它的全部价格,本来就是照这样分给社会不同成员中某些人的。工资、利润和地租,是一切收入和一切可交换价值的三个根本源泉。一切其他收入归根到底都是来自这三种收入中的一个。

  在一般的争议情况下,要预知劳资两方谁占有利地位,谁能迫使对方接受自己提出的条件,决非难事。雇主的人数较少,团结较易。加之,他们的结合为法律所公认,至少不受法律禁止。但劳动者的结合却为法律所禁止。有许多议会的法会取缔为提高劳动价格而结合的团体,但没有一个法令取缔为减低劳动价格而结合的组织。况且,在争议当中,雇主总比劳动者较能持久。地主、农业家、制造者或商人,纵使不雇用一个劳动者,亦往往能靠既经蓄得的资本维持一两年生活;失业劳动者,能支持一星期生活的已不多见,能支持一月的更少,能支持一年的简直没有。就长时期说,雇主需要劳动者的程度,也许和劳动者需要雇主的程度相同,但雇主的需要没有劳动者那样迫切。

  中国一向是世界上最富的国家,就是说,土地最肥沃,耕作最精细,人民最多而且最勤勉的国家。然而,许久以来,它似乎就停滞于静止状态了。今日旅行家关于中国耕作、勤劳及人口稠密状况的报告,与五百年前视察该国的马哥孛罗的记述比较,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也许在马哥孛罗时代以前好久,中国的财富就已完全达到了该国法律制度所允许的发展程度。各旅行家的报告,虽有许多相互矛盾的地方,但关于中国劳动工资低廉和劳动者难于赡养家属的记述,则众口一辞。中国耕作者终日劳作,所得报酬若够购买少量稻米,也就觉得满足。技工的状况就更恶劣。欧洲技工总是漫无所事地在自己工场内等候顾客,中国技工却是随身携带器具,为搜寻,或者说,为乞求工作,而不断在街市东奔西走。中国下层人民的贫困程度,远远超过欧洲最贫乏国民的贫困程度。据说,在广州附近,有数千百户人家,陆上没有居处,栖息于河面的小渔船中。因为食料缺乏,这些人往往争取欧来船舶投弃船外的最污秽废物。腐烂的动物尸体,例如死猫或死犬,纵使一半烂掉并发臭,他们得到它,正象别国人得到卫生食品那么高兴。结婚,在中国是受到了奖励的,但这并不是由于生儿育女有出息,而是由于有杀害儿童的自由。在各大都市,每夜总有若干婴孩被委弃街头巷尾,或者象小狗一样投在水里。而这种可怕的杀婴工作,据说是一部分人公然自认的谋生手段。

  一般人常食谷物的价格,苏格兰比英格兰高,苏格兰几乎每年都由英格兰输入大宗谷物。英格兰谷物,在输入谷物的苏格兰售卖的价格,必须高于在输出谷物的英格兰售卖的价格,但英格兰谷物在苏格兰市场售卖的价格,不能高于和它相竞争的同质量苏格兰本地谷物的价格。谷物品质的良否,主要要看它可磨得的粉量多寡而定。就这一点说,英格兰谷物,远胜于苏格兰谷物,所以,从外表说,或从其体积说,英格兰谷物的价格,虽高于苏格兰谷物的价格,但就其实质即品质或重量说,一般却比苏格兰低廉得多。可是,劳动价格,在苏格兰却比英格兰低。因此,贫苦劳动者,在联合王国的一部分即苏格兰,如能维持其家属,那末在联合王国的另一部分即英格兰,就必能过丰裕的生活。现今,苏格兰普通人民,从燕麦片为最常食和最好食物,这和英格兰同阶级人民最常食的食物比较,一般是坏得多。这种生活方式的差异,不是两地人民工资差异的原园,而是工资差异的结果,可是许多人却往往不可思议地倒果为因。甲富而乙贫,并不是因为甲有马,乙却步行,而是因为甲富能备有马车,乙贫不能不步行。

  一星期中四天过度的操劳,乃是共余三天闲散的真正原因,而世人对于这三天的闲散,却大发牢骚并大声叫嚣。大多数人在连续数天紧张的脑力或体力劳动之后,自然会强烈地想要休息。这欲望,除非受到暴力或某种强烈需要的抑制,否则是几乎压制不住的。天性要求,在紧张劳动之后,有一定程度的纵情快乐,有时只是悠闲自在一会,有时却是闲游浪荡和消遣娱乐。如不依从这要求,其结果常是很危险的,有时是致命的,不然,迟早亦会产生职业上的阵殊疾病。如果雇主听从理性及人道主义的主宰,就不应常常鼓励劳动者勤勉,应当要他们适度地工作。我相信,在各个行业,一个能工作适度的人,能够继续不断工作,不仅长期保持健康,而且在一年中做出比其他人更多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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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魂悠悠而觅父母无有,志落魄而倘佯。”

  对于我们很多人来说,心是最柔弱的地方,它特别容易被伤害,爱情的背叛、亲情的失去、友情的丢失,都将是重重的一击。然而对于朱重八来说,还有什么不可承受的呢?他已经失去一切,还有什么比亲眼看着父母死去而无能为力、为了活下去和狗抢饭吃、被人唾骂鄙视更让人痛苦!我们有理由相信,就在某一个痛苦思考的夜晚,朱重八把这个最脆弱的地方变成了最强大的力量的来源。

  是的,即使你拥有人人羡慕的容貌、博览群书的才学、挥霍不尽的财富,也不能证明你的强大。因为心的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

  唐时的黄巢在考试落榜后,站在长安城门前,惆怅之余,豪气丛生,作诗一首,大大的有名——《咏菊》:

  待得秋来九月八,我花开时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越接近对方的水平,就越了解对方的强大,就会越来越畏惧。当他的畏惧达到极点的时候,也就是他能与对手匹敌的时候!

  马渡江头苜蓿香,片云片雨渡潇湘。

  东风吹醒英雄梦,不是咸阳是洛阳。

  我们以三国大将关羽为例,他斩杀颜良(此为史实)的过程就很值得研究。首先,颜良站在阵前,并不知道关羽要来杀他;其次,关羽依靠快速的交通工具(马),“大喝一声,冲将下来”,颜良还不知怎么回事,就没了脑袋。

  可见这种杀法有几个特征,用简单语言表达就是找个空子、趁你不备、给你一刀,很有些捅黑刀的意思。

  综合来说,要实现这一目标,任重道远。

  首先,要具备突然性。你不能对对方军队喊话:我要来杀你们上将,准备好。这样是不行的。就要专打没准备的。

  其次,你要看得准,不能往人堆里冲。要学习羽毛球选手,专朝人缝里打,也就是所谓的接合部。比如今天的黄金周旅游点,千万不能往人堆里冲锋,那样的话,你不被打死,也会被挤死。

  最后,你要速度够快,有先进的交通工具(快马、快船),此外还要使用一定的配音(如大喝)迷惑对方,让对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再来一刀,头就没了。

  大功告成,可以看到,这种军事行动是有很高的技术含量的。

  陈友谅在西岸等待了很久,与朱元璋大战三十余天,也没有等到任何机会,相反,他的士兵却是不断地减少,将领们也不再为他效忠。

  八月二十六日,他终于做出了决定:逃跑!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宽阔的湖面,一统天下的梦想和雄心壮志就这样破灭,来时的庞大舰队和六十万军队,如今只剩下败卒残兵。这对于枭雄陈友谅而言,其实并不算什么。兵没有可以再招,舰船可以再造,让他不理解的是,自己为什么会失败?

  我不缺乏驾驭手下的谋略,没有妇人之仁;我敢于杀掉所有阻挡我前进的人,而不畏惧人言,这是常人无法做到的;我比所有的人都心黑手狠,为什么会失败?我已经拥有了最强的军队和战争机器,我的部下为什么还会背叛我?

  陈友谅是永远找不到答案的,因为答案就在他的行为模式中,从他杀害自己的兄弟和首领的那一刻开始,他的将领们已经充分理解了他的准则,那就是:谁有力量,谁更狠毒,谁就能控制一切!仁义、道德、诚信都是不存在的。当这些行为被他的将领们当成人生的信条后,他的军队就成为了千万个狠毒的陈友谅的集合体。这样的集合体就类似金庸小说里的星宿派,一旦陈友谅倒霉,每个人都不会继续效忠于他,而是上去狠狠地踩上一脚,落井下石。

  故知胜有五:知可以战与不可以战者胜,识众寡之用者胜,上下同欲者胜,以虞待不虞者胜,将能而君不御者胜。

  ——《孙子兵法》

  真正支配历史的人,不是朱元璋,是稻田里辛勤劳作的老农,是官道上来往的商贾,是朝堂上进言的官员,是孤灯下苦读的学子。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注定默默无闻,都无法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但他们才是历史真正的主人。

  从古至今,从无例外。

  无数次残酷的杀戮、无数具无名无姓的尸首也彻底地冷冻住了他的心。

  昨天还活蹦乱跳的一群人,第二天就变成了一堆尸体,在阵亡登记簿上可能也找不到他们的名字,他们的家人更不会知道,甚至在战后统计伤亡人数时,这些人也会被当成零头去掉。

  谁会知道他们来到过这个世界?谁会知道他们也曾娶妻生子,有年迈的母亲、年幼的孩子在家里等待着他们?在这样的地方,生命是有价值的吗?

  绝对不要做你的敌人希望你做的事情,原因很简单,因为敌人希望你这样做。

  ——拿破仑

  在史料中,关于朱棣存在着两种完全不同的记载,也代表着他的两种面孔:一种是仁慈和善,他经常和属地的老百姓在一起,为他们主持正义,爱民如子;另一种是残暴嗜杀,用油锅烹死不服从他的大臣,灭杀他们所有的亲属。

  这似乎是矛盾的,同一个人怎么会有这样截然不同的两种表现?然而这些都是史实。那么怎么解释这个问题呢?

  答案很简单:朱棣有着两副不同的面孔不是因为他有精神病或者双重人格,恰恰相反,他是一个头脑极其清醒的人。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这两副面孔绝不会同时出现,它们分别有不同的用途。

  和善慈悲的面孔用来应付服从他的人,残暴凶狠的面孔用来对付他的敌人。

  对于朱棣而言,残暴是一种手段,怀柔是另一种手段,使用什么样的手段是次要的,达到目的才是根本所在。

  为了达到目的可以压抑自己的感情,为了达到目的可以勉强自己去做不愿意做的事,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这就是朱棣的人生观和世界观。

  从一个不通人事的少年,到一个老谋深算的藩王,是尔虞我诈的宫廷斗争、是你死我活的战场拼杀改变了他。

  朱棣出生在权力编织的网络中,成长于利益交汇的世界里,但凡有利益的地方就有纷争,就算你不去找别人麻烦,但只要你有着皇子的身份,麻烦就会找上你。在这样的人生中,父亲、母亲、兄弟都只是一个符号,他们随时都可能因为某个原因成为你的敌人。

  亲人都不能信任,还有谁是可以信任的呢?

  无论何时何地,没有人可以信任,一切都只能依靠自己,这就是朱棣的悲哀。而在这样的世界里,只有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没有人敢来冒犯你、侵害你,才能够保证自己的安全。

  这就是那些表面上看起来风光无限的封建皇族万年不变的权力规则,不适应规则,就会被规则所淘汰。

  你为什么要读书?一般而言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建设祖国,为国争光之类,当然,真正的目的大多是升官、发财、满足欲望,等等。但事实告诉我们,为了名利去做一件事情也许可以获得动力和成功,但要成就大的事业,需要的是另一种决心和回答——为了读书而读书。

  朱棣造反是为了皇位,他手下的大将们造反是为了开国功臣的身份和荣誉地位。道衍造反就是为了造反。他的眼光从来就没有被金钱权位牵制过,他有着更高的目标。道衍是一颗子弹,四十年的坎坷经历就是火药,他的权谋手段就是弹头,而朱棣对他而言只是引线,这颗子弹射向谁其实并不重要,能被发射出去就是他所有的愿望。

  姚广孝,一个被后人称为“黑衣宰相”、争论极大的人,一个深入简出、被神秘笼罩的人,他的愿望其实很简单:

  一展胸中抱负,不负平生所学,足矣。

  郑和的船队带来的是丰富的贸易品和援助品(某些国家确实很穷),他的船队从未主动攻击过,即使是自卫也很有分寸(如那位锡兰山国王,后来也被放了回去),从不仗势欺人(虽然他们确实有这个资本),西洋各国的人们,无论人种,无论贫富,心里都是有数的。

  而西方探险家们在经历最初的惊奇后,很快发现这些国家有着巨大的财富,却没有强大的军事实力,于是他们用各种暴力手段、杀人放火,只是为了抢夺本属于当地人的财产。

  南非的一位著名政治家曾经说过:西方人来到我们面前时,手中拿着《圣经》,我们手中有黄金。后来就变成了,他们手中有黄金,我们手中拿着《圣经》。

  文皇少长习兵,据幽燕形胜之地,乘建文孱弱,长驱内向,奄有四海。即位以后,躬行节俭,水旱朝告夕振,无有壅蔽。知人善任,表里洞达,雄武之略,同符高祖。六师屡出,漠北尘清。至其季年,威德遐被,四方宾服,受朝命而入贡者殆三十国。幅陨之广,远迈汉唐!成功骏烈,卓乎盛矣!然而革除之际,倒行逆施,惭德亦曷可掩哉!

  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道德经》

  梦想比遐想要艰难和残忍得多,只有超越自己之后才会感受到生命的快乐。

  坐而思,起而行

  Thought leads to actions,

  Actions lead to habits,

  Habits become your character,

  Character determines destiny.

  Life is pain。几个人可以在死去时,告诉自己:我的一生是美好的?

  我自问如果从头来过,我是否会选择这样的人生?或许不会,或许会。谁相信宿命呢?

  过分地辛苦,过分地心累,就像《黑客帝国》里的NEO,突然间看见了无数数码组成的人类虚拟社会,看透了背后的虚妄和可笑。

  那么你还会选择这种人生的历程吗?

  还是和那个人类的叛徒一样和病毒说:我知道这是虚幻的,牛肉如此的鲜美,却是假的,但是我仍旧选择虚幻。

  如果你决定随波逐流,过一个安定、每日里为账单愁眉苦脸、把未来交给宿命和国家的人。

  Ok,你可以中断阅读这篇文章,把书丢到垃圾堆里。

  人的一生非常短暂,就像小沈阳说的:人生可短暂了,眼睛一开一闭一天过去了,眼睛一闭不开一生过去了。

  在汇率激烈震荡的时候,另一个朋友入市,仅仅一周就将手上的美金翻倍。

  有一次和人闲聊,对方问:股市上上下下,6000点到1800点,那些钱去哪里了?

  1.这些钱从一个口袋转向另一个口袋,财富发生了大转移;

  2.高峰时,股市透支了未来,跌下去时,又把纸面财富还给了未来。那些在高峰时套现的人,同时合法抢劫了现在和未来的傻瓜股民。

  所有的投资都是在寻找最后一个傻瓜。

  说起专业化,下午在一个建材市场门口,我正走路,迎面过来几个年轻人,其中一个突然看着与我同方向行驶的助动车,迅速转头追逐。我以为他是看见了熟人,接下去的一幕纠正了我的错误看法:原来是个贼!他狂奔20米,尾随到骑车者后面,弯下腰伸手从她的口袋里抽了一个钱包出来,放进口袋里,转身回来,迎着我走过。目光和我对视了一会儿,错身而过。

  我心中大赞:此乃专业的贼也。

  为什么?

  其一,在迎面看着骑车者的一瞬间,判断出腰间的口袋里有钱包——分析力超强;

  其二,迅速追逐而去——执行力超强;

  其三,全力奔跑20米追逐迅速行驶的助动车——体力惊人;

  其四,一瞬间就把钱包抽出——技艺惊人;

  其五,在光天化日之下,旁若无人地偷窃——心理素质超强;

  其六,和我对视的一瞬间判断出:我不是警察;我不是害怕的人——但是也不是喜欢管闲事的人。(我曾经在黄浦区喝住偷窃一对夫妻钱包的两个新疆青少年,这对夫妻把我丢在两个人的维族匕首之前迅速跑开,曾经在南昌的公交车上干涉小偷,被人围攻,所有的人不说话。)由此他判断我是个现实的专业的旁观者。

  人们为什么不去创业,而甘愿打工,接受资本家的剥削?

  是同样的因素。人们希望安全,希望有依赖,希望天上掉馅饼,而不是冒着巨大的风险,去承担不可预知的未来,去辛苦万分,承受精神与肉体巨大的压力。

  当新劳动法颁布时,许多老板难以想到的是,本来看上去老实忠厚,本分做工的员工,突然间爆发出强大的破坏力去做些正当或不正当的事情,投诉、闹事来想获得不相称的收入。

  这也是激发了人性中不劳而获的那一个负面。

  这就是世界上为什么财富向少数人手里集中,多数人一生限于贫困的原因。而这些成功的企业家、投资者都是看透人性负面的心理大师。

  人们不能在第二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我思考几位网友说的loser和winner的故事。从他们的言词里,我感受到无知,但是我们每一个人都从无知中走来,到经验丰富或知识渊博,然后再到感觉到无知,不敢承认自己天下第一。

  然而,我想说的是,loser不是你买不起房、积累不了财富,而是你在生活的打击下放弃一切努力,每天只知道愤怒和抱怨。

  life is pain。生命是如此的痛苦,以至于古今中外的哲人都一再重复,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生活是一件无比沉重的事情,而世事是如此的险恶和丑陋。

  但是,winner不是指你成为了亿万富翁,不是指你拥有无尽的权利可以压迫他人。winner是一个人在面对不停的挫折,无数的失败,惨痛的打击,耳边一个恶魔的声音如蜜糖般甜蜜:躺下吧,你会很舒服。但是却仍旧不放弃。

  你在生命中多次想要躺下,寻找理由迁怒于他人,最后放弃自己的尊严和勇气。

  这才是loser。

  五年前,我的公司倒闭,欠债一百多万,追债者过年追到家门口,把家里钱财拿走只剩下200元过年;我的房屋被迫卖掉,住进偏远地带的毛坯房;也曾经被债主一黑社会手段追债;也曾经被债主“沟通”法官关进牢狱。最穷困时,妻子怀孕最后几天,躺在床上,无人照顾,我在外面奔波;最痛苦时,家人把我们赶出家门,流落在街头,因为父母亲人已经彻底失望,所有的朋友远去。饥饿、寒冷、绝望、痛苦都浸透在骨髓里。

  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伟人可以给与一个普通人以命运的转折,每个人有自己的命运,自己的路要走。你有天赋的权利可以自由的思考、自由的行走、自由的选择、自由的奋斗,不受任何人、任何环境左右。即使是在牢狱中,我对人生也没有失去希望,因为我知道,除了你自己,没有什么可以打败你!

  这个世界从来都是不公平的生出,公平的活着!

  规则说:“你必须以这种方式做。”原理说:“这种方式有效……而且经过了时间的验证。”两者有着本质的区别。你的作品没有必要临摹一部“写得好”的剧本,而是必须依循我们这门艺术赖以成形的原理去写好。急于求成、缺少经验的作家往往遵从规则;离经叛道、非科班的作家破除规则;艺术家则精通形式。

  《故事》论述的是原始模型1,而不是陈规俗套2。

  原始模型故事挖掘出一种普遍性的人生体验,然后以独一无二、具有文化特异性的表现手法对它进行装饰。陈规俗套故事则将这一形式颠倒过来:其内容和形式的匮乏势所难免。它将自己局限于一种狭隘的、具有具体文化特性的体验之中,然后饰之以陈腐而无特色的庸常形式。

  例如,根据过去的西班牙习俗,女儿出嫁必须以年龄长幼为序。在西班牙文化中,一部关于严父、弱母、嫁不出去的大姑娘和苦待闺中的小女儿的十九世纪家庭影片,也许能够打动那些依稀记得这一习俗的观众;但在西班牙文化之外,观众却未必能够移情于此。作者唯恐故事感召力有限,便诉诸过去曾娱乐过观众的那些熟悉的动作、人物和场景。而结果呢?世人对这些陈词滥调更兴味索然。

  反其道而行,如果艺术家挽起袖子去寻找一个原始模型,这种压抑的习俗则可能成为轰动世界的素材。应用同样的情节外壳,原始模型故事可以创造出世所罕见的场景和人物,让我们的目光在每一个细节上流连忘返。同时,又引导出对人类而言如此真实存在的普遍冲突,使影片本身得以具备了飞跃不同文化的力量。

  一旦进入这个奇异的世界,我们又重新发现了自己。在这些人物及其冲突的深处,我们找到了自己的人性。我们去看电影,进入一个令人痴迷的新世界,去设身处地地体验一份初看起来似乎并不同于我们,而其内心却又和我们息息相通的,另一个人的生活。体验一个虚构的世界,却照亮我们的日常现实。我们并不希望逃避生活,而是希望发现生活,以焕然一新的试验性方式,去运用我们的思想,宣泄我们的情感,去欣赏,去学习,去增加生活的深度。

  从灵感闪现到最后定稿,写一个剧本和写一部小说也许需要花费同样的时间。电影剧本和小说的作者都要创造出同样缜密的世界、人物和故事,但由于电影剧本的字里行间具有如此之多的空白,我们常常误以为写电影剧本要比写小说更加快捷容易。尽管粗制滥造者能够以其打字速度迅速填满稿纸,但是优秀的电影剧作家却总是惜字如金,不断删改,力图以最少的文字表达最多的信息。帕斯卡尔曾经给朋友写过一封长而无当的书信,然后在信尾的又及中深表歉意,说他没有时间写一封短信。就像帕斯卡尔一样,剧作家们明白简约是关键,简明扼要需要花费时间,而卓越超群来自孜孜以求。

  摄影镜头是可怕的X光机器,任何虚假的东西都逃不过它的透视。它将生活放大数倍,将每一个脆弱无力或虚张声势的故事转折剥脱得一丝不挂,直到我们郁闷而惶惑地试图逃离。不过,假以决心和研究,难题将会迎刃而解。银幕剧作充满了神奇,但并不存在不可解读的奥秘。

  一部电影如若不了解观众的反应和预期,则绝对行之不远。你必须以一种既能表达自己的视觉印象3,又能满足观众欲望的方式来构建自己的故事形态。观众和其他诸多要素一样,是故事设计的决定力量,没有观众,这种创作行为便失去了意义。

  如果我们暂且将他们影片的内容搁置一旁,只去研究其事件的纯粹形式,就会发现,即如一段不带歌词的旋律,就像一幅去掉基质的剪影,其故事设计本身便已意味深长。故事大师对事件的选择和安排即是其对社会现实中各个层面(个人的、政治的、环境的、精神的)之间的互相关联所做的精譬妙喻。剥开其人物塑造和场景设置的表层,故事结构展露出作者个人的宇宙观,他对世间万物之所以成形、发展的最深层模式和动因的深刻见解——这是他为生活的隐藏秩序所描绘的地图。

  格式塔(Gestalt):意为“完形”,是奥地利和德国的心理学家于二十世纪初创立的一种理论,强调经验和行为的整体性,反对当时流行的构造主义元素学说和行为主义“刺激-反应”公式,认为整体不等于部分之和,意识不等于感觉元素的集合,行为不等于反射弧的循环。

  日复一日,我们寻求亚里士多德在《伦理学》中提出的那一古老问题的答案:一个人应该如何度过他的一生?但,问题的答案总是在规避着我们。当我们力图使我们的手段合乎我们的梦想时,当我们力图将我们的思想融入我们的激情时,当我们力图让我们的欲望变成现实时,那一问题的答案始终躲藏在飞速流逝、难以捉摸的时间后面。我们犹如乘坐一艘飞船,险象环生地穿行在时间隧道之中。如果我们想让飞船减速,以便捕捉人生的模式和意义,人生就会像一个格式塔1一样扑朔迷离:时而严肃,时而滑稽;时而静止,时而狂乱;时而意味深长,时而索然寡趣。重大的世界事务完全在我们的掌控之外,而个人事务又往往钳制着我们,尽管我们无不努力用双手牢牢掌握着自己的方向盘。

  人类一直基于四大学问——哲学、科学、宗教、艺术——来寻求亚里士多德问题的答案,试图从每一门学问中得到启迪,从而编织出一种人生意义。但如今,如果不是为了应付考试,谁还会去读黑格尔或康德?科学曾经是最伟大的阐述者,如今却将人生解释得支离破碎、艰深复杂、令人困惑。谁还会不带讥诮地去倾听经济学家、社会学家和政治家的高谈阔论?宗教对许多人来说已经变成了一种掩饰虚伪的空洞仪式。

  世人对电影、小说、戏剧和电视的消费是如此的如饥似渴、不可餍足,故事艺术已经成为人类灵感的首要来源,因为它不断寻求整治人生混乱的方法,洞察人生的真谛。我们对故事的欲望反映了人类对捕捉生活模式的深层需求,这不仅仅是一种纯粹的知识实践,而是一种非常个人化和情感化的体验。用剧作家让·阿努伊的话说:“小说赋予人生以形式。”

  有人认为这种对故事的渴求只不过是纯粹的娱乐——与其说是对人生的探索,不如说是对人生的逃避。但是,究竟什么是娱乐?娱乐即是沉浸于故事的仪式之中,达到一种知识上和情感上令人满足的目的。对电影观众来说,娱乐即是这样一种仪式:坐在黑暗的影院之中,将注意力集中在银幕之上,来体验故事的意义以及与那一感悟相伴而生的强烈的、有时甚至是痛苦的情感刺激,并随着意义的加深而被带入一种情感的极度满足之中。

  故事衰竭的最终原因是深层的。价值观、人生的是非曲直,是艺术的灵魂。作家总要围绕着一种对人生根本价值的认识来构建自己的故事——什么东西值得人们去为它而生、为它而死?什么样的追求是愚蠢的?正义和真理的意义是什么?在过去的几十年间,作家和社会已经或多或少地就这些问题达成了共识,可是我们的时代却变成了一个在道德和伦理上越来越玩世不恭、相对主义和主观主义的时代—— 一个价值观混乱的时代。例如,随着家庭的解体和两性对抗的加剧,谁还会认为他能真正明白爱情的本质?即使你相信爱情,那么你又如何才能向一群越来越怀疑的观众去表达?

  这种价值观的腐蚀便带来了与之相应的故事的腐蚀。和过去的作家不同的是,我们无从假定观众的期待。我们必须深入地挖掘生活,找出新的见解、新版本的价值和意义,然后创造出一个故事载体,向一个越来越不可知的世界表达我们的解读。这绝非易事。

  办公室门口的招牌并不是“对白部”或“描写部”,而是“故事部”。一个好故事使一部好影片成为可能,如果故事不能成立,那么影片必将成为灾难。审看剧本的人如果不能把握这一基本要领,理应被解雇。事实上,一个手法精巧而对白粗劣或描写枯燥的故事,是非常罕见的。更多的情形是,故事手法越是精巧,其形象则越生动,对白也越尖锐。故事进展过程的缺乏、动机的虚假、人物的累赘、潜文本的空洞、情节的漏洞以及其他类似的故事问题,才是文笔平淡乏味的根本原因。

  对故事的爱——相信你的视觉印象只能通过故事来表达,相信你的人物会比真人更“真实”,相信你虚构的世界要比具体的世界更深沉。对戏剧性的爱——痴迷于那种给生活带来排山倒海般变化的突然惊喜和揭露。对真理的爱——相信谎言会令艺术家裹足不前,相信人生的每一个真理都必须打上问号,即使是个人最隐秘的动机也不例外。对人性的爱——愿意移情于受苦的人们,愿意深入其内心,通过他们的眼睛来察看世界。对知觉的爱——不仅要沉迷于肉体的感官知觉,还要纵情于灵魂深处的内在体验。对梦想的爱——能够任凭想象驰骋,乐在其中。对幽默的爱——笑对磨难,以恢复生活的平衡。对语言的爱——对音韵节奏、语法句义探究不止,乐此不疲。对两重性的爱——对生活隐藏矛盾的敏锐触觉,对事物表面现象的健康怀疑。对完美的爱——具有一种字斟句酌、反复推敲的激情,追求完美的瞬间。对独一无二的爱——大胆求新,对冷嘲热讽处之泰然。对美的爱——对作品的优劣美丑具有一种先天的知觉,并懂得如何去粗取精。对自我的爱——无需时常提醒,从不怀疑自己的写作能力。你必须热爱写作,并且还能忍受寂寞。

  一个作家一天的工作节律是什么?首先,进入你想象中的世界。当你写作时,你的人物会自然地说话动作。下一步你该干什么?走出你的幻想,把自己所写的东西读一遍。那么,在读的过程中你应该做什么?分析。“这样好不好?观众会不会喜欢?为什么不喜欢?是否应该把它删掉?补充?重新整理?”你一边写,一边读;创作,批评;冲动,逻辑;右脑,左脑;重新想象,重新改写。你改写的质量,你臻于完美的可能性,取决于你对写作手艺的掌握,因为这种手艺可以指导你去改正不足。艺术家从不被一时冲动的奇思异想支配,而总是孜孜不倦地苦练手艺以达到直觉和思想的和谐。

  一个讲故事的人即是一个生活诗人,一个艺术家,将日常生活事件、内在生活和外在生活、梦想和现实转化为一首诗,一首以事件而不是以语言作为韵律的诗——一个长达两小时的比喻,告诉观众:生活就像是这样!因此,故事必须抽象于生活,提取其精华,但又不能成为生活的抽象化,以致失却实际生活的原味。故事必须像生活,但又不能一成不变地照搬生活,以致除了市井乡民都能一目了然的生活之外便别无深度和意味。

  在生活故事的漫流中,必须做出选择。虚构的世界并不是白日梦,而是一个血汗工厂,我们在里面辛勤地劳作,挑拣浩如烟海的素材,将其裁剪成一部影片。

  结构是对人物生活故事中一系列事件的选择,这种选择将事件组合成一个具有战略意义的序列,以激发特定而具体的情感,并表达一种特定而具体的人生观。

  并非困难使我们放弃,而是因为我们放弃,才显得如此困难。

  很久很久以来,我就梦想着有一只属于自己的狗。可是我们住在租来的房子里,而房东又明令禁止我们养狗。父亲曾经几次试着和房东商量,但都无济于事。唉,世上就是有那么一些不好商量的人。房东声明,其他的房客不希望看见房子里有狗。这简直是胡说八道。我认识住在三楼和四楼的人家,他们都很想养一只狗。事实上是房东自己不喜欢狗。

  我爸爸曾说:“他的问题其实跟狗无关,他是因为不喜欢自己,所以也不愿意让别人过得快乐。”

  学习就是认识新观念和新想法的过程。假如人们始终以同一种思维方式来考虑问题的话,那么也始终只会得到同样的结果。因为我对你讲述的许多内容你以前从未接触过,所以我建议你,在自己还没有做之前,不要轻易下结论。没有想像力的人是很难成就大事的。我们在一生中投入精力越多的事情,其成功的可能性也越大。可是大多数人把精力放在自己并不喜欢的事情上,而不去想像自己希望得到的东西。

  如果你只是带着试试看的心态,那么你最后只会以失败而告终,你会一事无成。尝试纯粹是一种借口,你还没有做,就已经给自己想好退路了。不能试验。你只有两个选择:做,或者不做。

  你的自信程度决定了你是否相信自己的能力,你是否相信你自己。假如你根本不相信你能做到的话,那么你就根本不会动手去做,而假如你不开始去做,那么你就什么也得不到。

  你拿一本空本子或者一本日记本,给它取名叫做‘成功日记’。然后你就把所有做成功的事情记录进去。你最好每天都做这件事,每次都至少写五条你个人的成果。任何小事都可以。开始的时候也许你觉得不太容易。也许你会问自己,这件或那件事情是否真的可以算作成果。在这种情况下,你永远应该做出肯定的回答。过于自信比不够自信要好得多。

  尝试为别人解决一个难题,那么你就能赚到许多钱;第二个建议就是,把精力集中在你知道的、你会的和你拥有的东西上。

  你可不可以不去想做不到的事情?你只需要去找行得通的机会就够了。

  第一,你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不能把希望只寄托在一份工作上。它持续的时间不会像你设想的那么长。所以你要立即寻找另一份替代的工作。

  第二,你肯定会遇到一些困难,这些因难是你现在还难以预料的。

  困难总是在不断地出现。尽管如此,你要每天不间断地去做对你的未来意义重大的事情。你为此花费的时间不会超过10分钟,但是就是这10分钟会让一切变得不同。大多数人总是在现有的水平上停滞不前,就是因为他们没有拿出这10分钟。他们总是期望情况能向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转化,但是他们忽视了一点,那就是,他们首先必须先改变自己。

  当你定下了大目标的时候,就意味着你必须付付出比别人多得多的努力。

  “我的历史老师常说,”我赶紧说道:“运气其实永远只是充分准备加上努力工作的结果。”

  一个人要想过更幸福、更满意的生活,就得对自身进行改变。这和钱无关,金钱本身既不会使人幸福也不会带来不幸。金钱是中性的,既不好,也不坏。只有当钱属于

  某一个人的时候,它才会对这个人产生好的或者坏的影响。然后,钱要么被用于好的用途,要么被用作坏的用途。一个幸福的人有了钱会更幸福;而一个悲观忧虑的人,钱越多,烦恼就越多。

  金钱会暴露一个人的本性,”陶穆太太解释说:“金钱就像一个放大镜,它帮你更充分地展现出你本来的样子。好人可以用钱做很多好事。而如果你是盗贼,那你很可能会把钱挥霍在一些蠢事上。

  没有人强迫你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只有你自己才能强迫自己去做。

  我生命中最美好的事物的出现,是因为我做了我不敢做的事。

  恐惧总是在我们设想事情会如何不顺的时候出现。我们对失败的可能性想得越多,就越害怕。

  而当你朝看积极的目标去思考的时候,就不会心生畏惧。

  决定一件东西价值多少的惟一因素就是你愿意为它支付多少钱。

  如果你没有做今天这件事情,你就永远不会知道,给自己一些压力之后,你能够做到些什么。一个人觉得最引以为自豪的事情,往往是那些做起来最艰难的事情。这一点你千万不要忘记。

  用72除以投资的年收益率的百分比,得出的数字就是这笔钱翻一倍所要的年数。

  ‘冬天’这个词已经说明了问题,这是一年四季中的一个季节。每当冬天过后,春天就来了,接着是夏天,每个夏天之后又跟着是秋天,然后又是冬天,年年如此。跟大自然的变化一样,交易所里也总有四季更替,循环往复。

  不要为失去的东西而忧伤,而要对拥有它的时光心存感激。

  赚钱不是一件坏事,它可以为自己和他人带来好处。从小开始赚钱的人拥有对依赖思想的抵抗力,不会乐意让别人来养活自己。而且自己赚钱的人不会成为不断膨胀的消费欲望的奴隶。从事商业活动有助于人们以理智的态度珍惜使用有限的资源。我们推祟一种聪明的、简朴的生活方式。也就是说,宁愿购买一件一流产品,也不要不停地买许多的二流产品。而且,不要仅仅因为一件产品的外观不再时髦而新产品正在流行,就频频追逐新鲜的东西。生活质量不是由越来越多的高科技产品堆砌而成的,而是体现在一些别的方面,比如悠闲地享受一下生活,加强邻里关系,表达感情或者从事艺术性和创造性的活动。

  故事价值是人类经验的普遍特征,这些特征可以从此一时到彼一时,由正面转化为负面,或由负面转化为正面。

  例如,生/死(正面/负面)便是一个故事价值,同样的有爱/恨、自由/奴役、真理/谎言、勇猛/懦弱、忠诚/背叛、智慧/愚昧、力量/软弱、兴奋/无聊,等等。所有这种人类经验中,价值负荷可以随时走向反面的二元特质,便是故事价值。它们可以是道德的,善/恶;可以是伦理的,是/非;或仅仅负荷着纯粹的价值。希望/绝望既不涉及道德,也不属于伦理,但当我们身处这经验两极的任意一端时,必然会确切地感知到。

  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

  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嘉靖七年十一月,王守仁到达了江西南安,再也走不动了,这里就是他最后的安息之地。

  在临终之前,他的门人聚在他的身旁,问他还有什么遗言。

  王守仁笑了笑,用手指向胸前,留下了他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句话:

  “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鸟,我知道它能飞;鱼,我知道它能游;兽,我知道它能走。飞的我可以射,走的我可以网,游的我可以钓。

  但是龙,我不知该怎么办啊!学识渊深莫测,志趣高妙难知;如蛇般屈伸,如龙般变化,龙乘风云,可上九天!

  对于那些用美妙预测吸引投资者的CEO们,芒格和我持怀疑态度。他们中有一小部分人确有先见之明,但大部分是先天的乐观主义者,甚至就是喜欢吹牛。不幸的是,投资者要具有火眼金睛的分辨之能,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给投资者三个建议:

  第一,小心那些展示弱会计的公司。如果一个公司没有费用选项,或养老金假设如天马行空,对于这样的公司要小心。当公司管理层在公开的方面使用低下的手段,那么他们在背后可能采用同样的手法。厨房里如果有蟑螂,绝不可能只有一只。

  鼓吹EBITDA是一种有害的做法。考虑到折旧只是一种“非现金”成本,所以折旧并不是一项真实发生的费用。这样的计算毫无意义。事实上,折旧是一项特别没有吸引力的费用,因为现金在所获得的资产产生收益之前就已经支出了。

  设想一下,今年伊始,有家公司一次性给员工发了未来十年的工资(这样,他们会编制一个十年的固定资产摊销表)。在接下来的九年里,这种预支的成本会是一种“非现金”成本——今年年初预付成本资产的减少。会有人在意,第二年到第十年的成本记录仅仅是一个简单的记账手续吗?

  第二,不知所云的注脚往往意味着靠不住的管理层。如果你看不懂财务报告中的某个注释或其他管理解释,这通常是因为CEO们不想让你明白。在安然公司欺诈案例中,对于某些交易的描述依然困扰着我。

  第三,对于那些大肆鼓吹盈利成长预测的公司保持警惕。企业很少能在波澜不惊、毫无意外的环境中一帆风顺地发展,所有盈利也不是简单顺利地可以预知。(当然,投资银行家们的招股说明书除外。)

  芒格和我不仅不知道伯克希尔下一年的盈利水平,甚至不知道下一个季度的盈利如何。对于那些一贯声称能够预知未来的CEO们,我们抱怀疑态度。如果他们总是能达到他们预测的目标,我们对其会是彻头彻尾的怀疑。那些习惯于“制造数字”的公司高管们,在某种程度上是试图粉饰数字。

  一个应聘的秘书,被要求具有一分钟能打80个字的能力,结果只能打50个字,她会立刻失去工作。这里,这个职位有清晰的标准,表现很容易测量,如果你不能达标,就会出局。类似的情况,例如新的销售人员不能达到销售目标,也会立刻被解聘。没有任何借口可以替代订单。

  然而,一个碌碌无为的CEO却经常可以蒙混过关,因为衡量这个职位的标准几乎不存在。甚至,当公司运营败象毕露、反复恶化之时,他们还是含混其辞,推诿塞责。在很多公司里,这些人总是先射出管理目标之箭,然后,匆忙地将落箭之点圈为靶心。

  芒格非常喜欢本·富兰克林的一句话:“一盎司 [3] 的预防,胜过一磅 [4] 的治愈。”但是,有时候,无论多少的治愈也无法弥补犯过的错误。

  我的朋友和老师本·格雷厄姆很久以前就描述过市场波动的心理状态,我认为对于投资成功很有教导意义。他说你应该将市场报价想象为一个名叫“市场先生”的人,他是你的私人公司 [2] 的合伙人,是一个乐于助人的热心人。他每天都来给你一个报价,从不落空。在这个价格上,他既可以买你手中持有的股份,你也可以买他手中的股份。

  即便你们俩拥有的这家公司运营良好,市场先生的报价也不一定稳定,悲观地说,这个可怜的家伙有着无法治愈的精神病症。在他感觉愉快的时候,只会看到企业的有利影响因素。在这种心情中,他会报出很高的买卖价格,因为他怕你抢夺他的利益,掠走他近在眼前的利润。在他情绪低落的时候,他只会看到企业和世界的负面因素。在这种悲观心情中,他会报一个很低的价格,因为他害怕你会将你的股权甩给他。

  市场先生还有一个可爱的特点:他不介意被忽视。如果你今天对他的报价不感兴趣,他明天还会给你带来一个新报价。是否交易,完全由你抉择。在这种情况下,他的行为越是狂躁抑郁,越是对你有利。

  但是,就像参加舞会的灰姑娘一样,你必须留意午夜钟声的示警,否则,一切都会变回南瓜和老鼠。市场先生在那里服务于你,而不是指导你。你会发现他的钱袋更有用,而不是智慧。如果他哪天出现了特别愚蠢的情绪,你的选择是,可以视而不见,也可以利用这样的机会。但是,如果你受到他情绪的影响,将会是一场灾难。的确,如果你不懂得你的公司,不能比市场先生更准确地评估你的公司,你就不要参与这场游戏。就像人们打牌时说的:“如果玩了30分钟,你还不知道谁是倒霉蛋,有可能就是你。”

  如果未来的五年,你预期成为一个“净储蓄者” [3] ,你希望股市在这段期间是高还是低?很多投资者在这个问题上犯了错。即便他们在未来的很多年都是股票的净买家,但股价上升的时候,他们会兴高采烈;股价下跌的时候,他们会垂头丧气。实际上,他们为即将购买的“汉堡包”的价格上涨而高兴。这种反应令人匪夷所思。只有那些打算近期卖出股票的人,才应该看到股价上涨而高兴,未来的潜在买家应该更喜欢股价的下跌才对。

  你读到类似“投资者因股市大跌而亏损”的新闻头条时,应该感到高兴。你们应该在心里将其重新编辑为:“撤资者因股市大跌而亏损,但投资者在获益。”记者们常常会忘记这条常识:每一个买家都对应着一个卖家,一个人受到的伤害往往成就另一个人。(就像在高尔夫球赛中,人们常说的“每一次进洞都令一些人高兴”。)

  当我们拥有具备杰出管理层的杰出企业的股份时,我们喜欢的持有时间是永远。有些人在持有的公司表现稍好之时,就会匆忙卖出变现利润,但他们却坚定地持有那些表现不佳的公司,我们与这些人截然相反。彼得·林奇(Peter Lynch)将这种行为恰当地比喻为“剪除鲜花,浇灌杂草”。

  我们依然认为,如果一家公司既业务明晰,又持续保持优秀,那么出售这家公司的权益显然是愚蠢的行为。因为,这种类型的公司简直难以取代。

  有趣的是,作为公司管理层,当他们专注于企业本身的运营时,并不难发现这一点:在完全忽视股价的情况下,一家拥有子公司的母公司,如果子公司长期表现优异,母公司是不可能出售子公司的。“为什么要卖出?”CEO会问,“难道要我卖出皇冠上的宝石吗?”

  以我们的观点看,一个投资者真正的风险衡量在于,应该评估是否在其预期的持股期间,其投资的税后收益总和(包括他卖出所得)会带给他至少在投资开始之初同等的购买力,加上合理的利率因素。尽管,这种风险无法如同工程计算一样精确,但在一些例子中,可以用一些有用的精确度来判断。与这种评估有关的主要因素有:

  (1)评估公司长期保持经济特征的确定性。

  (2)评估公司管理层能力的确定性,这些能力既包括充分实现企业潜力的能力,也包括明智运用企业现金流的能力。

  (3)公司管理层回报股东而不是回报自己的确定性。

  (4)购买公司的价格。

  (5)将会遇到的通货膨胀和税务水平,这些将会影响投资者购买力的缩减程度。

  这些因素可能会使很多析师们晕头转向,因为他们无法从任何一组数据中提取这些信息。虽然存在无法精确量化这些因素的困难,但并不能否定它们的重要性,也不能说明它们无法克服。正如斯图尔特(Stewart)大法官发现,何谓“淫秽下流”的确难以用公式精确衡量,但是,他断言:“当我看见,我就知道。”因此,投资者也可以“看见”某些特定投资中固有的风险,即便是以模糊但有用的方式,无须参考什么复杂的公式或历史股价。

  我们一直坚持不动如山的原则,这种行为表达了我们的一个观点:股市是一个不断重新定位的地方,在这里,钱会从活跃者手中流向耐心者手中。(根据在有限范围内进行的调查,我认为近来发生的事件表明,那些饱受诟病的“有钱有闲的富人”已经遭到了负面评价:他们维持或提升了财富水平,而同时那些“精力旺盛的富人”——进取的不动产运作商、公司并购者、石油钻探商等——则眼看着自己的财富消失。)

  我们继续寻找那些业务易懂,可持续经营,具有令人垂涎的经济特征,拥有杰出才能和股东利益导向的管理层的大型公司。我们既必须以合理价格购买,又需要让企业的表现证明符合我们的预期。仅仅关注于这些并不能保证结果,但是,这个投资方法——寻找超级明星——为我们提供了真正成功的唯一机会。考虑到我们打交道的资金数量巨大,芒格和我还没有聪明到,可以通过熟练地买进、卖出平庸公司获得高额利润的程度。我们也不认为,会有其他很多人,可以通过在不同花朵之间跳来跳去的方式,取得长期的投资成功。实际上,我们认为将那些频繁买卖的机构称为“投资者”,就像将那些喜欢一夜情的家伙称为浪漫主义者一样可笑。

  我们认为“价值投资”这个术语是非常多余的。在投资过程中,我们采取的行动都是寻找价值的行动,至少是物有所值,否则,什么是“投资”呢?有意识地为一只股票支付高价,然后希望以更高的价格迅速卖出,这种行为应该被贴上投机的标签。以我们的观点,这样做,虽然不违反法规与道德,也不能赚大钱。

  毫无疑问,一些人通过使用财务杠杆变得非常富有。然而,这种方法通常也会令人穷困潦倒。当使用杠杆时,它会放大你的收益。这时,你的配偶会认为你很聪明,你的邻居会羡慕你。但杠杆这个东西是会令人上瘾的,一旦你奇迹般获利,很少有人会愿意再回到从前保守的状态。就像我们在三年级所学习的,一些人在2008年再次学习了,任何序列的正数,无论多么大的数字,只要乘以一个零,都会蒸发殆尽,一切归零。历史告诉我们,所有的杠杆通常导致的结果会是零,即便使用它的人非常聪明。

  今天,全世界黄金的储量大约有17万公吨。如果将这些黄金全部融化在一起,可以做成一个边长68英尺的正方形。(大约正好是个篮球场大小。)在我写这篇文章时,金价每盎司1750美元。那么,这个黄金立方体的价值是9.6万亿美元。我们将这个立方体称为A。

  现在,让我们以同样的价钱建立另一个立方体,称为B。以这样的价格,我们可以买下美国全部的农场(4亿英亩,每年产值2000亿美元),外加16个埃克森-美孚石油公司(世界上最赚钱的公司,每年盈利超过400亿美元)。在买了这么多之后,我们还能剩下大约1万亿美元四处溜达,寻找其他购买对象(在购买的狂欢之后,没有丝毫的资金紧迫感)。你可以想象一下,一个有9.6万亿美元的投资者会选择A还是B?

  关键词:9.6 万亿美元如何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