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穷人身上特有的味道？观影：《寄生虫》

　　这两天看了最近很火的韩国电影《寄生虫》，确实是一部很好的片子，值得推荐。下面的内容有少量剧透，如果你有时间，不妨看了电影再来看这篇文章，如果时间不那么充裕，直接看下去也无妨，我会尽可能把背景说清楚，只是感触许会稍少些。

　　电影讲的是生活在地下室的落魄一家，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先是陆续、最后共同到一个富贵家庭工作的故事。当然，为了能分别获得这个富贵家庭里的不同职位，他们彼此假装互不认识，也一直没被识破。

　　当他们都到了富贵家庭工作的时候，有一个镜头让我印象深刻，富贵家里的小孩在他们所有人身上都闻了一遍以后说：

　　他们身上都有一样的味道。

　　从这里便就开始了这条有关「气味的暗线」。这家的男主人后来又详细地解释道：「这味道和洗衣粉、汗臭都无关，是常年生活在地下室的人特有的味道。」最终在男主人的提醒下，本片最人畜无害傻白甜的女主也闻到了这种味道，摆出了作呕的表情。

　　值得一提的是，落魄一家的男主人多次用力闻过自己，想知道这味道究竟是什么，可悲的是他失败了，他闻不出这究竟是什么味道。这样气味的不同最终不仅决定了这落魄一家难以真正融入上流社会的生活，还间接导致了整部电影悲剧的结尾。

　　看到这里我不禁想到了不久前朋友跟我分享的一个他的真实经历。

　　我朋友姓张，跟我一样是个创业者，只是做的行业不同，需要经常跟上流社会打交道。他有个下属，能力很强，拼劲十足，一个人能当好几个人用，但不知道为什么，工作上就是一直没什么起色。我朋友一直有些不理解，直到有一天他和这个下属一同出去拜访客户。

　　他们要去拜访的客户是位富家大小姐，大小姐的父亲是一位身价上亿的企业家。他们和这位之前已经有过一些接触，都很顺利，整体都很顺利，于是才约了这天在一个晚宴上见面，原计划是要深聊一下后续的合作。

　　那天他们两个人到得很早，也都各自拿出了最好的衣服，穿得西装笔挺。可没想到到了晚宴上，对方只是过来握了一下手，简单地客套了两句就走开了，丝毫没有要接下来深聊的意思。

　　我朋友于是非常纳闷，赶忙托人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结果打听回来的结果是：「张总还行，他旁边那个人一闻就是做不成事情的人，就不合作了。」

　　何其相似的评价，于是我和这位友人开始了漫长的讨论，就有关这所谓穷人特有的味道。简单来说，这味道的特点是：在当今社会，穷人身上不一定有这股味道，但有这味道的一定贫穷。有这味道的人总会有一天因为各种原因失去他好不容易获得的财富，重新回到贫穷的生活里。

　　如果深究下去，是「熵」的味道。「熵」是一个物理学概念，用来形容一个体系的混乱的程度，也就是说这股味道就是混乱的味道。

　　若要更具体地说，这个味道里首先包含了霉味。霉味标志的是住地的混乱。就像《寄生虫》里的主角一家，他们常年住在地下室，漏雨漏水，在这样的地方你很难能有一身干爽的衣服（毕竟衣服洗了或是汗透了可能多久都干不了），或者找到任何一件不发霉的家具。你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主角家里各个地方都常见些意义不明的小黑点，那些就是霉。你甚至可能不注意都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可在不知什么时候它们已经占领了你整个生活。

　　如果对这样的霉味儿习以为常，对寻常生活边界的感知也就随之混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也就越来越多只是因为不得已而为之，一有机会就会彻底放浪形骸直到酿成大祸。就像《寄生虫》里的主角一家，主人一不在家就非要到那所大房子里去胡天胡地，也才酿成了之后的惨剧。

　　其次，这味道里还包含的是一股散不去的口臭，而口臭折射出的是这些人欲望的混乱。生活环境更复杂一些的朋友也许更能理解，越是贫穷的人，他的肠胃大概率越不好，因为在很多时间里，他们都没有机会能正常吃一顿饭。

　　首先因为他们大部分时间吃饭都非常着急，每顿饭用时恨不得都压在 5 分钟以内，生怕下手下得稍慢吃的就没了。

　　其次因为他们的饭量非常的波动。如果饭做得多了，他们大概率会把所有能吃的都吃完，完全不顾及自己的肠胃，生怕浪费一点点粮食。而如果饭做少了，他们也不会再给自己补点吃的，还美其名曰八分饱对身体最好。

　　最后他们吃饭的时间往往非常不规律，今天可能 12 点吃的中午饭，明天就可能下午 4 点还连早饭都没吃。

　　长此以往这个人的肠胃很难不出问题，而肠胃一旦出了问题这个人一说话就总会带出一股难以消散的臭气。这样的人大都同样对自己欲望也难以把控，他们也许非常善于把握各种机会，但却也会很容易地迷失在各种及时行乐之中。

　　还是回到《寄生虫》里的一家人，我观看时最不能理解的是当他们赚到钱以后竟然什么也没有做，依然住在那个充满了各种霉菌的地下室里，衣服什么的好像也没换。当然，也不能说什么也没做，他们吃的东西明显是越来越好了，最奢侈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地下室里烤肉了——对的，烤肉，又是一种味道很大的食物。

　　于是我们不难发现，越是贫穷、越是成就低的人，越无法忍受延迟的回报，越会把时间、精力、金钱无止境地挥霍在即时的满足里。到了极端便像电影里的一家一样，连换房子住的时间都忍受不了，有了钱就只想买口好吃的，买瓶好酒，然后今朝有酒今朝醉。

　　最后，这味道里包含的是深深的自卑以及对自己的放弃。这是件比较玄幻的事情，但这对自己认知的混乱也确实会有味道。

　　还是以这部充满现实意义的电影为例，你不难发现主角一家所有人待人接物都有一种畏畏缩缩的感觉。即便是他们完全入戏，把富贵一家耍得团团转的时候，他们依旧会给人一种莫名其妙畏畏缩缩的感觉。

　　这感觉若要深究起来，主角一家的父亲最为严重，他甚至会很自然地把很多并不针对自己评价放到自己身上然后无限放大。而也因此，他的味道是最重的。

　　在我们生活中也不乏这样的人，有的人一经过你身边你就会闻到一股腐朽的气息，你觉得再强的阳光也穿不透他身上的浓雾，这样的人我们也不必想着拯救，有多远躲多远便好。

　　张总便是在想明白了这点后下决心开除了他的那个下属。他说他的这个下属这几条都占，为了省钱住在地下室，有了钱就经常去泡夜店泡酒吧，但最大的问题还是最后一个：因为父母离异又都不管他，他从小就在各式各样的白眼中长大。现在虽混得好些了，可骨子里那股自卑的味道却不管用什么香水也盖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