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13禁成人动画首上院线 导演:要有人去开疆拓土
凤凰网娱乐讯(采写/小糊涂神) 很多看完《大护法》的观众,都会惊叹这样一部动画为什么能够上院线——电影中一言不合就爆头,蓝色和绿色的血液肆意飞溅,尸体被屠夫庖卯当练手工具,暴力之外,还充满让人似懂非懂的隐喻,天空中悲鸣无言的黑花生,贴上假眼睛假嘴巴的不说话的花生人,从蚁猴到花生人再到执法者、掌权者的完整生物链,以及两位凭空而来的神秘外来者……
当这样一部另类独特的动画进入大众视野,自然会好奇,是什么样的作者,能在《喜羊羊》与《熊出没》这样被大家普遍认知的“低幼化“国产动画之外,开辟出完全不同的风格与气象。即便与《大圣归来》与《大鱼海棠》相比,《大护法》从画风到主题,也可以说是独树一帜。
导演不思凡,本名杨志刚,最初声名鹊起,是flash动画大神们还混迹在闪客帝国上的时期,他以悠无一品的名字发布了《黑鸟》动画短片系列,画风极简,黑白不上色,却已经显露出初步风格,路途中追寻自我,情节充满悬念,也富有想象力与哲学思辨。这系列每集都以这句话开场:“梁衍,就是杀死你的人的名字”,但只出了7回就戛然而止,悠无一品也成为闪客江湖的传说,还被评为网络十大遗憾闪客第一名。
之后他再用“不思凡”的名字复出,已经是做《小米的森林》以及《妙先生》系列,而“大护法”夹杂古诗词的话唠吐槽风,在《妙先生》中也已经见端倪。不过,《大护法》是不思凡第一次做动画长片,一向习惯“开坑”的他,这次总算填了一个“坑”,同时又开了一个“大坑”,不思凡在接受凤凰网娱乐记者专访时,表示自己最初设想的是三个故事,因此在这部《大护法》里留了不少白,之后有可能会做三部曲。
《大护法》中留的白,以及隐而不言的寓言设定,都让很多观众有“不明觉厉”感与“细思恐极”感,对此,不思凡说自己只是呈现一种客观的状态,也担心被过度解读,自己最初做这部作品时,并没想过能上院线,因此做得比较“犀利”,而当这部原本“非主流”的作品要进入主流视野,不思凡也会考量观众的感受,在探讨一些诸如“我是谁”的抽象命题的同时,也适当加入搞笑和吐槽的喜剧成分,让观众能“正常地坐在影院里看完这一部”。
对于如此大尺度、主题特异的成人向动画能上院线,不思凡表示,处于开拓期的国产动画就像一个舞台,《大圣归来》、《大鱼海棠》都是为这个舞台开辟了一种新类型,让大家觉得国产动画“原来还可以这样”,而《大护法》能上院线,则是让这片舞台更“大”一点,“去开疆拓土,把这种意识形态给打开,如果说这个口子不打开,这个地方永远没希望。”
导演详解3大角色:大护法是老顽童,话唠是因为他极度孤独
凤凰网娱乐:大护法外表冷静,其实是个话唠,这一人设是怎么确定的?
不思凡:这个角色是全新的,首先我觉得,看完就知道他是一个活得很久的人。这么样一个人,他应该是什么样的状态?他应该是一个极度孤独的人,你想活这么久,他看着沧海桑田,我觉得他是超级孤独,必须是一个老顽童,他必须有一个事情(使命),要不然他会容易死掉。在设计他的时候,我觉得一方面,既然他心中有事,要去守护,那他肯定是很冷静的,因为他在处理那些东西的时候,他是不会犹豫的。另一方面他要有自己的那部分,他需要跟自己去对话,去娱乐,这是当时的一个感觉,所以就把他做出来了。
凤凰网娱乐:太子的形象为什么用徐锦江老师?
不思凡:怎么说呢,确实,我们当时都蛮喜欢那种感觉吧,我们喜欢徐老师那种感觉,他有一个非常让我们感觉到情投意合的背景,他爱画画,他是一个画家,以前也演过三级片。然后他的表演里面,其实我们一直觉得他有一种非常莫名的喜感,因为整个影片它其实有非常压抑的部分,我希望有一个角色,它可以把这个感觉往上托,要不然观众会受不了,那最后其实也是很简单,让他来把观众最容易接纳的部分托起来。
凤凰网娱乐:就是让他做搞笑的部分?
不思凡:对,就是让人可以有立足点,就是大家可以坐在那看,因为说实话,一个过于深层的话题,很难去洞察到的那些问题,你再放五分钟观众就跑光了。
凤凰网娱乐:这是电影上一秒还在深沉、下一秒就开始搞笑吐槽的原因吗?
不思凡:首先你观看一个片子的时候,首先我觉得我自己是观众,那你自己其实很清楚,可能观众在这会受不了,那就把他拖出来,如果观众有一定的心理积累,他觉得放松了,你也可以把他拖进去,这个东西是必要的,因为观众他坐在那观影,说实话是他生命里非常珍贵的这点时间。很多片子其实我就觉得浪费时间,不希望是这个样子,首先我觉得观众应该非常正常的看完,然后观众自己能够接到什么就是什么。
凤凰网娱乐:小姜是真正打破束缚的人,最后为什么安排他死掉?
不思凡:我觉得他不是打破,他是一直没有进来,他没有染上那些东西,他就像一个孩子一样没有染上,这是孩子的状态。那还有一种是成人的状态,成人是打破,就像大护法一样,就是我看清楚了世界,那个叫打破。但是如果说我一直保有孩子的状态,他不是打破。有一些是他一直保留,还有一些是被束缚住,再有一些是当他看清所有问题,他去打破束缚,都是不同层面的东西。
谈重口味动画:中国动画在开拓期,类型越多舞台越大
凤凰网娱乐:电影里很多爆头画面,为什么有这么多暴力镜头?
不思凡:暴力是因为我一开始就想做暴力,以前没有这样玩过,我想要突破,我觉得我的内心是很暴力的,就这种自我暴力,顺着这个兴趣,以前看港片和昆汀的一些片子,你会觉得你也想要玩嘛,其实就是因为非常简单的一个诉求,我想玩暴力,仅此而已。你现在玩了嘛,你就会想怎么玩,或怎么样就完成到现在这个样子。其实,其实我觉得可以玩的更好,但是因为条件限制,以当前条件,我觉得完成这样也差不多。
凤凰网娱乐:遇到哪些限制?
不思凡:资金成本,就是你可能想的很多东西太难了,不可能完成就别想了,就尽可能用一些可以完成的方式去做它。
凤凰网娱乐:电影是水墨风,但是很多人物设计和对话还蛮日式吐槽风,受到日漫影响吗?
不思凡:作者的呈现都是他自己肚子里的东西,其实你去观察你自己接受到了哪些讯息。我不知道所谓的日风是什么东西,近两年中国的吐槽的这种感觉会给我一些印象,当然以前港片的东西其实跑不掉的,日本的东西看的非常少,非常少。
凤凰网娱乐:像《大护法》这样的动画,能上院线进入大众的视野,对中国动画来说是不是挺大的进步?
不思凡:它属于一个开拓期,开拓期是要有一个舞台的,未来的新人能进入这个舞台,他需要的舞台越大越好,其实比如说几年前,《大圣》没出来《大鱼》没出来,大家会有一种印象,动画电影可能是什么样的,他们舞台空间就那么点大。当《大圣》出来,原来有这样类型可以做,《大鱼》出来,《大护法》出来,原来这样也可以,有很多这样的东西去出现,这个舞台会变的很大,有人去开疆拓土,把这种意识形态给打开,如果说这个口子不打开,这个地方永远没希望。
谈隐喻:个体不思考什么都没用,怕被过度解读
凤凰网娱乐:电影很多设定都让人细思恐极,比如像蚁猴它长大变成花生人,然后花生人的食物又是蚁猴,这些设定是怎么来的?
不思凡:首先我确实想去创造一种感觉,这种感觉讲白了,我们说我们细思恐极,害怕什么东西,其实是我们发现我们存在的地方,我客观地看到了自己的一种状态,会有这种感觉。那其实它本质上仅是一种感觉而已。
我其实做这些东西,是因为我个体寻求一种突破,感觉我被束缚了,当然我那时候的束缚不是在创作层面的束缚。但我想要去突破这种束缚的时候,我去感受他人束缚的时候,琳琅满目,每一个人的束缚点都不同。
比如说庖卯很明显他是被人欺负,被人看不起,就因为这样一个点,他的人生就被锁定在这,他害怕这个东西,所以他开始产生另一种行为,这种行为最后占有了他所有的思想,他成为了这样一个人格。在我们背后都有一个我们看不见的恐惧点,比如吉安大人,他害怕自己的家族衰弱,他恐惧这个东西,所以他做了这样的事情。
再比如杀手,可能某一个下雨天发生了什么,他早就遗忘掉了,最后在大护法的怒吼下面想起来了,开始流泪。所有的人格建设背后是有一个恐惧点,我们不知道是什么。群体束缚,个体束缚,其实都有这个东西,大家其实在背后有这么一个东西存在。
那其实这个片我觉得大家可能会看不太懂,特别是有人会觉得很散。很多片他们可能会选择去做一些批判性的事情,比如说我觉得非常不好或者怎么样,但是在我的感觉里面,所有的批判本身它也是有问题的。个体没有思考的话,什么都没用,批判不过是坏、更坏而已。所以我为什么最后还是选择一个关于我是谁的问题,是因为我始终感觉一个群体,所有个体,其实都只要开始自己能够去看自己,那这个社会肯定非常了不起。像我们所有的人都是去抱怨什么,就像庖卯,都觉得别人怎么我,所以都非常暴力,里面有无数仇恨的东西。那我也知道那个落点,关于这么虚无缥渺的问题,很多人他就没有办法去想,但我觉得我还是非常热心地愿意去做,我觉得还是会有人去思考它。
凤凰网娱乐:花生人脑袋里面剧毒的、致幻的石头,灵感是从哪里来的?
不思凡:只是这样想到,这些恐惧仇恨,希望它有一个聚合的地方,希望它被概念化,有一个形象放在那儿,那我觉得它是一个有毒的东西,就像毒品一样,会互相伤害。当然就是说从小姜他没有被浸染那些东西,哪怕那些恐惧存在,他会一直去追求想要的东西,对世界依然充满着好奇心,他永远觉得是可以改变的,永远保有这种东西。那另一边他已经没有了,剩下的只有焦灼仇恨。有人说小姜为什么变成了这样,小姜是从来没有变,是别人变成了那样。
凤凰网娱乐:花生人村民看到别人落入困难,选择告发别人,为什么这么设定?
不思凡:既然在恐惧里面,不能自己去处理自己问题的话,因为他们没有未来,他们不会想明天会怎么样,倒霉不要在我身上就OK。
从另一方面说,我觉得就是积极的人和消极的人他永远处于两个世界,其实是他只要心中有这个决定,他永远会堕到深渊里去。另一边不管怎么样,他只要往那边看,他永远会向上。你讲的那些是什么?都在影射一些非常人性的东西,那我其实更希望看到,我们在行为里面怎么样保有一种健康的状态。在我的理解里面,其实健康状态很简单,就是树要生长就会向阳光,永远会向那个地方去,它一辈子都是这样生长的。
你想我们如果像花生人一样,其实它的思维早就停止了,其实没有未来。我们有时候去解读,网上说,有的人18岁就死了,80岁才埋,其实讲的就是这个,因为他的思维已经不再生长了。我觉得生命本身它应该是无限绽放的,一直处于一种学习、好奇、感动,这是一个健康状态,起码生命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凤凰网娱乐:有不少人说里面有一些隐喻的东西,是特意放进去的吗?
不思凡:我觉得没有那么明显吧,我是怕被过度解读,就像我刚才说的,我只是看见一些东西而已,没有想去干吗,希望看完大家问一下,我为什么会这样子?干嘛解读那么深?首先都是感官传达嘛,你为什么会感觉到?那是你身上的东西,如果说你没有接受过某种信息,你永远不可能感觉到这个东西,所有读者他都找出了他自己心里面的东西。
谈作品:能上院线很神奇,留坑不填有点任性
凤凰网娱乐:为什么没有考虑过做一个深刻到底的作品?
不思凡:那肯定不行。如果是那样,我还不如画画呢,画一张画,完全是你个人的意图。但像这样大众媒体交流,我觉得保留这份东西还是非常必要的,而且画画不需要钱,这个东西你要跟很多人交代,你就得弄这种东西,它肯定得考虑市场和观众,区别就在于你考虑多少。
当然《大护法》在一开始,我其实并不知道它是可以上院线的,这也是蛮神奇的一件事情,当时其实我没有考虑这么周全。说实话,如果那时候说要上电影,我真的不会去做它,当然我不知道我会做什么,但是最起码我觉得这么犀利,我真的做不出来,倒不是说你自己不想做,而是因为投资人站在你旁边,他不说话,他哪怕支持你,你都觉得风险太大,因为万一过不了审怎么办,观众这么大一批砍掉怎么办?他拿了钱给你,那你就得把它考虑进去。那以我经验来判断,那这些东西可能真的应该放到一边。也是因为当时没有想过这东西能上,包括好传动画他们自己也没想到。所以他当时问我能不能做东西的时候,他说你想干嘛干嘛,你想做什么都可以,那我就自己顺着自己想法去做。
凤凰网娱乐:电影里有很多留白的部分,留白和让观众理解之间,其实会互相拉扯,你是如何把握这条线?
不思凡:怎么说呢,这个片确实有点任性吧,有时候有些区域我也知道会有问题,比如说杀手这样的状态,你可以去描述它,你也可以不描述,你甚至不说话,说到最后观众也不会有这个念想,但是你说了观众就会留下这个东西。
最初始的时候,想了很多内容,包括杀手跟女孩子那个叫彩,他们可能有一个非常复杂的过去,从他们状态里面感觉这两个人有点问题,他们故事其实我也想明白了,因为以前我是漫画出身嘛,我总想着可以画无数的漫画,所以做电影的时候,电影的体量非常小,说实话我为什么说有点任性,是因为我觉得我也不知道未来能不能去讲述它,但我还是希望他们背后有一点点东西能够透露出来,但是透露了吧观众又觉得你想要玩,你这几个人怎么样怎么样,又挖坑。但是最早的时候,我跟好传动画的上层我也说,可能会讲三个故事,这是其中一个。那时候是这样的出发点,所以确实也留了一些坑,不好意思。
凤凰网娱乐:另外两个故事目前有计划了吗?
不思凡:好传还有彩条屋他们是觉得如果票房好,或者口碑好,是一定要做它,反正作为创作者看情况吧,也可以通过其他的形式去呈现一些东西,并不一定要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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