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看待《歌手·当打之年》毛不易遭淘汰?
我对毛不易一直是有偏见的。
第一阶段的偏见是——他的曲子都很舒缓,曲风比较单一,词作不错,但并没有到惊艳的地步,没有媒体吹捧的那么催人泪下。
我没有关注过他,没有主动搜过他,只零零星星听朋友放过他的歌,完整地听过《消愁》和《借》,依旧无感。
二零一九年七月六号,我在青岛凤凰之声大剧院。
因为错买成了前一天的票但又不舍得退,我选择继续去看这场音乐节。
从坐上市区到黄岛的公车开始雨就已经在铺垫。起初是公路上的几滴,再是车窗上的几道,最后是整个车顶传来的噼里啪啦。那时候是三点。
在入口处买了一次性雨衣。排队,检票,入场。
从下午三点淋到晚上七点。雨一直没停,也一直没小过。
加之是海滩上的剧院,且露天,夏天二十出头的温度伴随着海风和夜晚的来袭显得完全没有说服力。
食物和水被抢光了,只剩下啤酒。我整个人在度过了四个小时的饥饿和冷冻之后开始有眩晕感。
但心情还是好的,尽管我知道我无法见到明天想见的那个歌手。但我还是为人生中的第一场音乐节感到兴奋。
之所以没有退掉买错的票,是因为看到了有李健作为出场嘉宾。因为我喜欢他的那张同名专辑,尤其喜欢里面的《沧海轻舟》和《风吹黄昏》。虽然我不知道他要唱什么,但是我觉得他很打动我。
他在毛不易后面出场。不过每一位歌手都应该得到尊重,所以我也很认真地在听其他歌手,虽然不抱着期待。
毛不易上场时说了几句玩笑,很腼腆,但分寸又恰到好处。这样的人总是会给人留下一些好感。
一开始我关注于他的音域。他的音调很低,是一般人唱不来的那种低。然后,我觉得他的声音很稳,富有磁性的声音加上每一个字的颤音,就好像压着嗓子在你的耳边轻描淡写地说起他自己,说他的往事和情绪。
我听到第一首歌的一半的时候哭了。我没有发现。
流了好几滴泪之后,在来回躲避别人的伞尖时我感觉到了,我是哭了。
我想起那首歌是《消愁》。当时我脑子里浮现了许多我那些搞砸了的事情,那些没有用尽全力去做好的事情,那些我受过的委屈,还有我失去的自己。
越听越想,越想越哭,眼泪接连流下的速度几乎快过厚重的雨滴滑落我脸颊的速度。
我用余光看见我的头顶突然多出来了一把黑色雨伞的一角,右侧身后有了一重黑色的影子。我没有动,没有扭头看,像几秒前一样地站着,认真地听。
尽管后来那伞不见了,而我也发现是一对情侣刚好站在我身后的位置,多出来的伞角并不是有意而为之,我还是觉得感激和温暖。
后来他唱了《借》,唱了《给你给我》,唱了《像我这样的人》,唱了《平凡的一天》,最后一首是《盛夏》。我几乎是全程泪流不止。也许是太冷了,也许是太饿了,也许是整个人都泡透了僵硬着站了四个小时浑身酸痛。也许都不是因为这些。
是因为我很久都没有触碰过自己的内心了。
它总是一潭死水的样子,像蒙了一层厚厚舌苔的舌头,味觉被大大削弱,对食物的评价趋于一致,很少会感到惊艳。也不会太痛,也不会太苦,不会太欣喜,接受来自世界的一切能与不能。只会在某个说不通摸不透的瞬间,开始恐惧发慌,冒出冷汗,脑子里全是人物碎片和末日景象,但又找不出任何原因。
有人告诉我,你费力压下去的东西总是要冒出来的,哪怕它出现的不合时宜,又或是毫无道理,它总归是要出来的。
姑且当它是正解吧。
总之在那天我终于哭了一次,很凶很凶地哭了一次,将被压抑积攒许久的情绪放出了笼子。我觉得毛不易是有力量的。
然后我进入了对毛不易产生偏见的第二个阶段——他的歌是感情很饱满的,但是受音效的限制,听现场会比听播放器要感触深很多,
于是很顺理成章地,第一场《借》并没有像音乐节那次一样打动我,除了心跳有轻微的波动之外,没有其他任何反应了。但抱着这一偏见,我始终认为,只是因为我没有坐在演播厅里听这首歌,所以才会大打折扣。因此我仍然认为他胜过另一位奇袭歌手。
但结果并不如意。
结束后我想起了第三季我最喜欢的歌手陈洁仪,她在第一轮就被淘汰了。那时候我还以为《心动》和《心如刀割》足够打动人,一定会被很多人喜欢。后来我才真正明白竞技场的含义。那样的歌是不适合拿来竞技的,尽管它真的很出色。
那是我见过总导演最惋惜一位歌手走的一次。他哭得脸色通红,几度哽咽。然后他说“但是我们却失去了我个人特别特别喜爱的陈洁仪。我可以多说两句吗?邀请陈洁仪难度非常大,从第一季开始我就在邀请她。他们几乎是没有太多思考地就拒绝了我。她第一场的心动,虽然在座的都是非常优秀的歌手,但我心中的第一名是给陈洁仪的。所以当我看到第七名的结果的时候,我是非常非常地诧异,因为我特别特别喜欢这个声音。那种非常干净的,在音乐里那种特别纯真的东西,是我们这个节目特别需要的。”这也是他在一位歌手即将离开时说得最多的一次。
想起这个我就明白了。我觉得被击败与否,名次多少已经不重要了。它只是那一刻观众的偏向,其他的什么都不代表。它不代表这首歌它不好,不代表唱它的人不优秀,不代表谁是胜利者谁是失败者,也不代表作出选择的人会成为谁的歌迷。
我们所有人都只是一个听众,经营着倾诉者与倾听者的关系。
第二场毛不易选了《一荤一素》,我没有听过这首歌。但是在看开头的采访时我就已经流泪了。其实不是什么感人至深的事,也不是什么煽情至极的话,就是几句一带而过的描述和几个截取的节目片段,我就招架不住了。亲情固然是太过于伟大,才让人一提起便触碰到软肋,引爆泪点。
特别是在那句“望着高高的天走了长长的路”时,我眼前铺满了画面,颅腔内充斥着情感,最终在“一定是你来时太小心怕我再想起你”这一句爆发。
这一场无疑是比上一场要好的。无论是情感还是编曲,都更朴实、浓郁了一些。我以为这足以成为不拿第七名的理由。可我又一己之见了。
事实是他离开了。
在公布名次时他在微笑,那个笑让看的人难过。他早预料到是自己要走,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他知道这不能影响到他什么,所以他微笑,但心里还是有些抗拒不了的落寞和不自信,所以笑容苦涩。
他离开的时候Tia挽着他的手臂在安抚他,我想起17年第一轮竞演Tia离开时赵雷的惊讶和失望,他对Tia说“游戏一场”,Tia笑了,是有一丝释然但仍是不甘心的笑,其实她也明白。
毛不易的名次不重要,输赢也无所谓,但我不希望他离开,这是唯一的一点愿想。他是别致的,是更有情感和辨识度的,是应有一方天地的。
上一场结束后我把回答挂在了知乎上,很多人评论认为更喜欢在夜深无人的时候戴上耳机听毛不易的歌,听的是别人窥探不到的心事,听的是孤独幽静的自己。我想起毛不易在演唱前说并不想选这首歌,大致意思也是并不想将私藏的心事坦露于公众吧。我的第二阶段的偏见得到了反驳。也许我不应该随随便便将一个人固化在我画下的框里,我可能要重新认识毛不易。
“被这雨淋湿的人说他不会冷”
但愿这人是更加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