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诗经》的情爱观-汉语言文学毕业论文范文

  On View of Affection in Book of Poetry

  摘 要

  《诗经》的情诗一直是诗经研究的热点问题之一,本文从“情爱”的角度入手,探讨《诗经》的情爱观,从理想的情爱模式,《诗经》时代的人体美,情爱的表达方式,情爱的丑陋等方面进行论述,涉及到男女情爱关系发展的方方面面。通过对其进行全面的论述和推导,得出《诗经》时代是情爱觉醒的时代,其文明开化之初的淳朴含蓄的情爱美,充满情爱初生时期的生机和活力,对今日日益复杂的情爱关系是一个有益的借鉴。

  关键词:诗经;情爱;人体美;情;欲

  ABSTRACT

  The love poem of Book of Poetry is always one of the hot topics in poetry study, this thesis discusses the view of love in Book of Poetry from the angle of affection. It obtains the ideal affection pattern, the beauty of human body in Book of Poetry age, the way of affection expressing, the ugly affection and so on. By means of all development aspects in the male and female love relations, from discussing and inferring about all affection aspects in Book of Poetry, we can say Book of Poetry age is the time which the love awakens, the beauty of affection is pure and simple, suave and moving at the beginning of civilization culturing, and which is full of the vitality and the vigor in the love newborn time. This love relation is a beneficial model for today love relations of increasely complex.

  Key words: Book of Poetry; affection; the beauty of human body; sentiment; desire

  目 录

  摘要……………………………………………………………………………Ⅰ

  Abstract…………………………………………………………………………Ⅱ

  目录……………………………………………………………………………Ⅲ

  绪论……………………………………………………………………………1

  一、理想的情爱模式……………………………………………………2

  二、《诗经》时代的人体美…………………………………………………3

  1. 男子的人体美………………………………………………………3

  2. 女子的人体美………………………………………………………5

  三、情爱的表达方式………………………………………………………6

  1. 欲的表露……………………………………………………………6

  1.1生理饥渴…………………………………………………………6

  1.2纵情欢会…………………………………………………………7

  2. 情的表白………………………………………………………………8

  2.1 绵长思慕…………………………………………………………9

  2.2 一见钟情………………………………………………………10

  2.3 幽期密约…………………………………………………………10

  2.4 私定终身…………………………………………………………11

  四、礼赞婚礼………………………………………………………………11

  五、情爱的丑陋………………………………………………………………13

  结论……………………………………………………………………………14

  注释……………………………………………………………………………15

  参考文献……………………………………………………………………16

  致谢…………………………………………………………………………17

  绪论

  《诗经》的情诗一直是《诗经》研究的热点问题之一,综观近年《诗经》情诗研究的专题论文,对《诗经》情诗的论述主要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一、从民俗学角度探讨先秦婚俗、婚恋关系、家庭伦理问题,如袁梅的《诗经中反映的先秦婚俗》;二、从女性文学的角度探讨先秦婚恋中的妇女问题,如朱守亮的《<诗经>中妇女爱情婚姻问题之探讨》;三、《诗经》中的情诗与后代的情诗及当代少数民族情歌的比较,如海滨的《<国风>中的爱情诗与维吾尔族情歌的比较研究》;四、中外早期诗歌中情诗的比较,如与古日本、古罗马、古希腊等文明古国的比较,如徐送迎的《<诗经>情诗的反思》;五、论述情诗中的各种意象,草木鸟兽虫鱼等名物的象征意义等等,如扬之水的《诗经名物新证》等等。在这些论文中对《诗经》的情诗可以说已经研究得非常透彻了,但从“情爱”的角度来探讨《诗经》的情诗,这是一个比较新鲜的角度,这也是本文的价值所在。《诗经》作为先秦的一部诗歌总集,中国现实主义文学的源头,是研究先秦社会的基本参考资料之一。情爱是人类一种基本而永恒的情感,研究文明开化之初的周代先民的情爱观,为中国传统的婚恋情爱探根溯源,以便更加清醒和理智地认识今日日益复杂化的情爱关系。

  情爱是一个源远流长的永恒艺术主题。就狭义而言,情爱是人类一种生物性的本能意识,它包括爱情又不像爱情那么纯,它还鲜明地体现出一个情欲,用一个比喻来说,也许并不太恰当:爱情就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而情爱则像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少妇!保加利亚的瓦西列夫在他的《情爱论》中是这样定义的:在传宗接代的本能基础上产生于男女之间,使人能保持特别强烈的肉体和精神享受的这种综合的(既是生物的,又是社会的)互相倾慕和交往之情[1]。而有人则从更广的意义来界定情爱:“从广义上说,情爱则是人类社会特有的一种文化现象。男女之间的相互爱恋,相互追求、相互结合,以及共同生活,包含着丰富多样的社会内容。如爱情的表达、追求的方式、结合的过程、社会发展对情爱的影响等,无不是人类文化的体现。” [2]对情爱的界定有广义,有狭义,在本文中,取情爱的狭义界定。社会发展对情爱的影响甚大,文明程度越高,情爱受社会的影响越大,情爱的内容越丰富,形式也呈现多样化。

  情爱是文学永恒的主题,《诗经》作为我国的第一部诗歌总集,先民们热烈吟唱他们质朴的情爱生活,不仅吟唱他们的欢乐,亦宣泄他们的痛苦和抗争。情爱诗在《诗经》中占有重要的地位,《诗经》305篇中,抒写男女相思相恋各种情感的诗篇,约有70余篇,这些质朴而热烈的情爱诗,完整地记录了先民们在上古时期的情爱生活,反映了西周到春秋中期人们的情爱观。俗话说:“三岁看老”,作为人类童年时期的作品,所反映的情爱观,是现代中国人情爱观的源头。我们从《诗经》的情爱观中,可以找到现代情爱关系的雏形,为更好的认清和处理现代日益复杂的情爱关系提供一个有益的借鉴。

  一、理想的情爱模式

  《诗经》的第一篇为《关雎》,当初的编纂者为什么将它放在首位呢?孔子在《论语》中对《关雎》的评价是“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在他看来,《关雎》是表现“中庸”之道的典范,而汉儒在《毛诗序》中又说:“《风》之始也,所以风天下而正夫妇也。故用之乡人焉,用于邦国焉。”“先王以是经夫妇,成孝敬,厚人伦,美教化,移风俗。”[3]在古人看来,夫妇为人伦之始,天下一切道德的完善,都必须以夫妇之德为基础。《毛诗序》的作者认为,《关雎》在这方面具有典范的意义,所以才被列为“《风》之始”。它可以用来感化天下,既适用于“乡人”,即普通百姓,也适用于“邦国”,即统治阶层。

  《关雎》所起的典范作用,关键是它所描述的是一种典范的理想情爱,这种情爱关系总括了中国人的理想情爱图景:“君子”与“淑女”的结合,有情有理、张弛有度的情感内涵,符合礼教规范的婚姻仪式,幸福美满的婚姻图景,照顾到方方面面的人士对情爱的设想,所以直至今日,亦是中国人所理想的一种情爱模式。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关雎》在第一章就提出,这是一个以婚姻为目的,负责任的爱情,而不是一时兴起的草率调戏,而男女双方,则是代表了当时最高道德水准的“君子”和“淑女”。“君子”和“淑女”是《诗经》时代对贵族的泛称,“君子”是兼有地位和德行双重意义的,而“窈窕淑女”亦兼有体貌之美和德行之善,“君子”与“淑女”的结合,代表了一种婚姻的理想。

  从相悦到成婚,这其中必须经过许多过程。第二章描述的是“君子”对“淑女”的思慕,“君子”看上了美丽贞静的“淑女”,是自己苦苦寻觅的好配偶,而这位贵族男子羞于向她去表白,只能日日夜夜地想念她,因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但他也只是一个人在“辗转反侧”,并没有攀墙折柳,做出不合规矩和礼仪的事来。当他对她的思慕到一定的时候,他才会想到采取行动。在第三阶段,“君子”奏起琴瑟来亲近她,淑女想必也对君子甚有好感,他们在“河之洲”琴瑟合鸣,一派愉悦和乐之景。经过一段时间的交往,经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一对天作之合准备跨入婚姻的殿堂,这位贵族男子的家中奏响了钟鼓,准备迎取他的新娘。钟和鼓是重要的礼器,在婚礼上敲钟奏鼓,足见周代贵族对婚姻的重视。在整个过程中,一切都是合乎规矩礼仪,合乎贵族的身份地位,感情克制,行为谨慎,有一种中和之美,所以孔子从中看到了一种广泛意义上的中和之美,借以提倡他所尊奉的自我克制,重视道德修养的人生态度,“《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4]

  为什么古人倡导这样的情爱模式呢?首先,家庭是社会组织的基本单元,在初期封建社会,这一单元的和谐稳定对于整个社会秩序的和谐稳定意义重大,并且,这是贵族之间的婚姻,对整个社会起着榜样的作用;其次,这种情爱模式充分考虑到男女自然需要的满足与家国稳定、人口增殖、宗族壮大的关系;再次,这首诗强调夫妻、室家之礼,其中关于迎亲礼的郑重(“钟鼓乐之”),可见当时人们对缔结婚姻关系的重视程度,对于贵族而言,婚姻更是有关两个家族利益的大事,自然会隆重对待。这样,日常择偶、婚嫁,便被蒙上了宗法伦理和礼乐文化的浓重色彩,婚姻承担了许多爱情之外的东西,成为礼乐文化的载体。青年男女须媒妁之言缔亲,男子以仁厚、有仪、“温其如玉”为美,女子须文静、贤淑、知礼相配,淑女配君子成为一种理想的模式;最后,所谓“夫妇之德”,实际兼指男女问题的一切方面,“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5],孔夫子也知道这是人类生存的基本要求。饮食之欲比较简单,而男女之欲所引起的情绪活动要复杂、活跃、强烈得多,它对生活规范、社会秩序的潜在危险也大得多,老夫子也曾感叹:“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6]所以一切克制、一切修养,都首先要从男女之欲开始,这也是统治者所希望和倡导的一种情爱模式。

  二、《诗经》时代的人体美

  哲学家克尔凯郭尔说:“每个美女都是一个美的造物,又是一个美的整体。明媚的美,淘气的眼神,期待的目光,沉思的头,丰盈的意志,忧悒的情绪,掠人的眉宇,疑惑的樱唇,神秘的额头,野趣的行为,茂盛的睫毛,起伏的胸脯,丰满的臀,小巧的脚,纤细的腰,天使的纯洁,如梦的渴望,空灵的优雅,不可言语的叹息,羞涩的温柔。这个美女上是上天唯一造成的美女,任上帝有天国,我只愿拥有她。”[7]

  有人问亚里士多德:“人为什么渴望形体的美?”他的回答是:“只要他不是瞎子,就不会问这个问题。”[8]

  人体美很早就成为了人们的审美对象,人体的美妙是激发热烈情思的首要因素,《诗经》时代的人们在咏唱他们热烈情思的同时,自然会不遗余力地吟唱美妙的人体。

  1. 男子的人体美

  《诗经》时代对男子美的描绘和颂扬多集中在高大健壮的外表上,即“硕”。如《邶风·简兮》:“硕人俣俣,公廷万舞。有力如虎,执辔如组。”一位高大健壮的舞者,他在宫廷中舞蹈,而舞蹈是最能体现人体美的一种活动,因而宫廷中的宫女不禁赞叹舞者健美的身姿。古人以“硕”为美,硕人是指形象高大丰满的人,不仅指形体而言,还指人的道德高尚,如《卫风·考槃》中,“考槃在涧,硕人之宽。独寐寤言,永矢弗谖。考槃在阿,硕人之薖。独寐寤歌,永矢弗过。考槃在陆,硕人之轴。独寐寤宿,永矢弗告。”是对一位隐士的咏唱,在这里,不仅咏唱他的外在美,“硕人之宽”、“ 硕人之薖”、 “硕人之轴”,极力表现这位隐士外在的丰仪,同时,更突出这位隐士品德的高尚。同样表现外在美和内在美兼具的有《郑风·叔于田》,称赞叔“洵美且仁”、“洵美且好”、“洵美且武”,这位情人不但外貌英俊,而且品德谦仁,心灵聪秀,勇武有本领。

  对男子美的颂扬最典型的要数《魏风·汾沮洳》,堪与描写千古美人的《卫风·硕人》相媲美。这位痴情的女子,不惜辞藻地夸赞她的意中人,“彼其之子,美无度”、“彼其之子,美如英”、“彼其之子,美如玉”,以极其夸张的笔触,描写意中人的美貌,这里没有对人体外貌的具体描写,但是通过这三个比喻,可以想象出这位美男子的掠人美貌和端正品行。“美无度”,极言这位君子的英俊潇洒,无人能比;“美如英”,以鲜花比喻君子的外在之美,极言其外貌的美艳绝伦;“美如玉”,古语颂扬君子,有“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说法,赞美君子的品行如美玉一样无瑕、温和、谦逊。除了正面描写这位君子的美貌和品行之外,还用“殊异乎公路”、“殊异乎公行”、“殊异乎公族”三个侧面描写,来烘托这位意中人,不仅长相漂亮,品德高尚,而他的身份地位,连那些“公路”、“公行”、“公族”等达官贵人,也望尘莫及。一个集美貌、品行、地位于一身的无瑕美男子呼之欲出。

  对男子的外在美的颂扬还包括对男子衣饰装扮的描述,如《齐风·著》:“俟我于著乎而,充耳以素乎而,尚之以琼华乎而!俟我于庭乎而,充耳以青乎而,尚之以琼莹乎而!俟我于堂乎而,充耳以黄乎而,尚之以琼英乎而!”描述的是新娘跨进新郎家门槛时的一刹那,迎面而来的是站在屏风边等待的新郎,在众目睽睽之下,新娘没有看清新郎的面庞,只看到他的帽沿垂下的彩色的“充耳”和发光的玉瑱。“充耳”,毛传:“充耳谓之瑱。”古代男子冠帽两侧各系一条丝带,在耳边打个圆结,圆结中穿上一个玉饰,丝带称紞(dǎn胆),饰玉称瑱(tiàn),因紞上圆结与瑱正好塞着两耳,故称“充耳”。在这里,通过对他的衣饰的描摹来赞美这位新郎的外在美。

  除了赞美男子的品貌之外,亦有上古时代的印迹,即对男子生殖能力的颂扬。《诗经》所产生的时代,属于父系社会,男子在社会生活中占有主导地位,这时期的生殖崇拜是以男性为主题的,称赞子孙众多,是对男性生殖力的颂扬。如《唐风·椒聊》,以花椒喻人,花椒在古代是子孙繁盛的象征,“椒聊之实,蕃衍盈升”,粗壮的花椒树,结满了一串串鲜红的花椒子,采摘下来,应该有满满的一升。“彼其之子,硕大无朋。”赞美那个高大健壮的男子,人丁兴旺,子孙像花椒树上结满的果实那么众多。“彼其之子,硕大且笃”,反复咏叹对方体形的粗壮厚重,再配合对花椒的赞美,颂扬该男子的生殖能力。因为在农业社会,人口的生产是一国强盛与否的一个关键性因素,劳动力的多寡直接关系到一个国家的兴旺发达,因而男子的生殖能力也是美男子的标准之一。

  情爱是感性的行为,男子身材高大强壮,神态庄重有威仪,这些可以捉摸的外形和品格,就成了女子择爱的具体的感性条件,所以,在女子的心目中,男子“硕大且卷”、“硕大且俨”,则是理想的求爱对象。

  2. 女子的形体美

  较之《诗经》中对男子美的热情赞颂,对女性形体美的歌颂亦不遗余力,对女性美歌颂从首篇《关雎》中就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说法,表达对温婉善良美丽女子的赞誉。《静女》所表现的是对贞静娴雅之女的赞扬,毛传:“静,贞静也。”朱熹《诗集传》:“静者,闲雅之意。”马瑞辰《毛诗传笺通释》:“静当读靖,谓善女,犹云淑女,硕女也。”“静女其殊”、“静女其娈”,这位姑娘真是又娴雅又漂亮又娇艳,集美貌与德行于一身,而且,这位女子不仅品貌俱佳,而且个性活泼,其“爱而不见”的可爱举止,为她的美貌增添了活泼欢快的个性魅力。

  最具代表性的人体美的歌唱当属《卫风·硕人》,对这首诗的诗旨后人有不同的解读,清人方玉润《诗经原始》认为此诗是为赞美庄姜的美貌而作,本文取他的说法。“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前五句用五个传神的比喻,犹如电影的特写镜头,细致地刻画了她鲜艳绝伦的肖像——柔软的纤手,鲜洁的肤色,修美的脖颈,匀整洁白的牙齿,直到丰满的额角和修宛的眉毛,真是毫无缺憾的人间尤物!这些所描写的都是静止的体貌,而“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二句,传神写照,把一个千古绝世美女,灵动传神地描绘出来了。清人姚际恒极为推赏此诗,称言“千古颂美人者,无出其右,是为绝唱。”(《诗经通论》)方玉润:“千古颂美人者,无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二语”。(《诗经原始》)在审美艺术鉴赏中,“神”高于“形”,“动”优于“静”,正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八个传神之字,使这幅画摇曳生姿,楚楚动人的笑靥和顾盼生辉的秋波,呈现出来的千娇百媚,令人销魂摄魄。

  《陈风·月出》,是以月喻人的第一篇诗作。皎洁的月光,映照着娇美的脸庞和娴雅苗条的倩影,“佼人僚兮,舒窈纠兮。”“佼人懰兮,舒懮受兮。”“佼人僚兮,舒夭绍兮。”复沓重叠地咏唱姑娘娇美妩媚的脸庞,婀娜轻盈的倩影和温柔娴雅的气质,这样娴雅美丽的姑娘,怎不令人牵肠挂肚、日思月想呢!

  纵观《诗经》中对人体美的赞颂,既有对外形外貌的颂扬,又有对品德品行的礼赞,所咏的对象,皆是品貌兼俱的君子和淑女。但是,在对人体美的咏唱中,最主要的还是对肉体美的颂扬,因为在男女情爱关系中,美的肉体是激起男女双方爱意的首要因素,更何况是在去古未远的《诗经》时代呢!其次,细究其外貌的颂扬,发现《诗经》时代对男女人体美有一个共同的要求,就是崇尚高大丰满,以“硕”为美,男子以高大健硕为美,女子亦以高大健硕为美,这与今天在男女体貌上的审美是有很大区别的,特别是对女子的审美。当然,对女子的体貌,亦有《关雎》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和《陈风·月出》的“佼人僚兮,舒窈纠兮”中对苗条娴雅的赞美。《诗经》时代崇尚高大健硕是有其时代背景的,古代的农耕社会生产力水平低下,男子高大健硕,孔武有力,不仅是生产劳动的好手,亦是生殖能力的证明,当时的妇女大都要参加劳动,如采摘、事桑蚕等,劳动也需要强壮的身体。同时,也是出于生育的考虑,所以女子也以高大健硕为美。在生产力水平低下,医疗卫生水平低下的初期封建社会,要生存,并且生育健康的后代,保证国家的人口生产这一国家强盛的关键因素,必然要求男女高大健硕,反映在审美观上,即以“硕”为美。所以《诗经》时代以高大健硕为美是有其实用意义的,源于先秦人们质朴、直观的生活感受。

  三、情爱的表达方式

  《诗经》收集自西周初(前11世纪)到春秋中叶(前6世纪)约500年的诗歌,包括周南、召南、邶、鄘、卫、王、郑、齐等十五个诸侯国(即今黄河、渭水两岸及江汉之北)的广阔地域诗作的汇合。从纵向看,虽然周代建立起了比较完备的礼乐文化,但《诗经》有500多年的时间跨度,初期的封建社会还残留有许多原始氏族社会的文化习俗,如“中春之月,令会男女,于是时也,奔者不禁”[9]的某些原始遗制;从横向看,“诗三百”中许多诗作是来自距离礼乐文化中心地带有一定距离的乡土民间,文化发展的地区不平衡,其作品便呈现为广阔地域中多层次的文化内涵,在情爱的表达方面,既可见率真、直白、大胆的欲的表露,又可睹含蓄、细腻、委婉的情的倾诉。

  1. 欲的表露

  1.1生理饥渴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诗经》作为人类早期的作品,表现人的自然本性是自然而然的。《诗经》时代,原始社会的风俗依然存在,对性非常的坦诚和直白。《诗经》中有许多欲的表露的诗作,有的是大胆直白的表现内心的渴望,这些诗作有《召南·摽有梅》、《郑风·褰裳》等。“郑国之俗,三月上巳之辰,两水之上招魂续魄,拂除不祥”[10]。当此节日,青年“男女聚会,讴歌相感”[11]。如《褰裳》中:“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岂无他人。狂童之狂也且!子惠思我,褰裳涉洧。子不我思,岂无他士。狂童之狂也且!”春思萌动的少女,看着河边成双成对的情人携手同行,心思复杂而又微妙。当少女把心中的话说出来时,却变成了另一种味道:“如果你不思念我,难道就没有别人?你这个傻小子可真傻啊!”是怨?是爱?是思?没有言说,却都包含在这简短的话语中了。而到了《摽有梅》中,少女以采梅为比,把内心对爱情的渴求直接唱了出来。“摽有梅,顷筐暨之。求我庶土,迨其谓之!”(梅子落地纷纷,收拾到篮子中。追求我的小伙子啊,你开一开口我就答应!) 女子到了一定年龄,就会有对恋爱婚姻的渴望,在婚姻及时的问题上,社会对女子的期望更为迫切,因而女子对婚姻大事的反应,要比男子敏感得多。眼睁睁的看着青春流逝,年华虚度,却嫁娶无期,这时女子就会急切地表现出对婚姻的渴望。一个少女,能够直言倾吐爱情,与当时的社会风气有关,《周礼·地官·媒氏》载:“中春之日,令会男女,于是时也,奔者不禁。司男女之无夫家者而会之。”然而这样热烈直白的诉说,也可见少女率真的性格。

  在欲的表露上,有的是通过隐语表现内心的渴望,如《周南·汝坟》中:“遵彼汝坟,伐其条枚。未见君子,惄如调饥。”解读这首诗,一般都认为是妻子思念行役在外的丈夫,而根据闻一多先生在说法,“其实称男女大欲不遂为‘朝饥’或简称‘饥’是古代的成语。”[12]“饥”在这里指的不是腹饥,而是男欢女爱的隐语,即性的饥渴。试想丈夫常年在外行役,她那可怜的妻子,除了感情上的思念外,当然还会有对性的需求。《召南·草虫》则直接表白性的饥渴和满足,所谓:“未见君子,忧心忡忡。亦既觏止,我心则降。”觏,《易》曰:“男女觏精,万物化生。”可见“觏”当指男女情事而言,作者在这里把未满足时的饥渴烦躁与满足后的愉悦毫不掩饰地坦露出来。

  1.2 纵情欢会

  民间青年男女邂逅相遇,一见钟情,便幽隐合欢,在《诗经》中表现得非常浪漫而无所顾忌。本来少男少女春心萌动,互相爱慕,渴望婚配,乃是人类的基本现象和生存繁衍的基础,古代的风俗生活中两性之间有交合企求也是很自然的事情。

  女性唱出的歌中也多有两性交欢的渴望:《王风·丘中有麻》、《郑风·狡童》、《唐风·有杕之杜》、《曹风·候人》都在“饮食”、“饥渴”的性爱隐语下呼唤着情人与之共浴爱河,在隐语的含蓄下,恣肆地表现出欢会的渴望与愉悦。《王风·丘中有麻》以一个姑娘的口吻唱出来,诗中提到的事件,恰恰是姑娘与情郎幽会的地方:“丘中有麻”、“丘中有麦”、“ 丘中有李”,当姑娘回味这种强烈的情爱行为时,总也忘不了那个神奇的地方,从而热烈大胆地唱出与情郎幽会的地点,实际上是咏唱她与情郎的激情行为。既显示姑娘的纯朴天真,又表达了俩人的情深意绵。《郑风·狡童》表现的是一个姑娘与小伙子不知为什么翻脸了,小伙子不再理姑娘了,“彼狡童兮,不与我言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彼狡童兮,不与我食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其中的“食”字,闻一多先生在他的《高唐神女传说之分析》中认为,“食”在古代是性交的隐语,小伙子不再与姑娘求欢了,女子以隐语的方式唱出她心中的渴望。

  女子的表达有一种未经雕琢的自然与质朴,比较含蓄,而男性的表达则直白得多,对女性高大丰满体态的欣赏以及对性的欲求,有的时候过于直接,尽管他们也许亦是出于爱意。《鄘风·桑中》、《郑风·野有蔓草》、《陈风·衡门》和《召南·野有死麕》等诗中的情人形象便是如此。《桑中》:“云谁之思?美孟姜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云谁之思?美孟弋矣”、“云谁之思?美孟庸矣”。据闻一多先生说,桑林、桑中、桑间都是桑林之社的不同称谓;孙作云先生亦说:“‘上宫’,我以为即指‘社’或高禖庙,古人谓庙亦曰‘宫’。‘桑中’、‘上宫’即是‘桑林之社’,那么这首诗的背景,就是在举行桑林之社的祭祀时唱的。至于淇水,也就是他们举行这种祭祀时所祓禊洗涤的水”[13];而“桑林是生殖神的象征,因此桑林成为上古时代先民们自由性交的场所”[14]。弄清了这些地名背后的民俗意义,再来看看《桑中》这首诗,男子将“美孟姜、美孟弋、美孟庸”这些众多的美女置身于桑中、淇水、上宫这些特定的地点反复咏唱,由此回环往复的旋律间,我们就可以窥见男子心灵深处那隐秘的一角:在这里,女子是他们眼中可欲求的性对象,对女人他们充满了性的渴望,而且与多个美丽的性对象幽会才是他们最希望的。身体的性感是构成其时女性魅力的重要因素,《野有蔓草》是一首公认的野合诗,朱熹《诗序辨说》言:“田野草露之间,男女邂逅,心许目成,以苟合为偕臧。”这位苟合的男子赞美“清扬婉兮”的“有美一人”的原因当然是多方面的,但“适我愿兮”、“与子偕臧”的说法,隐约透露出性满足的愉悦在这一爱情经历中占有很大分量。《陈风·衡门》通过隐晦的象征,唱出心中的渴望,如“泌之洋洋,可以乐饥”,“岂其食鱼,必河之鲂?”,根据闻一多先生的民俗学考释,泌水之岸,乃男欢女爱之地,“泌”与密同,在山曰密,在水曰泌,都是“行秘密之事的地方”;“饥”亦非指腹饥,而是性之饥渴;更关键的是,“鱼”在上古是“匹偶”、“情侣”的隐语,“食鱼”所暗示的恰是男女的“合欢或结配”。一对幽会的青年男女,两人在郊外河边,极尽男欢女爱之后,小伙子被这难忘良宵所陶醉,竟发表一段富有哲理的爱情名言:吃鱼何必一定要黄河中的鲂鲤,娶妻又何必非齐姜、宋子不可?《野有死麕》中的女子在“吉士”看来,是一个在野外的丛林中春情荡漾的性对象,她“如玉”的美色让他有一种强烈的要与之肌肤相亲的冲动,所以他迫不及待地用“白茅纯束”为礼物,表达他内心的渴求。

  这些对欲的直白大胆的表露诗,一直受到后来封建士大夫的扭曲和附会,认为这些诗作通过种种兴象婉曲地表达了对统治阶级讽刺或赞颂,士大夫作这般曲解,除了有他们想禁锢百姓的头脑和所谓的“风化”目的外,“他们总想圣人之经不会这般浅,所以只认记得了圣人,而忘却了人生。”[15]诗是吟唱情感的,这些诗作,是上古人们在吟唱他们热烈大胆的情爱行为,毫不遮掩和扭捏作态,有一种纯朴、真挚的美感。

  2. 情的表白

  《诗经》时代毕竟已经进入了人类文明时代,人们的社会生活不断增添新的内容,两性关系也由过去相对单纯的情爱关系逐渐演化为多重的情感关系、道德伦理关系和审美关系,两性交往的形式也由单一的男欢女爱增益出诸如追求、取悦、交流、沟通等多重形式。于是在表达男女之爱的情歌中,除了直接表现欲的作品外,又可见表现思慕、赞美、精神恋的歌唱。当然,作为早期的言情诗,它们远还没有近代言情作品中那种更为复杂、丰富的情感内涵和潜在、细腻的心理内容。它们歌咏男女间的相悦、相诱、相思,相聚时的欢歌笑语,恋爱中精神上的愉悦和苦痛等,在《风》诗情歌中占有很大的比重。

  2.1 绵长思慕

  男女之间的思慕之情是在性冲动的基础上产生的,但是又要高于性冲动的男女之间精神层次的交流活动。最具典型的要数《周南·汉广》和《秦风·蒹葭》,后者因其意境的空灵而后人对其有许多创造性的解读。在那个残留着原始气息的时代,居然产生出那样细腻婉致的情思,让人惊叹。《蒹葭》的主人公是男是女,争议颇多,但无论男女,他(她)心中的“伊人”让她(他)魂牵梦绕:“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伊人”只在意中,而眼前,望蒹葭苍苍,秋波无际,以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溯游从之”、“伊人”却可思而不可见,可望而不可亲。主人公内心的惆怅忧伤难以名状,便化作“苍苍”、“萋萋”的蒹葭。《汉广》的爱情对象就明朗多了,“汉上游女”从“苍苍蒹葭”中走了出来,走到砍柴的小伙子心中,然而游女却仍像“伊人”一样“不可求思”,使主人公发出“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泳矣,不可方思。”的慨叹。没有怨恨,没有遗憾,只是执着地表明他的悦慕,深情覆盖于眼中一切所见之物,且把心中的一份渴慕扩大而至生出幻想,让我们感受到主人公热烈、持久、温暧的情怀。

  男女之间相思的绵长体现在《王风·采葛》、《郑风·子衿》中。如《郑风·子衿》,一个女子在城楼上等她的恋人,“青青子衿,悠悠我心”、“青青子佩,悠悠我心”,以恋人的衣饰起兴,可见对方的衣饰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使她恋恋不忘,而如今可能因为有别的原因不能前去赴约,只能等待她的恋人过来相会,可望穿秋水,仍不见对方的身影,她来来回回地在城楼上走来走去,心急如焚。“一日不见,如三月兮”,觉得虽然只有一天不见面,却像分别了三个月那么漫长,将女子在等待思念对方时的心理细腻传神地表现了出来。《采葛》更是把这种思恋之情层层深入,用“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如三秋兮”、“如三岁兮”,描绘了热恋中的青年男女因离别相思而感觉时光别样的长久。诗中男子的情人去采葛,因而一天没有见面,但对这位多情的男子而言,平平常常的一天,始而“如三月兮”,继而“如三秋兮”,最后竟然“如三岁兮”,这种逐步升级层层递进的心理时间,形象地描绘出男子对情人思念之热切,以至于“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倒成了后代习用的成语,专门用来描摹恋人之间那种难舍难分的情愫。

  《郑风·东门之墠》是一首男女对唱的情歌,男方先唱:“东门之墠,茹在阪,其室则迩,其人甚远!”女方回答:“东门之栗,有践家室。岂不思尔?子不我即!”两相对照不难看出,《诗经》时代的青年男女虽然互相思慕,但在表达上十分含蓄,仅求相见相闻。

  表现无望的相思有《陈风·泽陂》,《陈风·泽陂》:“彼泽之陂,有蒲与荷。有美一人,伤如之何?寤寐无为,涕泗滂沱。彼泽之陂,有蒲与蕳。有美一人,硕大且卷。寤寐无为,中心悁悁。彼泽之陂,有蒲菡萏。有美一人,硕大且俨。寤寐无为,辗转伏枕。”水泽边的女子在思念她的意中人,她看到池塘边的香薄、兰草、莲花,蓬蓬勃勃的植物,展示着旺盛的生命力,女子目睹心感,自然而然地想起她所思恋的男子,她强烈地爱上了对方,但是对方爱不爱他呢?无从得知。一种根本无法触及到对方的的忧郁伤怀之情痛彻肺腑,失意的痛苦,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无望相思往往更易感染和打动人。

  2.2 一见钟情

  钟情是男女情爱的开始,《诗经》时代的男女,在大型的集会或共同的劳作之中,男女之间产生了相互爱慕的情感。周代地区盛行一种在水边、林中或社树下的大型集会,在这样的集会上,未婚男女可以得到接触的机会。如《陈风·东门之枌》中,“榖旦于差,南方之原。”姑娘与小伙子在一次歌舞集会中相遇了,“子仲之子,婆娑其下。姑娘舞姿翩翩,”小伙子看上了她,唱出情歌来邀约她,他们开始频频约会,“榖旦于逝,越以鬷迈”幸福的爱情洋溢开来,彼此赞美,“视尔如荍,贻我握椒”姑娘送小伙子一束花椒以表白感情。除了集会,男女青年还可以在集体劳动中相识,如《陈风·东门之池》中,这对青年男女是在护城河边劳动时相识的,大家一块在护城河里洗麻、漂麻,一边干,一边说说笑笑,这位小伙子看着不远处自己心爱的姑娘,不禁豪兴大发,唱出了这首《东门之池》,表达对姑娘的情意。因为能与自己钟爱的姑娘在一起又说又唱,艰苦的劳动也就变成了温馨的相聚,充满了甜蜜的氛围。《郑风·出其东门》中:“出其东门,有女如云”、“出其闉阇,有女如荼。”二章重叠,突出了美女众多,面对这么多的美妙女子,主人公也怦然心动了,但他衷情的却是那位“缟衣綦巾”、“缟衣茹藘”的女子,心想,若是能同那个穿白色衣裙、暗绿色佩巾的女子在一起应该很快乐,因而也不会再去看别的女子了。

  2.2 幽期密约

  青年男女彼此钟情后,接下来自然是约会。《诗经》中反映青年男女约会的诗有《邶风·静女》、《陈风·东门之杨》、《郑风·山有扶苏》等。约会的地点有“城隅”,如《邶风·静女》,有的是城门,如《陈风·东门之杨》的“东门”。城隅,即城门的角楼,比较僻静,适宜于约会。约于城门,是恋人们幽期密约的固定场所。《邶风·静女》写一对青年恋人幽会的情歌,整首诗充满诗情画意,男子虽因“爱而不见”而“搔首踟蹰”却又幸福而陶醉,即便是一根普通的草,因为自己心爱的人赠送的而变得格外有光彩,“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道出了甜蜜的浓情。约会除了有甜蜜的相会外,如果一方失约,那么给另一方就是等待的痛苦或失望。如《陈风·东门之杨》写的就是一个青年和爱人约会的诗,他们相约于黄昏在东门相会,男的如期而至,可等了很久,却不见爱人的踪影,她说过黄昏时候一定要来的,可是满天的星斗都在眨着眼了,她还没有来,委婉的表达了对恋人失约的失落之情,而《郑风·山有扶苏》,由一位女子唱的可是直白多了,本来两人相约,结果男子失约,女子就开始说话不客气了,“不见子都,乃见狂且。”、“不见子充,乃见狡童。”非常不客气地怒斥了失约的男子。

  2.4 私定终身

  男女约会之后,如果彼此情意相投,就会互赠信物,私下里表示愿与对方结成夫妇,如果双方父母同意的话,再经过礼节上的仪式,两人即可幸福的结为夫妇了。《卫风·木瓜》表现的就是彼此情投意合的男女互赠信物的场景,“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彼此互赠信物的目的是“永以为好也”,即意与对方结为夫妇。在《卫风》中,信物成为爱情中非常重要的东西,“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少女投以木瓜,青年则报以美玉,“木瓜”、“琼琚”变成了“永以为好”的信物,无形的爱情物化为有形的“木瓜”、“琼琚”。从这首诗里,我们可了解到男女互赠定情信物,原没有贵贱之分的,要的是那份至真至纯的情。

  《王风·大车》写的是两人的私奔,一位赶大车的小伙子和一位姑娘相恋,他要求她私奔(大概姑娘家里有人不同意),她却有点犹疑。男子并没有给姑娘什么定情信物,于是,小伙子指天发誓,“榖则异室,死则同穴。谓予不信,有如皦日。” 如果生不能同床,死也要同穴,以此来感动姑娘。爱情的强烈、坚定、至死不渝,大概总可以感动姑娘了。我们从诗意延续中推想:这一对恋人,一定高高兴兴地驾着大车,奔向相爱相伴的幸福生活了。

  四、礼赞婚礼

  恋爱的理想结局是结婚,婚姻是人生中的一件大事,“昏礼者,将合二姓为好,上以事宗庙,而下以继后世也,故君子重之。”[16] “男女有别,而夫妇有义;夫妇有义,而后父子有亲,父子有亲,而后君王有正。故曰:昏礼者,礼之本也。”[17]所以《诗经》中有很多描写结婚场景的诗篇和贺婚诗。

  婚礼是人生大礼,在《诗经》时代,婚礼是非常隆重的。《豳风·东山》中的主人公在回顾他的婚礼时的景象是“仓庚于飞,熠熠其羽。之子于归,皇驳其马。亲结其缡,九十其仪。”这是就普通百姓来说的。而贵族的婚礼,更是极尽奢华和排场。如《大雅·韩奕》写韩侯取妻时的盛况是:“韩侯迎止,于蹶之里。百两彭彭,八鸾锵锵,不显其光。诸娣从之,祁祁如云。韩侯顾之,烂其盈门。”韩侯娶的妻子是蹶父的女儿,韩侯亲自到那里迎接,迎亲的车子有上百辆,陪嫁的妾媵多如云。《召南·鹊巢》写的也是贵族的女子的出嫁,同样场面盛大,“维鹊有巢,维鸠居之。之子于归,百两御之。”在这方面,最典型的诗篇是《卫风·硕人》:

  硕人其颀,衣锦褧衣。齐侯之子,卫侯之妻,东宫之妹,邢侯之姨,谭公维私。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硕人敖敖,说于农郊。四牡有骄,朱帉镳镳。翟茀以朝。大夫夙退,无使君劳。

  河水洋洋,北流活活。施罛濊濊。鱣鲔发发。葭菼揭揭,庶姜孽孽,庶士有朅。

  诗中写婚嫁女子的显赫地位、豪盛装束、高傲气度、宏大场面乃至女子本人的绝伦美丽,可谓纤毫毕至、手笔不凡。诗的第一段写出嫁女子的华丽衣着与高贵身份。第二段写出嫁女子的绝伦美貌与优雅仪态,生动传神。第三段写新嫁娘出嫁时的隆重仪仗。最后一段用滔滔江水、甩尾的鱼儿、丛密的芦荻等比喻来描写随嫁媵妾的众多与随从护卫的盛备。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到当时的婚礼情况。

  《诗经》大中赞美婚礼的诗篇多为贵族的婚礼而作,并且在诗中大力铺陈煊赫热闹的场面,以车马扈从之盛来突出新娘的尊贵,对于他们来说,婚姻大礼不仅仅是为了突出两性结合的隆重和神圣,而是贵族之间的联姻更多的是出于政治利益和经济利益的考虑,至于结合的两位君子淑女是否相爱,这并不重要。

  当然,对新嫁娘的赞美并不止于外表,重要的是她会给家庭带来更多的幸福。《周南·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诗中用桃花鲜艳比喻新娘的貌美,用桃的果实肥大、树叶茂盛来比喻给家族带来的人丁兴旺、家业隆盛。诗虽简单,却生动之极,并充满了喜庆的气氛。

  《诗经》中礼赞婚礼的诗作还有许多贺婚诗,即在婚礼上歌唱,以增添婚礼的喜庆性的诗作,多数是描写了新婚时男女主人公的喜悦心情,如《唐风·绸缪》:“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绸缪束刍,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见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绸缪束楚,三星在户。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反复酬唱新婚时的男女主人公的甜蜜而又羞涩的心情,带有揶揄的味道。古代结婚时需要束薪为炬,束刍喂马。“绸缪束薪”、“束刍”、“束楚”意味着这是结婚的仪式;“三星”即参星,它在秋后的夜晚开始出现在东方天空,“三星在天”暗示这是结婚的时节。“今夕何夕?见此良人”,是惊喜感叹之词,今晚是个什么样的夜晚啊!让我见到了心爱的人。说的话语不多,却含义深长,并生动地传达了诗中主人公的新婚欢乐之情。

  而《小雅·车舝》则是一首传神的迎新曲:

  间关车之舝兮,思娈季女逝兮。匪饥匪渴,德音来括。虽无好友,式燕且喜。

  依彼平林,有集维鷮。辰彼硕女,令德来教。式燕且誉,好尔无射。

  虽无旨酒,式饮庶几。虽无嘉肴,式食庶几。虽无德与女,式歌且舞。

  陟彼高冈,析其柞薪。析其柞薪,其叶湑兮。鲜我觏尔,我心写兮。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四牡騑騑,六辔如琴。觏尔新婚,以慰我心。

  车舝指的是车轴两头的铁键,这里是指迎亲的车辆。诗中写一个小伙子驾车去迎娶新娘,越过了平林,登上了高冈,又走上了大道,四匹大马在飞快地奔跑,他想到新娘的美丽和贤淑,想到结婚的幸福,抑不住心头的喜悦。诗的感情洋溢,情调欢快,真实感人。此外,如《齐风·著》写新娘等待着新郎亲迎时的快乐心情,《小雅·鸳鸯》赞美男女双方才貌匹配,爱情忠贞,祝福其生活富足美满,这也含蓄地暗示了婚姻美好的客观条件:男女般配,郎才女貌,感情专一,家产丰裕,反映了诗人的婚姻价值观念,也是对理想人生、美好人生的礼赞。

  五、情爱的丑陋

  情爱是美好的,但是也不排除丑陋的情爱关系,《诗经》中有许多讽刺诗,都是反映统治者寡廉鲜耻的乱伦勾当的,反映出封建道德的虚伪性,所谓封建礼制,都只是针对老百姓,而统治者却为所欲为,干出为人所不耻的丑恶行当来。

  如《齐风·南山》、《齐风·敝笱》、《齐风·载驱》都是讽刺齐襄公与齐姜淫乱的诗作。《齐风·南山》:“南山崔崔,雄狐绥绥。鲁道有荡,齐子由归。既曰归止,曷又怀止。”《毛诗序》云:“《南山》,刺襄公也。鸟兽之行,淫乎其妹,大夫遇是恶,作诗而言之。”据《左传·桓公十八年》记载:公元前694年,鲁桓公与夫人文姜(齐襄公的同父异母的妹妹)同去齐国,原先就与文姜有淫乱关系的齐襄公趁机又与文姜私通,被鲁桓公发觉,谴责了文姜,文姜告诉了齐襄公,襄公便设酒宴请桓公,把桓公灌醉后,派人驾车将桓公送回国,在车子里将他扼死了。《左传·桓公十八年》所载的史实,也是《敝笱》一诗的写作背景。《齐风·敝笱》:“敝笱在梁,其鱼鲂鳏。齐子归子,其从如云。”《毛诗序》说:“《敝笱》,刺文姜也。齐人恶鲁桓公微弱,不能防闲文姜,使至淫乱,为二国患焉。”文姜本为鲁国的国母,她回娘家探亲,本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是她在齐国的伤风败俗的行为,自然会引起人们的憎恶之情,这首诗并未直接表露对她的厌恶之情,而是通过反讽、隐喻的方式,通过对她的风光的排场的描写,与她的行为的卑污联系起来,讽刺她的丑陋行径。《齐风·载驱》同样是讥讽齐襄公与文姜的淫乱。《齐风·南山》中“取妻如之何?必告父母。”、“取妻如之何?匪媒不得。”可见男女婚姻必须经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封建礼教,早在二三千年前已深入人心,而在这里,统治者所定的礼教,自己却淫乱其上,老百姓用这样的话讥讽齐襄公与文姜,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更增添了反讽的力度。另外,《陈风·株林》和《邶风·新台》都是刺统治者的荒唐的淫乱生活的诗作。《毛诗序》说:《株林》,刺灵公也。淫乎夏姬,驱驰而往,朝夕不休息焉。”《邶风·新台》是卫国人讽刺宣公的荒淫无耻,筑台纳媳之事(卫宣公娶公子伋妻齐女,是为宣姜,事见《左传》桓公十六年)。“鱼网之设,鸿则离之。燕婉之求,得此戚施。”打鱼打个瘌虾蟆,本来想嫁个美少年,结果嫁个驼背的糟老头子,而且这个人本来应该是她的公公的。卫国人看不下去,就编了这首诗来挖苦他。由此可见,周代虽然是个讲究礼乐的社会,但是这些礼制针对的只是普通老百姓,要求老百姓克守礼制,而对统治者来说,这些东西对他们来说,形同虚设,他们为所欲为,寡廉鲜耻,在情爱关系上,亦不顾颜面,做出丑陋的行为来。

  结论

  《诗经》时代,是情爱的觉醒时代,没有过于复杂的社会内容,却有着人类童年时期的纯朴与天真,闪耀着自由与平等的光芒!《诗经》中的情爱诗,大胆的表达了情爱觉醒时代的人们对情爱的颂扬,有对理想情爱的歌颂,有对情爱美妙的歌颂,如对人体美的欣赏,对男女之间思慕的描绘,对男女钟情欢会的吟唱,同时也有对欲的大胆的诉说,对生命之礼——婚礼的礼赞,当然也有对丑陋情爱的辛辣讽刺。这种情爱观既有对欲的大胆表露,又有对情的细腻倾诉,含蓄委婉地表现出对情爱的颂扬,充满着生机和青春的活力。《诗经》的情爱诗是中国上古情爱文化的诗的表现与艺术的升华,具有独特的民族文化特色,是中华民族精神和文化原型意义的代表之一,具有独特的古朴美。而如今的社会,是一个情爱放纵和泛滥的时代,与贪欲和金钱搅和在一起,不可否认,有所贪图的情爱在任何时代都是不可避免的,但情爱作为商品在此之前从未表现得像现代社会这样直白,男女之间的情爱已经量化为诸如财产、家庭、地位、社会关系等具体的物质要素,情爱开始萎缩和世俗化,这也是人类绕不过去的一个阶段。回顾《诗经》时代的充满生机和活力的情爱,亦是对当今情爱关系的一个有益的借鉴。

  注 释

  [1] [保]瓦西列夫.情爱论[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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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陈子展.诗经直解[M].上海:复旦大学出版社,1983.1.

  [4] 杨伯峻译注.为政篇[A].论语译注[M].北京:中华书局,1980.11.

  [5] 礼记·礼运[A]. 周礼·仪礼·礼记[M].长沙:岳麓书社,1989.371.

  [6] 杨伯峻译注.卫灵公篇[A].论语译注[M].北京:中华书局,1980.164.

  [7][8] 转引自张晓梅《中国美》[M].北京:新华出版社,2015.001

  [9] 周礼·地官·媒氏[A].周礼·仪礼·礼记[M].长沙:岳麓书社,1989.38.

  [10] [宋] 韩诗内传[A].太平御览[C].北京:中华书局,1960.886.

  [11] [汉]刘向.五经通义.

  [12] 闻一多.高唐神女传说之分析[A].闻一多全集:第一册[C].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2:83.

  [13] 孙作云.诗经与周代社会研究[M].北京:中华书局,1966.305.

  [14] 吴培德.诗经中所见之婚制与婚俗[J].云南师范大学学报,1991,(2):25.

  [15] 顾颉刚.读书笔记.卷一,三六三.

  [16][17] 礼记·昏义[A].周礼·仪礼·礼记[M].长沙:岳麓书社,1989.536.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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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 第一届——第六届诗经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C].中国诗经学会编.1993-2014.

  [11] 诗经研究丛刊(第六辑——第九辑).中国诗经学会编.学苑出版社.2014——2015.

  [12] 周礼·仪礼·礼记[M].长沙:岳麓书社,1989.

  [13] 闻一多.闻一多全集[C].北京: 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2.

  [14] [德]爱德华·福珂斯.情爱的觉醒——文艺复兴时代[M].北京:中国盲文出版社.2013.

  [15] 廖群.《诗经》与中国文化.香港[M].东方红出版社,2014.

  致 谢

  论文在几易其稿后,终于定稿了,这是四年来写作论文最认真的一次,花费的时间和精力也是最多的一次。

  在这里首先要感谢我的论文指导老师,在整个论文写作过程中,从论文大纲的确定到初稿的完成,再到论文的最后定稿,老师不仅给我的论文提出了不少的中肯意见,还鼓励我进行学术论文的写作和训练。特别让人感动的是老师的眼睛不好,不能长时间的看书写字,更何况是对着电脑屏幕,而我们每次提交的论文都是以邮件的形式,近两万字的论文,在电脑上看起来是很吃力的,而且要及时回复,特别的到了最后,改动得比较频繁,几乎每天一封邮件,都得到了及时的回复!在此衷心感谢老师,您辛苦了!谢谢您!

  同时还要感谢大学四年来所有的专业课的任课老师,是你们的辛勤教诲,才有今天这篇论文的基础。老师们辛苦了!

  同时还要感谢我的同学和朋友,对我的论文写作提出了不少中肯的意见,谢谢他们!

  本文在写作过程中参考了大量的文献资料,在此向所有的作者表示深深的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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