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金婚这年：一家人的崩溃与期待
爸爸病了的这段时间，我才从妈妈那里了解到他儿时艰辛的生活。
爸爸是家里的长子，他小时候家里很穷，吃不饱穿不暖，他常常因为想再多吃点而被爷爷打。后来，爸爸长大了，去当兵打仗，能吃口饱饭。
爸爸打仗的同时，还牵挂着家人的温饱。他当兵时省吃俭用，每月6元的生活费中有5元寄给了家里。爸爸每隔三个月给奶奶寄15元，奶奶每次都是牵着年幼的小姑在铁路上等待爸爸的书信和生活费。
在战场上飞机大炮从爸爸身边呼啸而过，随时会有丧命的危险。当年爸爸的很多战友牺牲了，他们将青春留在了充满硝烟的战场上。
这么多年过去了，爸爸小心翼翼地保存着在部队当兵的照片，当年那些战友写下的寄语经过岁月的洗礼，字迹变得模糊，可我还是能感受到他们那个年代浓浓的战友情。
爸爸和战友的合影
战争结束后，爸爸退伍回来，被分配到市政部门。
爸爸和妈妈是经村里人介绍相识。那时候爸爸在部队给妈妈写了好多信，可惜搬家太多次，没能保留下来。1969年爸爸和妈妈结婚，后来才有了我们三姐妹。
爸爸在工作中所获荣誉证书
妈妈当时到爸爸单位一起做工人，他们没有自己的房子，爸妈分别住在男女宿舍，我被送到外婆家，生活的艰辛可想而知。爸妈熬了两三年，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小天地，才把我接回来跟他们一起住。
家里的日子，一天天好起来，生活稳定，也不愁吃喝。父母步入老年，终于可以享福了。没想到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病，改变了原有的生活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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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天霹雳的重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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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9月24日（中秋节）是爸爸生日，第二天他身体不适，在医院经过多项检查被确诊为一种罕见的恶性肿瘤——腹膜后肿瘤，这简直犹如晴天霹雳。我和姐姐坐在地铁里眼泪哗哗的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才抹干眼泪面带笑容去到爸爸身边，对他隐瞒了这残酷的事实。
随着肿瘤的增长，爸爸整个腹腔内已布满肿瘤，巨大的肿瘤已压迫了肠道，导致无法正常进食，再这么增长下去会引起肠梗阻，而这样的肠梗阻跟普通患病的肠梗阻完全不同，无法治疗。
而爸爸住院后最大的心愿是：2019陪妈妈过个热闹的金婚纪念日。
尽管我是一个18岁孩子的母亲，可我一直以为自己还未长大，一直觉得父母身体硬朗依旧健步如飞，谁知我一直不敢想的事情就这样靠近我了。
伴随而来的是各种检查、各种诊断，希望会有奇迹发生，可是希望一次又一次破灭。自从爸爸住院后，我的心情跌入谷底。为何我会如此大意忽视了爸爸的健康，导致现在无法收拾的局面，真的好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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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后的第一个25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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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25天，我像经历了一段漫长而黑暗的时光。
第一次陪爸爸做PETCT，注射了特殊试剂后，我和他在那封闭的环境里不吃不喝共度了一天，那是他第一次因为待的烦躁而发了脾气，我也第一次束手无策地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他的腹水日渐增多，疼痛难忍，彻夜难眠。第一次看医生给他抽了1200ml腹水，我的心真是如刀绞，随后爸爸因为这腹水减少而露出欣慰的笑容，我内心又有一丝丝庆幸，如果他能一直这样该多好！
庆幸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爸爸的病情快速恶化，医生还没查出他的原发灶和病理，他的腹水再次增长，为了能尽早取到病理给出治疗方案，万不得已又抽出腹水2000ml检验，这个过程真是漫长。
在等待的同时，我穿梭在武汉市各大医院，圈里寻求朋友的帮助，同济协和肿瘤一一找专家咨询减轻爸爸病痛的方法，可是每一个主任都告知无法手术治疗，只有找病理做化疗。
肿瘤医院的专家告诉我可以通过手术治好，别提我有多高兴！就好像在漫长的黑夜里见到一丝曙光，于是又编排各种谎言将爸爸转院到肿瘤医院。谁知到了医院后他超级排斥，而我看到病房里甚至是整个病区全都好像人间地狱，没有一丝生机。
听到主治医师说，“没事！准备术前各项检查。”如此大胆的话，却让我没有一丝安全感，我想到协和医院专家主任的话：“你想你父亲手术是打开后把器官全部换掉吗？你觉得这可能吗？”虽说当时听到我有些抵触，现在想想话糙理不糙，于是果断返回中国人民解放军中部战区总医院(原广州军区武汉总医院，以下简称“中部战区总医院”)肿瘤科查看病区环境，再次找到专家主任讨论。
杨主任真不错，他耐心地告诉我，父亲年龄大了，如果腹水再查不到病理，唯有选择创伤最轻的腹腔镜取活检来确定病理，再做出合理的保守治疗方法，从当前情况来看没法手术。
回到家召开家庭会议，最终决定采取杨主任的意见，并以最快速度把父亲转回了中部战区总医院，老爸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我们也很开心。
没过两天腹水结果出来，还是找不出原因。于是，将爸爸转到外科，准备腹腔镜取活检的手术。
由于爸爸年龄大，作为不懂医学的家属来说，难免会担心普通医生无法顺利完成该手术。在跟杨主任沟通后，他推荐了外科金主任。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联系上金主任，第二天将爸爸的各种病历给到金主任，金主任看得很仔细，并及时收入到他的病区里准备手术。
在外科的几天里，看着二老手牵着手，睡梦里两人的手也不曾放开，好温馨。
爸爸心情好的时候，还能开心地按医生的要求吹气球，这样的欢乐时光我觉得真好！同时我也做了一个梦，梦到腹腔镜探查告诉我，爸爸就是简单的小病，没事。多美的一个梦啊！
随后的一个早晨，腹腔镜手术如约而至。护士一早过来要给爸爸插胃管，哪知道他非常抗拒，还发好大的脾气，并说“要插这就不看病了，回家等待最后的日子”，全家人都不知该如何是好。我又花了好大的功夫哄着爸爸把胃管插了。
2018年10月17日农历九月初九重阳节这天，早上7:30手术室的医生来接爸爸去手术室。这个时候我突然间好害怕，一个人躲到走廊上哭，不敢面对爸爸。医生就要推走他了，我只得擦干眼泪面带微笑的走到他身边送他到手术室。
等待手术的过程是漫长的，每一分钟都揪着我的心。
12点钟金主任告诉我，他从腹腔镜里看到爸爸整个腹腔都是肿瘤，手术室里各医生争议也蛮大，他个人觉得我父亲是胃癌扩散，同时他也取到活检，至于病理也要待查，目前情况很不乐观，无法手术，这样的情况最好待病理出来做对应的化疗方案。
现实总是残忍地击碎梦想。
下午13点看着爸爸被推出手术室，忍住眼泪的我看着他心痛不已，只有短短几分钟的眼神交流。爸爸被送入ICU，一道门又将我们分开。突然感觉就像小时候爸爸送我上幼儿园，那个时候我舍不得放开他的手，如今看到的是他念念不舍的眼神。护士说让家属离去，第二天再来问医生情况，然后头也不回地带走爸爸。
我趴在门缝里四处寻找爸爸的身影，不放过任何一次ICU开门的机会，终于让我看到了爸爸，就这样我隔着门缝一直看着他，生怕他清醒后看不到我们，责怪我们如此狠心，一次又一次欺骗他。
第二天医生把手术的照片给我看，告诉我哪些肿瘤，看到照片里满处的肿瘤，大量的腹腔积液，真是恼恨自己委屈爸爸病的这么严重，我却一直没发现，这是多么大意，让他如今这么受苦。
爸爸从ICU出来，身上插了4个管，看着爸爸受这么大折磨，我真是无能为力，我无法替他疼，无法减轻他的痛苦，我该怎么办？那晚为了保护他好不容易插入的管子我彻夜难眠，爸爸被病痛折磨的睡眠不超过10分钟就起身，管子脱了、伤口渗水等，我在各种找医生解决问题中度过了一夜。
守护老爸
我告诉自己：后面的日子还会更艰难，我们全家一起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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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过IC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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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0月20日，熬过了ICU，出来的第一夜，爸爸状况百出。
由于手术麻醉的原因，爸爸处于大脑记忆混乱和情绪波动的状态，让我们全家感到深深的担忧。爸爸一会儿让妈妈铺床，一会儿让妈妈去磨粉子，然后还突然提到让乐乐赶紧去上学，这一切他都仿佛是在家里，我们无数次告诉他这里是医院，可他还是不记得。
手术给爸爸插了尿管，我们无数次告诉他不用去洗手间，可他依旧不听，非要到洗手间尿，然后尿完冲马桶，洗手，一整套流程走完。带着尿管的爸爸却非要这样，我们除了配合也就只有配合。
最让我担心害怕的是，爸爸不管身上的5根管、3个袋子，外加脖子上的输液针管和输液袋，他起身说走就走，吓坏了我们。我跟他讲道理告诉他，“您现在起身做任何事，都要带上3个袋子和输液的药瓶。”我们说了很多次，他也认真地答应了，可是他还是没有照做，仿佛回到了孩子的世界。
我害怕爸爸会一直这样，我缠着医生问原因，才得知这些是麻药所致，过几天就会好，就这样爸爸持续了好几天，终于回到正常，我们全家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病房里有一个乐观、爱笑的大爷，他看到爸爸情绪不好，会主动过来要和爸爸比赛吹气球，爸爸也会偷偷吹一下，好在弥漫着病魔的病房间里能有这么温暖的时刻，让难熬的时光里多了一丝丝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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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理结果出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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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0月25日，小雨，爸爸的病理结果出来了，我们期待的奇迹没有出现。
肿瘤科的主任说，这样的情况只得做静脉化疗；金主任告诉我爸爸这病做腹腔热灌注效果会好点。两种不同的说法，让我又进入自学阶段，我到处问，百度查，我们按照主任介绍找到中南医院的专家主任，确定做腹腔热灌注，这对爸爸来说会是较好的治疗方法。
但唯一不足的是，中南医院说爸爸在中部战区总医院放的管子他们那边不能用，建议我们直接对腹腔做一次化疗，然后拔掉管子留一个，回家休息几天再转去他们医院。
我回到中部战区总医院跟主任沟通后，主任表示可第二天安排。不料，当晚爸爸又一次爆发了，他一直吵着要拔掉管子不治病，要回家。我们全家再一次不知所措。舅舅舅妈过来，他也不理会。爸爸跟我们抗议，就是要回家。而我也处于让爸爸带管转院做治疗，还是拔管就留中部战区总医院做治疗的两难中。
最后，我跟姐姐和妈妈说，这个选择权交给爸爸吧。晚上，爸爸思考后告诉我们，还是听中南医院主任的，拔三个带一个过去。
现在想想当时只给了爸爸选择如何治病的方式，还没有告诉他真实的病情。不知道这一步是不是错了。
2018年10月26日，第一次将雷替曲塞2mg：100ml生理盐水直接从爸爸右腹上面的一根管子里注入，随后拔掉了三根管子，留下一个。
2018年10月27日，办理出院，我们回家啦。在家的这段时光，天气还不错，陪爸爸走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去洪山公园晒太阳。这样舒适日子，真希望过的长久点。
可这样的闲暇时光，我又担心他的腹水在涨，不得不在2018年11月1日再次带着爸爸来到中南医院，准备正式开启与疾病做斗争的日子。
本想着来到了这里一切都是按我们想像中的发展，却不知道伴随而来的又是一次暗无天日的日子。
2018年11月1日入院，医生跟我说这留的一根也没用了，到时只有再做腹腔镜放管，如果他们这里做腹腔镜时看到可以做手术，就再开腹做手术。听到这里我的心再次沉到谷底。天啦，才全麻多久，又要这么折腾，这该如何是好？还没等我想明白，老爸做了胃镜，说做了后自己舒服多了，病也好了，可以出院了。
而此时，医生告诉我，这个胃镜只能说明胃的内部没有问题，并不是病没有了。一次次的被棒击，所幸的是在这里认识了徐叔叔，他夫人得了跟爸爸一样的病。
他对这个病非常了解，给我讲了好多，非常感谢这位叔叔，让我受益良多。期间我知道了北京有这种病的治疗医院，进入了这个病友群，才知道这样罕见的病就是一种折腾与折磨的病。在跟姐姐和妈妈商量是否带爸爸去北京看病后，最后还是决定就在中南医院这里治疗。
2018年11月6日，医生跟我讲解术前事项，一切曾经我不能接受的什么再次全麻腹腔镜、开腹手术，在这一瞬间我也只能选择相信医生了，一遍遍告诉自己这样可以治好爸爸，让爸爸好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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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波三折的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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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1月7日，手术。这天插胃管，老爸没闹，很配合，但没想到这里的护士插的老爸好痛，看着真是无语。一切准备好了，10点20分送老爸进了手术室，在门口我祈祷手术后老爸能舒服的过上好日子。
11点多主任出来告诉我说，CT看到腹水还是有，他能做的是把大网膜上的肿瘤切掉，我们也只好答应。
谁知道12点多再次出来告诉我，打开腹部发现根本无法手术，热灌注的管子也无法放，只有关腹。这已经不是棒击了，这是五雷轰顶！晴天霹雳！这对我和全家来说真的是无法接受。为什么要到此时才跟我说这些？真是心疼的无法言语。
下午1点多，看到医生给我的手术照片，我真是觉得周围好冷好黑，我不知道我还可以做什么。
从中秋之后，带着爸爸看遍了我能去的武汉所有大医院，一轮轮的折腾下来，上天似乎听不见我的祈祷，医生的回复永远是把我最后一丝希望带走。病魔的无情，让我再次感受到寒冷刺骨，深度怀疑自己所做的一切是不是都是错的，我应该如何是好。
下午3点钟，老爸进入了ICU。我在门口静待3：30的探视时间，时间很快，我看到躺在ICU病床上昏迷虚弱的老爸，真是恨自己无能，做了这么多，让老爸受了这么多罪，却没有一丝好转。
夜晚，我一个人在爸爸的病房里，看着空空的病床，看着老爸的鞋子，看着老爸的剃须刀.......我心疼地直掉眼泪，为什么事情会演变成这样？面对病磨我无计可施。
天亮了，我告诉自己还有北京那边的专家可以问问，我跟姐姐说我要带着爸爸的病历去北京，看看那边有没有办法，姐姐说，“行，要去咱们一起去。”这时好心的病友告诉我，可先在网上图文问诊。于是，我把爸爸所有的情况汇总，病历一起上网传给专家，没想到专家的回复跟这边的医生说的一样——无计可施。
2018年11月8日，上午10点接到ICU的电话通知，可以接爸爸回病房。我只能再一次收拾好心情，擦干眼泪，接爸爸出来，微笑地告诉他：这次手术解决了腹水的问题，余下咱们回家好好养着吧。爸爸在听到这些后也很开心，当晚他跟舅舅舅妈说自己做手术好了。
听着老爸那样说，我的心在流泪，我多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而我也只是做了一场梦，梦醒后我还有个健康结实的老爸。可这不是梦，我还在这样的日子里煎熬着。
2018年11月9日，医生再次给爸爸腹腔里灌注了多西他赛40mg：200ml盐水，医生跟我说，“今天会再注入一次，明天拔管，后天出院，出院养养再过来化疗。”我和姐姐已不想再让爸爸遭罪了，回家陪爸爸好好养病吧，下一步寻找一下好的中医，换一种方式吧！
回想这一切，我不知道这所有的折腾是对还是错，自从知道了老爸的病，我就是360度无死角的盯着他，可还是换不回来一丝好转，如果那两个月，我不带着他到处看病、到处折腾，日子会不会过得舒服点？往左、往右，我到底应该怎么走才算正确？
2018年11月12日，我看着窗外刚透出来的阳光，我跟自己说：黑夜总会被阳光带走，我再也不能这样，生活还要继续，我不能再被这黑暗所蒙蔽。那天我想对爸爸说：老爸，你说，明年是你和妈妈的金婚，那您一定要心情舒畅，好好养病，咱们全家一起熬过这一年，陪你和妈妈过个快乐的金婚！老爸，有一种幸福叫做每天醒来您还在！幸福的相伴，如此，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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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开启中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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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平静的日子中迎来了2019年！2018年，我经历了最不愿意经历的事情，我也从中成熟了不少。前几天夜晚姐姐来电说，爸爸又不能入睡了，我们聊了好久好久，挂了电话，久久不能入睡。想着我那遭罪的父亲，心都是痛的。
父亲出院回家已两月有余。针对爸爸的病情，西医完全没有任何方法了，只得带着爸爸开启中医模式。
好在有朋友介绍，开始找的是冷主任。冷主任说，目前只能说用中药缓解一下老人家的不适。
为了让爸爸不排斥这中药的日子，我和妈妈都陪着他，让冷主任给我们也开中药调理身体，回到家里我们一起喝，中间二姐迷糊的还把我的药泡给爸爸喝了一碗。这样的时光悠然地过着也挺好。
后来了解到武汉最有名的国医院大师也在坐诊，我拜托朋友给爸爸挂了一张难得的号，想让国医大师给爸爸看看是否还有转机。
记得初见中医大师，拿过爸爸的脉后紧锁眉头感觉不妥，告诉我们家属要做好思想准备。这种说法，我似乎已视为常态，虽不愿意听，但我还是跟大师说：您给老人家开些好点的药，让老人家腹水不涨，不肠梗就行。
就这样，爸爸交替着喝冷主任的药和大师的药，中间偶尔有时会肚子痛，但日子总还是没有什么大的波澜，第二次再带他去给大师拿脉时，大师说爸爸比第一次的情况好了些。我还有些许庆幸，如果能一直这么好下去多好。
第三次拿脉回家的路上爸爸也很开心，对我说自己的病好了，以后也不会瞎想了。我也跟爸爸说没事跟妈妈多出门转转，不要闷在家里，心情好病就好了，爸爸也开心地答应了。
没想到风暴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又靠近了我们。
没过几天，爸爸就开始吐，而且吐得很厉害，我最担心的肠梗出现了。爸爸又开始了不能吃不能喝的日子，看着他本来好了的心情，瞬间又低落了起来，真是揪心。老爸这样遭罪，我们做女儿的不知道该如何减轻他的痛苦。
带爸爸到姐姐家附近的医院跟医生说，老人家不能吃不能喝，开点营养针，咱们住院待肠道通吧。
那个冷漠的医生直接说，病人这是肿瘤挤压的肠道不通，如果不能从根本上解决，肿瘤是没法通的。
我说，现在医学上也没办法可以解决这些肿瘤，那我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带着病人回家吧。住在医院，你们总可以想想办法缓解一下，不是吗？
可换来的还是医生的冷酷无情：那要跟病人说好，不要期望值太高，住进来也解决不了问题的时候，别说没告知！
面对这样的态度，我们只有离开。第二天，换了个医生，总算能听进我们说的话，给爸爸打了点营养针，爸爸的心情和身体也得到了适当缓解，爸爸还说逛下沃尔玛买点年货吧。
爸爸看着我们陪着他一直没吃，他也非要让我们吃饭，我们就这么残忍的在不能吃饭的他面前吃饭，这就是我的爸爸，自己病的这么严重了，还记得给我们安排过年的年货、还记得要我们吃饭。
买完年货，他还惦记着妈妈，非要给妈妈买个包。我和姐姐打趣道，老爸真是跟紧时尚，知道“包”治百病，如今的社会老婆都是爱包的。爸爸给妈妈买包，真是让我们羡慕。妈妈又开始掉泪，这一切让我觉得真好！时光永远这样多好啊，谁曾知，走走逛逛这么久，老爸早已没力气，他为了我们开心，一路支撑到回家。
如今常人最基本的吃和睡，对于爸爸来说都是一种奢侈，看着他186的大高个，瘦得皮包骨，不吃不喝哪里还有力气走路，我心碎的无法形容。
以前看他打瞌睡，还会去叫醒他，让他白天少睡，免得晚上又不怎么睡觉，现在看着他在沙发上打瞌睡，都不再上前叫醒他，也只有这偶尔的几分钟才能让他舒服一点，我们怎么忍心叫醒呢！
当夜幕降临，看着万家灯火一盏盏的熄灭，爸爸却因为种种不适无法入眠，多么难受地过着每一天。
农历小年那天，我带着爸爸去找梅大师拿脉。大师说，情况还不错，腹软，比前期要好很多。听到这样的话，我感到一些安慰，我多么希望老爸就这么一直舒服地度过余后的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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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望中遇良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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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中医大师拿脉触摸爸爸的腹部后，告诉我们爸爸的肿瘤依旧在生长，建议爸爸入院治疗减轻老人家的痛苦。我和姐姐又再次不知所措，想到上次要求住院被医生残酷拒绝，我们还能带爸爸去哪里？
经过三思，我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找到中部战区总医院外科的金炜东主任。金主任真是个大好人，在了解情况后直接说，“让老爷子办理手续进来吧，我们再想办法。”当我听到这句话时，内心无比感激。
我们当天办理完手续。面对熟悉的医院环境，我内心得到了一丝慰藉，老爸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碰到这样罕见的疾病，作为病患没得选择，但是碰到一个好的医生，也不失为一种幸运。我庆幸爸爸能遇到金主任，金主任让我对现代医患关系有了新的理解。
治病救人是医生的天职，人们往往将医术高超的医生称之为“好医生”。而此时我愈发觉得，当有些疾病无法医治的时候，更需要能为病患着想的医生，病虽无法医治，但是医生可以凭借耐心和爱心跟病人友好沟通，从而缓解病患的痛苦，这对患者而言非常重要。
我很感谢在中部战区总医院遇到的这群优秀医生！他们常常会为爸爸着想，并且有很多打动我的地方：
消化内科张俊君医生，每次给爸爸抽腹水抽的满头大汗，为了让爸爸少跑路，有些检查需要到门诊做的，她顶着扣钱的风险在病房开单让爸爸就在病房做检查。
外科金炜东主任、王再兴医生、张建新医生，他们总是不厌其烦，每次都是和颜悦色地跟我们交流爸爸的病情，确定下一步的治疗方案，每次查房都是笑容满满的跟爸爸交流，让爸爸切身感受到温暖。
还有外科病房里的一群白衣天使们。第一次，爸爸排拆插胃管，他们跟我们一样着急，一起想办法开导爸爸，最后极度温柔地给爸爸插上胃管；第二次，爸爸不愿意去打PICC导管，他们又一次想尽各种办法开导爸爸。他们对爸爸的关怀，让我们家属感受到无比温暖。如果没有他们，我们无法控制爸爸的抵触情绪。
类似的暖心细节还有很多，真的很感谢在绝望之中遇到的这群良医。
中部战区总医院外科一病区的主任、医生、护士们用高尚的医德、精湛的医术和优秀的品质，让我深深地体会到了什么是“一切以病人为中心”，他们对病人付出的一切就是对当代医德最好的诠释！
病后爸爸的笑容，就像这久违的阳光。半年来经历诸多，面对父母的老去我措手不及，面对孩子的成长我百般不愿……这些都是我无法改变、不愿接受的事实，此时越来越深刻的领悟了龙应台这段文字：
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
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
你和他的缘分就是
今生今世不断地在
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
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
而且，
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END-
作者：叶子
编辑：桃子 于铭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