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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豳风·七月》描写全年岁时活动,其中一段文字颇俏皮:“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时令的变化依蟋蟀的活动而展开,仿佛时令的推移游走就是昆虫蟋蟀牵引而来,又衔引而去。“八月在宇”后来被化用到小暑节气,用以描述小暑第二候,即“蟋蟀居宇”。伏天宜静不宜动夏至、小暑、大暑,这三个节气相继而来,标志着天气渐渐湿闷燥热。夏至,白昼最长,却非最热。古人认为,此时热气尚潜伏在土,十余日后,暑热方渐次发散,此即小暑;再十余日,则达到极致,为大暑。这段时间也是人们常说的“伏日”,体现的是阴阳五行思想:“伏者谓阴气将起,迫于残阳而未得升,故谓藏伏,因名伏日也。”(《汉书·郊祀志》颜师古注)不过,按照民间的说法,“伏”就是天气太热了,宜伏不宜动,所谓心静自然凉。宋佚名《柳院消暑图》。图中绘垂柳、古柏和掩映下的庭院一角,一白衣长者赏景纳凉,背后一侍童执扇助凉。庭院临湖,湖面宽阔,远处山峦起伏,环境清幽静谧。心静自然凉是避暑“心法”。
俗言道:“寒有三九,热有三伏。”三伏是一年中最热的三四十天,这个时令是按照古代“干支纪日法”确定的。每年夏至后第三个庚日(指干支纪日中带有“庚”字的日子)为头伏,第四个庚日为中伏,立秋后第一个庚日为末伏。每伏十天,共三十天,有的年份,“中伏”为二十天,则共有四十天。冰是奢侈品伏日酷热难挨,旧时没有空调,却也有各自的清凉法子。达官贵胄可移至清凉别馆,或取窖藏冰块纳凉,故自西周时就有凌人负责为周王室冬日取冰藏冰。隆冬时节,从江河湖泊凿取一尺见方的冰块,纳于山阴处冰窖里,冰块间以稻草相隔,堆满后封住窖口,再用泥巴稻草交错覆盖成丘,或上面再搭凉棚以蔽日。如此保存到夏日,就有寒冰可取了。不过,即便这样小心保藏,夏季开窖取冰时,冰块也常常仅存三分之一,故古时纳凉物件中,冰实在是极端的奢侈品,不是一般人能消受得起的。唐宋时,到了伏日,皇帝会赐冰或冰镇食物给大臣们,当然得到的也是少数。据宋代《岁时杂记》载:“京师三伏,唯史官赐冰麨,百司休务而已。自初伏日为始,每日赐近臣冰,人四匣,凡六次。”可见,除了近臣与史官,其他官员只是多放几天“消暑”假而已。
近臣与皇帝关系密切,获得格外恩赏倒不奇怪,史官何以得此特殊待遇?大概是因史官伏日也不放假。古代史官有两项重要职责:一是随时记录君王言行,所谓“君举必书”,以此方式警戒君王,防止其任性而为,近可避免过失,远可垂范后王。所以,从汉代以后,几乎历代帝王都有起居注,记录君王每日每时的活动。二是古代史官因为熟知历代典籍,具备天文历法、典章制度等多方面知识,皇帝有不明白的,可随时咨询,因此,史官又可谓贴身机要秘书和智囊团,由此才没有放假一说。不过到了清代,宫廷三伏天赐冰就已普及每一位官吏了。据清代《燕京岁时记》载:京师自暑伏日起,至立秋日止,各衙门例有赐冰。届时由工部制作冰票,自行领取,多寡不同,各有等差。发冰票领冰,大概还是历史上头一回,算得上一次物资分配方式的创新了。凭票供应,说白了还是因为冰纯属紧俏物资,我国20世纪有一段时期,几乎所有涉及民生的物资商品都是计划使用和凭票供应的,究其原因,还是物资匮乏的缘故。冰瓜凉茶“竹夫人”清代民间商业比较发达,稍微富裕一点的地方,只要舍得花钱,普通百姓也能享受到伏日凉冰的舒适。据《清嘉录》记载,江浙一带三伏天常有农人担卖凉冰,也就是冰镇水果,碎冰中杂以杨梅、桃子、花红之类,俗呼冰杨梅、冰桃子。又据《清稗类钞》记载,北京夏日还有用“冰果”宴客的风俗:京师夏日之宴客,饤盘既设,先进冰果。冰果者,为鲜核桃、鲜藕、鲜菱、鲜莲子之类,杂置小冰块于中,其凉彻齿而沁心也。此后,则继以热荤四盘。三伏天用这样的酒宴待客大概是很排场体面的。不过,俗话说: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据《天宝遗事》记载,杨贵妃得宠之时,杨家每至伏中,“取大冰,使匠琢成山,周围于宴席间”。赴宴者个个都冷得面露寒色。和这个待客排场比起来,《清稗类钞》所记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寒冰消暑终究奢侈昂贵,旧时民间也有很多便宜的消夏法子,比如饮用凉茶。从宋代记录看,彼时已有绿豆冰、梨汁、木瓜汁、酸梅汤、红茶水、椰子酒、姜蜜水、紫苏饮等十余种饮品。或者更简单些,将时令瓜果浸在清凉井水中,待浸透后取出食用也同样沁人心脾,这种办法现在乡间还能看到。正午时分,蝉鸣聒噪,瓜棚树下,或饮茶,或食清凉瓜果,或打打盹儿,也是颇为惬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