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仆人[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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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晚上,他落荒而逃。

  蜷缩在冰冷的被子里,夜不成夜,梦不成梦,前世今生纠缠不停,令他眩晕恶心,仿佛走在万米高空的玻璃栈道,突然脚下凭依破碎,所有的冷静,粉饰的太平具化作坠落的碎片。

  不要再靠近他了。维恩告诉自己。

  可脑海里却不断地回想起过去的点滴。他的笑,他的泪,他柔软的嘴唇,他修长的手指,他的声音,他的气息,他的呼吸,他慢慢变快的心跳,他渐渐收紧的怀抱……都化作无边光彩流转在昨天那个凉夜里沉静温柔的琥珀色眸子中。

  好不容易熬到起床的时间,他拖着在梦与现实间迷茫不堪的身子跑到洗衣间。他看见安塞尔的洗衣女仆手上捧着一盆衣服慢慢走来,在最上面的正是他的外套。

  “可以把我的衣服给我吗?”维恩走上前去,“洗的话,我今天就没得穿了。”

  他翻开那件外套上的领子,上面用针绣了维恩的名字。女仆似乎也乐得帮这个漂亮礼貌的男仆,于是便任由他拿走了。

  维恩拿着衣服,走到走廊的一个无人的角落里,慢慢地将外套举到鼻子前。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他觉得衣服上残留着安塞尔的气息,那种冷冷的又很柔和的香味,他用力地吸了一口,然后将脸埋进去,就好像之前无数次在安塞尔起床后埋进他的枕头一样。这样的气息让他感到很安心,他重生以来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虚虚地飘着,现在才有一只手拉着他,让他不至于流浪。

  脚边似乎被什么蹭了一下,维恩从衣服中低下头看,是珍珠。

  他的心跳几乎要停止了,就这样双手捧着安塞尔穿过的外套,慢慢回头,与身后穿着风衣戴着帽子满脸微笑的贵族对视。

  “早上好。维恩。”安塞尔双手撑着手杖,长发全塞在帽子里,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痴汉般的动作,温柔又缓慢地开口:“一起去散步吗?”

  因为维恩没有合适的衣服,奥利很快为他找来了安塞尔的风衣与帽子。

  一下彻底被真实的安塞尔的气息包围,维恩有点不知所措,他看了看正在抚摸马脖子的安塞尔,都有些怀疑对方是故意的。

  可他立刻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安塞尔那么严肃认真的人怎么会拿他调笑。

  维恩抱着珍珠,替代了奥利的位置,跟着安塞尔的马,慢慢地向庄园外雾气更深处走去。

  直到庄园渐渐看不见,整个朝雾中好像就他们两个人,维恩忍不住开口:“为什么和我,不是奥利?”

  安塞尔停下马,回头看着他,轻声回答:“珍珠不让奥利碰。”

  确实,珍珠脾气很大,和奥利尤其不对付。维恩有些失落地笑了笑,摸摸怀里的珍珠。

  安塞尔沉默了一会,问道:“你本来以为是什么原因?”

  维恩勾起嘴角笑了,他一只手搭到马的侧面,仰着头,平直的锁骨从衣领里露出来,美丽的绿色眸子紧紧地盯着安塞尔,声音低沉磁性,却带着一种上挑的轻浮:“因为我漂亮。”

  安塞尔冷静的眼神滑过他的脸,锁骨,胸口,腰,腿,然后点点头,一本正经地开口:“你确实漂亮。”

  维恩脸红了,安塞尔的话听上去很真诚,比那些阿谀奉承的杀伤力大多了,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安塞尔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你会骑马吗?”

  维恩会,但是他目前为止的经历让他不应该会,于是他摇摇头。安塞尔微笑着弯下腰,向他伸出手:“如果你能在下个月狩猎宴会之前学会,我就带上你。”

  维恩拉住他的手,稍微一用力,就上了马,像贵族小姐一样侧身坐在了他的前面。“坐好,转过去。”安塞尔的声音带着笑意,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

  维恩也觉得自己有些滑稽,连忙抬起一条腿翻到另一边,面向前方坐好,还没开口,安塞尔的双手就从他的腰间伸到前面,拉起缰绳。这个动作就好像从后面搂住他一样。

  “抓住。”维恩已经失去思考能力了,安塞尔说什么他做什么,连忙将珍珠放下,双手夹在安塞尔的两手之间,虚虚地拉着缰绳。

  安塞尔给他讲解了一遍,可他根本没有听进去,反而回过头呆呆地看着贴在耳边的那张笑脸。

  “为什么带我去?”这已经是第二次问这种类型的问题了,维恩不知道自己究竟想从安塞尔嘴里听到什么回答,安塞尔看着他,风将两个人帽子上的飘带纠缠起来。

  维恩觉得自己的呼吸变轻了,就要消散在风中,他紧紧地盯住安塞尔的嘴唇,等待着它张开。

  “因为你漂亮。”

  维恩瞳孔猛地一缩。

  安塞尔好像憋不住了,在他耳边低声笑了起来,没有恶意,就像朋友之间开玩笑,可这句话中的讽意,也让维恩的心沉了下去。

  他想起来了,二十岁的安塞尔远没有以后沉稳,还带着点孩子气,有些傲慢,有些锋芒,还没有被他所谓的爱和背叛磨平棱角。

  他在期待什么,他有什么优点能让这个不缺爱也不懂爱的天生贵族垂下高傲的头颅再一次匍匐在他脚下,说爱他?

  上一世若不是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勾引,舍命相救,主动献身,安塞尔怎么可能分出看惯繁华奢靡的目光去注视他破烂穷酸的灵魂?他甚至已经分不清什么时候开始,安塞尔对他的温柔是出于爱而不是教养,是出于adore而不是lust。

  是他太理所当然了,太习惯后期的安塞尔对他说每一句话都小心翼翼又郑重无比,就好像每一句都在许诺,都在透支未来的爱意。

  “贵族。”

  维恩的声音有些嘶哑,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笑得很漂亮,在灰白色的晨间仿佛是唯一的明亮色彩。

  只是笑着笑着,一滴晶莹的泪水突然滚落,像露水一样,打在衣领上,安塞尔觉得那滴泪就好像直接落在他的皮肤上,狠狠地烫了他一下。

  自那个早上起,两个人已经好几天没见过面,好像都在刻意躲着对方。

  维恩按照清单在市场上采购物资,等待的时候,就掏出本子写写画画,最近他沉下心买了本字典,认的字慢慢多了起来。

  他多希望自己也能变得优秀,能平等地去讨论爱与不爱。

  突然被人从后面撞了一下,维恩还没站稳,手上的钱袋已经被对方抢走,那里面不只有庄园给的资金,还有他带出来准备买布料的储蓄,维恩连忙把买的其他东西放在信任的摊主旁边然后追了过去。

  那个抢东西的小贼看他长得漂亮精致,还以为他好欺负,没想到维恩跑得比他还快,而且也对小巷的地形极为熟悉。小贼才拐了几个弯,不仅没有甩掉对方,反而被一下踹翻扑倒,冲力使他被按在地上滑了老远,好不容易停下脸上就挨了狠狠一拳。

  维恩重生以来一直都憋着一股气,却找不到发泄的地方,所以下手狠了一点。他气喘吁吁地跪在小贼的胸口,从他身上翻出自己的钱袋,正准备离开,突然发现小贼帽子下露出的红发很眼熟。

  维恩有种不好的猜测,一下扯开了小贼的帽子与蒙面,果然,上一世匆匆见过的熟悉的脸露了出来。

  “布朗?”

  布朗牙齿被打出血了,正痛苦地捂着嘴,突然被叫出名字,愣了一下,很粗鲁地叫道:“你他妈认识我?”

  真的是他!维恩一下揪起他的领子,表情因为愤怒扭曲起来,也爆了粗口:“你他妈不去上学,在这里抢东西!”话还没说完,又是狠狠一拳揍在这个不学好的年轻人脸上,顿时两道鼻血流了出来。

  莱鲁大妈骗了我!她根本就没有解决这件事!否则这个天杀的小鬼现在应该在学校里好好学习!而且看他的样子,似乎已经在街上流浪作案好久了!

  维恩气得眼睛都红了,烦心的事一件接着一件,所有的事都一团糟!

  他还想再动手,却听到后面传来脚步声。他警觉地回头,几个蒙面包头的男人慢慢围了上来。

  维恩皱起眉头,慢慢起身,发现小巷的几个出口都被拦住了。原来是团伙作案,维恩啧了一声,恢复了冷静,沉着脸,浑身肌肉都绷紧了,随时准备动手。

  “呦,还是个美人。”为首的大个发出嘿嘿的笑声,他们可不管什么伦理廉耻,美色当前,一个个都兴奋起来。

  维恩唇边带着一丝冷笑,碧绿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们,好像一条准备狩猎的毒蛇。大个也因为他的长相而放松了警惕,竟然直接走到他的面前,伸出手想要抬起他的下巴。

  “咔——吧。”

  后面的小弟还在嬉笑,就看见面前黑发绿眼的美人猛地跃起,一记高高的腿鞭抽在大个的太阳穴位置,瘆人的骨骼破碎的声音传来,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人已经顺着维恩腰部转动的力量飞了出去。

  大个砸在地上,吐出几颗牙齿,满脸是血,昏了过去。

  维恩表情不变,看上去什么也没有发生,除了一缕头发因为剧烈的动作垂到眼前,白色的裤子与皮鞋沾上几点血迹,就好像伸了个懒腰一样放松。

  维恩从来不是个好人,如果说贫穷会让人变坏,那他上辈子早就触底了。他从来不怕打架斗狠,相反他总是要赢的,如果这些人再出生得早一点,就应该听过他在巷子里的名号。

  用最漂亮的脸,打最狠的架。

  另外四个人一窝蜂冲了上来,维恩非但不怕,反而一打四越战越勇,拳拳到肉,把他上辈子和这辈子所有的憋屈都发泄出来。和别人打架的时候都要嘶吼不一样,维恩把牙齿咬出血,也不发出一点声音。

  这边混战的时候,谁也没注意到,一旁被忽略的布朗急于帮自己的大哥们,从墙上拆下一块废弃的招牌,挥舞着扑过来。

  维恩做梦也没想到,上一世哭着跪在莱鲁大妈身后接过他的钱袋,一口一个“谢谢哥哥”的少年会在他打架的时候,狠狠用招牌砸在他的后脑上。

  木屑崩飞。

  瞬间所有的声音、画面一下变得很遥远,视线被血模糊,维恩猛地吸了一口气,回过头,却看不清布朗的样子。

  他摇摇晃晃的被扑倒在地,浑身上下密密麻麻地落下拳头,脚尖,哪里都疼,他只能发狠地紧紧抱住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指尖深深抠进肉中,一口咬在对方的脖子上,怎么都不松口。

  突然一声枪响,万物都安静了,接着是剧烈的耳鸣。

  从巷口处冲过来好多警卫,将所有人都控制住,唯有在维恩这有些为难,因为他不肯松口,没法将两个人分开。

  穿着黑色军装的红发男人走过来,蹲下身子,用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掐住他的下巴,声音冷冷的:“松口。”

  维恩隔着一片红色盯着他,好像没有听到。

  威廉没有耐心,直接卸了他的下巴,维恩发出一声闷哼,眼泪流了出来。

  等人把那个被咬住脖子不知死活的混混拖走,威廉又才又把他的下巴拧回去。嘴里轻佻:“好凶的漂亮野猫。”

  维恩的血从额头一直流到嘴里,勉强地认出面前的人,他喘着气,就好像岸上呼吸困难的鱼,却又无比倔强:“我不是……野猫,我有主人……”

  威廉笑了,抬起他的脸,凑到面前,饶有兴趣:“谁是你的主人?”

  维恩的眼里就露出一丝迷茫,好多个名字从他的混乱的大脑里闪过,他总是被问这种磨平自尊的问题,好像他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动物。

  只有一个人,他想起来了,那个人躺在他的怀中,亲吻着他的指尖,皮肤滚烫。

  “我不是你的主人,我是你的俘虏。”那个人说。

  “嗯?谁是你的主人?”威廉拍拍他的脸,维恩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清醒,又很快被血色淹没。

  维恩张开口,声音沙哑。

  “安塞尔。”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