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以「我的娘亲是青楼老鸨」为开头写一个故事?

  我的娘亲是青楼老鸨

  扬州城自古为繁华胜地,唐时杜牧有诗云:“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古人云人生乐事,莫过于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自隋炀帝开凿运河,扬州地居运河之,为苏浙漕运必经之地。明清之季,又为盐商大贾所聚集,殷富甲于天下。

  清朝康熙初年,扬州瘦西湖畔的鸣玉坊乃青楼名妓汇集之所。这日正是暮春天气,华灯初上,鸣玉坊各家院子传出一片丝竹和欢笑之声,间又夹着猜枚行令,唱曲闹酒,当真是笙歌处处,一片升平景象。

  却说今日鸣玉坊的门前,站着的就是这瘦西湖周边名气最高的老鸨。老鸨站门口迎客,这可不比寻常。平常日里,都是龟公守门迎宾的。这老鸨子貌似二八年华,实际上已经年近而立。早年间为恩客诞下一子后,就靠着头几年攒下的散碎银子弄了个堂子。岁月荏苒,十余年下来,居然成就了鸣玉坊这样一个好去处。虽然这些年再不接客,但是春花姐的名称却是越发响亮了,至于她的本姓韦,反倒是没大有人记得提起了。

  碌碌车声杂着马蹄声远远传来,看方向,正是冲着鸣玉坊来的。老鸨子的脸上堆满了笑,颧骨上的粉素素落下,娇俏的面容又年轻了几分。后面的龟公、姐儿互相提醒着,来了来了,快站好。我吃着果子,倚在花窗边碎碎念,春花姐这么个派头,怕不是要见早年间的老相好。

  …………

  后来,有江南大族文士查良镛,把我娘和我的故事挑了一些,略加编排,写了个话本,是名《鹿鼎记》。

  《金风玉露》

  01

  我的娘亲是青楼老鸨。

  在我八岁之前,她人生第二骄傲之事是把醉红楼开成了京城第一青楼,第一骄傲之事则是把我生成了个丢进人堆儿里分不清头脸的无盐女。

  醉红楼里多的是漂亮姑娘,教养在楼里的小娃娃也各个粉雕玉琢、好不可爱,而我就像是珍珠里的那个鱼眼珠,本来就平平无奇,放在金玉满堂的风流处,更显得格格不入,连破草鞋都不如。

  每回我听了那些指点我相貌的话,都会偷偷红了眼,憋着泡泪在后院槐树下生闷气。这时候娘亲就会带着糖糕来找我,笑眯眯地把我搂进怀里,“小玉儿,这是天大的好事儿,你以后就知道了。快别哭了,今天晚上娘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我那时不明白这为什么是好事,不过想了想能吃到好吃的,便也认可了。

  楼里那些和我一般大的孩子,都是从会走路起就学舞,会说话起就学曲儿,能拿起筷子就学弹琴吹箫。而我从来不学这些,她们跳舞时我在和护院叔叔扎马步挥木剑,她们学唱曲儿时我在夫子的戒尺下摇头晃脑背之乎者也,她们抚琴弄萧时我跟着账房先生看账本打算盘。

  我那时小,只觉得是因为我不好看才不能学那些好看的舞、好听的曲,我偶尔和娘亲抱怨,娘亲都一边叹气,一边狠狠戳我的脑袋,“你说你娘我八面玲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傻的。”

  而我捂着脑袋嚷嚷疼,撒娇耍赖地又被娘亲抱在怀里,她的目光有些飘忽,里面藏了太多我看不懂的东西,她摸着我的头,一遍一遍说,“小玉儿,你这样很好,很好很好。”

  直到我八岁那年,隔壁酒楼新换了老板,他家有个小男孩儿,比我大两岁,叫阿福。

  我长这么大头一次看见和我年纪相仿的男孩儿,而且他也不学跳舞唱曲儿,每天背书打算盘。我高兴极了,常常去找他玩儿。每次找他,他娘都会拿一碟子糕点或是别的零嘴儿给我俩吃,于是我跑得就更勤了。

  过了段日子,到了上巳节,我拉着阿福去护城河边凑热闹,春花烂漫,一群少男少女踏青游玩。

  “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这是夫子教我的,我问阿福有没有听过,阿福摇摇头。

  连《论语》也没学完,我看了看阿福,也摇了摇头,我好像明白娘亲为何有时冲我叹气了。

  我和阿福坐在树下,这时节桃花开得好,桃花旁的少女,比桃花颜色还好,于是我又叹了口气。

  阿福拉了拉我的袖子,“小玉儿,你今天为何总是叹气?”

  我望着桃花出神,“阿福,你看这桃花美不美?桃花旁的小娘子好不好看?”

  阿福看了一会儿,点点头“美,好看。”

  “有桃花就需得有绿叶,阿福,我就是那个绿叶。”我用手指了指自己,“我娘说当绿叶是福气,可哪个小姑娘……”

  我说不下去了,但阿福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这个啊!”

  他看了看我,又皱起了眉,“可是,小玉儿,你也像桃花一样好看啊?”

  这回轮到我不明所以了。

  回去我将这事儿告诉了娘亲,娘亲先是忍不住哈哈大笑,笑了一会儿突然觉得不对劲儿。拉过我左看看右看看,半响大叫一声,“小玉儿,你怎么变漂亮了?”

  我愣了,和娘亲面面相觑,娘亲不能接受一样那晚上拉着我把楼里的姑娘问了个遍,“你看看,我怎么觉得我们家小玉儿好像变漂亮了?”

  姑娘们被问到也都是一愣,细细端详一阵儿,点点头,“妈妈,确实是变漂亮了。许是小玉儿天天在楼里见,竟是没注意,不知不觉可是大变样儿。”

  我听了乐的不行,我娘却如丧考妣、长吁短叹,“长得好好的,怎么就歪了呢?这可如何是好啊!”

  我早习惯了我娘对我相貌莫名其妙的想法,权当没有听见,自己在被子里偷着乐了半宿,睡着了还带着笑。

  而我娘一夜没睡,第二天带着两个大黑眼圈,天没亮就把我从床上提溜起来,“之前是娘疏忽了,对你放心太过,幸亏你年龄还小,来得及补救!”

  02

  自从那天起,我娘天天专挑晌午日头最毒的时候让我在外头练武,还专门给我请了个武师傅,让他务必把我练得黑黑壮壮。

  每顿饭都逼着我多吃一碗儿,楼里姑娘碰不得的酱肘子和红烧肉,天天都有。

  我娘本来还准备让我每天晚上用姜汁涂脸的,好在让花魁姐姐给拦下了,“妈妈,小玉儿不过是变得清秀了些,哪至于如此,您且放宽心。”

  我娘想着她不过勉强算得上清秀之姿,我那个不知现在是死是活的爹据说也是个长得想不起来面目的人,我怎么也不会太好看,便没再折腾。

  可没想到,我不仅没按照我娘的想法变得黑黑壮壮,反而柳条儿似的抽高了,风吹日晒也挡不住越来越白,直愁得我娘连头发都掉了不少。

  期间我娘病急乱投医,把京城附近数得上名的大小寺庙拜了个遍,求漫天神佛降下福祉,最好把我一夜之间变回那个小丑丫头。

  可惜终究是天不遂人愿,又过了两年,我被摔打着糙养反而越长越漂亮,已经从只是清秀,变得能称一句清秀佳人了。

  面对邻里的夸奖,我娘已经愁得快麻木了,我反而美滋滋的,哪个小姑娘愿意当绿叶呢?

  只是我娘还是不准我学那些舞啊曲啊的,弹琴作画也不行,每日刀枪作伴;连诗词歌赋也不准先生教我,学的都是四书五经、《孙子兵法》这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把我培养成个文韬武略的治世之才呢。

  我也问过娘,为何不让我学些女孩子学的东西,我娘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架势,喃喃自语,说我是扶不起的阿斗。

  我知道刘禅的故事,所以更不明白,娘为何如此说我,明明她让我学的这些,我都学的很好,只是想多学些风雅之事,难道不好?

  还没等我说服娘亲,楼里就出了件大事,花魁姐姐要嫁人了。

  花魁姐姐叫柳月,是娘给她起的名字,说她“细腰若柳,弯眉似月”,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据说我三岁那年,柳月一出惊鸿舞,迷倒了半个京城的公子,“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一点也不夸张。

  也是因为柳月姐姐,醉红楼才拿到了京城第一青楼的名头。

  我得了消息,跑去柳月姐姐的房里,她正在绣嫁衣,火红似天边朝霞。我问她怎么要嫁人了,是个什么样儿的人?

  她笑了,很温柔很温柔的那种,和我之前偷偷瞧见过她接客人的那种笑很不一样,是从心里往外的笑,“我们是几年前上巳节在河边偶然相识的,桃花开得漫山遍野,我的手帕正好掉在了他脚边。那个呆子呀,为了还手帕追了我好几条街,满头满脸的汗,和我说话时都不敢抬头看我的眼。”

  她仿佛回到了那天,脸上呈现追忆之色,回过神来,又是笑,“这几年我们俩省吃俭用,好容易攒够了赎身的银子,醉红楼这京城第一青楼的位置也坐稳当了,算还了妈妈的恩情,我要去过我自己的日子了。我俩想好了,等赎了身就在京郊买几亩地,再盖两间瓦房,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最好能多生几个孩子,我喜欢孩子。”

  我还不懂情爱,但我知道柳月姐姐此时很幸福、很快活。

  我把这事儿跟阿福说了,让阿福帮我一起想给柳月姐姐的新婚贺礼。

  阿福说他有个表姐,去年出嫁,他娘送了他表姐一支金簪子,要不我也送簪子吧。

  可是我没有钱买金簪子啊,我拍了阿福脑袋一下,“就不能出点靠谱的主意?你给我钱买金簪子?”

  阿福揉了揉脑袋,也不恼,“所谓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谁说簪子必须得是金的?柳月姐姐和她郎君是在哪儿遇见的?”

  我眼睛一亮,“阿福呀阿福,你有时还挺聪明的嘛!”

  没等阿福得意,我就风风火火跑回去找护院叔叔了,他会些木匠活儿,有时给楼里修修补补桌椅柜子什么的,我想他应该也会做桃木簪子吧。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可不就是柳月姐姐嘛!看在这次阿福帮了我的份儿上,我以后就勉为其难不再说他笨了吧。

  03

  可是,我的桃木簪子到底还是没送出去。

  那天吃过晚饭,我从护院叔叔那儿取了做好的桃木簪子,还特意把娘亲给我装长命锁的盒子倒出来装簪子。

  我捧着礼物,高高兴兴地往楼上跑,还没到柳月姐姐住的三楼,就让娘拦下了,她看起来有些忧心忡忡,“小玉儿,你做什么往上跑?”

  “给柳月姐姐送新婚贺礼。”我指了指怀里的盒子。

  娘看起来心不在焉的,哄我回去,“乖玉儿,你先回去,明儿再来,你柳月姐姐在陪贵人。”

  从小在醉红楼长大,我再是少不更事,也知道“陪贵人”是什么意思。

  “柳月姐姐不是要嫁人了吗?怎么还要陪贵人?阿娘你怎么还让柳月姐姐陪贵人?”我有些急,去拉娘亲的袖子。

  或许是醉红楼灯火阑珊,我看见娘亲的眼睛里似乎一片晶莹,“小玉儿,贵人贵人,我们这些卑贱之人是惹不起的。柳月还没赎身,贵人执意要点她,我就是豁出这条性命去,也拦不住啊。”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不信这天下没有王法,他还能强买强卖?娘你是不是怕得罪贵人?咱们京城第一青楼的名头不要了不成嘛?”我是真急昏了头,什么都敢说了。

  “住口!”娘狠狠地呵住了我,“是我对你保护太过,给你养的这幅不管不顾的性子!你可知,如果开罪了这位贵人,别说是我这条命,柳月这条命,就是醉红楼这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也不够赔的!”

  我有些冷静下来了,抱着盒子不说话,也不走,固执地等在这儿。

  娘看着我,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只盯着柳月房间的方向,手里的帕子越攥越紧。

  过了一会儿,传来了男人愤怒的吼声和女子的尖叫,娘亲赶紧去看,没走到房间门口就被不知从哪里出来的两个黑衣人拦住了去路,我跟着往前走了走,还是离得有些远,只隐隐约约听见了“王爷”“不准”什么的,只言片语就足够心惊。

  过了一会儿娘亲回来了,看见我在楼梯口,也顾不得训斥我近前,只在我身边喃喃自语,“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不知过了多久,声音平息,只听见响亮的摔门声,有男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娘亲不露声色地把我挡在身后。

  “臭婊子,真把自己当贞洁烈女了,还要立牌坊?真是晦气!”透过娘亲的衣服缝隙,我看见了一片衣角,绣着金线。他走出了一段距离,娘亲才追上去,不住地赔罪。

  我心里砰砰砰地跳个不停,赶紧往楼上跑,到了柳月姐姐的房门口,不知怎么,我竟不敢进去。

  我在门外小声叫她,“柳月姐姐,是我,柳月姐姐……”

  可是,没有人应我,我的血液仿佛一寸一寸变冷,我紧紧握着装着桃木簪子的盒子,“柳月姐姐,我来给你送新婚贺礼了,是桃木簪子,你说你们相遇那天漫山遍野的桃花开得特别好……”

  我说着说着就掉了眼泪,突然想起武师傅来教我的第一天,说习武之人,计较的不是寸长尺短,而是一颗无畏之心。

  我狠狠擦了眼泪,咬着牙推开了房门。

  房里有个女人,下半身在床上,上半身倒吊着杵在地上,一把细腰扭曲地折着;钗环凌乱,长发杂草般凝固着暗红色的血迹,流淌出一条细细的河;破碎的衣衫里几乎没有一块好肉,脸颊高高肿起,她的眼睛还睁着,直直盯着门口。

  这是谁呢?怎么会是我的柳月姐姐?我的柳月姐姐是醉红楼最美的姑娘,怎么会是房里那个死去的女人呢?不会的,不会的……

  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掉,我死死攥着手里的盒子,雕刻的花纹嵌进手掌,却感觉不到疼痛。

  “小玉儿,小玉儿!”是娘亲,她喊着我的名字把我紧紧抱进怀里,“没事了,没事了,咱们回去吧,睡一觉就好了,睡一觉就好了……”

  04

  柳月姐姐下葬那天,娘亲没让我去,我偷偷跟在后面,等娘亲他们走了,才从树上跳下来,去送柳月姐姐。

  青山寥落,孤坟无处话凄凉。

  有位白衣书生靠在墓碑旁手里捧着酒坛子,见我来了,也不说话,自顾自喝酒。

  我端端正正地跪好,冲柳月姐姐的墓碑磕了三个头,在心里默默祝祷:此去黄泉路,莫停步,生前百般苦,勿回顾,只盼轮回渡。

  我起身来到那白衣书生面前,把那支桃木簪子交给他,“给你们的新婚贺礼,本来想交给柳月姐姐,现在给你吧。”

  那白衣书生目光空茫,接过桃木簪子后似哭似笑,嘶哑开口,“多谢。”

  我点点头,转身走了几步,又回了头,“若我告诉你那人是谁,你能为柳月姐姐报仇吗?”

  “她们说,是位得罪不起的贵人。呵,贵人啊,随便就要了人的命呢!我倒是不怕死,可我身无长物,手无缚鸡之力,拿什么报仇呢?”那书生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泪流满面,“真没用是吧,柳月她为我这么个废物死了,不值,真是不值啊!”

  我看着他状若癫狂,张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

  于是,只能转身离去,倒像是落荒而逃。

  远远的,我听见那书生的喊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万民为刍狗。哀民生之多艰,还是百姓苦,还是百姓苦啊!月月,我这就来见你了……”

  我有些浑浑噩噩地回到醉红楼,娘亲在房里,见我回来,只是让我帮她去隔壁酒楼买两壶酒,要烈的。

  大人真是奇怪,遇到无能为力之事便饮酒,饮酒就能平不平之事吗?但不饮酒,又能如何?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可若是真忧愁,又岂是杜康可解?

  娘亲从天亮喝到天黑,我坐在旁边,也从天亮坐到了天黑。

  酒喝尽了,娘亲就望着窗外的月亮。

  不知过了多久,娘亲突然问我,“你怪娘吗?”

  我摇摇头,“不怪,事有不可为,玉儿懂。”

  “不可为,是啊,不可为……”娘亲低低地笑了笑,“可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就有这么多的不可为呢?是因为我们天生低贱,所以就这般苦吗?”

  “小玉儿,娘让你读圣贤书,圣贤书里可说了缘由?”娘亲看着我,于是,我确定了,那晶莹的是泪花。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夫子讲《史记》时说,民生多艰,低贱的从不是人,“娘,低贱的不是我们。”

  “柳月她差一点就逃出去了,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啊。”娘亲擦了擦眼泪,“我连嫁妆都给她准备好了,京郊的良田。”

  “小玉儿,你怎么就变漂亮了呢?这醉红楼里,美貌是刀子啊。娘进醉红楼的时候,那么多姑娘,有的是聪明的、能忍的、八面玲珑的,你知道为什么娘熬出来了吗?”娘亲拍了拍自己的脸,“因为这张脸,不美。我活到三十多岁了,见过醉红楼里多少姑娘,美貌的没一个有好下场。不是死在楼里,就是死在后宅里,没什么区别。”

  “你要是能一直是个丑丫头多好啊。”娘亲抚摸着我的头发,“娘给你攒了好多嫁妆,等你及笄了,就找个老实的小伙子嫁了,过安生日子。”

  “那娘怎么不找个老实男人嫁了呢?”我第一次发现原来娘或许是不喜欢做这个老鸨的。

  “娘已经是残花败柳之身了,又没有美貌才情,谁会娶我做正头娘子?”娘亲摇了摇头,“况且我手不能提肩不能挑,身无所长,唯一的本事就是伺候人,咱们孤儿寡母,如何度日啊?”

  “娘,我爹是谁?”我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

  “我也不知道他的身份,不过是一个客人罢了,现在连他长相也记不得了。”娘亲歪头思索,“王公子?或者李公子?随便什么吧。发现怀你的时候,我刚攒够赎身银子赎了身,却发现虽然自由了,可自己好像很难活下去,更别说还有你。正好上一个鸨母年岁大了要去投奔远方侄儿,知道我这情况后向主家提了我,我就这么当了老鸨。”

  “娘,不要担心,我会好好学武,多读圣贤书,学看账本打算盘,我一定会过上安稳人生的。”我拉着娘亲的手,一字一句,仿佛许诺。

  娘亲摸摸我的脸,“小玉儿,你现在已经出落得很好看了,我怕我护不住你。”

  “不要担心,娘,不要担心。”我抱住娘亲,心里却一片迷茫。

  05

  日子还是照常过,只不过忧心忡忡的从娘亲一个人,变成了我们两个人。

  我甚至试了往脸上涂姜汁,但发了红疹,只能作罢。

  光阴流转,我不受控制地变得越来越美,待到豆蔻年华之时,已然出落得亭亭玉立,楼里的姑娘私下议论,说我长得比之花魁也是不差。

  于是,我开始闭门不出,除非必要不在人前露面。偶尔出门,也一直带着帷帽。

  娘亲心疼我,但也没办法,只说让我等等,等我及笄了,就把我嫁出去,从此过安生日子。

  我不知道是否嫁了人,就真的能过安生日子,可我无计可施,也只能抱着这念想活着。

  人说顺境度日,弹指一挥,可没想到这提心吊胆的日子,竟也过得如此快。

  眼看着快要及笄,娘亲忙着给我张罗起婚事来,说是要寻坊市里最有名的媒婆,风风光光给我嫁出去,“小玉儿,娘这辈子在青楼打转,没能给你什么体面,但好在攒了不少家当,都给小玉儿作嫁妆。”

  娘亲仿佛看见了我十里红妆风光出嫁的场面,笑得得意又开怀,我却越想越觉得不妥,“娘,找个不起眼的媒婆,先把亲事定下来吧。我这张脸…看见的人多了,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当头一棒,日夜担忧的思绪回笼,娘亲严肃起来,点点头,“小玉儿,你说得对,是娘高兴糊涂了。”

  “这幅好颜色,本是上天的杰作,可惜……”她叹了口气,轻轻抚摸我的脸,“是娘没有用,给不了你一个好出身,苦了我们小玉儿了。不然依你这样的品貌,便是那状元郎也该是配得上的。”

  “娘,别说这样的话。”我握住娘亲的手,“没有娘,小玉儿怎么能读书习武,怎么能有立身之本呢?娘已经做了很多了,足够了,足够了……”

  这日之后,娘亲打听了好多人,最后找了个有点沉默但老实本分的媒婆,托她帮着看看哪家的儿郎人品出色。

  那媒婆应下后,被娘亲带来见了我一面,我特意穿了套有点老气的深色衣裙,未施粉黛,只用一支白玉簪挽了头发。

  媒婆撩了门帘进到屋内,看见我,就愣在那儿,半天不动,手还在头顶上举着帘子。

  “嬷嬷快请坐。”我只好招呼她,又倒了一杯茶递过去。

  她捧着茶又坐了一会儿,才开了口,“姑娘,真是吓到老婆子我了。我当媒婆也有十多年了,见过的女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头一次见姑娘这般相貌的,怕是宫里头娘娘也比不上。”

  “嬷嬷慎言。”我连忙岔开这话,知道她是为人实在,一时不察罢了,“还不知嬷嬷怎么称呼?”

  “老婆子姓林。”林嬷嬷也回过神来,冲我笑了笑,“不知姑娘对夫家可有打算?”

  “最好是家里人口简单一些的,相貌才华倒在其次,人品要过关,要有谋生的手艺。”我向林嬷嬷杯里又添了些茶,“我从小是有读书识字的,看账算数也成,但是琴棋书画实在不会。”

  “老婆子记下了。”林嬷嬷看了看我,试探着问,“姑娘这品貌,怕是官宦人家也不是全然没有可能。怎么听姑娘的意思,似乎是想找个普通些的老实人家?”

  “嬷嬷,您见多识广,该是知道,低微之人有美貌,反而徒增祸端。”我微微低头,看着杯里茶叶沉浮,身不由己。

  “姑娘通透,老婆子定为姑娘寻个好归宿。”林嬷嬷郑重点头,而后起身告辞。

  “那就有劳嬷嬷了。”我将她送至院门口,转身回房时,看见围墙边桃花盛开,又是一个明媚春天。

  06

  林嬷嬷这些天陆续送来了好些男子的消息,都是有意结亲的。我和娘亲仔细看了,却都是不太满意。

  正发着愁,听见敲门声,是阿福的娘来给娘亲送新糕点来尝。

  阿福娘是个爽朗的女子,笑着就进了屋,我帷帽没在手边,就这么和她打了个照面。

  “诶呀,这…这是小玉儿?”阿福娘把食盒放在桌子上,拉着我的手左看右看,“这几年没怎么看见你,以为你被你娘拘在家里学东西,没想到偷偷变了模样。姐姐,你家小玉儿真是比仙女还漂亮!”

  阿福娘心思开阔,夸过我就高高兴兴打开食盒,让我尝家里酒楼新出的糕点,叫“芙蓉白玉酥”,说是把芙蓉糕和奶酥改良后做的,准备今年上巳节的时候推出。

  我咬了一口,入口即化,绵密细腻,奶香浓郁,掺着芙蓉花的清新,确实好吃。

  见我喜欢,阿福娘就笑着叫我多吃点,还给娘亲也递了一块,“对了,姐姐,你家小玉儿今年是不是要及笄了啊?”

  娘亲点点头,“可不是,这些日子已经开始相看了,就是还没找到合适的人家。”

  阿福娘点点头,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小玉儿都到了嫁人的年纪,咱们也老了啊。仔细算算,我家阿福也快要十八了。”

  刚说完阿福娘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抓住娘亲,“好姐姐,你这可提醒我了,我家阿福也到了结亲的年纪啊!你看阿福和小玉儿自小相识,咱们两家也是知根知底的,不如让小玉儿嫁到我们家吧!”

  娘亲愣住了,阿福娘却来了精神,话头停不下来,“我越想越觉得好,你看咱两家离得近,小玉儿嫁过来后看你也方便。我喜欢小玉儿喜欢的不得了,阿福这孩子你也是从小看大的,前年过了乡试,也算是有点出息。虽然相貌肯定比不上小玉儿,也是他们家这几代人里长得最有模有样的了!”

  “好姐姐,你考虑考虑。”阿福娘摇了摇娘亲的手,“我知道小玉儿出色,你放心,我们家肯定对她好,像对亲生女儿一样!”

  “这……”娘亲看向我,神色有些动摇,我知道娘亲这是有意结亲了。

  “婶婶,这事儿光跟我娘说可不行,您还是回家里商量商量吧。”我笑着又吃了口糕点,“这糕点着实好吃,可是也不见得所有人都喜欢吃呀!”

  阿福娘是个麻利人,闻言拎着食盒就往家跑,“明天,明天我再来!”

  我和娘亲看着阿福娘风风火火的背影,忍不住相视一笑。

  “小玉儿,说真的,你觉得阿福怎么样?”笑过了娘亲神色认真地问我。

  “阿福人不错,温和有礼,学业也好。”我顿了一下,“就只怕他若是真中了进士,走上仕途,反而不知是好是坏。”

  “小玉儿,你这就想错了。”娘亲摇了摇头,“我知你是想尽力低调,可也不能真一辈子人也不见。你以后的丈夫若能有力护你,是好事。况且读书人明媒正娶的清白女子,便是有人有心思,也要掂量掂量文人的口诛笔伐。”

  “大齐以儒治天下,伦理纲常便是盔甲,是女儿想岔了。”我眼睛一亮,随即又有些犹豫,“可酒楼人来人往,未免惹眼……”

  “小玉儿,我看阿福像是个有出息的。你及笄那时,正好是春闱。到时候做了官家娘子,自然不必抛头露面。况且,阿福外放去做一方父母官,你离了京城,更是无忧。”娘亲说着也定了心思,“我看阿福很好,小玉儿,你觉得呢?”

  我点了点头,“但这也得看阿福的心思。”

  “小玉儿,有你这张脸,只要你想,没有男人会不爱你的。”娘亲笃定地开口,“我见的男人多了去了,不必担心。”

  “娘,你也说了,阿福是个好的,怎么又能跟来青楼里的男人一个样儿呢?”我摇头失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这窈窕淑女,本也不只是美人就行啊。”

  娘亲还是不以为意,直说我不懂男人,就扭着腰去楼里招呼客人了。

  而我坐在院子里,等一个人。

  “小玉儿,是我。”夕阳西下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我知道,是阿福。

  “门没闩,进来吧。”和他自小相识,我对他还是有些了解的。

  他推门进来,站在离我一丈远的地方,微微低着头。

  “怎么不过来坐?低着头看什么呢?”我轻轻地笑,“怎么,两年不见,不认识我这个儿时玩伴了呀?”

  “小玉儿……”他抬眼看我,被烫到了般又马上垂下目光,“你……你也大了,男女有别,要守礼。”

  “哦,那你怎么自己来找我?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可不合规矩啊。”我慢悠悠地开口,看着夕阳漫天,霞光万丈。

  “我一下学,就听母亲说了。一时没忍住,就来了。是…是我失礼了。”他似乎很不好意思,搓着袖口的一点布料,他从小一紧张就这样。

  “来干嘛呢?”我敲了敲桌面,“阿福,圣贤书读傻了,怎么吞吞吐吐的,我记得你小时候挺机灵的啊?”

  他有些不安地攥住拳,而后又松开,深深呼了一口气,一揖到地,“小生明堂,字谨书,兰陵人士,年十七,去岁乡试侥幸得中经魁。家中独子,父母俱在,十岁为求学举家迁至京城,在京经营酒楼生意为业,祖地另有良田百亩并铺子若干。闻魏氏有好女,名唤成玉,贞静淑雅,德才兼备,堪为佳妇,特以半副身家为聘,求娶之。”

  我把桌上放着的那枝桃花递给他,是申时三刻从墙边那棵树上折的,正是他下学归家的时辰,“阅尽好花千万树,愿君记取此一枝。阿福,娘亲从小就不爱让先生教我诗词,我只能偷偷读;可《氓》是先生一句一句教给我,让我背下来的。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言犹在耳,让我不得不害怕,但是阿福,我信你。”

  他接过那枝桃花,似乎和我一样想起了曾经那个灼灼其华的女子,“得卿垂爱,必不相负。小玉儿,再等等我,很快,我定以新科进士之身娶你。”

  “那玉儿,就等着谨书哥哥了。”我笑着祝他,“此去蟾宫折桂,金榜题名必有君。”

  他离开的步伐很轻快,似乎和很多年前那个院试拿了第一,高兴得维持不住稳重的小大人模样,在院子里蹭蹭跳跳的身影渐渐重合,于是我知道,他是真的爱重我。

  太阳完全落了下去,夜色还尚未蔓延,在这昏暗的白昼里,我默默祈祷着明日的太阳,照常升起。

  07

  也不知是阿福娘性子太过风风火火,还是别的什么,总之提亲、下聘一气呵成,没等我反应过来,两家人就开始商量起我和阿福的婚期了。

  娘亲私下拿了吉日让我选,我指了最近的那个,在春闱后半月。

  不知怎么,我总觉得心慌,怕有变数。娘亲却仿佛把往日担忧抛之脑后一般,她说已经三媒六聘就差完婚了,是板上钉钉的喜事。

  娘亲说得信誓旦旦,我也慢慢平息了下来,等着如愿以偿,过我期盼多年的安稳人生。

  因着要忙成婚的事儿,难免三天两头往街市上跑,首饰头面、嫁衣新服,一个都少不了。我暗暗忧心,行事更多了几分小心。

  好不容易东奔西跑了这些日子,已经置办得差不多了,我也暗暗松了口气,只打算呆在屋子里等着出嫁。

  “小玉儿,小玉儿!”有人在院墙外悄声唤我,我知道,是阿福。

  “怎么了?后日春闱不就开始了?”我走到院墙边,把头靠在上面,“怎么没在温书?行李可收拾好了?”

  “都准备好了,明日就进书院等着了。”阿福回了我一句,然后沉默了很久,声音很轻很温柔,“小玉儿,我真开心。”

  风吹动一树桃花,落英缤纷,我的心也柔软起来,“我也很开心。”

  他似乎笑了,声音带着愉悦,“明日记得去如意坊,取个东西,说是明夫人订的就行。”

  “谁是明夫人?”我有些羞,桃花映上了我的脸,“让明夫人取去就是了。”

  他笑了,这回我听得清楚,“好玉儿,求你帮我取了吧,不然我怕是春试也要惦记呢!”

  见我不想说话,他又正色道,“小玉儿,聘礼是聘礼,这个是我送你的,新…新婚礼物。”

  我的心更软了,好像化成了一汪水,“嗯。我记下了。”

  我们沉默着看桃花落在墙里墙外,只觉得心里有一只小鸟,快要飞起来。

  良久,我看着漫天云霞,才发觉已经不早了,“快回去吧,好好歇着。阿福,不管怎样,我总是等着你的。”

  在太阳迸发最后一丝灿烂光芒时,我听见他说,“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次日,我便去了如意坊,本没觉得又多高兴,可嘴角总是放不下来。

  如意坊是京城响当当的首饰阁,我去时很是热闹,开口说“明夫人”时竟又红了脸,幸好戴了帷帽,没人看见。

  掌柜的拿了一个木盒子出来,做工精致,带着微微香气。我打开,是一支白玉簪,通体透亮圆润,白璧无瑕;簪头雕成了桃花的样子,花瓣花蕊千毫毕现、栩栩如生。

  我喜欢极了,忍不住拿出来看了又看,越看越喜欢,便抬手想插在发间试试。

  可能是有些急,失手打翻了帷帽,啪的一声落在地上,我赶紧弯身去捡,轻轻拍了拍灰,就要戴上,可余光里我看见了一个绣着金色花纹的衣角,站在门口。

  我一瞬间全身血液仿佛冻结,竟是一动也不能动,几年前的那一幕占据着我的全部心神,我几乎发起抖来。

  08

  我四肢僵硬地钉在原地,周遭的一切仿佛迟缓,须臾拉长成了永恒,我听见男人的脚步声一下下踏在我心头,竟不争气地红了眼眶,控制不住地微微战栗。

  “京中何时有了这等美人儿?”男人终于停在了我的身前,数年时光荏苒,我居然在此刻看清了他的脸,没有我想象中的丑陋凶恶,一张有着年龄感的平庸面庞,只一双细长的眼,透着冰凉而滑腻的目光,逡巡过我的眼角眉梢,却仿若实质。

  叫我不答话呆立着,男人有些不耐地呵道,“本王在问你话!”

  我重重咬了一下舌尖,才唤回理智,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礼,“民妇明魏氏,见过王爷。”

  “明魏氏?”男人皱了眉,“你已为人妇?这倒是有些麻烦。夫君是何人?”

  我的心一下子沉入谷底,却也不敢再多说,“是过了六礼的未婚夫婿,尚算不得夫君。”

  “如此,尚未嫁娶又称什么民妇!”男人挑了挑眉,“一直低着头做什么?抬起头回话!”

  “是。”我稳了稳心神,抬头看他,只见他眸中惊艳之色划过,似是性味更甚,不免心中焦急。

  “真是好颜色!”他抚掌大笑,“本王乃祁王李邑,不知姑娘可愿嫁入王府啊?”

  他话音刚落,左右仆侍便纷纷出言,“姑娘,你这是碰上天大的喜事了!”“是啊,谁不知咱们祁王最是怜香惜玉的,姑娘进了王府那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不光如此,姑娘的家人,乃至那个劳什子未婚夫,王爷也必不会亏待!”……

  满堂的喜气盈盈,似乎他一张口,这桩婚事便已板上钉钉,荒唐至此!我心中愤怒非常,却半分不敢表露,“能得王爷垂青,小女三生有幸。然民女与未婚夫自幼青梅竹马,感情甚笃,便是一同吃糠咽菜,也是甘愿的。所以,怕是要有负王爷之恩了。”

  “哼!”祁王面色瞬间阴沉下来,“你休要恃宠生娇,敬酒不吃吃罚酒!”

  这是哪门子的宠?我气到极致,反而冷静了下来,只低低回话,“民女福薄。”

  祁王冷笑一声,伸手便要来捉我,我微微错身躲开了。

  祁王身形一滞,抬起手挥了挥,仆从中便出列二人,一身侍卫装扮,抱拳应下变向我走来。

  我被堵在柜台前,离门口隔着祁王一行人,正是插翅难飞,为今之计,只得应战了。

  我刚将手中一直握着的玉簪收好,那二人也到了身前,一左一右将我夹在中央,伸手欲钳制我。

  我矮身躲过,而后便与二人交起手来。

  二人不亏是王爷亲卫,功夫着实不错,幸亏娘亲从小请师傅教我武艺,又因着希望将我练糙,更下了狠手,师傅都说娘这是把我往武状元上养呢。

  总之,这些年苦功没有白费,我虽略有艰难,终归微微占了上风,未叫二人得手。

  眼看两个亲卫拿不下我这一小小女子,祁王面色越发难看,又唤了亲卫来帮忙。我心中暗道不好,这二人我尚能应付,若是再多几人,怕是独木难支。

  于是难免生出些许绝望之感,恍惚间似乎柳月姐姐死时那一幕复又于眼前重现,耳边阵阵回荡起书生的泣血悲歌。

  娘亲,小玉儿怕是要真的遭难了,愧对您多年期望……

  我咬了咬牙,正欲舍命一搏,忽而传来一男声,“王兄好大的阵仗,不知这小女子犯了何罪,竟出动数名王府亲卫逮捕啊!”

  一时间,堂内众人动作皆停,我默默调息,紧绷着精神准备时刻再战。

  伴随着楼梯吱哑微响,一个一身玄色蟒袍的人从二楼雅间而下,“本宫下了朝,念及母后生辰将至,故来此取一副先前订做的东珠头面作为贺礼,没想到碰上了这么大个热闹。”

  自称本宫,这应是太子李兴了,皇后嫡子,十六岁被立为皇储,至今已有七载,朝野颇负贤名。而那男人是祁王李邑,皇长子,其母乃当今贵妃,舅家是我朝威武大将军,身后势力庞大。

  我在心底默默盘算,明确了二人身份后更是心惊。

  “太子殿下哪里的话,本王不过是对这位姑娘一见钟情,想要亲近亲近罢了。”祁王僵硬地扯出个微笑,敷衍地行了个礼。

  “哦?那应是本宫错看了,竟以为王兄在捉拿这位姑娘。”太子笑意深深,“念及王兄此前因为女色之故被御史台弹劾多次,甚至父皇也生了好大的气,本宫没记错的话,王兄这次的禁足也是刚刚解了吧。”

  祁王脸上青白交加,恨恨甩袖,“本王还有事,就不陪太子殿下闲聊了。”

  临走前,祁王盯着我看了半晌,嘴角勾勒的狞笑似是势在必得,令我如坠深渊。

  等祁王的身影彻底消失,我脱力倚在柜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我跟你说小青,你今天要是再去找欧阳公子,我就打断你的腿!”

  “知道啦,林小宝,这次真不骗你。”我懒洋洋地在房间里斗蛐蛐。

  我的娘亲是青楼老鸨,说来话长啊,当年我妈立志当一名歌姬,不料进了这个灰色行业,竟无法脱身,在一个月飞风高的夜晚,一男的想强行了我妈,正在此时,前老鸨月娘从中阻止,把我妈救下。

  一眼万年,望着月娘标志的脸庞,我妈爱上了月娘,一个抑制不住的晚上,我妈跟月娘告白,可惜月娘早已心有所属,对方就是欧阳锋。也就是我最近新看上的欧阳琛的爹。

  月娘爱而不得,隐居山林。

  我娘爱而不得,找了个凡夫俗子,生了我,林小青,继承了月娘之老鸨的位子。

  按她的话说,是为了不让月娘愧疚。

  我妈从小教育我要洁身自好,女人的节操是最重要的。笑死,在这样一个满是销魂夺魄、乱欲丛生的地方让我除却杂念,心如止水?

  可能吗?不可能!

  她越是不让我乱跑,我越是跑到客人房间的衣柜里探索秘密,越是不让我认识楼上的姐妹,我就越去找她们学习高阶爱情知识,经过不懈努力,不到12岁,我就深谙了男女之事。

  也就这么点事,有啥遮遮掩掩的,有啥见不得人的。真是的!

  接下来有两个走向,1.林小青勾引了小奶狗弟弟欧阳琛,初尝云雨之事2.林小青目睹男女之事,认识了高冷欧阳琛。想看哪个评论区扣下,我再写。

  很快,我就初尝了云雨之事,对象是欧阳琛,欧阳琛比我小两岁。

  我用从姐姐那里学来的美人术很快俘获了欧阳琛的“芳心”,各种撩骚之后,我终于从他眼里看到了难以抑制的欲望,可是姐姐我早已欲火难耐。

  他那无辜的眼神,嘻,想想都有趣!

  对待这事他毫无经验,他手足无措的样子真是太可爱了,害羞得耳根子都红了,这让做姐姐的我深感罪恶啊!

  他还只是个孩子呀。

  没想到,事后他对我说:“小青姐姐,我还想玩。

  哈,小笨蛋,真以为我在跟他玩游戏!

  “好啦,姐姐今天不能再陪你玩了,姐姐累了,等过两天姐姐去找你,到时候咱们再玩好吗?”我真贴心。

  天不遂人愿,作孽是会被发现的。第二次,刚到赤诚相见的环节,就被我妈逮了个正着,得知他是欧阳琛之后,我妈只痛打了我一顿,顺便还给我检查了身体,知道没事之后叹了口气,让我抄写道德经三千遍,三个月不准出房门,挥着鸡毛掸子跟我说要断绝跟欧阳琛的来往!否则就打断我的腿!

  我无奈地点点头。答应了老娘。

  催更按钮在哪里?我先睡了。未完待续

  我的娘亲是青楼老鸨。年前,她为了自己出去逍遥,说不当老鸨了,她要任命我为松竹馆的新老鸨。

  我说我不干,我还这么年轻,当了老鸨就意味着跟我的梦中情人再也无缘了。我娘说,我不当老鸨也跟我的梦中情人无缘。梦中情人是什么,是只能在梦里见到的情人!

  她压根就没问我的梦中情人是谁,就这么乱七八糟地给我解释了一通。之后她趁热打铁,从松竹馆的构造,地段,组成,以及未来展望全面为我分析当老鸨的好处。我让她说的心情澎湃,一激动就跟她保证我将来一定要当一个好老鸨。

  她喜滋滋地走了以后,我才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

  松竹馆的公子姑娘们天天跑来找我,说最近这生意不景气,他们的客人都不怎么来了,让我想想办法。跑堂和小厮们也跑来跟我说隔壁醉春楼人的月钱翻了一倍,问我有没有什么想法。

  我关起门,在账房算了三天三夜的账,算完之后,我两眼一抹黑,差点晕死过去。

  松竹馆早就财政赤字了啊啊啊!我娘她……简直!太!过!分!了!

  我说她怎么就忙不迭要跑路,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晚上,看着稀疏的客人,我愁得头发一把接一把地掉。我蹲在角落里规划未来,有人来报,说有个刺客在松竹馆内杀了一个客人。

  这客人本来就少,又死了一个?这生意还怎么做?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我尖叫了一声,立刻冲上了楼,大开的窗户前明晃晃地闪过一个人影。我立刻跑到窗户跟前,跳了下去,一把揪住了那个人。

  “你给我站住!杀了人还想跑?”我气喘吁吁道。

  “你凭什么说我杀了人?”声音意外地好听。

  “你不杀人大白天的你蒙面?你不杀人你的匕首滴血?”我好言相劝,“你快给我束手就擒吧!”

  “你找死?!”

  “嘿!你怎么还骂人呐?!”我生气了,后果很严重。然后,我跟他打了起来,不到一盏茶,他就倒在了我的石榴裙下。

  “早说了让你束手就擒。”我阴恻恻地笑了,“说吧,你想怎么死?”

  他嘴里动了动,我赶快跑过去,卸了他的下巴。我听说,有的刺客被抓之后会服毒自尽,虽然我不明白那么大一颗毒药是怎么藏在嘴里的。

  我掰了掰他的嘴,没有看到毒药。然后,我伸进去了两根手指……

  “你……干什么!”他说话很不方便,可我也听出了其中的惊恐。

  “别动啊,你的毒药在哪里藏着?”

  “你……有病,谁……藏……毒药了?”他的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看着马上就要气死了。

  我里里外外检查了个遍,果然没找到。然后,我拍了拍手,一下子把他的下巴装了回去。

  “还真没有……”

  “你想干什么!怎么样才能放我走!!”他的眸子喷火,语气暴躁无比。

  我定睛一看,这模样长的还挺标致,剑眉星目,鼻梁高,皮肤白,我一下子有了想法。

  “你别当刺客了,来我们松竹馆吧,价钱什么的好商量,有了你,把隔壁醉春楼那孙子挤垮是早晚的事,怎么样,考虑考虑?”我朝他一抬下巴,双目放光。

  松竹馆已经好久没有新鲜血液了,是时候找一批新人了。

  “你做梦吧你?!”

  我的脸黑了:“我是在通知你,不是征求你的意见,不要不识好歹!”

  “来人,把他给我抬走!”我中气十足地下令,马上,彪形大汉们就冲出来,把他架了起来,抬走了。

  有了这一个,未来就会有更多个,我喜滋滋地想。

  那个刺客破口大骂的声音越来越远:“你给我等着,爷要………”

  (随缘更,有人看就更,没人看就暂且搁着~)

  我的娘亲是青楼CEO

  我却只是楼里一个不起眼的龟奴,我想直接空降继承家族产业,但被娘亲拒绝了。

  她说要熟悉家族产业,就要低调地深入到企业的各个部门了解情况。

  我不是很懂,毕竟从小我娘教我的那些这会儿用不上。

  她安排我去做龟奴,我想,就凭我这前十几年在青楼里横着走的习惯,恩客们应该也没几个不知道我是谁。

  来这一步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