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河南老家看杨康的时候,还没有杨过,看电视用的还是新能源

  

  我在农村老家看杨康的年代,还没有杨过。有杨过的时候,都有彩电了。看杨康的时候,只有14吋的小黑白电视机。也曾有那么一两年,村里人不知在哪里搞来了彩罩~一种印了彩色条纹的塑料片,贴在黑白电视机上。啪的一声打开电视,原本的黑面画面就成花花绿绿的了,不过这个彩色画面是死的,有点儿自欺欺人,也算是那个年代农村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吧。

  在坑西头住的朝叔家,大概是村里第一家买电视机的。朝叔家是开磨面机坊的,能挣个活钱儿,家境自然殷实。反正我记事起,朝叔家就是平房,墙还是卧砖墙,不似我家瓦房,两立一卧的空斗墙,进个老鼠呼隆呼隆响。

  朝叔家的14吋黑白电视机,放在他家堂屋主席台儿的东边。连天线的黑皮线,从堂屋门上的窗户钻出去,爬上一根粗竹竿,接在竹竿头儿那X形的天线上。这根竹竿立在西院墙边儿,屋里电视呲啦的时候,还要出去抱着竹竿,转上两圈儿。

  

  八九十年代的农村,看电视是村里最大的娱乐活动。冬天黑的早,丢下碗筷儿,就赶紧搬凳子,找手电,给父母打声招呼,便窜出了院门儿。

  出了院门,并不先去朝叔家,先往村西头儿要好的伙伴家,等他们吃完饭一起去看。晚饭有早有晚,朝叔家的堂屋早晚都是那么大。位置有限,饭早了能抢个好位置,饭晚了,就只能站在堂屋门后的墙角儿,抱着膀子看一黑儿。

  

  《射雕英雄传》、《绝代双骄》、《琥珀青龙》、《天涯明月刀》……还有《人在旅途》《法网柔情》这些小孩子看不大热的故事片儿。当时看电视也并不是图个热闹,除了看武打动作,也知道郭靖、黄蓉是好人,杨康是坏蛋,穆念慈是个可怜人儿。反倒是有些长辈们,他们看电视是在凑热闹,常常电视还没演完,人却靠在椅子背上睡着了。

  夜深了,村里的狗叫声陡然响起,这是电视散场的信号。那时候也没多少台,可以说一个村演的电视剧都一样,说结束的时候一起结束。黑妈咕咚的村子里,再次热闹起来,老老少少搬着椅子,打着手电,到家后拍着院门,大声呼喊着开门儿。

  前一天晚上的电视情节,就是第二天放学路上的谈资。若是你漏看了一天,第二天讨论剧情的时候,你都插不上嘴了。往往剧里某某人是死是活,还没走到家就能听出个大概。

  那时候看电视,用的可是“新能源”,不过是铅酸蓄电池,老家叫电瓶。买电视的时候不买电瓶,那就跟买个摆设差不多。有时候本村连着几天没电,还得骑上自行车驮上电瓶,去外村的亲戚家充电。

  

  在大电匮乏的年代,为了看电视,人们甚至还搞出了自行车发电。大人小孩坐在地上,用手轮流去搅自行车脚蹬。这看电视的瘾,你说大不大。后来逐渐有了大电,电压又不稳,看电视一闪一闪。还好有人发明了稳压器,一个收音机大小的方盒子,电压经它那么一过,电视就不跳了。

  看《乙未豪客传奇》的时候,我家已经买了电视。17吋的凯歌牌黑白电视,电视买回来之后就找人改了线路,改完之后才能用电瓶看。电瓶是骆驼牌的,父亲总是在半夜来电的时候,起来给电瓶充电。

  自从有了电视,每天晚上家里都很热闹。夏天电视摆在院子里,冬天放屋里。记得有一年冬天,也忘了是演什么节目,人太多了,就把小方桌搬院子里,把电视摆上。后来看着看着就下起了雪疙斗儿,一粒一粒地打在脸上,眼看雪花都飘上了,父亲找来大雨伞,把电视从侧面罩住。在雪花飘飘寒风阵阵中,老少爷们儿硬是看完才散场。

  我印象中父亲不大爱看电视,至少不怎么爱看那些打打杀杀的电视,屋里一屋子人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他往往去干别的了。母亲倒是经常看,不过也许是白天的农活太累了,总是看一会儿就靠椅子上睡着了。有一年不知演的什么电视,电视里传来一声“五哥”,我母亲睁开眼应了一声“谁呀”,惹得一屋子人大笑。因为我父亲在家族排行老五,很多人叫他五哥。

  有电视的烦恼,也只有有电视的人家才知道。搬错椅子的,打破茶瓶的,想清净不能清净。有一年暑假,去五姨家小住,吃过晚饭,五姨从衣服堆里扒出来一台电视,调着极小的声音让我们看。那堆衣服堆在电视上,白天时候我竟然都没有发现。我五姨就是爱清静,不想家里闹哄哄的。更重要的也许是不想露富,那个年代形势反复,人们还是觉得哭穷比较稳当。

  

  有一年春节,在邻居家看《绝代双骄》,看着看着电瓶没电了。正看得起劲儿,怎么办?有人提议集资去代销点买电池,这个点子很快得到了大家的认可。正是过年,连小孩子兜里都那么几块压岁钱,我记得我也捐了五毛。大号干电池买回来之后,接了有一米多长,可能是电压不太够,本来就不大的黑白电视机屏幕,缩得只有巴掌大小,就那,大家也是坚持看完才散场。

  写在最后:写第五篇小作文的时候,形势和风向已经大变。朋友圈里都在讨论杨过、杨康和王重阳。在此老邱也嘱咐大家做好防护,晚点看杨过。

  往期乡村回忆:

  1.上早学

  2.红薯的记忆

  3.公路翻车抢橘子

  4.打防疫针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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