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男主是变态杀手的言情小说?

  要bg,就是一步步把纯洁女主引进他的世界的那种

  不是杀手也行,男主性格阴郁深沉就行

  尸姐的《幽林》,微博上面的,真的意难平,虐的我一晚上没睡好

  还有一个《宋先生的宠妻计划》,我当初是被这个疑似甜文的无良书名骗进去的……然而男主已经不局限于病娇偏执狂了,他就一变态杀人狂,对待情敌的那些手法残忍的让我感觉像在看十宗罪……

  你的问题描述简直就是尸姐《幽林》的简介啊!来来来,我给你放文,我看了四十分钟有点长(我转载的侵删)

  【 幽林】

  by尸姐

  第一章

  那天晚上,像往常一样,加了很久的班后,我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经过那片再熟悉不过的废弃公园时,我亲眼看见一个男人将一把锋利的匕首捅进了另一个男人的脖子里。

  这一片人烟稀少,白天都很少有人经过。但因为这是回家的抄近路,所以我经常走。为此父母训了我很多次,苦口婆心地告诫我晚上一个人走这条路不安全。

  可人总是这样,无知且无畏,永远抱有侥幸心理,以为灾难绝不会降临到自己身上。

  不会那么倒霉吧?

  怎么可能轮到我呢?

  只要小心点就没事了。

  然而生活的巨变总是来得悄无声息,让人毫无防备便坠入深渊。

  前一秒刚刚发完短信告诉父母我马上到家,下一秒便猝不及防地目睹了那场凶杀。

  被捅中脖子的男人直直摔倒在地,痉挛几下便再也不动了。而那个始作俑者平静地拔出匕首,掏出手帕擦了擦刀身上沾到的血,抬头与我对视。

  那是一双无比阴冷的眼睛。如同鬼魅。

  快跑。

  我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前方不远处就是大马路,有明亮的路灯,有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时不时还有车辆驶过,只要努力跑到马路上就安全了。

  然而没等我跑出公园,就被一只冰凉的手死死捂住了嘴巴。

  后脑勺一痛,瞬间陷入无尽的黑暗。

  不知昏迷了多久,当我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我怔愣了好一会儿,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坐起身环顾四周,这是一间长方形的屋子,由黑色的石砖堆砌而成,仿佛置身在一副棺材里,透着股让人喘不过气的压抑。

  屋内的摆设非常简洁,床单和家具都是素色,除了日常用品没有任何多余的饰物。角落处有个隔门,大概是卫生间之类的。

  桌上摆放着两副碗筷和一个电饭锅。电饭锅通着电,锅里好像在煮着什么。

  我下了床,走近后发现原来是一锅燕麦粥,阵阵香味飘进鼻子里。肚子不自觉叫唤起来,我顿时觉得饿极了。

  我揭开锅盖,用勺子舀了口粥,送到嘴边准备尝一口。就在这时,石屋的门被推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手中的勺子,表情一瞬间很复杂。

  “粥还没熟。”男人开口道。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处境。

  我被绑架了,被一个杀人犯绑架了。

  回想起昨天晚上他将匕首直直捅进那人脖子里的情景,恐惧马上占据了我的大脑,我连忙丢掉勺子,转身想逃,却被椅子腿绊倒在地。

  男人缓步靠近我,我早已瘫软,一动也不敢动,觉得下一秒这个男人就会将一把匕首捅进我的脖子里。

  “你叫沉渺是吗?”男人拉过那把致使我摔倒的椅子坐下,冷眼审视我。

  他竟然知道我的名字,一定是看了我包里的身份证。

  就是说,他也看到了我那丑绝人寰的证件照。

  我顿觉受到了极大的羞辱。

  不过他为什么要关心我叫什么?难道每杀一个人之前,都要先确认对方的姓名吗?

  我欲哭无泪,身体克制不住地发抖,但又不敢不回应他,只好唯唯诺诺地点头。

  男人面无表情,继续道:“我叫李碎,破碎的碎。”

  好做作的名字。

  恍惚间我以为我俩在相亲。

  他为什么要自我介绍?反正我马上就要变成死人了,就算知道他的个人信息也无所谓吗?

  “李先生,求求你放了我好吗?我保证不会报警的。”我小心翼翼地说出了每一个人质都会对绑匪说的台词。

  李碎没有搭腔,只是冷冷地看着我。

  他的眼神告诉我,我刚才说的是屁话。

  我和他都知道,如果他放了我,我会第一时间冲进派出所,把我记得的所有细节一字不落地汇报给警察,一天不把他抓拿归案我就一天睡不安稳。

  僵持了很久后,李碎开口道:“我是个杀手,专门收钱替人消灾。但我从没杀过客户指定目标之外的人。”

  听到最后一句话,紧绷的神经瞬间释放了,我稍微松了口气。

  从没杀过客户指定目标之外的人,也就是说暂时不会杀我。

  杀手,一个从来只出现在小说和电影里的职业,居然是真实存在的。如果不是亲眼见过他杀人的样子,我一定会认为自己碰到了重度中二病。

  “所以,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他的声音无比冰冷。

  我猛地屏住呼吸。

  李碎慢慢逼近我,我想躲,却无处躲,只好仔细打量起他的脸。

  细长的眼睛,挺拔的鼻梁,皮肤异常的白,其实把他五官每一处单拎出来应该都算是比普通人好看的类型,只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阴森之气太过强烈,完全盖过了长相,仿佛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幽魂,给我一种头皮发麻的压迫感。

  李碎用他那双吓人的眼睛逼视着我,沉声道:“第一,破例被我杀死。第二,永远待在这里。”

  永远……待在这里?

  他这是,打算关我一辈子?

  我哆哆嗦嗦地站起来,透过窗户发现这间屋子坐落在一大块空地中间,周边是浓密的森林,仿佛聚集了成千上万的树,一眼望不到边。

  “这里是幽林最深处。”李碎说。

  幽林,全国有名的幽灵之森,之所以叫它这个名字,是因为整片森林仿若一个死亡迷宫,但凡进入这个森林的人,全都再也没出来过。久而久之,便再也没人敢靠近这里。

  而这个叫李碎的男人居然若无其事地在幽林最深处搭了间石屋,如果要逃离这里,必须要穿过可吞噬一切的幽灵之森。

  不同于来去自如的李碎,我这种凡人进了幽林几乎是必死无疑。

  手心突然冒出层层冷汗,一种比死亡还绝望的恐惧从胸口疯狂蔓延开来,忍耐已久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这时,锅里的燕麦粥熟了。

  李碎关掉电饭锅,盛了两碗热腾腾的粥,将其中一碗挪到我面前,又抽出一把匕首摆到桌上,抬头看着我。

  粥,还是刀。

  他在让我自己选。

  我知道他的长相,也知道他的名字,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我走。这已经是铁的事实。

  我不可能选择被杀,更不可能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跑,就算我侥幸逃脱了,也不可能成功穿过幽灵之森,我根本没得选。这也是铁的事实。

  我在桌前坐下,眼泪一滴接着一滴落进面前的碗里。

  我终于知道刚才李碎为什么要确认我的名字,又主动向我自我介绍了。

  因为我们二人,将要作为同伴,在这个幽林最深处,一起生活很长、很长时间。

  第二章

  喝完燕麦粥之后,我突然很想上厕所。

  我不敢轻易向李碎搭话,只好不停用欲言又止的眼神看着他。

  僵持了好一会儿,李碎抬手指了指角落的隔门,我立即如火箭冲刺般奔了过去,推开隔门,里面果然是卫生间,虽然小了点,但马桶、浴缸、洗脸池、镜子等设施齐全。

  可令我毛骨悚然的是,门没法反锁。

  如果我刚脱下裤子李碎就冲进来怎么办?

  幽林深处,荒野小屋,孤男寡女。

  怎么想我的处境都极其危险。

  我随即注意到洗脸池旁边有个水桶,连忙挪过来死死堵住门。

  虽然这个水桶看上去一脚就能踹翻,但也算是我的一种心理安慰了。

  怀着无比忐忑的心情方便完之后,我走出卫生间,发现李碎正坐在床边用手帕擦拭着什么,脚边是一个打开的皮箱,看上去像是从床底拖出来的。

  我定睛一看,发现他正在擦的竟然是一把黑色手枪,而那个箱子里装着一部手机,一台笔记本电脑,以及各式各样的枪支和匕首。

  顿时脚下一软,差点又瘫倒在地。

  他果然是货真价实的杀手,我逃出去的几率不禁又渺茫了几万分。

  就算没有那一箱武器,凭我的体力也斗不过一个普通的成年男子,何况从李碎那身白衬衣隐隐透出的肌肉线条来看,他根本不是普通的成年男子。

  除了逆来顺受,我什么都做不了,除非我不怕死。

  可惜我怕死怕的要命。平时连过个马路都胆战心惊。

  然而无论如何,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或许有一天警察会留意到行踪诡异的杀手李碎,然后顺藤摸瓜将我救出来。

  或许不久后我就能摸清幽林的结构脉络,顺利逃出去。

  所以首先要做的,就是活下去。

  而我能否活下去,全凭李碎心情。

  这个恶魔掌控着我的生死。绝对不能惹怒他,必须忍耐、再忍耐,然后默默在心中构思逃跑计划,趁他放松警惕之际再做行动。

  于是我立即把桌上的碗筷刷了,决定给李碎留个乖巧温顺的第一印象。

  李碎全程都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害得我手抖了好几次,差点把碗摔了。直到我将所有碗筷都洗刷干净摆放整齐,李碎才移开目光。

  虽说活下去就是希望,可在这与世隔绝的幽林深处,作为离了手机就浑身难受的现代人,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

  我忽然想起刚才那个皮箱里的手机和电脑,不禁开始盘算如何搞到手,只要发出求救信号,我就有很大希望能逃出去。

  李碎从床头柜里抽出一本书,丢到我面前:“无聊就看看书。”

  这人意外地热心肠呢。

  我拿起书一看,封面上赫然五个大字,《沉默的羔羊》。

  手一软,书掉到了地上。

  “怎么?不喜欢?”李碎挑眉。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让我如何喜欢的起来?

  不过总比坐着干瞪眼好,我捡起书,三心两意地翻了起来。

  李碎倚靠在床上,也在看书。

  我时不时偷偷打量他几眼,偶尔接触到他的目光,便连忙埋头装作认真看书的样子。

  这就是他每天的生活吗?

  不上网,不交际,每天就杀杀人、看看书?

  按理说杀手这个职业应该挺挣钱的,他完全可以住在高楼大厦,吃着牛排喝着红酒抱着美人,有活儿了就全副武装出去干活,没活时就伪装成社会精英,为什么偏偏要躲在这个荒野小屋?

  不不不,按理说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选择去当一个杀手,我怎么能站在一个正常人的角度去衡量李碎这种变态?

  胡思乱想间,我又想起了爸妈。

  他们这辈子就我一个独生女,含辛茹苦把我养大,直到我开始工作赚钱,家里才终于宽裕一点,我的突然失踪会给他们造成多大打击?他们要是急病了怎么办?要是没人照顾他们怎么办?要是永远都见不到他们了怎么办?昨天中午我还在抱怨我妈做的红烧鱼太咸,我妈答应晚上重做,保证合我口味。而我却在回家的路上碰见了杀人魔李碎。

  我可能再也吃不到妈妈做的红烧鱼了。

  早知道就不瞎抱怨了,应该心怀感激地全部吃光才对。

  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我捂住脸,克制不住地哽咽起来。

  我知道我不该哭,万一惹恼了李碎,随时可能被杀。可越是想忍耐,眼泪就越凶猛,完全不受控制。我以为自己这次肯定难逃一死了,却发现李碎没有不耐烦,也没有凶巴巴,而是面无表情地递过来一块手帕。

  我没敢接过那块手帕,谁知道他用那个擦过多少人的鲜血。

  “我去洗把脸。”我小声说,起身走进了卫生间。

  用冷水浇完脸之后,我清醒了几分,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眼睛肿得像核桃,头发软爬爬地贴在脸上,人不人鬼不鬼,惨极了。

  走出卫生间,天已经半黑。看着半躺在床上的李碎,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这个屋子里,只有一张床。

  我顿时呆立原地,想起以前经熟人介绍相过几回亲,结果其中一个相亲对象才第二次见面就约我去开房,被我大骂不要脸,泼了对方一脸奶茶。可现如今,我却不得不跟一个杀人狂魔孤男寡女生活在同一屋檐下,而且还只有一张床。

  我敢泼李碎一脸奶茶吗?

  我不敢。

  我只敢裹着毯子躺到地上,哆哆嗦嗦道:“我睡地上就好。”

  李碎懒懒地翻了个身,当我是空气。

  ……

  该不会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我睡同一张床吧?

  是我自作多情了?

  无论如何,我暂时安全了。

  躺在又硬又凉的地上,我不禁伤心欲绝。

  温馨舒适的家,没了。柔软的床铺,没了。手机电脑,没了。化妆品衣服包包,没了。笑容和煦的心仪男同事,没了。就连平时不当回事的肯德基麦当劳,也没了。

  之前种种仿佛只是一场梦,梦醒7之后,我只是个被困在幽林深处的傀儡。

  愤恨,无助,不甘心。

  我怎能甘心?

  床上的李碎半天没有动静,应该是睡着了。

  我当机立断爬起来,决定积极自救。门窗都锁着,冒然逃跑肯定是行不通的,必须要智取。

  第一步,先把李碎砸晕。第二步,用他的手机报警。第三步,找出钥匙逃走。

  寻觅了半天,刀具之类的锋利物品都被锁在了抽屉里,只有桌上一个水壶比较适合当武器,我立即举起水壶准备挥向床上的李碎,却发现他那双细长的眼睛正直直盯着我:“做什么?”

  吓得我立即放下水壶,退后好几大步,赔笑道:“我想问您喝不喝水。”

  “过来。”李碎沉声道,锐利的眼神似乎要把我身上戳个洞。

  我冒出一身冷汗,胆战心惊地挪回床边,还没站稳,就被他用力拉向床铺。

  李碎将我牢牢压制在身下,一只手移动到我的脖颈,缓缓掐住,冷声道:“之所以不绑住你,是因为根本没必要,你的行动全部在我掌握之中,你心里在想什么,我也全都知道。我讨厌与人接触,尤其是不听话的人,如有必要不介意多杀一个。所以,别干傻事。”

  我拼命点头。

  李碎松开了我,在我身边躺下,顺手关掉了床头柜上的台灯。

  整间屋子顿时陷入黑暗,仿佛在眼睛上蒙了块黑布,什么也看不见,除了屋外呼啸的风声,什么也听不见。

  绝望一点一点包裹住我。

  就算我刚才逃出去了,也会被黑夜中的幽林活活吞噬吧。

  第三章

  转眼已经半个月过去了,仍然没人来救我。

  期间李碎出过几趟门,拎着那个装满凶器的皮箱子,一袭黑衣消失在幽林。当然,临走前他总会把门窗锁得紧紧的。

  我曾试图找东西把门窗砸开,无奈这间石屋的构造十分坚固,除了钥匙,根本没有其他开门的法子,只好暂时放弃。

  难以想象李碎是如何在幽林深处把这屋子造出来的,甚至还通了水电,连马桶都有,除了没有手机玩比较无聊,其他部分便捷得就像景区休息室。

  李碎经常拿出箱子里的笔记本电脑,打开一个加密文件夹,认真查看着什么。电脑似乎并不能联网,估计幽林深处也不可能有什么无线网。我无数次想凑过去偷看,又无数次被他瞪了回去。不过猜也知道,李碎看的一定是即将被他杀死的倒霉人资料。

  至于那部手机,李碎平时从不拿出来,也没见他跟谁通过话,但只要短信提示音一响,他便会立即动身出门。

  久而久之,我也摸透了,只要短信一响,就代表他来任务了。

  每次外出,李碎都会在天黑前准时赶回来。

  这一点很奇怪,因为我第一次和他见面就是在晚上,说明他是会在晚上“工作”的。可自从我被囚禁到幽林,他从来没在晚上出去过,莫非是担心我一个人在这里会害怕?

  我迅速推翻了这个猜测,这个变态哪有那么好心,一定是怕我逃跑。

  每次李碎从外面回来,虽然外表看上去并无异样,但我分明从他身上闻见了浓烈的血腥味。

  那是罪恶的味道。

  一想到他每次出门都是去杀人,我就直打哆嗦。

  除了李碎外出时会把门窗锁住,其余时间他允许我在屋外活动,只是每当我试图走远,他都会像鬼一样飘到我身后,用阴气森森的眼神警告我老实点。

  站在外面观察这间石屋,更加证实了我第一天的想法。除了一扇小小的窗以及门,这根本就是一副巨大的黑色棺材,似乎随时会从里面跳出一只千年老僵尸,倒是挺符合李碎的气质。

  晦气极了。

  我并不经常和李碎说话,沉默地吃饭看书睡觉。白天时李碎会在屋外空地上练习射击、飞镖等杀人技能,靶子是他自己做的。我无聊时会趴在窗口看几眼,被他发现后便立即装作不感兴趣的样子别开目光。

  总之不想和这个死变态有任何多余的交流。

  不过他煮的燕麦粥还蛮好吃的。

  我不擅长做饭,所以每天一到饭点我就自动坐到桌前,眼巴巴看着李碎煮粥。

  自从上回逃跑未遂后,每晚我都被迫跟李碎同床共枕,不大不小的一张床,躺上两个成人后,几乎就没什么空隙了。为了尽可能离李碎远一点,我经常大半个身子腾空在外,好几次不小心滚到地上,收获了李碎看傻子般的目光。所幸这半个月以来他没碰过我一根手指,还算有点人性。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对女人没兴趣。

  被囚禁第二天我就有了属于自己的一套洗漱工具,屋里有一排柜子,就像个小型仓库,日常用品应有尽有。

  却没有任何女性衣物。

  半个月了,整整半个月,我都穿着同一套衣服。这对一个女人来说简直是炼狱般的折磨。虽然每晚我都有洗澡,并且还趁李碎外出时把衣服脱下来清洗过,可我还是感到自己连灵魂都散发出了酸臭味。

  今天又是李碎出门杀人的日子,早上睁眼就不见他人影,门窗照常紧闭。我简单洗漱了一下,自己煮了碗面吃,然后像往常一样翻开一本书。我好像已经习惯了这一切,没了刚开始的焦虑与恐慌,只剩下麻木,都半个月了,想不麻木也难。

  很快就天黑了,屋外传来很大的风声,而李碎还没回来。这很不对劲,以往他都会准时在天黑前回来,没迟过一分一秒。

  莫非是这次行凶时被警察抓了?然后经过一系列严刑拷打,他供出了把我囚禁在幽林的犯罪事实,警察叔叔们风风火火赶来营救我,我感激涕零与家人喜团圆。

  想想还有点小期待。

  结果期待了没多久,外面的风声越来越大,还下起了暴雨。

  被囚禁之前,我一度认为听着雨声睡觉是一种享受。蜷缩在柔软的被窝里,聆听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比任何催眠曲都要曼妙,让人不自觉进入梦乡。

  而幽林的暴风雨,是天灾般的存在,只有摧毁和破坏。

  狂风化作无数只厉鬼,发出凄厉的尖叫,反复撞击着窗户,似要向我索命。随之而来的雨滴则如同子弹,被一双隐形的巨手操控着,朝着屋顶狠狠射击。昔日将我牢牢囚禁的坚固石屋,此刻在暴风雨中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轰然崩塌。

  我趴在窗口焦急等待李碎的归来,却只看见在狂风中东倒西歪的树木,隐隐间似乎还有诡异的黑影在林中穿梭。我立刻脑补出森林巨兽之类的怪物。

  好像还嫌我不够害怕似的,屋子里的灯泡突然砰地一声,熄灭了。

  我身处黑暗,开始盘算自己的后事。如果石屋塌了,我必死无疑,到时李碎会怎么处理我的尸体?恐怕连埋都懒得埋,皱皱眉,然后头也不回潇洒离去。李碎自然不可能只有幽林一处居所,换个地方住便是。不过是死了一个我,对他的生活没有半点影响。

  只是可怜了爸妈,辛苦养大的女儿,死了连个全尸都捞不着。

  我悲从中来,把脑袋蒙进被子里,感叹自己命苦,早知道结局是这样,当初应该想干嘛就干嘛的,还加什么班?省什么钱?减什么肥?

  人这一生何其短暂,不去及时行乐、肆意挥洒的话,谁知道第二天会不会被一个变态绑走囚禁?会不会被一场暴风雨夺走性命?

  不知道哀怨了多久,忽然听见了开门声。我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虽然房内一片黑,但我还是一眼认出了李碎的身影。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大力甩开身上的被子,然后猛地跳下床,两步并作一步冲上去死死抱住了李碎,在他耳边放声哭喊:“以后早点回来啊混蛋!”

  在暴风雨面前,李碎居然成为了我唯一依靠的对象。明明是他让我遭遇了这一切,此时我却只能选择依赖他。

  李碎一声不吭,任由我挂在他身上,直到我哭累了,慢慢冷静下来,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干了些什么。

  我居然在冲一个变态发脾气,他不是我家人,不是我恋人,不是随随便便什么路人,而是一个身上不知道背了多少条人命的冷血杀手。只要李碎动动手指,我随时可能停止呼吸,成为他手下无数尸体中的其中一具。而我现在,竟然在没脸没皮地抱着他。

  发完脾气后,我还是我,那个怕死的我。并没有因此变得坚强果敢大无畏,而是陷入深深的后怕。

  因为两人贴得太紧,我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起伏,气氛一时间变得很尴尬,我小心翼翼地松开手,暗自发誓再也不会手贱。

  “灯泡坏了?”李先生终于开了尊口。

  我老老实实点头。

  李碎一番修理后,房间终于恢复了明亮。这时我才发现,李碎浑身上下都被大雨淋湿了,而且他这次带回来的除了那个武器箱,还有几包装满了女性物品的购物袋。

  明显是为我准备的。

  虽然我没敢开口提,但他还是看出了我在为换洗衣服烦恼。

  屋外还在狂风暴雨,我却忽然不那么害怕了。

  “下午办完事后,我去了趟商场,所以回来迟了一点。”李碎动手解开衣服纽扣,把湿掉的大衣和衬衫脱了下来,露出匀称结实的肌肉,如果没有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疤,应该算是不错的身材。

  可惜身材再好,也是个变态。

  我埋头专心地翻起了购物袋。

  内衣、短裤、外套、裙子、鞋,还有卫生用品,一应俱全,而且都是些我以前舍不得买的名牌。他还挺懂女人心的,这一点倒让我意外。

  我还注意到,虽然李碎自己被淋个湿透,可他给我买的这些东西却包装完好,一点雨水都没渗进去。

  本想礼貌地道一声谢谢,不过转念一想,养猪还要买贵一点的饲料呢,这个变态何尝不是把我当成了宠物?我凭什么要对一个囚禁自己的杀手说谢谢?在鸟不拉屎的幽林,穿再贵的牌子,又有什么意义?

  当然,买都买了,不穿也是损失,反正他欠我的。

  把新衣服放到柜子里一一挂好,又顺手把李碎换下来的湿衣服洗了。忙完回到床边,发现李碎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被子都没盖好,一大半肉体暴露在外。

  搞得好像谁愿意看他身子似的?死暴露狂!

  我扯过被子往他身上盖,他冷不丁睁开眼睛,我以为又会像上次一样掐住我脖子警告我老实点,但他却只是静静地望着我,半响,低声说:“早点睡。”

  我注意到他声音有点沙哑,整个人状态也是病怏怏的,连忙凑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烫得惊人,应该是因为淋雨发烧了。

  真是老天有眼。

  我迅速在屋子里翻找开门的钥匙,然而毫无收获,鬼知道李碎到底把钥匙藏到了什么地方。

  难道在他身上?

  我向床上望去,一眼看到李碎赤裸的身体,咳,好像也没地方可藏了。

  下一秒,我惊喜地发现李碎的手机竟然就放在枕头边,我立即放弃寻找钥匙,飞扑过去拿起手机,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谁知这部手机竟然是改造过的,用一种我根本看不懂的技术严密加锁,别说报不了警了,连屏幕我都按不亮,好似一块废物砖头。

  真不愧是一位职业杀手的手机。

  我怨气十足,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李碎由发烧引起肺炎,再由肺炎引起死亡。

  快死快死,赶紧死。

  不过,李碎死后,就算我顺利找到钥匙逃出了石屋,可是如何穿过幽林?这间屋子里仅有的两样通讯设备,一个严密加锁,一个联不了网,我根本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那么多资深专业的户外探险家面对幽林都是有去无回,何况区区一个我?

  想穿越幽林,势必要耗费很长时间的线路探索,这需要充足的食物供给,目前所有食物都是李碎定期从外面带回来的,像是计算好一般,份量最多只够吃一周,一周后我该怎么办?吃李碎的尸体吗?

  经历了一番生与死的心理挣扎,最终,我将手机放了回去,然后转身倒水,从床头抽屉里翻出感冒药,说:“起来吃药了。”

  李碎躺在床上不动,看向我的眼神充满迷惑。

  怎么?还要我喂?

  我不情不愿地坐近他,把水和药片递到他嘴边,哄儿子般柔声细语道:“不苦的,直接咽下去就好。”

  然后这位杀手先生,至今为止第一次,冲我弯起了嘴角。

  就像走失了很久,第一次被大人关心的孩子。

  第四章

  后来我才知道,即使李碎发着严重高烧,仍然保持着高度警惕。

  作为职业杀手,怎么可能被区区感冒击垮。

  那晚我翻找钥匙和手机的动作都被他看在眼里,只要我胆敢做出实际逃跑行为,他会迅速像上次一样狠狠钳制住我。

  幸好我最终选择了给他喂药,才遏止了他的杀意。

  这人心机之深,简直让我脊背发凉。

  换上李碎买的衣服后,我决定收回“他还挺懂女人心的”这句话。

  每一件,每一件衣服都是最小号。

  这人是不是对我的身材有什么误解?还是在暗示我该减肥了?

  穿着紧紧裹在身上的裙子,我怨念地瞪向正在扔飞镖的李碎,他抬眼看我,我连忙转换表情冲他嫣然一笑。

  无论如何,先把这位大爷讨好了再说。

  虽然我发自肺腑地不想搭理他,但跟他套近乎好像是我目前唯一能逃出去的办法了。

  我决定赌一把,只要李碎还没坏到灭绝人性的地步,通过日积月累的相处,像慈母一般对他关心呵护,相信我一定可以慢慢融化他的心,有朝一日自觉主动地带我离开幽林。而且据我多年的观影经验判断,影视剧中的很多变态其实都是由于童年缺爱造成的。

  试想一下,童年缺爱的杀手,长期独居在幽林深处,除了客户和目标,不跟任何人类接触,虽然外表看上去阴冷森然,其实内心一定有着深深的孤独。李碎一看就是没爹疼没妈爱的孩子,毕竟做杀手的人,能有什么美好童年,我喂他一颗感冒药就感动成傻子了。

  所以,这几日我绞尽脑汁地对李碎嘘寒问暖,煮面时为他多加一个蛋,出门时关照他注意保暖,洗澡时帮他递毛巾,不定时给他泡上一杯柠檬水,半夜起来替他盖被子,等等等,把我能想到的办法全都用了。

  果然,奏效了。

  当我又一次试图靠近正在用笔记本查看文件的李碎时,他没有再冷眼瞪过来,而是随手将笔记本推向我。

  “给我玩吗?”我激动得声音都在抖。

  李碎点点头。

  我迅速扔掉手里快被翻烂了的书,欣喜若狂地扑了上去。这么久没能上网,我一度以为自己穿越到了古代,就算不被李碎杀死,总有一天也会无聊死。那台小小的笔记本简直成了我的救命稻草。

  我手忙脚乱地滑动着鼠标,果然,电脑真的联不了网,并且干净得可怕,除了一个标题为乱码的加密文件夹,现代人常用的软件一个都没有。但只要有游戏玩,我以后的日子就好熬了。

  努力寻找了半天,我终于发现了这台电脑里唯一一个游戏。

  系统自带的——扫雷。

  那一刻我想砸了这台破笔记本。

  “不好玩吗?”李碎沉声问。

  我幽幽地看着他:“不会玩。”

  李碎坐到我旁边,点开扫雷,以一种我看不懂的方式操控起了鼠标。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我开始犯困,他才停下鼠标,问:“会了吗?”

  会你妹啊!

  无论如何,李碎跟我的关系总算是亲近点了。我这些日子的忍辱负重,是值得的。

  这天李碎又去外面扔飞镖,我马上屁颠颠跟着,站在旁边观察了一会儿,发现镖镖必中红心,所以到底还有什么好扔呢?仅仅是因为无聊吗?

  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后,我灵机一动,提议道:“我们种点菜好不好?”

  李碎皱了下眉,没懂我的意思。

  我指着屋前一大片空地:“这里太适合种菜了,你每天干吃粥不腻吗?我煮方便面还想加点小青菜呢,而且白天没事做,种种菜也算打发时间了,总比光秃秃一副棺……咳,一间石屋杵在这儿好看嘛。”

  而且种上菜就等于有了储备粮,李碎死后我就不用担心没食物了。

  “你会种菜吗?”李碎怀疑地打量我。

  “这有什么难!”我不屑一笑。

  第二天李碎就买了大大小小一堆种子、肥料以及工具回来,还配了一本笑掉我大牙的书——《如何科学种植》。

  人算不如天算,才铲了几下土我就已经腰酸背痛,开始懊悔自己为什么要吃饱了撑的提议种菜。

  反倒是李碎,全程耐心,先是花了半天时间把那本《如何科学种植》看完,然后认真规划好每一块种植区域,扛起锄头,像模像样地种起了菜。这人好像无论做什么都是最专业的。穿着白衬衣劳作的杀手,真是别有一番趣味。

  “不要偷懒。”李碎淡淡地扫了我一眼。

  我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只得老老实实撒起了种子。

  有一瞬,我好像忘了他是杀手,忘了我是人质,忘了我们正身处幽林,以为我们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对老朋友,闲时约在一起种种菜。

  果然,劳动使人虚脱。

  连续几天后,我终于累得直不起腰,严重到瘫在床上无法动弹的地步。这就是平时不锻炼的后果。话说回来,如果我从小就勤加锻炼、积极健身,当初在废弃公园也不至于轻而易举就被李碎抓住,说不定加把劲就能跑出去了。

  再一次陷入懊恼。

  李碎洗完澡走出来,浴袍半解,露出大片腹肌,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坐到床边,俯身问我:“腰还疼吗?”

  我嗯了一声,趴在床上宛如尸体。

  他放下毛巾,忽然凑近我,一只手缓缓抚上我的腰,我条件发射想躲开,结果因为腰部的拉扯导致疼痛加剧,差点呻吟出声,还好我死死咬住了下唇,不至于让气氛陷入微妙的暧昧。

  李碎的手掌仍然停留在我腰间,他离我更近了,低声说:“不要动,我给你按摩一会儿,可以减轻疼痛。”

  “不用了不用了,休息几天就没事了。”虽说我发誓要讨好他,但跟他进行身体接触还是一万个不乐意。

  李碎压根就不把我的抗拒放在眼里,指腹在我腰上开始一下一下地揉捏,动作时轻时重,轻的时候很痒,重的时候又很痛,温热的掌心在我腰间缓慢游走。在他又一次用力时,我再也克制不住,吃痛地哼出了声。

  不是强暴,胜似强暴。所以我最怕按摩了。

  那是非常漫长的半小时,李碎终于停下了动作,很自然地在我身边躺下,我从没觉得这张床这么小过,他的气息近在咫尺:“明天应该就会好一点了。”

  我把整张脸深深地埋在枕头里,不敢面对他。

  虽然过程很窘,但李碎愿意教我扫雷、陪我种菜、给我按摩,是否说明他已经对我敞开一点点心扉了呢?

  逃出幽林,指日可待。

  那之后李碎又强迫性地为我按了几次摩,手法一次比一次专业,每天晚上临睡前欺身过来给我按摩仿佛已经成了固定节目。起初我还会坚贞不屈地拒绝,但并没什么用,就像老鹰捉小鸡一样,他总能轻轻松松把我压制住。

  很想建议李碎放弃杀手这个行业老老实实开间按摩店,说不定能闯出一番新事业,又怕被他当场掐死。

  在他又一次伸手触碰我的腰时,我一个侧身麻利躲过,离他八丈远,努力向他展示腰部的灵活:“已经完全不痛了,真的不用再按了。”

  李碎眉目一冷,表情森然:“你好像很不喜欢我碰你?”

  我心下一惊,生怕惹怒了这位爷,随手赏我一粒枪子,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挺喜欢的。”

  李碎直勾勾盯着我,低声道:“那就离我近点。”

  我怕极了他的眼神,不敢不从,只得挪回他旁边。他表情变得柔和,身体缓缓靠近我,双手以一种拥抱的姿势抚上我的腰,温柔地上下游走,低沉的嗓音飘进我的耳朵里:“真的不痛了?”

  ……

  这是在演什么言情剧吗?

  怎么忽然就这么暧昧了?

  他该不会把我那句“挺喜欢的”当真了吧?

  大哥,能不能搞清楚状况,现在你是杀手,我是人质,你手里一大堆武器,把我囚禁在这个荒郊野外,就算你让我吃屎,我也不敢提半分意见好吗?我口中的“挺喜欢的”,其实是“去你妈的”啊!

  虽然我要的就是让他当真,可……他有点太当真了。

  李碎显然把我这些日子的讨好理解成了男女之情,我算准了他童年缺爱,却忘了他现在是个有生理需求的成年男子。

  “嗯嗯一点都不痛了!睡了晚安!”我脱离他的怀抱飞速钻进被窝,把自己裹得紧紧的生怕他扑过来。

  李碎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再碰我。

  我躲在被窝里,欲哭无泪。

  好像,有点玩大了。

  第五章

  新的一天,依然没人来救我。

  睁眼,坐起,掀开被子,发现身下床单一片血红。

  李碎站在一旁愕然地看着我:“……你怎么了?”

  我确定这弱智以前没接触过女人了。

  “学名月经,俗称大姨妈。”我丧着脸回答。

  然后小腹传来一阵剧痛,我又倒回了床上。

  腰疼刚好,又开始痛经,我怀疑老天想整死我。以前总是嫌弃偶像剧女主喜欢装柔弱,如今一报还一报,只是我经历的不是偶像剧,而是恐怖片。

  李碎要将弄脏的床单拿去卫生间清洗,我忍着疼痛奋力阻止:“我自己来!”

  这种东西连爸妈帮我洗我都会觉得不好意思,何况非亲非故还是个变态的李碎!他不嫌恶心我还嫌恶心呢!

  李碎把我按回床上:“你好好休息。”

  我差点急出眼泪,死死拽住李碎的衣角不让他走:“哪有杀手帮人质洗床单的!你作为杀手的职业素养呢!”

  李碎身形一僵,垂眼看我:“人质?”

  我意识到自己可能又惹怒他了,立即闭上嘴。李碎阴着脸进了卫生间。

  奇怪,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我说错了吗?我们难道不是杀手和人质的关系吗?过个十年八十年也改变不了我是被他绑来的事实啊。

  躺了许久后,我起身倒水喝,看见窗外李碎正在晾床单,令我意外的是,他洗得还挺干净。想象了一下他是如何亲手把那块血迹洗掉的,我脸颊忽地发烫,恨不得钻进幽林永生永世不再面对李碎。

  外面又起风了,李碎认真抚平被风吹起的床单,却没发现他自己的头发也被吹乱了,很平常的一个动作,却让我鼻子一酸。

  李碎是第一个愿意为我洗床单的男人。

  可为什么偏偏是李碎呢?

  为什么,我们偏偏是杀手与人质的关系呢?

  我曾幻想过无数次自己会嫁给什么样的人。可能是父母安排的相亲对象,也可能是那位经常在电梯里碰面的男同事,总之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他会在我加班时耐心地等在公司楼下接我回家,他会在我为了减肥而挨饿时偷偷往我包里塞一根棒棒糖,他会在我穿上新裙子时温柔地夸我全宇宙最漂亮。我相信无论需要多久,自己都一定会等到那个人。

  直到李碎打破我的所有幻想。

  永远不会有人接我回家了。

  我忍不住悲从中来,对李碎的怨恨不禁又增加了好几分。

  别以为洗个破床单就能感动老娘!

  结果到了夜里又开始痛经,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无论哪个姿势都没法减轻疼痛。

  就在我咬着牙默默忍耐时,我以为早已熟睡的李碎冷不丁伸过一只胳膊把我揽进怀里,我使出一招大力金刚掌猛地推开他,他却又一次抱了上来,并且贴得我更紧,我拼命地推,他反复地抱,来回有十多次后,我终于瘫软在他怀里,失去了所有力气。

  委屈、不甘、疼痛交织在一起,变成泪水从我眼中倾泻而出,我不动声色地把鼻涕眼泪全擦在了李碎的睡袍上。

  李碎在我耳边叹了口气:“你真的很爱哭。”

  我在心里狠狠翻了个惊天大白眼:请问这位杀手先生,如果我没有被你囚禁,没有天天被你惊吓,而是像以前一样做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还会这么爱哭吗?罪魁祸首明明是你这个混蛋!

  也不知哪来的胆子,我把脸埋进李碎胸口蹭了蹭,带点撒娇意味地开口:“你放了我我就不哭了。”

  然后便是仿佛半个世纪的沉默。

  我缓缓抬头,在李碎脸上看见了浓烈的杀气。只见他像扔垃圾一样把怀中的我甩到一边,语似寒冰:“肚子不疼了就睡觉。”

  这个翻脸不认人的王八蛋!

  那一晚在我的愤怒、羞耻和懊悔中结束。

  ——完全忘了痛经这回事。

  之后我开始破罐子破摔,拒绝与李碎同床共枕,吃饭都不愿跟他同一桌。反正再怎么讨好他也不会放我走,我何苦去恶心自己。

  我们又回到了当初谁也不搭理谁的状态。

  饭点。李碎把饭菜盛好,我端起自己那碗远远走开,吃完只刷自己的碗筷。

  下午。我坐在门口晒太阳看书。李碎一靠近,我便飞速起身回屋。

  晚上。我把被褥整整齐齐铺在地上,一个人睡真是自由自在。想怎么滚就怎么滚。

  “别闹了,地上凉,过来睡。”李碎的声音从床上传过来,言简意赅,宛如圣旨。

  好笑,谁跟你闹了?我们熟吗?

  我翻了个身,无视他。

  下一刻我便被李碎连人带被褥一并抱起,我舞动四肢拼死挣扎,然后顺利从被褥滑出,脑袋重重磕在了桌腿上。

  ——主啊,你直接让我死了算了吧。

  “渺渺!”李碎第一次喊出了我的名字,语气中满是焦急。

  我隐隐想吐,一时分不清是因为被撞了脑袋,还是因为他对我的称呼。

  谁允许他这么叫我的?装什么熟人?

  只有爸妈才这么叫过我。

  李碎比我本人还紧张,小心翼翼地把我抱到床上,在我耳边不停询问:“有没有头晕?恶心?耳鸣?”

  我一一摇头,背过身装睡。

  我已经彻底麻木了。自从被囚禁到幽林,我经历了所有倒霉事。不就是脑袋撞个包吗?哪怕明天李碎给我头顶开个瓢,我也毫不意外,坦然接受。

  然而第二天我还是大吃了一惊。

  因为李碎居然神不知鬼不觉在门口用木桩造了个秋千。

  天知道他起得有多早,地上全是散落的木头,看上去忙活了很久。李碎的表情难得柔和,招手让我过来。

  “头还疼吗?”他问。

  “还行。”我皮笑肉不笑。

  废话,才过去一晚,肿还没消下去呢,当然疼了。

  然后李碎也不管我乐不乐意,径直把我按到秋千上,掌心贴着我的后背轻轻一推,秋千便晃了起来。

  我从小就喜欢荡秋千,爸爸总是把我推得高高的,妈妈则在一旁惊呼小心点。可惜长大之后就很少玩了。上一次荡秋千,还是念高中的时候。我享受坐在秋千上晃来晃去的感觉,那一刻什么都不用想,一切烦恼都抛到了脑后,自由自在,无忧无虑。

  “喜欢吗?”李碎问。

  我用力点头。

  李碎笑了笑,那双曾经阴冷的眼睛里多了些许光芒:“以后你就可以一边荡秋千一边晒太阳了。”

  我在他的笑容中微怔,有一秒,只是一秒,看他顺眼了些。

  他做这个秋千,只是为了逗我开心。

  我这些天的疏远和冷战,他是在意的。

  作为杀手,李碎本不用对我这个人质有任何示好,可当我腰疼、痛经、撞伤时,他表现出来的却是令我不知所措的关心。

  我跳下秋千,对李碎说:“你坐上去,换我推你。”

  李碎愣在原地,似乎没料到我会有此举动,刚说了个“不”字就被我硬拉到了秋千上。然后我使出吃奶的劲大力一推,他修长的身形便跟着秋千摇晃起来。李碎好像是第一次坐秋千,两只手牢牢抓住绳子,表情有细微紧张。

  我忍不住爆笑,谁能想到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变态荡起秋千来居然会这么可爱呢?

  “你小时候没荡过秋千吗?”我笑着问。

  “没有时间。”李碎回答。

  “什么意思?”我不解。

  “我出生就被卖给了杀手组织,从小接受杀手训练,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任务,如果没有完成,就会被头目关进小黑屋鞭打,所以没有时间荡秋千。”李碎轻描淡写地讲述着自己的童年,明明应该是非常凄惨的回忆,他却淡然自若,仿佛那一切对他来说跟吃饭睡觉一样平常。

  我想起他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疤,原来是从小积累的。

  “那你现在有时间了。”我继续推着他,只是这次放轻了动作。

  李碎忽地伸出一只手将我拉坐到他腿上,另一只手微微用力勒在我腰间,小小的秋千刹时承受着我们两个人的重量。我吓得屏住呼吸,发现李碎正深深地看着我,眼中有莫名的情绪,温热的气息离我越来越近。

  褪去戾气后,李碎这张脸,变得不那么阴森了,甚至还有点俊美。

  然而再俊也是个变态。

  我一个箭步从他怀中窜出:“突然有点饿了,我去煮碗面,你吃吗?”

  李碎嘴边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轻轻摇了下头。

  我便飞一般逃进屋了。

  我和李碎之间的关系在不知不觉间融洽了许多。我不再像刚开始那样对他充满恐惧,如今还敢时不时冲他发点小脾气,虽然只要他双眸一冷,我就又会变回那个怕死的怂包,但我清楚地感受到,他不会伤害我。

  连扫了几天雷,炸了有一万多次后,我终于忍无可忍,大着胆子祈求李碎,能不能下载一些电影到笔记本上看看。说完内心非常忐忑,生怕他冷冷地讽刺:你以为自己是来郊游的吗?

  还好李碎只是沉默了一下,然后问:“你想看什么电影?”

  我可不敢蹬鼻子上脸,故作乖巧:“你喜欢的就好!”

  第二天一早李碎就出了门。

  终于不用再扫雷了!

  我雀跃地倒在床上翻来覆去,期待着李碎会下载什么样的影片回来。

  枕头无意间被掀起,一把钥匙出现在我的视线中。

  心跳似乎在那一刻停止了。

  我颤着手,捏起这把银灰色的钥匙,一步一步走到门前。

  曾经试过无数次撬、砸、踹,这扇门都像生了根般纹丝不动,我渐渐也就放弃了抵抗。

  甚至就连现在我也没抱有多大希望。

  然而这一次,伴随着钥匙在锁眼里转动的声音——

  门,居然开了。

  第六章

  我条件反射地冲出门。

  跑了几步又猛地折回去,匆匆忙忙带了一些水和储备粮。

  再激动也不能忘了生存需求。

  然后我毫不犹豫地奔了出去,顾不上幽林地势复杂,生怕耽误一秒李碎就会回来。微风吹过我的发梢与裙摆,空气中的草香比任何时候都要沁人心脾,这是自由的味道。

  哪怕前方是可以吞噬一切的幽灵之森,我也还是义无反顾地一脚踏了进去。

  心中隐隐抱着一线希望,说不定幽林其实没那么可怕,说不定我运气够好可以成功穿过幽林,说不定我很快就能回家了。

  事实证明我想多了。

  一进幽林我整个人就如同被吸进了深渊,瞬间被一股强烈的森冷之气包围。每棵大树都像张牙舞爪的魂灵,挥动着树枝冷冰冰地扫视我,仿佛随时可能化出原形吸干我的血。明明是大白天,却仿佛置身灰暗漩涡。不远处似乎隐隐闪过一道诡异的黑影。

  我压下心头的恐惧,坚定地一直向前。然后就经历了人生中第一次鬼打墙。

  无论我如何改变路线与脚程,最终都会回到被我刻了标记的一棵树旁。

  我默默给自己打气:别紧张,只是心理暗示而已,集中注意力。

  就这样走了整整一天,直至彻底天黑,森林里开始狂风大作,远处似有无数洪水猛兽,迫不及待地等着扑上来把我撕成碎片。

  尝试了有八百多遍,走尽了我这辈子最多的路,终于体力不支倒在了那棵标记树旁。我躺在一堆树叶上,奄奄一息地看着天,今晚星星很多,夜空很美。能够死在这片星空下,也算浪漫。

  我开始认命,人终有一死,或天灾,或人祸,或许我命定于此,死在这幽林。

  直到空中有一道流星划过。

  我想起上一次看见流星,还是童年住在乡下时。夏天的夜晚,爸妈总会在家门口铺上草席,我们一家三口躺在上面乘凉,妈妈摇着竹扇赶蚊子,我啃着西瓜,听爸爸讲故事。夜空中不时有流星划过,每一次我都会偷偷在心里许愿。

  希望爸妈平安健康。

  希望我越长越漂亮。

  希望未来一切都好。

  我如梦初醒,猛地坐起。

  认命?我怎能认命?我才二十多岁,人生还有一大半没经历,全世界那么多美食还没吃过,追了好几年的美剧还没等到大结局,还没能认真谈一场甜甜蜜蜜的恋爱,爸妈还在家里焦急地等待我回去,我凭什么要认命?

  我还有水和食物,还可以坚持很多天。

  试八百遍不行,那就试八千遍八万遍。

  只要活着,就一定有希望。

  然而这股希望,在我看见不远处缓缓走过来一个人影后,又瞬间熄灭了。

  瘦高的身躯,异常白皙的脸,还有一双无比阴冷的眼睛。

  是人,却更似鬼。

  即使双腿已经失去知觉,我还是不顾一切地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往前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被李碎追上。

  身后的脚步声如同鬼魅,不急不缓,却始终甩不掉。

  他没有像第一次见面那样,扑过来毫不留情地打晕我,而是缓步跟在我后面,脚底一下又一下踩在落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我不敢回头看他,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刺骨寒意,在逼近我,笼罩我。

  这是一场我注定惨败的追逐游戏。

  我的灵魂迫切地像要飞出体外,试图操控那具已经没有任何力气的躯壳,让她跑得快一点再快一点,然而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虚脱倒地,再也爬不起来。

  李碎居高临下地站在我面前,向地上的我伸出一只手。

  一股凄然涌上心头,我苦笑:“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过我?”

  “跟我回去。”李碎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我绝望道:“大哥,你让我在这里自生自灭吧。不用你亲自动手,便可以除掉我这个倒霉的目击者,不是正合你意吗?”

  李碎不语,而是站在黑暗中凝视我。

  我抬头看天,流星早已不见踪影。

  一分钟过去,两分钟过去,三分钟过去,李碎那只手仍然固执地伸在我面前。

  胳膊不酸吗这位大哥?

  终于,我握住他的手,缓缓拉到嘴边,冲着他的手背一口咬了下去。我将所有力气都用在了牙齿上,清楚感受到齿间血肉的触感。

  然后,趁着他低头皱眉的间隙,我甩开他的手爬起来继续跑。那一刻我由衷佩服起自己的毅力,在生死面前,再弱小的蝼蚁也能爆发出惊人的冲击力。

  妥协?休想老娘妥协!

  下一秒我就被李碎扛到了肩上。

  我毫无挣扎的力气,只能愤恨地扔掉带出来的干粮。

  李碎始终沉默,眼神像冰一样凉。

  那个坐在秋千上露出满足微笑的李碎似乎不见了,又变回了初遇时身上冒着血腥气的冰冷杀手。

  对我来说如同迷宫的幽林,在李碎面前成了再普通不过的小树林,轻而易举就把我带回了石屋。

  屋内气氛静如死寂,我暗自思考李碎会如何处置我,暴打一顿再用狗链拴起来?

  李碎放下我,一言不发,锁上门,开始脱外套解衬衫纽扣,我以为他要去洗澡,却是径直向我走来。他表情阴得吓人,眼里散发出令我害怕的侵略感。我条件反射后退,却被他一把擒住肩膀,用力推倒在床上。接着整个人向我压过来。

  我猛然明白了他要干什么,心头一滞,想张口咒骂,他的舌头却顺势侵袭了我的口腔,带着重压直抵喉咙。这哪里是亲吻,根本是在撕咬猎物。我一阵阵恶心,试图掐李碎的脖子,两手却被他猛地攥过去反剪到背后,他力气之大,仿佛随时可以捏断我的手腕。

  眼看手脚都被牢牢压制,我心一横,动用牙齿咬向了那只正在我嘴里疯狂肆虐的舌头。李碎终于停下了这个粗暴的吻,抬手擦掉嘴边渗出的血,眼中似有火焰在燃烧。

  口腔里还残留着他的血腥味,我咬牙瞪他,恨不得与他同归于尽。

  如同报复一般,李碎忽然凑过来咬住了我的耳垂,我吓得一抖,以为自己这只耳朵肯定保不住了,然而他却只是用两瓣唇蹭了又蹭,最后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这个不要脸的变态!

  我拼尽全力扭动身体,试图挣脱李碎的钳制,却不小心感受到他身上起了反应,脊背瞬间僵住。

  “别动。”李碎声音低哑,开始解我的衣服。

  恐惧袭上心头,我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在他身下颤声求饶:“对不起,李碎,我错了,我再也不会跑了,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求你了,不要这样……”

  “我怎么舍得打你?”李碎在笑,面目却阴森如鬼。

  我开始啜泣,试图用眼泪感化他,但他丝毫没打算停下来。白天的逃跑就已耗光了我的力气,刚才几番挣扎更是让我筋疲力尽,我再也无力抵抗,身上的衣物被他尽数褪去。李碎迅速贴紧了我,炙热的眼神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他的唇舌与指尖游离在我全身,每一寸肌肤都因他的触碰而颤抖。

  耻辱感让我闭上眼睛,以为这样就可以逃避现实,李碎却捏住我的下巴,沉声命令:“看着我。”

  他的声音如同匕首一般令人战栗,我又回忆起那晚亲眼目睹他杀人的情景。

  是啊,他一直都是那个可以把匕首直直捅进别人脖子里的冷血变态,而我居然因为短短几日的和睦相处,就天真地以为他不会伤害我。

  何其可笑。

  可我还是抱着一线希望,透过满眼的泪与他对视,抖着手拽住他的衣角,颤声哀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

  李碎眼里有片刻的犹豫,却又很快被欲望覆盖。

  下一秒,天崩地裂。

  撕心裂肺般的痛,飞速蔓延至全身每一个角落,然而最痛的,是狼狈不堪的心。

  一直以来我最惧怕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

  多希望我能够在剧痛之下昏死过去,这样便不用面对压在身上的恶魔,权当自己做了个噩梦。可疼痛却让我倍加清醒,只能死死盯着黑砖堆砌的天花板,感受李碎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声呼吸,清晰烙印在我的身体与脑子里,直到天快亮才虚脱般地失去意识。

  醒后已是晌午。

  身体像散了架一样动弹不得,每一根骨头都泛着酸。我艰难地把脑袋从被窝探出来,看见李碎站在一旁煮燕麦粥。

  “起来吃东西。”李碎没有抬头,但我的任何举动都逃不了他的视线。

  我又把脑袋缩回了被窝,比起饥饿,我现在心中更多的是绝望与耻辱。

  脑补了无数自己亲手杀死李碎的场景,清醒后又觉可悲,如此弱小的自己,怎么可能斗得过一个高大挺拔的职业杀手呢?比起杀人,还是自杀更适合我。曾经那么怕死的我,在这一刻竟觉得死亡或许才是解脱。

  李碎又叫了我一声,我继续装死。他走过来掀开蒙在我头上的被子,才发现我没穿衣服。许是回忆起了自己昨晚的禽兽行径,李碎眼中闪过一丝不自然,转身拿了件裙子递过来:“穿上吧。”

  我怨恨地瞪着他,绝不妥协。

  李碎沉默片刻,突然伸出胳膊将我捞进怀里,把裙子套到我头上,试图帮我穿。

  我想掐死他,但实在没有力气,冷声道:“放开。”

  李碎却不打算放弃,努力想把裙子从我的脑袋套到身上,折腾了半天都没有成功,还差点把我勒死。

  我咬牙提醒:“裙子后面的拉链没解。”

  李碎愣了几秒,随后低笑一声。

  他到底哪来的脸笑?

  我更想掐死他了。

  一口饭都吃不下,我起身去卫生间洗澡,身体黏糊糊的触感令我作呕。透过镜子才发现自己脖子上密密麻麻全是吻痕,有深有浅,还夹杂着些许牙印。

  恶心。好恶心。

  我浸泡在浴缸里,一边掉眼泪,一边使劲揉搓身体,试图洗去李碎在我身上制造的印记,搓着搓着又觉得这样像在演苦情剧。事情已经发生,洗是肯定洗不掉了,我应该把重心放在以后如何保护自己上,而不是在这自虐。

  在这幽林深处,没有人会为我打抱不平,所以伤心、委屈、流泪,统统没用。如今能依靠的人只有我自己,如果我因此崩溃,唯一下场便是彻底沦为李碎的囚奴,直至死亡。

  我必须活下去,清醒地活下去。

  卫生间门突然被打开,李碎拿着一个小药瓶,若无其事地走了进来。我迅速抱住身体蜷缩进浴缸里,只露出一个脑袋,试图用眼神击退他:“滚出去。”

  这人好像完全不要脸了。

  李碎无视了我凶狠的瞪视,径直来到浴缸边,蹲下身,在水里滴了几滴药,放低声音说:“用这个泡澡可以消炎止痛,对你身上的伤有好处。”

  原来他也知道自己把我弄得一身伤啊。

  胸口再次冒起熊熊怒火。

  滴完了药,李碎仍然不走,目光始终落在浴缸中我若隐若现的身体上。我又气又窘,伸手就给了他一巴掌。掌心结结实实落到他脸上后,我反倒懵住了。原以为他肯定会躲开,然后抓住我的胳膊,反手一掌把我脑袋按进水里活活淹死。

  李碎却只是离我近了些,轻抚我颈处的淤痕,眉头深深皱起。

  “抱歉。”他的语气里似有怜惜。

  心中突然涌起悔意。

  如果我没有逃跑,没有激怒他,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下次我会温柔点。”李碎接着说。

  ……

  ……

  ……

  还是死了算了。

  第七章

  深思熟虑之后,我决定自杀。

  我弄不死李碎,还弄不死自己吗?

  于是我举起菜刀,对准自己的胳膊,犹豫了十几秒,又放下。

  是的,我谁都弄不死。

  即便遭受了那般奇耻大辱,我还是连自杀的勇气都没有。

  “做什么?”

  腰间突然一紧,两只手肆无忌惮地环了上来,温热的胸膛随即贴上我的后背,李碎把下巴轻轻抵在我的肩膀上,歪头打量我。

  我手一抖,不敢与他对视,连忙装作在切菜的样子,随口瞎掰:“我打算做个番茄炒蛋给你吃。”

  番茄炒蛋,人类之光,哪怕是厨艺再差的人,对这道菜也一定游刃有余。

  “专门为我做的?”李碎身形一僵,声音低到我几乎听不清。

  我违心点头。

  如果不是他突然抱上来,差点撞破我的自杀计划,我吃饱了撑的才会假装做菜。

  李碎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一定很好吃。”

  他贴得我更紧了,呼吸洒在我耳畔,勾起手指摆弄我脸颊边的头发。

  那晚之后,李碎对我的肢体接触越发频繁,以前我还敢壮着胆子抵抗一下,现在则是连大气也不敢出,生怕稍有不慎又把他激怒。只要别再让我经历一次那晚的折磨,自尊什么的见鬼去吧。

  可是——

  “你这样我不太方便。”我无奈地提醒他,抱太紧了。

  李碎这才反应过来,马上放开我:“那我去洗菜。”

  他一走远,我便长长松了口气。

  无论多频繁,我还是难以适应他的触碰。这一秒再怎么柔情似水,谁知道下一秒会不会置我于死地。

  那盘番茄炒蛋被李碎一人包揽,吃得津津有味。

  我问:“好吃吗?”

  他连连点头,筷子就没停下来过。

  他看上去像是第一次吃番茄炒蛋,连我放了整整五大勺盐都没发现。虽然已经决定放弃自尊,可我还是忍不住想要捉弄他一下,如果他提出疑问,我就推说自己厨艺不好,大不了倒掉重做。没想到这个弱智一声不吭把整盘都吃下去了。

  饭后李碎默默地一杯接一杯喝水,我心情大好。

  “今天是我生日。”他忽然说。

  我一愣,关我屁事?

  “虽然并不是什么好日子,但还是谢谢你的番茄炒蛋。”李碎弯起嘴角,眸中却一片灰。

  他还……蛮有自知之明的。

  如果他没有出生,我也不会被囚禁到幽林,他刀下的无数亡魂也不会死。所以今天当然不是什么好日子。

  僵持了一会儿,我咳了咳:“以后我会经常做的。”

  然后一次比一次放更多盐,不信齁不死他。

  眸中的灰色渐渐消散,李碎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他温柔凝视着我,低声道:“好。”

  我将目光投向别处,在心里说:傻子。

  不久后,我再次打开笔记本电脑,发现上面多了好些电影。我一惊,原来李碎那天真的去外面下载电影了。或许,他也曾满怀期待,带着精挑细选的影片回来,却发现那个本应该在家里等他的人不见了。

  我心情复杂地翻看那些电影,分别有《死亡录像》《黑暗侵袭》《电锯惊魂》《活埋》《恐怖之源》以及我们的老朋友《沉默的羔羊》等。

  李碎的喜好真是一目了然。

  我严重怀疑他在暗示我不听话就得死。

  尽管都是些令人毛骨悚然的题材,但有电影看我已经非常满足了。换个角度想,还好李碎下载的是恐怖片,万一都是些小黄片,我岂不是自掘坟墓?

  那之后,我几乎每天都要抱着笔记本看电影。枯燥的囚禁生活终于多了一丝慰藉,如果李碎不要老靠过来跟我一起看就更好了。沉浸在电影里的世界,有时候我甚至会忘了自己正身处幽林,还以为在自己家卧室。

  其实,我以前胆子挺大的,跟朋友一起看恐怖片时,基本上充当安抚朋友的角色。然而自从遇见李碎,我就怂到了尘埃里。大概是因为,曾经以为电影就是电影,那些杀人、血腥、惊悚的画面都是虚构的,没什么好怕的,而如今真正杀过人的恶鬼就坐在我旁边。

  一个没防备,又被屏幕里猛然放大的骇人镜头吓一跳,我身子一抖下意识往后靠,不成想抵上了李碎的胸膛,他顺势把我圈在怀里,低头蹭了下我的颈窝,柔声安慰:“别怕,有我在。”

  谢谢,我最怕的就是你。

  李碎抱住我后就没再松手,手指不老实地把玩起我胸前的纽扣,我察觉到一丝危险,心跳开始加快,果然不一会儿纽扣就被李碎一一解开,他的掌心隔着布料徘徊在我胸口,然后缓缓探进我的衣服里,嘴唇也紧跟着落在了我锁骨。

  我又回忆起了那晚的恐惧,却不敢反抗他,只好放低姿态哀求:“……电影还没看完呢。”

  李碎依依不舍地松开我,炙热的气息却还停留在我身后,话语中带着隐忍:“我等你看完。”

  接下来我根本没注意剧情都演了什么,只希望这部电影能够长一点再长一点,还剩最后五分钟时,恐惧达到了顶点,眼眶溢满泪水,却不敢流下来。

  我不甘心。

  不甘心就这么沦为李碎的玩物。

  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我会彻底麻木,甚至习惯与他发生关系。

  对被囚禁者而言,最可怕的不是禁锢与凌辱,而是认命。不再反抗,不再愤怒,从身体到心灵,彻底沦为任人摆布的空壳。

  凭什么?

  我绝不要变成空壳。

  刚到幽林那会儿,大部分时间李碎都懒得正眼看我,一副不把我当女人的高冷姿态,说明他起初对我是没有任何兴趣的。

  然而天长日久,每晚同床共枕,作为一个有正常需求的成年男人,哪怕身边躺着一只母猪,估计也会克制不住发情。何况在这幽林深处,只有我一个女的。

  如果他的需求可以在别处发泄,是不是就会放过我了?

  于是我转头问他:“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李碎好笑道:“想什么呢?”

  “喜欢温柔的?漂亮的?皮肤白的?还是身材好的?”我连连追问。

  李碎缓缓将我压倒:“你觉得呢?”

  “我觉得只要你想,什么样的女朋友都能交到。”我勇敢地正视他。

  凭李碎这张脸,只要藏起戾气,应该还是挺受欢迎的。毕竟当今社会颜值即正义,哪怕是个冷血残暴的杀手,只要长得好看,也难保不会有人为他着迷。冷血可以理解为孤独,残暴可以理解为缺爱。总之谁都行,快来个人把他收了吧。

  “我想要你。”李碎吻了过来,舌尖在我齿间徘徊。

  我艰难地扭头避开他的吻:“我是说找一个真心喜欢你的女孩,像正常人一样去谈恋爱。”

  李碎忽然停下动作,我松了口气,继续循循善诱:“只要走出幽林,你会遇见很多很多女孩子,她们比我年轻,比我漂亮,比我讨人喜欢,要知道爱情是很美妙的东西,用不着绑架和囚禁,她也会自动来到你身旁。”

  李碎却猛地按住我的肩膀,恶狠狠地瞪着我,眼底似有万丈深渊。

  “我不需要。”他咬牙切齿地说,动手撕扯我的衣服。

  我心一沉,刚刚燃起的一线希望又被浇灭了。李碎根本就没把我的劝导听进去,反而变得更加偏执。

  心灰意冷间,我不管不顾地嘲讽道:“也是,强奸犯哪配有爱情。”

  我以为会有拳头砸到我脸上,然而李碎只是冷笑一声:“你以为钥匙真是你自己找到的?”

  我愕然地看向他,他嘴角冰冷的笑意让我脊背发凉。

  我曾以为自己是凭运气发现了那把钥匙,现在想来,未免太过蹊跷。

  以李碎的缜密,不可能犯那种低级错误。

  那么,他是有意考验我?

  傻子都知道我肯定会逃跑。

  也知道我肯定跑不出幽林。

  所以为什么要白白制造出这么一个机会来?

  在我逃跑前,和李碎的关系明显缓和了很多,只是每当他有意无意对我做出亲密举动时,我都会条件反射抗拒,而他从没有强迫过我。或者说,他没有理由强迫我。

  虽然我在心里骂了他有一万句变态,但事实上他只是个收钱办事的杀手,如果我没有目击他杀人,他也不会把我囚禁到幽林。那些日子他给我煮粥、按摩、买裙子、洗床单、造秋千,而我也几乎大部分时间都是顺着他的,我们之间,甚至可以说非常“友好”。

  在这样的情形下,他没有任何理由对我使用暴力。

  除非我试图逃跑。

  我逃跑的后果,就是被他强暴。

  而这正是他所希望的。

  他不高兴我的拒绝,却又不愿亲手打破我们之间看似融洽的关系,于是故意把钥匙放在枕下,让我自己去制造被他强暴的理由。

  我一跑,他就可以借惩罚我为由,顺理成章地释放欲望。

  这样一来,被施虐后的我,非但不敢有什么怨言,反而会潜意识认为全是自己的错,从此再不敢反抗和逃跑,老老实实成为他的奴隶。

  整个人如坠冰窖。

  我绝望地意识到,自己大概永远也无法从这个恶魔身边逃离了。

  唯有一死。

  唯有一死。

  我猛地推开李碎,跌跌撞撞地跑到桌前拿起菜刀,对准自己的手腕毫不犹豫地割了下去,鲜血争相从伤口流出,然而太浅了,完全不致死,我举刀继续割。李碎冲过来阻止我,夺过菜刀扔到一边,抓住我受伤的手腕要为我止血。

  我直直跪下抱住他的大腿哭喊:“求求你放了我吧。”

  李碎也跟着单膝跪地,用力抱住我,像要把我融入他的血肉里。刚刚还嚣张暴虐的他,此时身体居然在颤抖。

  就在这一片混乱中,我忽然听见了敲门声。

  虽然声音很微弱,但我确定,门外有人在敲门。

  我和李碎,同时愣住了。

  第八章

  我不顾一切地想要奔过去开门,却被李碎按住:“先止血。”

  他好像一点都不着急,仔细地为我包扎伤口。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门外是谁?大半夜怎么会出现在幽林深处?是警察来救我了吗?

  敲门声响了几下就没动静了,我心急如焚,生怕错过这个可能获救的机会。

  李碎终于去开了门,我迫不及待地冲过去,只见一个陌生女孩正有气无力地倒在门口,冲我们说了句“救命”便晕了过去。

  她穿着一身黑色冲锋衣,背着一个大大的双肩包,浑身脏兮兮的,仿佛漂泊了很久,显然是一个被困在幽林的户外探险爱好者。

  不是警察,我有点失望,但又马上打起精神来,虽然女孩看上去瘦瘦小小的,但能够活着穿越幽林来到这间石屋,已经非常了不起了,至少比我这种体力渣的菜鸟强一万倍。说不定,她能带我逃出去。

  李碎站着不动,漠然地扫视地上的人,像在打量一只蚂蚁。

  我蹲下来想扶起女孩,一用力,手腕处的割伤顿时传来阵阵疼痛。李碎拨开我,把女孩抱到了床上。

  仿佛有一个世纪没见到除李碎之外的活人了,我极度兴奋,像观察大熊猫一样坐在床边盯着女孩。

  李碎在一旁毫不客气地打开女孩的背包,翻出了睡袋、指南针、绳子、折叠刀等装备,确认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户外探险爱好者。

  除此之外,李碎还找到了女孩的身份证,捏在手上审视。

  这个变态怎么这么喜欢偷看人家的身份证!

  我正义凛然地夺过身份证:“不要随便看女孩子的身份证!毕竟一个人最丑的样子莫过于身份证照片了,谁也不愿意让外人看到的!”

  然后我定睛一看,身份证上的女孩清纯如仙女。

  原来好看的人拍证件照也可以这么好看,跟我这种奇形怪状完全不一样。

  气氛一时间很尴尬,我默默把身份证还给了李碎:“看吧,随便看。”

  李碎似乎笑了一下,没有再看,而是把翻出来的东西全部放回了背包里。

  直到天亮女孩才悠悠转醒,我连忙端起一碗燕麦粥凑上去:“一定饿坏了吧?”

  “谢谢。”女孩的声音清脆动人,捧过碗大口喝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李碎冷声道。

  我不禁暗暗佩服他的演技,明明都看过人家身份证了,还故意提出这样的问题来试探对方。这人如此狡诈阴险,我以后一定要对他多加防备。

  “抱歉抱歉,忘了自我介绍,我叫辛然,你们呢?”女孩一无所知地笑起来,还以为自己遇到了善良的好心人。

  李碎没有回答她,而是继续问:“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辛然眼神一暗:“我一个月前和几个同伴进幽林探险,结果没多久就迷了路,各自分散了。我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了不知有多远,食物和水渐渐都吃光了,体力也越来越弱,就在我以为自己死定了时,竟然意外发现了这间石屋,更没想到里面还住着人。”

  想起那天绕了几个小时的圈就心灰意冷体力尽失的自己,我无比敬佩这个独自在幽林坚持了那么多天的女孩。

  “谢谢你们救了我。”辛然开始哽咽,语气中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真的谢谢。”

  我心一软,生出些许怜悯。我再清楚不过希望被浇灭的滋味,如果她知道自己即将被所谓的恩人囚禁,该会有多绝望。

  “你可以走了。”李碎的声音没有一丝波动。

  我震惊地望向他,满眼不解。

  为什么放她走?

  难道因为她长得漂亮?

  对待美女可以仁慈一点?

  不不。

  辛然并不知道李碎杀手的身份,更没有目击他杀人。在她眼里,我和李碎只不过是恰好住在幽林深处的两个普通人。任她有通天的脑补能力,也想不出我们会是杀手与人质的关系。

  所以于情于理,此时赶她走是最好的应对方法了。

  一时间我哭笑不得,原来人家根本不需要我的怜悯。我最该关心的是自己。

  如果我在这时大声喊出真相,那么下场将是辛然陪我一起被囚禁,或是,被杀。

  尽管我是如此渴望有个正常人来分担自己的恐惧与痛苦,但我不能害了她。

  当然我也不能就这么让辛然离开,她现在是我唯一的希望,我必须不露痕迹地把她留下来,然后找机会偷偷把真相告诉她,求她带我一起逃走。既然李碎可以在一天之内往返幽林,说明这里必然隐藏着一条抄近路。我一个人或许只能等死,但加上对户外探险有足够经验的辛然,我们一定能找出那条路。

  就在我苦思冥想时,辛然忽然连连后退蜷缩到床角:“不要!不要赶我走!我真的不想再进一次幽林了!”

  ……

  这个智障,完全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怎样的变态。

  不过也情有可原,刚从生死边缘逃出来,再坚强的人也会蒙上一层心理阴影,又怎么敢再轻易回去?

  于是我顺势对李碎说:“留人家住几天吧,等她把身子养好了再走也不迟。”

  李碎眉目森然,直勾勾地盯着我,像要看穿我的心思。

  我被他盯得浑身发毛,不自觉心虚起来。

  半响,他开口:“手怎么样了?”

  我一愣,看了眼被包扎得十分严实的手腕,小声说:“疼。”

  李碎的眼神更阴郁了,修长的身形向我靠过来,轻轻抬起我的手腕查看。

  我连忙赔笑:“下次再也不敢了。”

  见他表情缓和了些,我趁机说:“那就说定了喔,让辛然在这暂时住几天。”

  李碎没吭声,算是默许。

  我马上跑去跟辛然搭话:“辛然你好!我叫沉渺,旁边那个看起来很凶的男人叫……”

  我顿住,犹豫该不该告诉对方李碎的真实姓名。

  李碎懒懒地靠在一边,目光始终落8在我身上,似乎在有意考验我。

  呵呵,杀手的规矩我懂,知道名字的人就得死。

  “他叫傻蛋。”我说。

  傻子,混蛋。

  李碎脸一黑,眼里冒出火来。

  辛然笑出了声:“很有福气的名字呢。”

  我也跟着笑,辛然的存在让我心情轻松了不少,仿佛看到了回家的希望。

  “你们是夫妻吗?为什么会住在幽林呢?”辛然忽然问。

  “当然不是!”我条件反射地辩解,“我……我们……我们是兄妹!”

  “嗯?”李碎微微眯起眼,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我则有自己的考量,在辛然面前假装是兄妹,李碎应该会有所顾忌,不再对我动手动脚。

  辛然还在傻乎乎地笑,李碎一眼瞪过去:“闭嘴。”

  她委屈地看着我:“你哥好凶。”

  我憋住笑,小声说:“他有病。”

  消停了一会儿,辛然提出想洗个澡,便进了卫生间。

  李碎立即欺身过来将我抵在墙角:“这么想跟我做兄妹吗?”

  “哥,别这样。”我故意气他。

  他不气反笑,竟低头咬了下我的唇:“等会让那个女人亲眼见证一下哥哥是如何疼爱妹妹的,好不好?”

  “我错了。”我立即认怂,在心里大骂他八辈祖宗。

  “沉小姐!可以借我一身衣服吗?”辛然在卫生间喊道。

  我连忙推开李碎去翻衣柜,见我拿出一件他之前买的连衣裙,李碎沉下脸:“那是给你的。”

  “不用这么小气吧?”我径直把裙子拿进了卫生间。

  一进门,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居然就这么跟辛然独处了。我连忙关紧门,捂住狂跳不止的心口,快步走向舒舒服服泡在浴缸里的辛然,凑到她耳边,将声音压到最低:“外面的男人是个杀手!我是被他囚禁的人质!我们得找机会逃出去!”

  辛然眨巴着眼睛:“啊?”

  我又重复了一遍,紧张得浑身都在抖,辛然却噗嗤一笑:“就算你哥有点凶,也不能这么开他的玩笑呀。”

  我想掐死她。

  我现在就想掐死她。

  辛然全然不顾我的绝望,继续说:“你哥虽然凶,其实心底还是很善良的,不然也不会同意留下我,他就像幽林里的王子,救我于危难之中。为了表达感谢,我很想为他做点什么,可以告诉我你哥喜欢什么吗?”

  我懵掉,意识到面前这女人根本不是自己的救命稻草,而是真实的智障。

  她在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善良?什么王子?我他妈才是你的恩人好吗?

  她真的是探险爱好者,而不是被同伴忽悠进幽林度假的傻白甜吗?

  我强忍着才没气晕过去,随后注意到,将一身灰尘洗净的辛然看上去更加漂亮了,皮肤白得透亮,对我来说小了一号的裙子,穿到她身上却非常合适,勾勒出美好的曲线,仿佛是为她量身打造的。

  看着这样的辛然,我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

  温柔,漂亮,白皙,身材好。

  这不就是我昨晚让李碎去交的女朋友吗?

  仿佛是冥冥注定的。

  之前,李碎没得选,而现在,但凡长了眼的人,在我和辛然之间,都会选择后者。

  既然没法指望辛然带我逃出去,那我何不有意撮合她跟李碎,让她去代替我,满足那个禽兽的欲望?

  尽管这是非常自私的、灭绝人性的想法,但在这无边无际的幽林深处,如果连我都不为自己考虑,又有谁会来帮我呢?

  善良,又不能当饭吃。

  第九章

  说干就干。

  我把换上连衣裙的辛然拉出卫生间,偷瞄着一旁的李碎,故意大声说:“哇!辛然,你身材真好!”

  辛然不好意思地笑了:“没有啦,是被你的裙子衬托的。”

  “好看的裙子就应该配好看的人嘛!”我娇嗔地推了下辛然,让她离李碎更近了些。

  李碎低头看书,眼皮都没抬一下。

  我在心里冷笑:装,继续装。

  很快夜幕降临,这间屋子里仅有的一张床,只睡得下两个人。

  李碎合起书,终于把目光投向辛然:“你睡地上。”

  辛然一脸委屈。

  “你懂不懂怜香惜玉!”我恨铁不成钢地怒斥,把辛然往床上一推,“我打地铺就好!”

  说罢便主动在地上铺起了被子。

  辛然涨红了脸,怯怯地看着李碎:“这样不好吧?”

  看得出李碎在强忍怒火,似乎随时会爆发。半响,他沉声道:“你们俩睡床。”

  辛然马上一副“不愧是个绅士”的眼神看着他。

  “可我想一个人睡。”我绝不能放弃这个大好机会。

  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儿睡在他旁边,我不信他不动心。

  李碎向我走来,压低声音说:“别闹了。”

  我抬出那只自杀未遂的手腕,故作可怜:“哥,我手疼,跟别人睡一起会被压到。”

  李碎眼神一顿,终于妥协。

  看着辛然一脸娇羞、李碎一脸阴霾地睡到了一张床上,我把脑袋蒙在被子里,情不自禁笑出了声。

  希望李碎赶紧爱上辛然,两人和和美美甜甜蜜蜜,顺便放了我这个碍眼的电灯泡。

  结果第二天我却是在床上醒来的。

  我愤愤地走出屋子,发现辛然正在荡秋千,李碎则在一旁摆弄木桩,估计是打算为辛然单独再做一个秋千。

  好一幅牛郎织女的恩爱景象!

  我倍感欣慰,他俩关系越亲近,代表着我离自由越近。

  辛然跟我打招呼:“沉小姐你醒啦?昨晚傻蛋哥在你睡着后就把你抱上床了,他自己睡的地上,真的好贴心喔!”

  听到傻蛋哥三个字,我当场笑断了气。

  李碎冷眼看着在秋千上晃来晃去的辛然:“我刚刚好像让你下来了。”

  “可我还想再玩一会。”辛然没心没肺地笑。

  李碎脸色更不好了,上前攥紧辛然的胳膊,一字一顿地说:“下来。”

  辛然吃痛地叫出了声。

  我连忙把她拉进屋,给了她一个同情的拥抱:“你现在还把他当幽林里的王子吗?”

  辛然泪珠在眼眶里打转:“我哪里得罪他了吗?”

  “因为他是个变态杀手,变态的心思是我们正常人无法理解的。”我趁机说。

  辛然破涕为笑:“你又开玩笑啦!”

  “我没有开玩笑,你带手机了吗?赶紧找机会报警。”我咬牙切齿。

  “带了,但没有信号,电量耗光就被我扔在幽林了。”辛然说。

  所以,除了李碎那部改装过的手机,普通手机在幽林是没有信号的。

  我陷入沉思,听见辛然接着道:“沉小姐,别再开玩笑说什么报警啦,你哥好像心情不太好,你要不要去安慰一下他?”

  我深呼吸,决定彻底放弃让面前这个智障带自己逃走的想法。

  “我哥性格就那样,”我无奈改口,“比较缺爱。”

  辛然若有所思。

  我继续道:“你不是想为他做点什么表达感谢吗?可以在平时多关心关心他,没事给他煮个面、倒杯水、擦擦汗什么的。”

  记得李碎当初对我态度开始转变就是因为我的种种讨好行为。内心有多缺爱才会把我伪装出来的示好当真?估计这辈子从来没有人真正对他好过吧。

  之后几天,辛然开始积极关心李碎。我则在背后默默充当她的导师。

  吃饭时,辛然不停给李碎夹菜,李碎把她夹的菜一一挑出来扔掉,眼神像刀子一样戳向辛然:“住手。”

  扔飞镖时,李碎每中一个红心,辛然都会在一旁鼓掌欢呼,李碎举起飞镖对准辛然的脑袋:“闭嘴。”

  看电影时,辛然兴冲冲地凑过来,被恐怖镜头吓得尖叫,李碎一掌拨开她:“滚。”

  这样下去不行。

  我心急如焚,突然想起李碎生日那天,他表现的好像很爱吃番茄炒蛋。我立即教辛然做番茄炒蛋,没想到她厨艺比我还烂,洗个菜都费劲,我只好亲自下厨,只是这一次没再放那么多盐,绝对比上次好吃一万倍。然后信心十足地让辛然装成是她做的端到李碎面前。

  李碎视若无睹,连筷子都没动。

  我在一旁帮腔:“尝一口嘛,是辛然好不容易做出来的。”

  李碎皱着眉吃了一口,然后起身,将整盘番茄炒蛋都倒进了垃圾桶。

  “难吃。”他面无表情道。

  我忍不住爆发:“你有病啊?随便践踏别人的好意很有趣吗?”

  李碎似乎没想到我会发飙,表情微怒,与我四目相对,谁也不让谁。

  辛然怯声说:“那是沉小姐做的。”

  李碎怔在原地,眼里的怒意瞬间消失了。

  僵持片刻,我忽然觉得跟一个心理扭曲的变态置气很没劲,便想去屋外冷静一下。

  刚一转身,李碎就抓住了我的手,他慢慢靠近我,垂下眼眸,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软声道:“对不起。”

  我甩开他的手,冷笑:“不敢当。”

  我怀疑他有精神分裂,情绪起伏如此之大,在冷血和温柔之间反复转换,让人摸不着头脑。

  李碎忽然蹲下来将手伸向垃圾桶,似乎打算把刚刚倒掉的番茄炒蛋弄出来。

  我连忙阻止他,诧异道:“你干嘛?”

  李碎冲我弯起嘴角:“那是你做的,我要全部吃掉。”

  ……这个疯子。

  我心里涌过很复杂的情绪,将他的手拽出垃圾桶,用纸巾擦掉他掌心沾上的污秽,叹了口气:“我重新做就是了。”

  “你不生气了吗?”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