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我的血救你的生命！武汉新冠肺炎康复者：这是我们的报恩方式

时间：2020-02-16

　　“用我的血，换别人一条命，值！”14日，多人先后走进湖北省人民医院的爱心献血屋，与普通的献血者不同，他们都是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康复者。

　　资料图新华社供图

　　13日晚，武汉市金银潭医院院长张定宇的一席话震动了这些康复者的心：患者康复后体内含有大量综合抗体，能够对抗病毒。张定宇恳请康复后的患者积极来到医院，伸出胳膊，捐献血浆，共同拯救还在与病魔作斗争的病人。

　　一场用鲜血交换生命的尝试，在武汉展开。

　　金银潭医院康复患者报名献血：这是我表达感恩的最好方式

　　今年54岁的马先生此前被确诊为新冠肺炎，他就是在武汉金银潭医院获得治愈的。2月1日，他出院后一直在家隔离，戴着口罩也没出过门。2月14日，他告诉北青报记者，在看到金银潭医院院长号召康复者捐献血浆的新闻后，他就决定要捐献自己的血浆。“我很高兴能有这样的机会去帮助我的父老乡亲，能为这场战疫出份力，这也是我表达感恩最好、最直接的方式。”

　　看到中国生物武汉新冠肺炎康复者血浆采集和治疗项目工作组和武汉血液中心发布的倡议书后，马先生多次拨打倡议书上的爱心捐献联系人电话，但电话一直处于占线的状态。马先生说，他要捐献血浆的心情很迫切，后来就直接联系了金银潭医院，医院给了联系方式，由此，他联系上了中国医学科学院北京协和医院CPNCOV项目组的工作人员，预约了2月17日到武汉血液中心捐献血浆。“因为出院后还要隔离，我到2月15日隔离期满，工作人员登记了详细信息，让我17日去捐献血浆。”

　　马先生表示，他目前身体恢复挺好的，献点血应该没问题。但因其此前出院时没办出院手续，医院的工作人员也迟迟未打电话通知补办，他担心没有出院小结会影响血浆捐献。“当时住院是在金银潭医院的北五楼，如果他们办好出院手续，我可以去拿材料，因为现在我要捐血浆还要凭出院小结，但我没有，也没有出院诊断，医保卡还在金银潭医院的结算中心。我真的挺无奈的，去一趟医院也不容易。”随后，马先生又给金银潭医院打了电话，说明情况后，医院表示会帮其解决这个问题并及时通知其本人，他这才放了心。

　　同样于2月1日从金银潭医院出院的康复者“玩童珠宝”也在自己的社交账号录制、发布视频表示愿意捐献血浆，并大呼“武汉加油！中国加油！”她说，从新闻上得知康复者的血浆中有抗体后，她觉得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完全可以捐献血浆，也呼吁其他身体状况良好的康复者站出来捐献血浆。

　　除了已经预约捐献的康复者，2月14日，也有康复者已经在湖北省人民医院爱心献血屋、金银潭医院门诊部二楼、武汉血液中心完成了血浆捐献。爱心献血屋的首位捐献者是武汉市民李先生，在走进献血屋约一个半小时后，他顺利完成了捐献。而金银潭医院迎来的首位献血者是2月9日出院的37岁康复者施女士，虽然施女士出院时间不足一周，但经医生检查符合捐献标准。她表示，希望自己的血浆可以帮到同样被感染但尚未治愈出院的父亲和其他患者。据中国医学科学院北京协和医院CPNCOV项目组的工作人员介绍，倡议康复者捐献血浆的消息发出后，已有约30名康复者预约献血，其中7人已在武汉血液中心完成捐献。“除了预约时会询问身体状况，排除孕妇、哺乳期产妇及有高血压等基础疾病的康复者，捐献时，我们的工作人员也会现场再做评估，康复者身体没问题才能捐献。”

　　捐献站咨询电话一个接一个已有超10人获血浆治疗

　　实际上，利用康复者体内的抗体来对抗病魔的战斗，早已在武汉的部分医院悄悄展开。中国生物技术股份有限公司13日发文称，从1月20日开始，中国生物经过一系列准备和协调，组建了专门团队，调集了相关装备设备及原材料，在武汉地区实施了新冠肺炎康复者血浆采集。2月8日，以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诊疗方案（试行第五版）为指南，首期在江夏区第一人民医院开展了3名危重患者的新冠特免血浆治疗，目前连同后续医院治疗的危重病人超过了10人。临床反映，患者接受治疗12至24小时后，实验室检测主要炎症指标明显下降，淋巴细胞比例上升，血氧饱和度、病毒载量等重点指标全面向好，临床体征和症状明显好转。

　　北青报记者14日上午联系到负责新冠肺炎康复者血浆捐献的工作人员，他表示，自从13日晚上开始，自己的电话就几乎没停过，“四五十个电话都算少了，具体接了多少都数不清了。大家都很热情、很踊跃，不过有些没有患过新冠肺炎的普通人也打过电话想要捐献，他们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他们不符合我们这次捐献的要求。”

　　捐献站的工作人员表示，因为目前的工作业务原因，暂时只能接受武汉本地康复患者的血浆捐献。新冠肺炎康复者要满足年龄在18-60周岁，确诊感染过新型冠状病毒，出院后目前身体状况较好，没有其他不适，并愿意捐献出自己的血浆帮助他人等条件。捐献前可以通过电话，先和捐献点安排好时间，到了指定的时间可以携带本人身份证和出院小结到血浆捐献点献血浆。

　　此外，工作人员表示，目前康复者最好在出院一周后，身体状况良好的情况下，做好防护措施再来捐献，捐献前要注意清淡饮食。“当然，捐献点做了非常好的消毒工作，这一点可以请康复者放心。”

　　工作人员发给北青报记者的捐献材料上介绍，康复者可拨打爱心热线预约捐献血浆事宜，在捐献点经过登记、健康征询、体格检查，献浆前可饮用适量的水和食物，符合要求进行血浆采集（约20-30分钟），献浆后休息30分钟后可离开捐献点。

　　康复者捐献血浆后注意按压穿刺点20-30分钟，不能揉按穿刺点，止血后方可去掉创可贴，注意针眼处清洁卫生，不可用水擦洗。献浆当日适当休息，不做剧烈运动，献浆手臂不持重物。饮食方面和日常生活用餐一样，不能暴饮暴食，不能饮酒。保持健康的生活方式，间隔14天后可再次捐献血浆。

　　工作人员介绍，根据康复者的身体情况和医生的建议，一次捐献的血浆量在200毫升到400毫升之间，“血液中55%是血浆，45%是血细胞，血浆捐献后，血细胞还会返还到捐献者体内，补充一些温水后，很快血液就能恢复，不会对捐献者有副作用的。”

　　武汉血液中心的工作人员表示，目前武汉血液中心的总部也在开展康复者血浆的收集工作。该项目的专家组成员表示，目前武汉血液中心也仅对武汉本地的康复者进行血浆收集工作，“这个项目将在进一步研究后，再考虑进行全国推广。”

　　父女二人先后康复报名同天为救人捐献血浆

　　在江苏徐州的新冠肺炎康复者王琳（化名）告诉北青报记者，她2月13日也刚刚献了血，当时出院已经4天，经过与医院商量后才确定捐献。“12日，接到医院的电话，我才知道有这样的治疗方案，当时就同意了，但我出院后也还需要隔离，医院就把我们安排在宾馆里，直接来宾馆抽血了。”

　　据王琳介绍，她和家人都被感染了，她属于轻症患者，但其姐姐是孕妇，已经怀孕30周，不适合献血，其姐夫刚做过手术，切除了脾脏，还在康复期，不能献血，而其父亲属于重症患者治愈后出院的，医生也不太敢让他捐献，怕他恢复不过来。“前几天我父亲还在吸氧，但这几天恢复挺好的，我给他做了工作，他现在自己也愿意捐献，可能这两天抽空就可以捐献了。当然，应该还有其他患者也会愿意捐献，在我之前出院的一个小伙子，大概二十五六岁，也是轻症患者，他也是愿意捐献血浆的。”

　　像王琳这样心系其他患者的康复者并不少。此前，全国各地也有不少康复者出院时也表示愿意捐献血浆。广东清远一名19岁的大学生小陈被确诊后，住院期间，他得知康复患者的血浆中存在大量抗体，是临床特异性治疗新冠肺炎的有效方法之一，专门手写了一份承诺书，表示康复后如有需要愿意随时捐献自己的血浆，用于危重病人的急救和科学研究。

　　2月14日，已经出院12天的小陈来到医院履行自己的承诺——捐献血浆，他也是广东省第一个捐献血浆的康复者。同时，2月10日出院的另一位19岁的大学生成为了第二位血浆捐献者。此前，她和父亲、弟弟相继确诊，住院治疗后和弟弟一起出院。2月14日，是她父亲出院的日子，也是其母亲解除居家隔离的日子，出院后，其父亲和她一样，毫不犹豫地走上了献血车捐献血浆，而其弟弟因为年龄不符合要求未能捐献。

　　北青报记者注意到，在金银潭医院的张院长号召康复者捐献血浆后，立即得到各地康复者的响应，只是有些地区目前尚未开始这项工作。

　　湖北黄冈的新冠肺炎康复者黄心怡（化名）告诉北青报记者，她一家四口都被感染了，她和弟弟属于轻症患者，在家三天便自愈了，其母亲住院20多天也好了，看到号召康复者捐献血浆的消息后，她希望自己和家人的血浆能帮上忙。但她打电话向当地献血站、疫情防控指挥中心及就诊的医院咨询时，均被告知目前当地不接受康复者捐献血浆，不采集康复者血浆。

　　和黄心怡一样有捐献意愿的还有江苏扬州28岁的小伙子杨林（化名）。他说13日晚看到号召康复者捐献血浆的消息后，他觉得自己终于可以做点贡献了，毫不犹豫决定捐献血浆，但跟疾控部门咨询后，他被告知当地暂时还没开始接受康复者捐献血浆。“我向帮我治疗的医院也发去消息了，让他们有需要可以联系我。”

　　杨林说自己康复出院已有一周时间了，目前身体情况正常。“我从武汉回来发现发热就直接去医院了，没跟别人接触过，最初的7天感觉人比较虚弱，每天吃药，雾化治疗，大概住了半个月的院就治愈了，目前还是居家休养。”杨林说，他觉得如果有需要，捐献血浆是自己应该做的事，对于这场战疫，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虽然目前当地还不需要康复者捐献，他也随时准备着，“我相信后面好消息会一个接一个。”

　　免疫学专家：理论上能发挥作用仍面临不少挑战

　　中国免疫学会副理事长黄波介绍，患有新冠病毒肺炎的患者感染了病毒，后期康复了，“但这不是靠打针吃药实现的，而是机体的免疫系统被激活，病毒才得以被清除。我们免疫系统中最强大的一种武器，就是激活了B细胞，从而产生抗体。”“抗体是如何发挥作用的？其实病毒是没有生命力的，它必须进入细胞才行。但如果抗体能与病毒结合，那么就能阻止病毒进入细胞。只要病毒不进入细胞，病毒经过一段时间就能自行降解衰败。”黄波说，抗体是由机体B细胞激活后所产生并释放到细胞外，进而进入血液中。因此，这个抗体就存在于血液中。

　　将康复患者的血液再输入患者身体中，理论上就能发挥作用。这也是该治疗方法可行的基本道理所在。

　　黄波介绍，抗体包括中和性抗体和非中和性抗体，两者在对抗病毒的机制上存在区别。在利用康复者血浆中的抗体来对抗病魔时，两者都能发挥作用，“非中和性抗体种类多于中和性抗体，在治疗过程中，筛选中和性抗体含量高的痊愈患者血清，治疗效果会更好。”不过，血浆中中和抗体含量偏低的情况仍然是相关研究中的一大挑战。

　　黄波介绍，实际上，类似的利用康复者抗体对抗病毒的做法，在此前的SARS期间就曾尝试过，后来埃博拉病毒暴发时，也曾有过大规模的实验，但之前的效果并不是特别明显。相关技术还需要进一步实验，希望在这次对抗病毒的战斗中，能够取得更大的战果。

　　北青报记者获悉，现阶段武汉生物制品研究所有限公司抗新冠病毒特异性灭活治疗用血浆研发进展顺利，已在武汉协和、金银潭等医院开展的治疗无明显不良反应，第一例病人经3天的治疗病情有明显好转；目前血浆灭菌设备已协调解决，为扩大特免血浆制备能力提供了设备保障，后期将加快入组更多病例临床应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