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即现实》读书摘记(整理于2023年)

  ◆ 序一 一身烟火味儿的曾奇峰

  >> 骄傲使人进步,谦虚让人猥琐,越谦虚越猥琐,谦虚到骨子里,就猥琐到骨子里。

  >> 一个自我太压抑的人怎么进步?

  >> 别人赞美你,你会变得骄傲吗?几乎没有人点头称是。

  >> 别说太正确的话,并引用明代哲学家张岱的话说:“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人无疵不可与交,以其无真气也。”

  >> “也许应该在心理疾病谱中增加一个诊断—无钱型人格障碍。在相对公平的社会环境中,一个人如果没有重大的先天缺陷,就应该能够赚到足以满足自己物质和精神生活的银子。所谓‘无钱型人格障碍’的人的特点,首先是没钱,然后就是偏执、尖刻与懒惰。所谓穷酸穷酸,说的就是这类人。跟这类人打交道,你可以直接感觉到他们人格上的巨大变异或者空洞。”

  >> 他会看到中国式家庭中病态的动力,但他去处理时,轻易不会道破,更不会指责谁,而是依照他的洞悉,使用一些策略,让家庭动力回归正常。

  ◆ 序二 课、酒和书,老伍与老曾的那些事

  >> 这个又像我爹、又像我哥、又像隔壁老王的男人,用他的课、他的酒、他的书揳入了我的车道,扰动了我的系统,让我再也无法回到过去。我的恬淡安适、且俗且乐是拜他所赐;我天天起得比鸡都早,睡得比狗都迟也是被他祸害,

  >> 我只希望他比我活得长一些,能在我弥留之际,轻轻推开那个踩着我氧气管的二货,让我透过一口气,然后用我熟悉的、温暖而顽皮的目光注视着我,俯下身子在耳边轻轻对我说:“老伍,你放心地去吧。我已经紧急加印了一万本书,专门用来烧化你。”

  ◆ 序三 精神分析的俗人

  >> 《朱光潜美学文集》。文集收录了朱老先生写于20世纪三四十年代的文字,第一卷中的变态心理学讲的几乎全部是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

  >> 1983年的一个夏夜,凌晨两点钟,路灯昏黄,汉口解放大道靠近武汉商场附近,游荡在校园外的这几位年轻学生发现,在一排深红色的店铺窗板上写了一行白色的大字:我要往东南方向去九万里,种稻谷发财。乍看这计划显然不太周密,指定的方向和预计的里程都很模糊:几时走,干么事,和谁去,去多久,等等问题都没有交代清楚。虽然第二天这句疯话就被洗得干干净净,但是,这种雄才胆略,轻易地刺激了年轻的心。因为它很壮烈、很诗意,尤其是目标很可爱、很诱人,也具备实现的可能。

  >> 饮酒必不可少,因为酒精这种精神活性物质可以解除顽强的防御,使灵魂柔软通透,可以溶化突出的自我,使个性酥松滑嫩。

  >> 黄永玉有一件作品,画的是一条蛇。从这条蛇身上很难看出大师的手笔,但他给这条蛇的题词无比高明。他在蛇的边上写着:“听说道路是曲折的,所以我有一副柔软的身体。”

  >> 黎明,村头有个黑影一闪,从此这里就不再黑暗。说的是苦大仇深的青年逃出去投奔了共产党,现在被党派回来,领导人民得解放。

  ◆ 第一章 心理疾病的真相

  >> 朱德庸说:“人不可以主宰自己,但可以宰了自己。”不太知道他说的是如何宰了自己,猜测一下,两种可能的宰法是:要么拼命地刺激五大感觉系统,直到它们都不再有感觉为止;要么把对它们的刺激降低到最低水平,直到它们都可以没有的程度。

  不过别忘了,这两种宰法,其实都是在享乐。

  >> 这些人说太正确的话,是有原因的。首先,是因为他们不自信。如果说一些具有原创特点的话,他们担心会出错,会被别人抓住把柄。所以,他们就把那些完美无缺、滴水不漏的话当成自己的话来说,用来增加自己可怜的自尊。

  >> 按照佛教的说法,这还是在“有分别之心”的低境界。形象地说,这样的人过的是这样的生活:一段时间生活在天堂,而另一段时间生活在地狱。一年到头总在盼望着节假日的,就是这类人。

  >> 最高境界是,内心不再有游戏和非游戏之分。以游戏之心做养家糊口的事,也以做大事之心游戏,心神不再因事而分离,耗能自然减少,疲惫不堪的情况就会较少发生了。

  >> 对于游戏人生的人来说,几乎唯一的遗憾就是:人生会因为太轻松、太幸福而显得太短。

  >> 良好的心理刺激也可以是自己给自己的。比如,即使在很糟糕的环境下,别人无法对我们施与援手,我们自己也无计可施的时候,我们不管怎样,至少还可以给自己一个极其重要的礼物—希望。

  >> 有人说,用希望这样虚无缥缈的东西来振奋精神,总有点自欺欺人的味道。这些人忘记了,一切精神活动都可能是虚无缥缈的,但并不等于精神活动对人类来说可有可无。

  >> 良性情绪会导致良性认知,也会导致良性行为,所以内心有希望的人会心情愉快,看待事物乐观,行为从容而有条理。在这样的精神状态下,又有何事不可为?

  >> 在友情中,你可以说“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你的朋友不会有丝毫不满,他该去就去,该来就会再来。

  >> 心理学的研究表明,儿童时期遭受“逆言”的情感虐待的人,成年后会自己对自己实施躯体虐待,如自残、酗酒、吸毒等等。这一点可以这样理解:一个人如果总是生活在恶言恶语中,他就会潜移默化地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好的和有价值的人,所以他需要通过虐待自己来惩罚自己。

  >> 从形式上来说,还有一种自虐的方式。表面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实际上杀人于无形。这就是司空见惯的自虐式工作—超长时间地工作,超负荷地工作。想想那些英年早逝的人,你就知道原来自杀也可以如此隐蔽和“光荣”,隐蔽到连自己都不知道的程度,“光荣”到千万人为他们的“自杀”叹息和喝彩。

  ◆ 第二章 改变命运的战争"

  >> 如果物质生活水平不高,那精神生活的水平也高不到哪里去。这把物质与精神相互依赖的关系说得淋漓尽致。

  >> 在这个金钱的世界里,不管对有钱人还是缺钱人,都应该学会尽量不用钱去把大大小小的事情搞定;当钱归钱、事归事,两者之间有更清楚的界线时,人生就会变得简单清爽一些。

  >> 生活中还有很多例子,都跟曾经沧海的心态有关。比如部分事业上的失败,实际上是“潜意识地故意”导致的,目的是为了保证曾经的沧海拥有最大最好的地位。

  >> 要拒绝新生事物,没有比说“我见过比这更好的”更有效了;要拒绝成长,最好的办法也是永远使自己处在过去的经历中。这两种拒绝,有些是意识层面的,是我们可以察觉的;更多的是潜意识层面的,是我们在做,却不知道我们在这样做。

  >> 总的说来,如果我们没有看到或者不想看到更多的风景,就一定是过去的风景在我们内心占据了太大太重的位置。在新与旧、远与近、好与坏之间,每个人都要做出选择。

  >> 只有心灵得到了很多满足、温暖、幸福的滋养,它才能经得起挫折、严寒和伤害。对抗挫折的能力,跟获得爱的多少有关,而跟设计任何“训练项目”无关,或者说,爱是最好的“挫折教育”。

  >> 这些自然的挫折就足以让我们变得坚强,再也没必要人为地制造一些挫折来锻炼孩子了。而且,一个人能够承受“没被满足”的挫败感的前提是,他曾经被很好地满足过,就像吃饱了就能够耐饿一样。

  >> 从最高的境界说,爱一个人,就是帮助他成为他自己国土上的国王,让他在一切有关自己的事情上,有绝对的终审权。

  >> 现代的心理学理论认为,一个人的性格,是由他童年期的家庭关系决定的。或者说,是父母对孩子的方式和态度,造就了孩子的性格,这一性格具有很大的稳定性,会对孩子的一生造成不可估量的影响。

  >> 有时候,疲乏者给人的感觉,是在打着疲乏的名义,拒绝跟他人发生关系。但是,从本质上来说,他们拒绝的仅仅是富有责任的、需要付出的成人对成人的关系,而不会拒绝他人以照顾者的身份接近他或者她。

  >> 杨澜最近在博客上说,“别让孩子钻进坚强乐观这个壳”。我完全同意这种说法。那些鼓励经历了巨大丧亲之痛的孩子“坚强乐观”的人,其用心是好的,但后果不一定好。因为如果哀伤不充分,负性的情绪被压抑,没有被表达,就会出现更加严重的问题;哀伤会使我们暂时软弱,但可以使我们在将来真正变得坚强和乐观。

  >> 大部分人的哀伤期会短于六个月;如果超过六个月,就需要医学处理了。

  >> 焦虑是一种类似于感冒的“传染性”疾病。我要迟到了,可能面临指责,就会产生焦虑,把焦虑“传染”给司机,我的焦虑就会减轻或者消失(这点跟感冒有点不一样,感冒传染给了别人,自己也不一定就好了)。被我“传染”的司机的焦虑就会加重。接下来,司机处理焦虑的方式也会是把它们抛出去,超车、按喇叭,都是“传染”焦虑的具体措施。于是焦虑一路播撒,很多司机都会分担我将要迟到的焦虑,想想真的怪冤枉的。

  >> 而事情还可能变得更加糟糕。那么多司机带着焦虑上路,也许某一个司机又会遇到一件或者几件增加其焦虑的事件。这样逐步堆积下来,完全有可能在他行驶到某个离我们很远的地方时,突然失控,并制造出一起重大的交通事故。

  >> 人类所处的社会心理环境,也是这样一个动力系统,一个开始是微不足道的个人恩怨,经过层层叠叠共振式的加强,完全有可能导致重大的社会灾难。中国古人对此的描述更加简洁而富有诗意:风起于青萍之末。

  >> 很幸运,在过去的很多年里,我遇到过很多从容淡定的男男女女,他们像一棵棵大树,吞噬着焦虑的二氧化碳,吐出的却是清新怡人的氧气。跟这样的人做朋友,你会被“感染”上静气;有这样的人散布在人群中,我们就可以不再害怕天崩地裂。

  >> 从生命的历程来说,越是高等的、寿命长的生物,成熟期就越长。对某一个物种的个体而言,跨越式地提前成熟,几近自杀。

  >> 虽然成瘾状态很难改变,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改变。要改变对痛苦成瘾的状态,最好的办法是增加幸福的经验,这些经验可以来自生活的一切方面。

  >> 我们已经很不错,但是,一定还有一些潜力没有被挖掘出来,还有一些自己内心的疆土没有去访问过。做一些改变,也许会使自我与人生变得更加宽广和有趣。改变可以发生在任何方面,而语言表达模式的改变,无疑是其中最为重要的一种。

  >> 一些心理学家甚至认为,好父母的条件就是:能够忍受孩子长大所导致的自己被抛弃的感觉。

  >> 甚至那些正常的、创造性的、只有身处人生最灿烂的青春期阶段的人才会有的美丽言行,都会被身心正在走下坡路的成人视为逆反。健康被当成疾病、创造力被视为谋反、成长的努力被看成背信弃义,大约没有比这样的误会更让人悲伤的事情了。

  >> 很多父母担心孩子出错,这种担心本身,就是对孩子自信心的打压和对孩子能力的扼杀。在父母担心中长大的孩子,不可能成为人类优秀的一员。因为孩子会接受到来自父母的暗示,“配合”父母,使自己越来越“配得上”父母的担心。

  >> 孩子的健康成长不能依赖这样的“偏方”,而应该依赖健康的成人制造的持续稳定的健康环境。

  >> 我不同意给孩子戴上“网络成瘾综合征”的帽子。因为,这个诊断不是真正的病因学诊断,而是现象学诊断,所以不科学。孩子们处在高速成长的阶段,给他们任何一个疾病的诊断,都会让他们背上沉重的心理包袱,使他们的成长受阻。还有,告诉孩子他患了“网络成瘾综合征”,像告诉一个抽烟的人,说他是“尼古丁成瘾综合征”一样,对他戒烟并没有实际的帮助。

  >> 几乎所有心理问题都是关系的问题。一个人的内心世界,是他所处的关系的反映。所以孩子过度上网,不出门,不去学校学习,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而是他所处的关系的问题。

  >> 当然,威威的父母也是一片好心,但是因为好些事情没想清楚,导致了孩子用自己的前途跟他们对抗。我的职业的任务就是:向父母和孩子呈现清楚的现实。

  >> 威威竟然去上学了,还转告了威威上学那天对父母说的名言:你们对我这么好,别说让我上学,就是让我往火坑里跳,我也愿意。威威的爸爸也不无幽默地回答说:儿子啊,你不管是上学还是跳火坑,你都是我们的好儿子,现在想想,上个网算什么,搞得差点把个家都毁了。

  >> 抚养者越是能够给予孩子高品质的亲密关系,孩子就越有能力跟抚养者分离。换句话说,抚养者做得越好,就越会被“抛弃”,越会变得不再被孩子需要,这会导致抚养者的严重焦虑。所以抚养者经常会用各种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方式,来改变自己被抛弃的宿命,父母跟孩子之间永恒的冲突就这样产生了。

  >> 一切心理疾病,都可以被理解成在这样的冲突中,孩子屈从于父母的压力,以生病的方式使自己停留在需要被父母照顾的状态中,来缓解父母被抛弃的焦虑。这是一种具有牺牲精神的、悲壮的“合谋”。

  ◆ 第三章 心灵的伪装

  >> 许多这样的男人常常过分仰仗肌肉的力量,内心的强度往往令人失望。

  >> 在他人犯了错误,并对自己造成伤害的时候,一般人的做法就是把自己的难受通过指责犯错的人转嫁出去。

  >> 想象一下受人之恩时的感觉,一定是很复杂的。最低限度,受人之恩时至少有两种感受:一种是感激,毕竟别人是好意,在帮助自己渡过难关;另一种则是不如别人的低价值感、难堪感。没有人愿意处在被人帮助的状况中,人都渴望优越,被帮助则是一种自己不优越而别人优越的状况。所以,涌泉式的报恩,不如说是报仇—报当年被贬低之仇。

  >> 而感激则是一种经过“掂量”之后产生的、继发的情感体验,其中包含了“应该”“必须”等等强制性的内容,并且与伦理道德之类的规则有关,

  >> 大恩不言报。那是因为事实上真正的恩情是不可以回报的。滴水与涌泉之分本身,就是对恩情的商业化判断,这样的人,不懂什么是真正的恩情。危难之时,滴水可以活命,所以滴水并非滴水;腾达之时,以涌泉之数量,又有何用?

  >> 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与这个世界无关,而与你愿意把它制造成什么样子有关。

  >> 流行语的频繁使用,也有一个往往被忽略的副作用,那就是对我们所处的语言环境的污染。

  >> 看完跟帖,我真的希望这句曾经“很有才”的表达,从来就没有出现过,因为它的出现,毁灭了太多人的才华和独创性,浪费了太多纸质媒体的版面和电子服务器的空间。

  ◆ 第四章 精神分析的知识

  >> 不将问题的原因归结为电脑、游戏和网络

  >> 把问题推向外界,是相关人员推卸责任的表现。网络是一种中性的、客观的存在,它本身并不一定会制造问题。比如,很多人会将它变成有利于自己生活和研究的好工具。

  >> 干预不以孩子不再上网,甚至不以孩子少上网为目标,而以改善孩子现实人际接触为目标。

  >> 只有改善了现实人际接触,才会使孩子将来有一个健康的、适应社会的人格。

  >> 只要守住了好的父母—孩子的关系这一最低目标,就会避免最坏的结果。

  >> 过于急切的心情本身,就是一种需要治疗的“疾病”。

  >> 仍须强调过度上网不是孩子的疾病,而是关系的问题或者“疾病”。

  >> 金庸借他的小说中的人物说,任何功夫要达到最高境界,都不是靠练技术,而是靠自己的气度和胸襟。

  >> 如果提问本身有毛病,那任何回答都一定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