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真实的一面是怎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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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殊不知,他们眼中知性文静的她却渴望着屈服和调教,渴望着疼痛带来的快意,渴望着各种可以激发她内心原始欲望的东西。

  打破,打破现在平凡无味的自己。

  最初是鞭打、捆绑、吊环;

  然后是滴蜡、浇水、拘束;

  接着是针刺穿孔、火刑、烫印。

  一步一步地,她在各种刑罚中获得了解放。

  在丈夫面前,她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贤妻,在男主面前,她是追逐酷刑和高潮的忠实奴隶。

  她经历过三任男主,有过欢愉,也有过不开心的经历,最后在蔡鹏的调教下停留。

  当时蔡鹏已经有一个固定刑奴,就是李小璠。她和李小璠以姐妹相称,也是从那时开始,蔡鹏开始了对这对姐妹奴的调教。

  “你知道李小璠是从什么时候做刑奴的吗?”吴岩问她。

  “其实,我们是不愿意被打听自己身份信息的。不过,既然做了姐妹奴,也多多少少知道彼此的信息。”朱怡婷回忆道,“起初,我以为她就是想要尝鲜的女孩子,后来她告诉我,她已经做了四年的刑奴,只不过隐藏得很好,一直未被人发现。”

  “她有没有说自己为什么要做刑奴?”吴岩问道。

  “她说自己从小就是爸妈眼中的乖乖女,学习成绩好,也贴心懂事,从来没被责罚过。”朱怡婷想了想说,“有一次,一个邻班的女同学因为误会她和自己男朋友的关系,给了她一巴掌,但就是这一巴掌让她记住了这种奇妙的味道,那种莫名其妙的,她从未体验过的疼痛,那种近在咫尺,却又触手不及的感觉!”

  第一章灭门惨案

  房间很暗,床头的壁灯擎开了一小圈橘色光晕。

  连续的提示音从被子里传出来,是那种很可爱的咻咻声。

  随后,卧室的门被推开了,缓慢而谨慎,李麒麟侧身而进,回手又将门掩好。

  他的动作很轻盈,像一只灵巧的猫。

  我站在床头左侧,吴岩站在我对面,指着卷成一团的被子说:“当时李小璠正躲着玩手机,大概是玩得很投入吧,根本没察觉到悄悄进入房间的弟弟。”

  这时候,李麒麟走到李小璠的床前。

  虽然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从呼吸间察觉到冷漠的杀意,那种和他阳光外表极为冲突的东西。

  “他用枕头蒙住李小璠的头,然后用刀子扎死了她。”就像吴岩所说的,李麒麟迅速抽出枕头蒙在了姐姐头上。

  不规则的呼吸从喉咙里被挤压出来,李小璠本能地挣扎起来,紧接着,李麒麟从口袋里抽出匕首,扎进了她的身体。

  那一刻,我仿佛听到皮肉间闷闷的撕裂声。

  刀子迅速地进进出出,李小璠像一条濒死的鱼,拼命地扭动着身体。

  砰——

  砰砰——

  翻腾了一会儿,便再也没了动静。

  她死了。

  李麒麟掀开了枕头和被子,安静地看着姐姐的尸体。

  “根据尸体位置和现场血迹推断,李小璠系一号受害者,尸体无挪动迹象,死亡时间是当晚10点左右。”吴岩绕到我身边,仔细观察着李小璠的尸体,“初步尸检报告上说,李小璠身上有十七处刀伤,分布在左胸、左腹和右腿,致命伤是利器刺破脾脏导致大出血死亡。”

  他指着李麒麟手里的那把匕首,说:“凶器应该就是它!”

  我抬眼看到墙上挂着的李小璠和李麒麟的合照,虽然光线昏暗,但依稀可见照片里的他们做着鬼脸,笑容灿烂。

  吴岩也看到了,补充道:“在案发后的调查走访中,李家的亲友均称,他们姐弟二人的关系非常好。”

  我暗自感叹:这真的是外人眼中亲密无间的姐弟吗?

  照片逐渐模糊了起来,我侧眼看看躺在床上的李小璠,也在不知不觉中隐没进了黑暗。

  这时候,李麒麟走了出去,我和吴岩紧随其后。

  走廊很深,像一条没有尽头的喉咙,两侧也密密匝匝地都是房间。

  李麒麟随意推开一间,原来是他父母的卧室。

  我们站在他的身后,眼睁睁看着他对母亲朱月桦动了手。

  如法炮制,干脆利落。

  虽然,朱月桦也试图反抗过,但李麒麟占了上风,她的呼救声被平板电脑里播放的家庭伦理剧吞掉了。

  轻松有趣的对白,血腥残忍的杀戮。

  这期间,我一度离开了房间,跑到走廊里呕吐。

  其实,从刚才李麒麟杀害李小璠开始,我的胃里就翻江倒海了,这一次轮到朱月桦,我彻底无法忍受了。

  我再回到房间之时,吴岩问道:“王老师,你还好吗?”

  我平复着呼吸:“还好,还好。”

  这时候,吴岩走到尸体前面,一边观察,一边说:“根据尸体位置和现场血迹推断,朱月桦系二号受害者,死亡时间也是当晚10点左右,她身上也有多达十四处的刀伤,分布在左颈部、左胸和左腹,致命伤是利器割破颈动脉导致大出血死亡。”

  我感叹道:“这个李麒麟看起来温温软软的,杀起人来真是不手软!”

  吴岩纠正道:“准确地说,是杀起家人来真不手软。”

  房间里的一切越发模糊起来,直至最后什么都看不见了,只留下了站在中央的李麒麟。

  他将匕首藏进口袋,快步离开。

  吴岩起身追过去,我暗骂了一句,也只好跟在了他身后。

  我知道,李麒麟的杀戮还未结束!

  走廊仍旧深邃得让人头皮发麻,似乎越走越长,越走越窄,好不容易走了出来,客厅却又无比广阔,让人莫名晕眩。

  此时,李大海就斜靠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调换着频道。

  他并不知道,就在刚刚,他的儿子残忍地杀害了自己的妻女,最恐怖的是,他是儿子的下一个目标。

  这时候,频道停止了切换,李大海缓缓躺了下去,没多久,就发出了鼾声。

  那一刻,李麒麟从我身边走过。

  吴岩指着他说:“他杀了姐姐和母亲,父亲是他最后一个目标。”

  李麒麟盯着睡着的父亲看了一会儿,然后猛地将刀子插进了对方胸腔,李大海被剧痛惊醒,本能地和李麒麟扭打起来。

  吴岩走到他们父子面前,血腥残忍的儿子屠父的画面仍在继续:“虽然极力反抗,但刀子已经刺破了心脏,李大海只是在垂死挣扎罢了。”

  这时候,李大海倒在了地上,身子抽搐了几下,很快便没了动静。

  周围的一切逐渐隐没,只剩下了沙发和他的尸体。

  吴岩缓缓蹲下,仔细观察着:“李大海身上的刀伤最多,多达二十二处,分布在左胸、右胸和左腹,系利器刺破心脏而死,死亡时间在当晚11点左右。”

  一连杀害三人的李麒麟安静地站在原地,风从阳台上吹了过来,他似乎是受到了什么指引,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卧室。

  他站在门口的开关前面,机械地重复着“开——关——开——关——”的动作。最终,卧室的灯保持在了明亮的状态。

  我侧眼看看吴岩:“你不觉得他这个举动很怪异吗?”

  吴岩点点头,说:“这很可能是一个被遗漏的线索,回头我让人走访一下案发当晚对面公寓的住户,看看是否有人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最后,李麒麟又去了阳台。

  晚风扑面,寒意翻涌。

  他站在那里,像一只安静的猫,盯着对面的公寓。

  吴岩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然后循着他的视线,一同望向对面的公寓。那深邃的黑暗里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吗?

  恍然之间,对面模糊的公寓也缓缓隐没了。

  整个世界仿佛就只剩下了我们所处的这一栋公寓,被遗忘在虚无缥缈的灰暗空间之中。

  这时候,我隐约听到了一道黏稠的扑哧声。

  很显然,吴岩也听到了。

  声音是从卧室方向传出来的,当我们转身回到客厅之时,却发现沙发不见了,李大海的尸体也不见了。吴岩本能地回头,惊呼道:“这是什么情况!”

  没错,李麒麟也不见了。

  刚才,他明明就站在吴岩旁边,却在转眼间就消失了。

  随后,吴岩又去卧室确认,李小璠和朱月桦的尸体也都不见了。

  此时,扑哧声越来越清晰,走廊再次深邃起来,声音就是从尽头的房间里传来的。

  吴岩侧眼看看我,做出了一个“过去看看”的表情。

  我们一前一后凑了过去。

  门没关。

  吴岩机警地稍稍推开,然后我们看到了怪诞且让人作呕的一幕。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吊灯从黑暗中探出头来,不动声色地看着下面的一切。

  在那张床上,有三个怪物,不,准确地说是三条酷似人形的蜥蜴交缠在一起,它们彼此亲热着,交媾着,发出黏稠的扑哧声。

  我忍不住吐了:“太恶心了!”

  吴岩却镇定地站在那里,凝视着这一切。

  我不禁感叹:这人与人的差距也太大了。

  三个交缠的蜥蜴人竟然还发出了人类的呻吟,此起彼伏,男女交错。

  吴岩突然说:“这是……李大海、朱月桦还有李小璠的声音!”

  我一惊:“你确定?”

  吴岩点点头,说:“当时我在李大海的手机里调取了他录制的家庭视频,我确定这是他们一家的声音!”

  那一刻,一簇刺痛感从体腔深处传来。

  我知道,我们要醒来了!

  我睁开眼睛的瞬间,吴岩已经坐了起来。

  很显然,他还沉浸在刚才的梦境之中。

  我们头上戴着脑电波同步扫描仪,另一端连接的则是梦境里那个杀意满满的年轻人——李麒麟。

  只不过,此时他仍旧处于昏迷状态。

  Naomi为我们取下仪器,一个年轻警察迅速靠到吴岩身边:“师父,您还好吗?”

  他叫芮童,吴岩的徒弟。

  吴岩微微颔首,说:“我还好。”

  我将功能饮料递给他:“你是第一次使用这种仪器,却能这么冷静地观察梦境,已经非常厉害了。”

  吴岩笑笑,说:“只是这种潜梦比我想象得还要累。”

  眼前这个身材匀称、略微秃顶的男人叫作吴岩,东周市公安局刑警支队特殊案件调查科的科长。

  同时,他也是此次委托的委托人。

  说起这次委托,必须提一下宝叔和他父亲。

  吴岩和宝叔是从穿开裆裤时开始的情谊,从小学一直到现在。

  宝叔的父亲老胡是一名老刑警,当年想要宝叔子从父业,结果他对刑侦不感兴趣,反倒对心理学十分痴迷,所以在警察学院毕业后就出国学习了,而吴岩则被分配到东周市公安局,成了一名刑警。

  特殊案件调查科前身是特案小组,隶属于刑警支队特案大队,主要接收和处理各类非常规刑事案件。

  小组成员只有四个人,组长就是老胡。

  当时的吴岩还很年轻,也就二十七八岁,却已参与过多起大案要案的侦破。由于破案思维独特,加之作风强硬,老胡很欣赏他,就将他调入了特案小组。

  有了吴岩的加入,特案小组如虎添翼,破案率节节高升,迅速成了全局的明星小组。

  老胡病退后,吴岩就成了特案小组的组长。三年后,特案小组独立出来,成立了特殊案件调查科,吴岩就成了特案科的科长。

  老胡退休后,宝叔本想将他接到国外,但他拒绝了,一直独居在东周市。这些年,都是吴岩在照顾他。

  宝叔和吴岩也始终保持联系,他为特案科提供了很多心理学方面的帮助,后来,吴岩还聘请他作为案件顾问,可以全程参与案件侦破。

  吴岩侦破的多起大案要案,都有宝叔的功劳。

  同时,宝叔还向我透露了吴岩的另一重身份,他也是一个Divedreamer,潜梦者。他和我的经历很相似,从小被各种怪梦纠缠。

  宝叔说,他在美国学习心理学,后来转向梦境学的研究,吴岩是一个重要原因,他想要帮助自己的好朋友摆脱怪梦的困扰。

  回到这起委托,还要从8·13灭门惨案说起。

  两天前,也就是2009年8月13日晚上10点左右,东周市桥东区水榭花都公寓41栋1单元1201室发生一起灭门惨案。

  涉案人四人,分别是死者李大海、朱月桦、李小璠和犯罪嫌疑人李麒麟。

  李大海,男,1965年6月14日出生,汉族,大专文化,东周市金阳县乐存镇人,东周市规划设计研究院研究员,住东周市桥东区水榭花都公寓41栋1单元1201室。

  朱月桦,女,1966年3月25日出生,汉族,大专文化,东周市东洪县梁南镇人,东周市水天投资公司高级投资顾问,住东周市桥东区水榭花都公寓41栋1单元1201室。

  李小璠,女,1987年12月17日出生,汉族,大学文化,东周市金阳县乐存镇人,东周市经济贸易学院国际贸易专业三年级学生,住东周市桥东区水榭花都公寓41栋1单元1201室。

  李麒麟,男,1991年9月24日出生,汉族,高中文化,东周市金阳县乐存镇人,东周市精英中学高三(7)班学生,住东周市桥东区水榭花都公寓41栋1单元1201室。

  报案人是死者李大海的同事王嘉宁。

  案发当晚,他来找李大海,想约对方去吃消夜,没想到公寓的门是虚掩的。他进门后看到李大海倒在客厅,当时李大海已经死透了,他又在卧室发现了被杀的李小璠和朱月桦,以及趴在餐桌上昏迷不醒的李麒麟。

  随后,他慌忙报案。

  犯罪嫌疑人李麒麟在先后杀害姐姐、母亲和父亲后,吞服安眠药自杀,由于吞服剂量太大,虽然暂时被抢救了过来,但仍处于昏迷状态,情况不容乐观。

  在此之前,宝叔曾和吴岩谈起过有关潜梦的很多细节,其中包括脑电波同步扫描仪。当时吴岩听了表示很感兴趣,所以这次发生了灭门案,唯一的犯罪嫌疑人又处于昏迷状态,随时可能死亡,吴岩第一时间联系了远在美国的宝叔。只是宝叔正在参与一个重要项目,分身乏术,他便向吴岩推荐了我,希望我通过潜入梦境的方式,寻找隐藏在李麒麟梦境之中的秘密,辅助破案。

  因此,我就成了特案科的临时成员,对外称呼是特别顾问。

  第二章人形蜥蜴

  潜梦结束后,Naomi先行返回了咨询中心,我和吴岩还有芮童则赶往东周市公安局。

  路上,吴岩问我:“我有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我们潜入的李麒麟的梦境,会是从灭门案当晚发生的一切开始呢?”

  “其实,这里涉及了一个叫作梦境切入点的概念。”

  “梦境切入点?”

  “要解释梦境切入点,必须先说一下梦境的分层。”我点头道,“我们观察到的李麒麟灭门场景,应该是他的第一层次内的梦境。”

  “梦境也分层?”芮童一脸惊愕,“你逗呢吧!”

  吴岩从后视镜里瞪了他一眼。

  芮童嬉皮笑脸地说:“我就是问问,您不是总教我不懂就要问嘛。”

  “没错,第一层次梦境也叫作前意识梦境。大脑总是会回想最近发生的事或之前发生却在意的事,第一层次内的梦境就是这种回想倾向的延伸。”我拧开水杯,喝了两口水,“回到8·13灭门惨案之中,李麒麟是犯罪嫌疑人,他杀害了父母及姐姐,所以即使昏迷,大脑还是会不自觉地回放这些内容。这种回放就是梦境切入点,所以我们最先观察到的会是灭门案的现场。不过,梦境场景并不是完全的现实复制,只能说是一种反映和折射。”

  “本来以为潜梦就是钻进梦里随意看看,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专业知识。”吴岩感叹道。

  “很多人不了解梦境学,都认为是骗人的把戏。其实,它是一门正经的学科,涵盖的知识面也极其广泛。”我回道。

  “那为什么梦境中的公寓客厅犹如广场一般开阔,走廊却非常深邃,两侧还充满了房间呢?”吴岩停顿片刻,继续发问。

  “被放大的客厅、深邃的走廊和密集的房间是梦境主人本身不安感和恐惧感的表达。”我解释说,“在人的意识中,空间越大,走廊越深或者隔离空间越多,带来的不安全感就会越强烈,这说明梦境主人很可能处于一个不易把控,甚至失控的环境中。”

  “那我们看到那个奇怪的蜥蜴人交媾场面呢?”吴岩微微颔首,“又象征着什么呢?”

  “蜥蜴人……还交媾?”芮童惊叹道,“哇,这是拍电影呢吧!”

  “你小子嘴真欠呢,信不信我抽你!”吴岩呵斥道。

  “我信,我信。”芮童嘿嘿笑了笑。

  “其实,我们看到的是两个梦境场景。”我淡淡地说。

  “两个场景?”吴岩惊奇地问,“但明明都是在公寓之中。”

  “用梦境学的专用术语来说,这叫作黏合梦境(Bonded Dream),即某一个梦境场景中还隐藏着一个或多个梦境场景。”我解释说,“当我们听到那种扑哧声音的时候,其实已经转换了场景,所以李大海三人的尸体,还有站在阳台上的李麒麟都不见了。如果你仔细观察会发现,包括屋内的摆设等都发生了变化。”

  “当时就想着寻找声音的源头,确实没有注意那么多。”吴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三条人形蜥蜴乱伦,又该怎么解释呢?”

  “我的天,蜥蜴人还乱伦,这画面也太重口味了。”芮童瞄了一眼后视镜,见吴岩在瞪他,又赔笑道,“我这是自言自语,不算插话吧。”

  “从心理学角度来看,越是禁忌的内容越多出现在性幻想之中。”我继续解释道,“弗洛伊德认为,每个男性都有恋母情结,每个女性也都有恋父情结,甚至曾经出现过杀父娶母或杀母嫁父的想法,所以关于乱伦的性幻想并不是变态的表现或开端,只是一种本能的放大而已。”

  “这么说,这就是李麒麟的性幻想了。”吴岩推测道。

  “我并不这么认为。通常情况下,性幻想的梦境投射对象会是自己或自己创造的人物,但在这个场景中,李麒麟并未出现,场景的主角是三条蜥蜴人,他们能发出家人的声音,我可以理解为,这就是李麒麟的父母和姐姐,只不过被他用怪物形态表现了出来。弗洛伊德在《梦的解析》中提到,人会对自己充满敌意或憎恶的人物印象深刻,从而用一种怪物的形态进行表现,这三条人形蜥蜴恰巧就是李麒麟对于自己父母和姐姐的梦境投射。”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所以,我推测李麒麟同父母及姐姐的关系并不像外人描述的或我们想象的那么好。还有,他父母和姐姐或许存在不正当的性关系,或许与外人存在不正当的性关系,而他的灭门举动很可能就同这些有关。”

  “没想到梦境还隐藏着这么多内容。”听到我的解释,吴岩不禁感叹道。

  “不过,梦象这东西只是一种参考,并不能作为现实破案的依据。”我淡淡地说,“或许它能带你找到案件真相,或许它就带你走入了歧途。”

  “这案子看起来很简单。”吴岩点了一根烟,陷入了沉思,“实际上却是云谲波诡。”

  一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为什么会举刀杀害全家人呢?

  他的灭门动机成了调查重点。

  案发后,吴岩和特案科同事针对李麒麟一家的人际关系网进行了调查,我作为临时成员,也一同前往。

  在走访者口中,这是一个让人艳羡的四口之家,家境优渥,关系和谐。

  去年此时,李麒麟一家还在东周市政府举行的“模范家庭”评选中获奖,父亲李大海稳重内向,母亲朱月桦知性贤惠,女儿李小璠文静乖巧,儿子李麒麟阳光开朗。

  尤其是李麒麟,不仅学习好,热爱运动,还乐于助人,每逢周末都去社区做义工。

  在走访社区负责人的时候,对方给予了李麒麟很高的评价,不过他也谈到了一个奇怪的细节:“只是最近两个月,他都没有来过了。有几次,我见了他,没等打招呼,他就跑开了,看起来怪怪的,跟丢了魂儿似的。案发前不久,社区举行义工评选,我还去过他家,他竟然直接将我赶了出来。”

  “后来你又找过他吗?”吴岩又问。

  “没有了。”社区负责人摇摇头,“不过我倒是碰到过李大海,同他说起了这件事,他说回去好好问问,结果没多久就发生了灭门案。”

  之前对于李大海、朱月桦和李小璠的人际关系排查,特案科也没什么发现,倒是这个社区负责人的一席话引起了吴岩的好奇心。

  丢了魂儿似的?

  还将社区负责人赶了出来。

  这说明李麒麟的精神状态很差,至少不是很好。

  随后,这个推测在他的老师同学口中得到了印证。

  据学校社团负责人称,大概两个月前,李麒麟突然以身体问题为由退出了篮球队和其他社团,当时社团负责人还去问过他,他只是说想要好好复习,准备联考。

  社团负责人还说,李麒麟学习成绩很好,虽然一直在篮球社,也兼顾其他社团,但丝毫没影响过学业,根本没必要为了准备联考而选择退出。

  又是两个月前。

  这个细节引起了吴岩的注意。

  而据李麒麟的同学和室友称,也是大概从那时候起,他突然变得神秘兮兮的,先是主动疏远大家,独来独往,后来,行为举止也怪异起来。

  班主任王老师称:“有两次,我正在上课,他突然就大哭大笑起来,把大家都吓坏了。课后我将他叫到办公室,问他为什么那么做,他只是沉默,什么也不说。考虑到他平常表现不错,我也没有追根究底,只是让他注意课堂纪律。”

  同学小林称:“有几次,我看到他在水房里不停地喝水,好像着魔了一样,即使喝吐了还是要喝,最后被大家制止。后来,我们问他怎么了,他不仅神经兮兮的,还骂我们有毛病,我看他才有毛病吧。”

  同学小彭称:“这家伙肯定有问题。有一次放学,他将我叫到操场上,我以为他找我有什么事,你猜怎么着,他竟然给了我俩耳光,我正要发火,他又跪在地上向我道歉,不仅跪下,还舔我的鞋子。后来我听几个同学说,他们也有这样的经历。”

  室友小瑞称:“之前李麒麟从来不吃零食,也不看恐怖片的,但他家出事前,我不止一次发现他在半夜一面疯狂吃零食,一面不停看恐怖片,嘴里还念念有词。吃完又去卫生间把自己抠吐。我问他怎么了,他什么也没说,不过看起来似乎很焦虑。”

  室友小党称:“有一次,我半夜起夜,听到卫生间里有怪声,我以为有老鼠,打开门才发现李麒麟跪在马桶前面……他竟然在吃屎。你们能想象吗?他在吃屎啊!一边吃还一边拍照,我吓得直接把门关上了。后来,我还听到他在卫生间哭泣。没多久,我就搬回家去住了,有两次碰到他,也感觉怪怪的。”

  除此之外,李麒麟的任课老师和同学也都提到,他经常接到神秘电话,突然离开教室或者宿舍。

  至此,吴岩列举了他的怪异行为:主动疏离人群;无名情绪失控;疯狂喝水至吐;突然殴打同学,又下跪道歉;不停吃零食看恐怖片;在卫生间吃屎拍照;等等。

  不过,警方在案发后,并未找到李麒麟的手机,也没能找到室友小党口中的吃屎照片,而拨打他的号码也是关机状态。

  在之前调取的他们一家的通话记录中,也无任何异常。

  吴岩推测,李麒麟应该还有其他号码。

  “其他的倒还好,就是在卫生间吃屎的行为太让我意外了。”芮童感叹道,“那是屎啊,正常人会去吃屎吗?”

  我淡淡地说:“或许,他变得不正常了呢。”

  李麒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呢?

  他一定经历了什么,就发生在两个月之前!

  第三章模范之家

  结合调查走访笔录,最让我在意的是李麒麟的性格反差,一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怎么会突然变得诡异失控呢!

  我特意从他的同学手中调取了一些自拍视频,有关于集体活动的,也有关于聚会和宿舍搞笑的,这与我在吴岩那里看到的李麒麟一家的家庭视频基本一致,他表现得很热情阳光,自信开朗。

  人的性格有两大特征。其一是自动性,或者说是本能性,意思是说由性格决定的反应是自动的、本能的、不受理智和意志控制的。只要有相应环境或刺激出现,就一定会自动出现相应的情绪和思维反应。其二是恒定性,意思是说与性格相对应的情感与思维习惯一旦形成,就基本上长期保持恒定不变,起码在一个固定时间段内是不会改变的。

  人的性格如果短时间内出现变化,必然是内外因共同作用的结果,变化程度和内外因施加程度有关。

  如果找到内外因,或许对于确定李麒麟的灭门动机有更多帮助。

  在回市局的路上,吴岩接到了法医李曼荻的电话,说是尸检有新的发现。

  我们走进市局大院时,见鉴定科一室的灯还亮着,吴岩不禁感叹:“我还以为只有咱们是工作狂呢,原来还有一位。”

  我叹了口气,随他们匆匆进了楼。

  之所以叹气,是因为之前的见面并不愉快。

  在接受这起委托后,吴岩曾带我去见了特案科的同事,大家似乎对我这个“新人”不太欢迎,尤其是李曼荻,公然说心理咨询师是骗钱的神棍。

  虽然气氛很尴尬,不过我也没太过在意。

  后来吴岩私下还向我道歉,说李曼荻平时就是这样子,面冷心热,他还提到李曼荻是单亲妈妈,三年前和丈夫离婚后,独自带着女儿生活。

  听到他这么说,我倒是对于李曼荻的敌意消减了不少。

  推开鉴定科一室的门,一眼就看到坐在休息室抽烟的李曼荻。

  见我们来了,她捻灭烟头,阴阳怪气地说:“老吴,人家王老师只是特别顾问,你可别把人家当成正式民警用了,用坏了你赔不起的。”

  吴岩无奈地笑笑:“说说吧,有什么新发现。”

  李曼荻瞄了我一眼:“你确定我们的新同事能够接受尸体吗?”

  本来我还想说先回避一下,结果被她这么一激,只好迎头而上:“当然没问题。”

  毕竟,我也是看着一波刑侦港剧长大的,工作之余也在看欧美罪案类剧集,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阅尸无数”。

  李曼荻耸耸肩,戴上手套和口罩,我们三人也脱掉鞋子,穿戴好,一并走进鉴定室。她从二号停尸柜里抽出一具尸体,正是李麒麟的姐姐李小璠。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真实尸体,还是一名年轻女性,说真的,这对我产生了不小的冲击。我虽然强装镇定,胃里却已经翻江倒海。

  李曼荻严肃地说:“我在为李小璠做进一步尸检时,发现她身上有一些奇怪的伤痕。”

  吴岩来了兴趣:“奇怪的伤痕?”

  李曼荻用力翻起李小璠的尸体,我们看到她的胸部、腹部、背脊及双腿上确实有多处深浅不一的瘀痕,而在她的左臀部还有一个圆形烙印。

  “这些瘀痕是在她死前三天左右形成的。”李曼荻解释说,“至于那个圆形烙印,形成至少有三年以上。”

  “能够分辨是什么图案吗?”吴岩问道。

  李曼荻点点头,回身将两张打印图片交给他:“这是放大后的图片,我已经让技术队做了锐化处理,圆形烙印直径2cm,图案像是一只梅花鹿的鹿角。”

  李曼荻这么说着,吴岩却缓缓躬身,指着李小璠的左手,问:“她左手的拇指和小指的指甲怎么不见了?”

  经他这么一说,我也将注意力转移了过去。

  “没错,她的双手均做了美甲,但当我剥离美甲甲片后,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她左手拇指和小指以及右手无名指的指甲都被剥掉了。”随后,李曼荻又抬起李小璠的左脚,“不仅是双手,她左脚拇指和中指的趾甲也被剥掉了。”

  “这么说来,李小璠死前很可能遭受过虐待了?”芮童也发表了看法。

  “除此之外,我还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李曼荻转身将手里的报告交给吴岩,又指着李小璠的乳房说,“她的双侧乳头上各有两个对称小孔,孔径在1.5mm左右。”

  “什么意思?”芮童一脸茫然地问。

  李曼荻欲言又止,抬眼正好和我的视线相对。

  虽然只是短短几秒,我还是读出了她眼神里的尴尬。

  “李法医的意思是,李小璠生前曾做过乳头穿刺。”我思忖片刻,回答了芮童的问题,“她乳头上对称的小孔就是穿刺的结果。”

  “乳头穿刺?”芮童更加惊讶了。

  “没错,根据乳头上小孔的扩张程度,我推断李小璠经常佩戴乳环或乳钉类的东西。”李曼荻解释道。

  “为什么要佩戴这种东西?”芮童说着,还顺势摸了摸自己的胸部。

  “这……”李曼荻抿了抿唇瓣。

  “有调查数据显示,相比一般刺激,乳头穿孔可以更好地激发性欲,刺激也更为强烈。”我看出了李曼荻的犹豫,再次替她做出解答。

  “或许她只是一时好奇,也或许她就是单纯地佩戴而已。”吴岩试图找出合理的理由,“毕竟,这是个人自由。”

  “她不是好奇和单纯地佩戴。”李曼荻摇摇头,“我怀疑李小璠很可能是一个刑奴!”

  “刑奴?”李曼荻的怀疑似乎打开了吴岩的思路。

  “所谓刑奴,即SM(虐待与受虐)主奴关系中,奴的一种。”我简单做出了解释,“与绳奴、狗奴等不同,刑奴渴望痛感和屈服,尖叫、痛楚、压抑、恐惧和绝望等感受充斥着她们的性生活,她们通过主人的刑罚调教而获得快感和高潮。”

  “没想到心理咨询师懂得还挺多。”虽然语带质疑,不过我还是从李曼荻的话中闻到了一丝感谢的味道。

  “之前,我接触过一名咨询者,她就是刑奴。”我淡淡地说,“所以对这方面的信息多少有些了解。”

  而李曼荻之所以怀疑李小璠是刑奴,是因为在调入特案科前,她曾在一起故意杀人案中遇到过类似情况。

  她所说的案件就是四年前发生的3·19杀人分尸案。

  吴岩想了想,说:“这起案件我有印象,当时应该是刑警一大队负责的案子。”

  李曼荻应声道:“没错,那起故意杀人案的死者叫作顾楠,一个外企白领,她被人杀害后分尸抛尸,而案件的主检法医就是我。”

  据李曼荻称,当时她在顾楠被分解的乳房上也发现了类似小孔,而顾楠的左臀部上也有一处和李小璠身上类似的圆形烙印,图案也很相似。随后,警方抓获了犯罪嫌疑人吴某和郭某,二人对于杀人分尸行为供认不讳。

  在警方的讯问中,他们也供述了与死者顾楠的另一层关系:主奴。

  死者顾楠是一个刑奴,他们两个是顾楠的男主。

  顾楠死去的那一晚,吴某和郭某轮番对其进行窒息调教,结果在追求极致高潮的过程中出了意外,顾楠被掐死了。随后,二人将其分尸抛弃。

  当时李曼荻特意问了两个犯罪嫌疑人,那个臀部的圆形烙印是怎么回事。

  吴某解释说,在他们的圈子里,如果刑奴非常信任和依赖自己的男主,为表示衷心,刑奴会要求主人在自己身上留下终生印记,而烙印就是其中一种,标志此奴已有所属。

  李曼荻的怀疑有理有据,虽然不能完全确定,但至少给出了一个思考方向。

  听完她的解释,我忍不住瞄了一眼李小璠干净清澈的身体。

  或许,这个外人眼中文静乖巧、交际单纯,甚至没有谈过恋爱的女生并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简单。

  也或许,从一开始就是我们先入为主,被刻板印象误导,把事情想简单了。

  李小璠根本不是普通的女大学生,往更深处猜测,或许,李麒麟一家也根本不是普通的一家人。

  外人眼中的人畜无害只是假象罢了。

  离开之前,我走在最后,李曼荻叫住了我:“喂!”

  我稍稍侧目:“还有事吗?”

  她似乎欲言又止。

  我淡淡地说:“你想要谢谢我是吧。”

  她一愣。

  我笑了笑:“我已经知道了,你不用在意。大家都是同事嘛,就应该互帮互助。”

  李曼荻白了我一眼,转身回了鉴定室。不过,我还是听到了她隐隐的笑声。

  离开鉴定科一室,吴岩站在走廊里抽了一根烟:“当时我们在李麒麟梦境里看到三只交媾的蜥蜴人,你推测他的父母和姐姐存在不正当的性关系,或与外人存在不正当的性关系,如果证实李小璠确实是刑奴,那你的推测就是正确的!”

  我淡淡地说:“线索真是越挖越有意思了。”

  吴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窗外,夜色狰狞。

  其实,在第一次潜梦结束后,吴岩就将调查重点放到了李麒麟一家的人际关系上,集中警力走访排查,而李曼荻提供的线索,让他决定将李小璠作为深入了解这个完美之家的突破口。

  重新翻阅李小璠室友的询问笔录,她们对于这个可爱女孩的描述除了“文静”“乖巧”外,都不约而同提到了她很恋家,每周二和周五放学都回去,风雨无阻。但在后续跟访中,邻居们却称只是偶尔在周末看到她回家。

  两种截然相反的说法。

  随后,芮童在比对调取的视频资料时发现了新线索。

  他只看到了李小璠离开学校的影像,与之对应的时间段内,并未看到她回到自家公寓的画面,而次日一早,她便又乘公交车回到了学校。

  这么说,室友们提供的信息是真实的,她确实离开了学校,只是没有回家。

  在接下来的视频线索梳理中,芮童又有了新发现。李小璠先是坐117路公交离开学校,通过调取公交公司提供的所有该路公交车一个月内的车内监控,结合公交时刻表,交叉比对她的乘车时间,确定了她乘坐的三辆公交的车牌号码。

  随后,通过仔细筛选车内监控画面,确定李小璠是在117路东周大戏院一站下车,下车后穿过塔南路,搭乘一辆出租车离开。

  在逐一调取沿路监控后,确定李小璠在碧水庄园社区下车。不过,她下车之时,妆容和衣着已发生改变。

  如果不仔细辨认,根本不会想到那就是李小璠,青春洋溢的大学生摇身一变成了浓妆艳抹的成熟女郎。

  这更加让我们确定,这个女孩绝不简单。

  通过调取社区和公寓内的监控,最终确定李小璠进入了碧水庄园社区18号楼3单元701室。

  次日一早,她才再次出现在公寓内的监控录像中,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送她出来,与她一起出来的还有一个中年女人。

  每周二和周五,李小璠都会前往此处,而那个中年女人也都会和她一起离开。

  这个发现让吴岩很是惊喜!

  他随即联系到了这处公寓的主人,不过并不是监控录像中的胖男人。

  他叫罗堃。

  起初,罗堃否认自己认识李小璠,直至吴岩给他播放了视频证据,他才承认,监控里那个中年男人是他的朋友蔡鹏,他将公寓租给对方,蔡鹏才是公寓的实际居住人。

  蔡鹏经营着一家小超市。

  但在接下来的追查中,蔡鹏已不知去向,超市也关门了。通过调取监控得知,他最后一次出现在公寓里是8·13案案发的次日。

  他离开社区后,乘坐一辆黑色轿车离开,再也没有出现。

  蔡鹏的这个举动有些反常,就算警方真的查出他和李小璠的主奴关系,对他也没有太大影响,他完全没必要突然失联。

  除非,他还掌握着其他不想让警方知晓的秘密。

  “你知道蔡鹏和李小璠的关系吗?”吴岩问罗堃。

  “知道。”罗堃点点头说,“蔡鹏喜欢玩SM,那女孩是他的奴儿,我们也都认识的,还在一起吃过两次饭。”

  “他是什么时间租下你的公寓的?”

  “大概两年前吧。”罗堃思忖了片刻,“当时我去外地工作,房子空了下来,他说想要过来住,我就租给了他。”

  “他离开之前没有给你打电话吗?”

  “没有。”罗堃叹气道,“如果不是你们找到我,我都不知道这家伙失踪了。”

  “那你知道视频中那个中年女人是谁吗?”

  “她姓朱……”罗堃想了想,“她叫朱怡婷。”

  随后,我们辗转找到了朱怡婷。

  当吴岩表明来意的时候,她的脸色突然就垮掉了。

  询问之下,她承认了自己的刑奴身份,而蔡鹏就是她的男主。

  朱怡婷称,她是两年前偶然进入这个圈子的。

  她在网上无意中看到有关调教刑奴的视频,那些在别人看起来重口味的影像却撩拨起了她心底隐匿的欲望。

  她今年四十一岁,结婚十七年,孩子也十五岁了。

  白天,她按部就班地做饭、上班、照顾孩子和老人,晚上和老公做爱,没有前戏和后戏,雷打不变的男上女下体位,最后睡觉。

  一天又一天,周而复始。

  她逐渐地将自己活成了一个大家眼中令人艳羡的机器人。

  殊不知,他们眼中知性文静的她却渴望着屈服和调教,渴望着疼痛带来的快意,渴望着各种可以激发她内心原始欲望的东西。

  打破,打破现在平凡无味的自己。

  最初是鞭打、捆绑、吊环;

  然后是滴蜡、浇水、拘束;

  接着是针刺穿孔、火刑、烫印。

  一步一步地,她在各种刑罚中获得了解放。

  在丈夫面前,她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贤妻,在男主面前,她是追逐酷刑和高潮的忠实奴隶。

  她经历过三任男主,有过欢愉,也有过不开心的经历,最后在蔡鹏的调教下停留。

  当时蔡鹏已经有一个固定刑奴,就是李小璠。她和李小璠以姐妹相称,也是从那时开始,蔡鹏开始了对这对姐妹奴的调教。

  “你知道李小璠是从什么时候做刑奴的吗?”吴岩问她。

  “其实,我们是不愿意被打听自己身份信息的。不过,既然做了姐妹奴,也多多少少知道彼此的信息。”朱怡婷回忆道,“起初,我以为她就是想要尝鲜的女孩子,后来她告诉我,她已经做了四年的刑奴,只不过隐藏得很好,一直未被人发现。”

  “她有没有说自己为什么要做刑奴?”吴岩问道。

  “她说自己从小就是爸妈眼中的乖乖女,学习成绩好,也贴心懂事,从来没被责罚过。”朱怡婷想了想说,“有一次,一个邻班的女同学因为误会她和自己男朋友的关系,给了她一巴掌,但就是这一巴掌让她记住了这种奇妙的味道,那种莫名其妙的,她从未体验过的疼痛,那种近在咫尺,却又触手不及的感觉!”

  “那你知道李小璠的指甲被剥掉了吗?”

  “我知道,她最喜欢主人,不,是蔡鹏剥掉她的指甲,尤其是那种连根拔起的。虽然我也渴望疼痛,但这种剥掉指甲,我是承受不了的。”说到这里,朱怡婷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指甲,“我们认识的这两年,她被蔡鹏剥掉了四十多个指甲,基本上一年,她的手脚指甲都要被剥上一遍。”

  剥掉指甲,想想都觉得钻心地疼,更何况是连根拔起。

  “你最后一次见到李小璠和蔡鹏是在什么时候?”吴岩又问。

  “四五天之前吧,就是这个月的十日那天。”朱怡婷回道。

  “地点呢?”

  “蔡鹏居住的公寓。”

  “后来他联系过你吗?”

  “其实,我都没有他的联系方式。”朱怡婷解释说,“我们约定好每周二和周五是调教日,除了调教,我们彼此没有交集。他也答应过我,不会打扰我的生活。”

  关于朱怡婷的询问结束后,她特意请求吴岩,千万不要公布她的身份。

  吴岩安慰道:“放心吧,我们只是例行询问。”

  芮童有些不屑:“没想到看起来挺内向的,竟然还是一个刑奴。”

  我接过他的话,说:“性格内向或外向和刑奴没有直接关系。再说了,她做刑奴是她的选择,我们也无权干涉。”

  虽然确认了李小璠的刑奴身份,但并没有直接证据表明,李麒麟的灭门案和李小璠的刑奴身份有关。

  不过,这还是给了特案科很大的信心。

  李小璠的刑奴身份已经撕开了这个模范之家的伪装,而这道口子还会不断扩大,直至找到被表皮包裹的真相!

  第四章凌晨汇款

  与此同时,医院方面联系了吴岩,称李麒麟再次进入危险期,一旦出现并发症,随时可能死亡。

  为了挖掘李麒麟梦境中隐藏的线索,吴岩提出了潜梦请求。

  重症监护室外面,我和吴岩相对而坐。

  我提醒他:“现在潜梦非常危险,一旦他在我们潜梦的过程中死亡,我们很可能被带入虚无之梦,死在梦里。”

  不过,吴岩还是不愿意放弃这个机会:“哪怕只有一分钟也好,或许他的梦境里还有我们没有发现的秘密。”

  在杨逸凡的案件中,我曾潜入濒死状态的郭学民的梦中,最后被他驱赶离开,事后听完宝叔说的话,我仍旧心有余悸。

  虽然潜入濒死梦境就是在赌命,但我最终还是同意了吴岩的请求。

  我嘱咐Naomi将强行唤醒时间设定为五分钟,不管是否找到线索,五分钟后,我们必须离开李麒麟的梦。

  为确保万无一失,Naomi将强行唤醒力度调至最强。

  佩戴好仪器后,我和吴岩相对躺好,平稳呼吸,伴随着舒缓的音乐缓缓入睡。

  这一次的梦境是从一辆轿车里切入的。

  开车的是李麒麟,我和吴岩坐在后座上。

  车子平稳行驶着,穿过被雨帘包裹的市区,最后在一家酒吧前停下。

  李麒麟摇下车窗,抽了一根烟。

  他似乎在等人。

  这时候,一个漂亮女孩从酒吧里走了出来,她运气不太好,连续招了两辆出租车都没有停靠。

  雨越下越大,她匆匆穿过马路,准备到路对面搭车。

  几乎是同时,李麒麟将车子开了过去,在她身边停下:“嘿,你是季蓝心吗?”

  女孩一愣:“你是谁?”

  李麒麟笑笑,说:“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李麒麟!”

  似乎是光线不太好,女孩仔细看了看,表情倏然舒展开来:“喔,你是班长李麒麟!”

  我将头探了出去:“看来,他们两个认识。”

  吴岩解释说:“这女孩叫作季蓝心,李麒麟的初中同学,我们在走访过程中,通过视频联系过她。”

  “他不会无缘无故梦到她,两人之间应该有其他联系吧。”我推测道。

  “哦,有这么一个事,她和我们谈及李麒麟,说两个人曾有过矛盾。”吴岩想了想说,“好像是初中毕业后,身为班长的李麒麟组织了一场聚会,当时季蓝心出于个人原因没来参加,两个人因此在电话里争吵过。”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或许,梦境内容就和这个有关。”

  吴岩笑了:“你还会预测梦境呢!”

  我听出了他话外之音,附和道:“只是猜测而已,我们静观其变。”

  李麒麟说送季蓝心回家,对方也没推辞,顺势坐上车子。他们有说有笑,话题从现在说到了从前。

  其间,李麒麟说他组织了一场同学会,但一直没能联系到季蓝心,今天正巧碰到了她,问她有没有时间。

  季蓝心也没多想,就说当然愿意参加。

  吴岩惊讶地看看我:“真的和同学会有关!”

  我点了点头,没说话。

  聊着聊着,季蓝心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吴岩问道:“她怎么突然就睡着了呢?”

  我淡然一笑:“你不能用现实逻辑来解析梦境内容,它可以有逻辑,也可以毫无章法,李麒麟是梦境主人,他想要谁睡着,谁就得睡着。”

  随后,李麒麟将季蓝心带回了家,我们也随他跟了进去。

  客厅里被布置得很温馨,横幅、气球还有大家的照片,四周摆满椅子,只是每个椅子上都蒙着一块布,不知道下面盖着什么。

  李麒麟将季蓝心放到沙发上,试着唤醒她:“蓝心,你醒醒,同学会快开始了。”

  他这话说得鬼气森森的。

  这房间里除了我们四个,不,准确地说除了他们两个没别人了,哪里来的同学会。

  这时候,季蓝心缓缓醒了过来:“我……我这是在哪儿……”

  李麒麟笑笑说:“你在我家呢!”

  季蓝心有些错愕:“你不是要送我回家吗,为什么来你家了?”

  李麒麟仍旧笑着:“你忘记了吗,我邀请你参加同学会,你同意了,我就带你来了。你看大家都来了,同学会要开始了。”

  季蓝心环视一周,她也意识到了古怪:“不好意思,我有些不舒服,我要回家了。”

  话落,她起身踉踉跄跄地朝门口走去。

  李麒麟没有阻拦,因为他知道她无法离开。

  这时候,季蓝心才发现门被锁住了,转头呵斥道:“我要回家了,请把门打开!”

  李麒麟笑了笑,门突然自己就开了。

  季蓝心慌忙地就要夺门而去。

  只是她出门的瞬间,脚下一滑,传来了惨叫。

  这时候,李麒麟缓缓地走过去,我和吴岩跟在他身后,眼前的一幕让我们惊愕:公寓的外面不是走廊,而是一片虚无寂寥的空间。

  这处公寓就悬浮其中。

  像是浩瀚的宇宙中只有一颗孤零零的地球。

  季蓝心双手死死抓着公寓前的地面,大声呼救着,身体来回摆荡。

  吴岩一惊:“这也太吓人了吧。”

  我淡淡地说:“李麒麟是梦境主人,他有绝对的控制权。”

  李麒麟缓缓蹲下,说:“现在你还想要逃吗?”

  季蓝心吓坏了:“我不会逃了,不会逃了……”

  李麒麟将她救了上来:“我说了,今天是同学会,谁也不能离开!”

  季蓝心啜泣道:“你说什么呢,就我们两个,哪里来的同学会!”

  李麒麟又笑了:“怎么会是我们两个呢,同学们都来了,还有我们的老师们呢!”

  季蓝心愣了。

  这时候,李麒麟缓缓走到那一排排椅子前面,掀开盖在上面的红布,接着就是季蓝心的惨叫。

  说真的,我和吴岩也吓坏了。

  那下面盖住的竟然是一颗颗冰冷的人头,排列整齐,表情各异。

  李麒麟笑着说:“你看看,大家都来了呢,这是副班长曲玮玮,这是学习委员曹一冰,这是纪律委员尹向建……”

  他耐心介绍着,直至被季蓝心打断:“够了!”

  他转头说道:“现在就差你一人了。”

  季蓝心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但还是乞求他放过自己。

  接下来,我和吴岩看到了一场完整的追杀戏码,最终,季蓝心被抓住了。

  李麒麟将一根皮带绑到她的脖颈上,逐渐用力。

  我和吴岩站在那里,安静而残忍地看着季蓝心挣扎着,沉重地翻动着身体,直至逐渐没了动静。

  良久,我才试探性地问道:“她……死了吗?”

  吴岩走到季蓝心面前,悲伤地点点头。

  这时候,李麒麟将季蓝心的头颅割了下来,放到唯一一张空着的椅子上。

  他松了口气:“好了,大家终于聚齐了,同学会现在开始。”

  他打开电视和音箱,放肆地唱着笑着跳着,那些冰冷的人头冷漠地看着他,季蓝心也在其中。

  直至他累了,才缓缓停下来。

  随后,他起身去冰箱里拿泡面,我和吴岩又看到了冰箱里储藏着李麒麟父母和姐姐的人头。

  不仅仅是老师和同学,他竟然在梦里再次将父母和姐姐杀害了。

  他煮了一桶泡面,全神贯注地看起了电视,浑然不知空荡荡的客厅里还有我们两个隐形人。

  然后,他吃饱了,伴随着那些人头的凝视,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不久,就传来了鼾声。

  整个房间里透出一种末世的疯狂和冰冷。

  吴岩冷不丁打了个喷嚏:“为什么我总感觉那么冷,那么不舒服呢!”

  我走到电视机前,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匕首,用力刺了进去。

  一股黏稠的褐色液体循着破口汩汩而出。

  吴岩一惊:“这是什么东西?”

  我抬眼看看他:“情绪,这是梦的情绪。”

  “梦也有情绪?”

  “每个梦境都有它特有的情感表达和诉求,人在现实中的情绪和梦中的情绪是有关联的。”电视里的黏稠液体越来越多,散发着腐臭,我若有所思地说,“从我们初次潜入李麒麟的梦境开始,不管是灭门现场、蜥蜴人交媾,还是这一次他残害季蓝心,不论是现实的折射,还是梦中的虚构,每个场景无不透露着一种阴冷和失序。”

  没等观察更多,Naomi启动了强行唤醒按钮,我们从李麒麟的梦境中醒来。

  现实里,五分钟的潜梦时间已过。

  醒来的吴岩仍旧沉溺在刚才的杀梦之中,他侧眼凝视那个全身插满管子的高中生。我接过Naomi递过来的功能饮料,淡淡地问他:“你还好吗?”

  吴岩点点头,说:“我只是想不通,为什么他的梦境里会充满杀意,如此阴暗疯狂呢?”

  虽然潜梦时间很短,但这次的梦境观察却带给了我新的思考。

  我思忖了良久,问道:“还记得李麒麟的老师和同学说,灭门案发生前,他的性格发生剧变,行径也变得诡异吗?”

  “当然记得。”

  “或许,就和这些梦境有关。”

  “性格变化和梦境有关?”

  “准确地说是和梦境自我有关。”

  “梦境也有自我?”

  “每个人都有独特的梦境自我。简单来说,就是梦里的那个你,这是一个和现实自我平行的形象,但你不会感知到它的存在。”我淡淡地说,“因为,他只存在于你的梦境世界之中。”

  “就是双重人格了?”

  “某种意义上的双重人格吧。”

  “你的意思是说现实中阳光开朗的李麒麟幻想自己是一个杀人狂,所以梦境中的他才充满了杀意?”对于我的推测,吴岩表示怀疑。

  “冷漠阴郁、失序疯狂就是李麒麟典型的梦境自我表现,和现实里阳光开朗、善良自信的他判若两人。他在灭门惨案发生前,性格出现剧变,一定是有一个强大的外因所致,不过即使是强大的外因,也不会让他的性格产生如此剧烈变化,甚至做出灭门举动!”我抬眼看看吴岩,“但是,这个外因可以让他患病!”

  “患病?”吴岩追问道,“什么病?”

  “他很可能罹患了梦境自我解离症!”当我对吴岩说出这个病症时,他也是一脸错愕。

  “梦境自我……解离症?”

  “解离症指的是在记忆、自我意识或认知的功能上的崩解,包括解离性失忆症、解离性迷游症、多重人格异常以及自我感消失症等等。”我细致地做了讲解,“我们在很多影视作品里看到过类似疾病,梦境自我解离症也是解离症的一种,即梦境自我从梦境场景中解离出来,行为和认知出现影响、侵蚀甚至占据现实自我的现象,直白一点就是梦里的你影响了现实中的你。”

  “我确实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病症。”吴岩不禁感叹道,“当了这么多年刑警,突然感觉自己很没有文化。”

  “由于发病率极低,症状表现上和人格分裂又非常相似,很多精神科医生或心理咨询师会将它认定为人格分裂。”我淡淡地说,“我也是在宝叔的梦境学课程上接触过。”

  “那发病原因呢?”

  “发病原因有三个:其一,与童年创伤密切相关,尤其是性侵害;其二,突发的创伤性生活事件;其三,某些遗传因素。”我解释说,“回到8·13灭门惨案中分析李麒麟的性格状态,我更倾向病因是突发的创伤性生活事件。”

  “突发的创伤性事件……”吴岩低声念叨着。

  “由于突发性和创伤性,诱发梦境自我解离,这事件让李麒麟的性格变得焦虑恐惧,而冷漠阴郁的梦境自我则放大了这种个体感受,两个因素彼此影响,彼此强化,彼此融合,最终导致他的性格发生剧变,引发了灭门案件。”

  “所以……”吴岩抬眼看看我,“我们应该转变调查方向?”

  “相比挖掘李麒麟一家的家庭关系,从家庭关系中寻找突破口,”我点点头说,“我感觉这个突发的创伤性事件才是关键!”

  潜梦结束后,吴岩送我回家休息。

  结果路上他接到芮童的电话,说特案科收到指挥中心转警,一个姓苏的举报人提供了一条关于李麒麟的线索。

  我立刻让吴岩掉转车头,旋即赶回东周市公安局。

  苏先生称,大约一个月前的那天凌晨,他和客户应酬完回家,驱车路过东周城市发展银行,曾看到一个疑似李麒麟的人坐在自动柜员机前面痛哭,当时他还过去询问是否需要帮助,对方听后却匆匆骑车离开了。

  由于离开得匆忙,对方遗失了一张学生证,苏先生捡起来一瞧,原来他是东周市精英中学高三(7)班的学生,名叫李麒麟。本来,苏先生计划第二天就将学生证还回去,没想到妻子突然出了车祸,他一直在医院照顾妻子,便将这件事遗忘了。直至昨天,他无意中看到有关“8·13李麒麟灭门案”的新闻,突然想起了那张学生证的主人就是李麒麟,所以第一时间就联系了警方。

  根据苏先生提供的线索,芮童和技术人员调取了位于东周市开发区的城市发展银行该时段的监控录像。

  虽然戴着帽子和口罩,但通过截取的画面,还是能确定他就是李麒麟,他也确实有汇款之举,汇款金额只有一百元。

  “凌晨两点去自动柜员机给别人汇款?”我看完录像,也充满疑惑。

  “或许,收款人很需要这笔钱吧?”芮童推测道。

  “你能动脑子想一想吗?”吴岩拍了拍芮童的脑袋,“这个收款人就这么需要一百块钱吗?”

  “俗话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没准对方就真的缺钱呢。”芮童低声嘟囔道。

  “真是卤煮寒鸭子——”吴岩无奈地笑笑,“肉烂嘴不烂。”

  不过,这无疑又在李麒麟的怪异举动中添了一笔,也让我们对于收款人的身份信息充满好奇。

  对方会是谁呢?

  同学?朋友?家人?

  这是一个矛盾的举动,凌晨汇款说明对方很需要这笔钱,但汇款金额仅仅是一百块,他真的这么需要这一百块吗?

  他就没有其他途径获取,必须等待李麒麟的汇款吗?

  随后,结合该时段自助柜员机的交易记录,银行工作人员确定了收款方账号,也核实了账号的开户信息。

  开户人张玫,女,1972年5月15日出生,户籍登记地为贵州省铜仁市思南县塘头镇塘头村。

  在警方梳理的李麒麟一家人际关系名单中,并没有一个叫张玫的。

  吴岩一惊:“贵州,那么远?”

  芮童提议道:“我们要不要去贵州取证,正好给身体和心灵一次完美的旅行。”

  吴岩白了他一眼,第一时间联系了贵州省思南县警方。

  通过当地派出所确认,这个张玫自2001年2月起就一直在深圳打工。

  随后,吴岩又辗转与身在深圳的张玫通了电话,对方称自己从未来过东周市,与李麒麟一家更是不认识。

  不过,她提到自己曾在2006年5月遗失过身份证,所以很可能有人盗用了她的身份证信息。

  与此同时,东周市城市发展银行的工作人员提供了此账户的交易记录。

  自2009年5月19日起,一直到2009年8月7日,也就是灭门案发生前一周左右,不断有人向该账户汇款,每次汇款金额几十块或上百块,72次汇款共计为1800元。

  汇款时间不一,分布在一天的任何时段,汇款地点虽然都在东周市辖区内,但非常分散,囊括了从东至西,从南到北,从市区到郊县的大部分银行。

  通过调取相关银行的监控录像,除12次记录因设备问题无法核实外,另外60次全部都是由李麒麟从不同银行的自动柜员机上汇出。

  吴岩推测,虽然有12次汇款记录无法核实,但基本可以推断也是李麒麟所为。

  最让人生疑的是,这张银行卡的开户时间是2006年7月3日,开户行是贵州省铜仁市思南县的中国广发银行思南县支行,但第一次交易记录却是2009年5月15日,东周市城市发展银行。

  “盗用他人的身份信息开户,放了三年才使用,而且自从开户后,无任何存取款记录,也未开通任何业务,只有李麒麟在向卡内汇款。”吴岩道。

  “不分时间地点汇款,汇款金额又那么少,最奇怪的是对方竟然还不取走!”芮童感叹道,“看来古怪的人不只李麒麟,这张银行卡持卡人的精神状态也值得鉴定啊!”

  “你们说,持卡人为什么不把钱取走呢?”吴岩又问。

  “或许他根本不缺钱吧。”芮童答道。

  “也或许……”我抬眼看看他们,“这张卡根本没人使用,它就是一张死卡。”

  “李麒麟为什么要向一张死卡里汇钱,有毛病吗?”芮童感叹道。

  “看来他的怪异行为不仅仅是老师同学提到的那些。”吴岩若有所思地说,“现在又可以添加一条新的了。”

  我没再说话,心中的疑惑却肆意疯长起来:

  李麒麟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第十五章生存游戏

  一连奔波三天,案件也没突破性进展,Naomi打电话通知我说咨询中心有紧急事务需要处理,我只好向吴岩请了假。

  吴岩一脸抱歉地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我笑笑,说:“等处理完手头的工作,我一定及早归队。”

  虽然回到咨询中心,回归了之前的工作状态,但工作之余,我还是在想着灭门惨案,反复咀嚼着案件线索和李麒麟的梦境场景内容。

  由于太过专注,有一次,我差点从楼上摔下去。

  Naomi有些不悦地说:“你只是特别顾问,只要负责引导吴警官进入梦境,并进行解析就好了,至于破案的事情还是交给警察吧。”

  我淡淡地说:“你不好奇吗,一个高中生为什么会举刀杀害全家人?”

  Naomi将冲好的咖啡放到我的办公桌上说:“我当然好奇啊,不过好奇也没有用,我们又不是警察。”

  话落,她便转身离开了。

  我一边想着老师同学口中那个行为怪异的李麒麟,一边毫无目的地点开了咨询者的视频资料。

  那一刻,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名字。

  毛小斌?!

  没错,就是毛小斌,他曾经出现过和李麒麟非常相似的怪异行为。

  毛小斌是我的一名心理咨询患者。

  去年此时,他来到这里向我请求帮助。

  那是一名高大帅气的大学生,却说自己有心理障碍,不敢和女孩子交往。在交流中,他提及了自己的初中时代,那不算开心,甚至有些屈辱的三年生活。

  我迅速点开当时的视频记录。

  当我再次看到毛小斌的画面,听到他低声说着“打乱老师讲课,在女同学的水杯里放虫子,将自己的脸上涂满泥巴,笑着唱歌……”的时候,仿佛听到咔嗒一声,两个平行的人生突然咬合到了一起。

  我第一时间赶回了东周市公安局特案科。

  当时,吴岩正在翻看笔录,芮童也在,见我回来了,吴岩一脸茫然地问:“哎,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想……”我气喘吁吁地说,“我可能知道李麒麟这一系列古怪行为背后的玄机了!”

  “你想到什么了!”吴岩倏地站起来。

  “生存游戏!”我激动地说。

  “什么?”芮童听完,侧眼看了看同样茫然的吴岩,“生存游戏?”

  “没错,就是生存游戏。”我追问道,“我想大家上学的时候或多或少都经历过校园霸凌吧。”

  “我初中的时候被一群高年级的学生欺负过。”芮童想了想,说。

  “我也遇过不少这样的咨询患者,他们都表示校园霸凌带来的阴影多多少少地影响了现在的生活,个别咨询者甚至患上严重的心理障碍。”我语带兴奋地说,“其中有一个案例非常特殊,咨询者叫小毛,他说自己读初中的时候,班上有一个同学绰号圆规,圆规有两个死党,大家叫他们圆规兄弟。圆规兄弟喜欢欺负同学,而小毛就是他们欺负的对象。”

  听到这里,吴岩和芮童缓缓坐了下来。

  “不仅如此,圆规兄弟还给小毛设定了一个生存游戏,就是让他在某个时间地点做出某种行为。”我详细解释说,“比如打乱老师讲课,在女同学的水杯里放虫子,将自己的脸上涂满泥巴,笑着唱歌,等等。他接到指令后,必须做到,否则就会受到惩罚,起初他也反抗过,但后来还是屈服了,为了躲避惩罚,他只好接受他们的任务。”

  “这个听起来和李麒麟的怪异举动确实很相似。”吴岩发表了看法。

  “没错,当我第一次从李麒麟老师同学那里得知,他在两个月前突然出现很多怪异举动时就感觉很奇怪,一个正常人是不会主动疏离人群,莫名情绪失控,疯狂喝水至吐,更不会突然殴打同学,又下跪道歉,做出在卫生间吃屎等古怪行为的。”我点点头说,“直至我们查到他在做出这些举动的同时,还在给一个陌生账户汇款,我才意识到他好像也在做这么一个生存游戏。”

  “你是说,也有人在给他发出指令,让他在指定的时间和地点完成各种奇怪的任务?”吴岩追问道。

  “没错。”我应声道,“只不过与小毛相比,李麒麟的生存游戏更加残酷和疯狂!”

  “既然这么残酷和疯狂,他为什么要接受呢?”芮童提出疑问。

  “他很可能被威胁了!”我冷冷地说。

  “威胁?”吴岩感觉有些可笑,“如果他真的被威胁了,也应该报警或向家人求助吧,怎么就轻易接受了呢?”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尤其是初高中生,并不是遇到什么事情都会选择求助的。”我仍旧坚持自己的推测,“就像当时的小毛,宁可被圆规兄弟欺辱惩罚,也不愿意告诉父母,他只是不断告诉自己,还有多少天就要毕业了,毕业了就可以摆脱他们的纠缠了。”

  “如果按你推测,确实有人威胁李麒麟,他也接受了,对方就是为了让他做这些奇怪举动吗?”芮童又提出了新问题。

  “你们仔细想想,其实这些怪异举动是有关联的。”我提示道。

  “关联?”吴岩和芮童面面相觑。

  “这更像是一个循序渐进的控制过程。”我举了一个例子,“有一部泰国电影叫作《13骇人游戏》,你们应该看过吧。”

  “我看过,好几年之前的电影了。”芮童接过话题,“说的是穷困潦倒的主人公为了奖金,必须完成十三个任务。”

  “没错。”我点点头说,“你可以和你师父简单介绍一下剧情。”

  “任务一开始很简单,但随着游戏进行,难度越来越高,直到最后,简直是在挑战参赛者是不是还有人性。”芮童回忆道,“主人公需要完成的第一个任务是用地上的报纸打死一只苍蝇,第二个任务是将打死的苍蝇吞掉,第五个任务是在高级中式餐厅里吃光一盘人的大便,第十三个也是最后一个任务是杀死房间中坐在轮椅上的父亲。”

  “没错,主人公为了奖金,不惜牺牲尊严、人格甚至生命,他在逐步完成任务的过程中,也逐步被游戏控制,故事到了最后,他已然不能回头,但并不是单纯因为奖金,而是他的自我已经被整个游戏摧毁!”我接过芮童的介绍,继续说道。

  “按照你的说法,李麒麟应该不是被人威胁了,而是参加了这种恐怖的游戏?”吴岩语带质疑,似乎并不认可我的推测。

  “电影是电影,现实是现实,况且电影里的主人公是由于穷困潦倒才为了奖金参加游戏的,李麒麟家境优渥,根本不需要。”我并不在意吴岩的质疑,“我只想借助电影情节说明,李麒麟从一开始的主动疏离人群一步一步到可以接受去卫生间吃屎,那是有人正在通过这种方式逐步摧毁李麒麟的自我,以达到彻底控制他的目的!”

  吴岩也被我的话吸引了。

  “这个威胁者绝对是一个深谙心理学的专家,不仅通过发布指令的方式逐步深入地控制李麒麟,同时不分时间地点地让他汇款,为的就是让他产生恐惧心理,然后不断强化这种感觉,直至他彻底崩溃!”我不急不缓地叙说着,“就好像希区柯克提出的‘定时炸弹’理论,如果画面一开始炸弹爆炸了,死了很多人,观众不会很惊讶,也没什么感觉,哦,死人了而已,但如果一开始一个人在桌子旁悠闲地坐着,而桌下有一颗定时炸弹,那么观众的心就会紧张起来,时时刻刻想着这颗炸弹。那个让李麒麟接受威胁的原因就好像这颗炸弹,而这个威胁者就是为了营造这种感觉!”

  “按照你的推测,既然李麒麟愿意接受威胁,那这个原因一定非比寻常!”芮童顺着我的思路说,他第一时间将这件事同李小璠的刑奴身份联系了起来,“也可能不是他自己的原因,而是他家人的原因,比如他姐姐李小璠!”

  “就算有人掌握了李小璠的秘密,威胁控制了李麒麟,也不足以让他做出灭门的举动吧!”吴岩提出了疑问,“毕竟,那可不是普通的杀人,而是灭门!”

  “是的,威胁和控制本身会让李麒麟产生愤怒和恐惧,但这种程度的愤怒和恐惧确实不足以让他做出灭门举动。”我认可了吴岩的质疑,“不过,你还记得我在第二次潜梦结束后,提到的梦境自我解离症吗?”

  “当时你推测李麒麟的患病原因可能是突发的创伤性事件。”吴岩点点头说。

  “没错,这也证实了我的推测,诱使他发病的突发创伤性事件或许就是这个威胁。他无法消解这种状态,便将这种强烈的感觉压抑到了梦境之中,引发了梦境自我的解离。冷漠失序的梦境自我影响了阳光开朗的现实自我,成几何级地强化和放大了李麒麟的愤怒和恐惧,那么他做出杀人灭门的举动也就可以说通了!”

  如果李麒麟被威胁了,对方威胁和控制他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仅仅就是李小璠的刑奴身份吗?

  而威胁他的人是谁?

  会是李小璠的男主蔡鹏吗?

  还是另有其他?不管是谁,他这么做的动机呢?

  随后,吴岩让大家扩大取证范围,任何和李麒麟一家相关的信息都不能错过。

  不过,李麒麟一家的人际关系网已经被警方调查得差不多了,反反复复就是那些人、那些事,基本没有新线索了,而我提出的“威胁”推测似乎就只成了推测。

  除了吴岩,包括芮童在内的特案科其他同事对于我的说法并不认可,甚至有人说我是信口开河,干扰破案。

  而我只是提到了“威胁”推测,如果同他们说起梦境自我解离症,估计他们会直接将我送到精神病院吧。

  这让我感觉很挫败。

  吴岩安慰我说:“你知道我师父老胡吧,当时他负责过一起连环杀人案,也是在同事们都反对的情况下,坚持自己的推测调查了整整三年,最后还是侦破了案子,抓住了凶手。”

  我转头看了看吴岩,他笑笑,说:“我师父说过,警察破案必须依靠证据,但并不能完全依赖证据,有时候也是需要大胆推测的,这一点,你和他很像。”

  我微微颔首,说:“我只是怕……”

  吴岩打断我的话:“怕什么,你怕自己的推测是错的,给我们提供了错的方向,最终影响了破案?”

  我点点头。

  吴岩语重心长地说:“这就是这起案件的特殊性,所有涉案人不是死亡就是昏迷,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走访排查,从一开始的大面积撒网调查,到后来以李小璠为突破口挖掘这一家人的隐匿秘密,再到现在的‘威胁’推论,其实我们已经在逐渐细化,缓慢靠近真相了。”

  与此同时,李大海所供职的东周市规划设计研究院的同事打来电话称,在李家出事后,办公室曾接到邻市东闽市阳光租车公司打来的电话,称李大海在该公司租赁的车子有违章,是否需要公司代为处理。

  当时接电话的同事称会帮忙传达,结果挂断电话后因为工作忙碌就忘掉了,直至昨天,该租车公司再次打电话过来。

  研究院负责人第一时间联系了警方。

  李大海夫妇名下各有一辆轿车,他却在租车公司租了车。

  这引起了吴岩的怀疑,他随即联系了东闽市公安局,请求协助调查。

  不查不知道,一查还真查出了猫腻。

  东闽市阳光租车公司的工作人员通过租车系统查到,李大海曾在该公司先后十七次租车,租期一天至三天不等。

  最近一次租车时间是在7月24日,也就是灭门案发生前的半个多月,由于车辆出现违章,工作人员才通过李大海预留的电话号码联系他,询问处理事宜。

  协查办案人员随即调取了违章当日违章地点东闽市桥东区天山北路的监控录像。

  当大家看到画面里出现的李大海和另一个人时,差点惊掉下巴。

  和李大海一起出现并乘车离开的并不是什么小三,而是一个大学生打扮的年轻男孩。

  根据监控录像确定,当时他们从一家叫作Saffron的泰国餐厅离开,而餐厅内的监控录像更是让我们咋舌。

  李大海和那个大学生相对而坐,虽然背对摄像头,但整个用餐过程中,李大海数次为大学生喂食,还有其他亲昵举动。

  之后,他们走出餐厅,驱车离开。

  这和亲友口中那个稳重内向的李大海判若两人。

  芮童一副惊恐的表情:“这明明就是一对情侣在赤裸裸地秀恩爱啊!”

  我也不禁感叹:“李大海不会是Gay(男同性恋者)吧!”

  吴岩说:“别急着下结论,先找到那个大学生再说。”

  根据餐厅结账记录,李大海二人当时用了一张尾号为984的民生银行信用卡,我们在调取此信用卡信息后,确定开户人就是当时和李大海一起用餐的大学生。

  他叫肖俊乐。

  东闽市科技师范学院土木建筑系的大二学生。

  在找到他之后,他称和李大海只是朋友关系,但当他看到我们提供的视频资料之时,又沉默了。

  他忖度很久,还是承认了和李大海的关系:他们确实是情侣,那个亲友眼中稳重内向的李大海是让肖俊乐着迷的李大哥。

  肖俊乐称,一年前,他们在一个朋友聚会上相遇。

  他对李大海印象很好,大家礼节性地加了微信。不过,当时李大海有一个男朋友。过了不久,李大海在微信上找他聊天,聊的次数多了,他们也逐渐熟络了。有一次,李大海约他出来喝酒,他去之后才知道李大海和男朋友分手了。再后来,李大海向他表白了,他们就成了情侣。

  “你知道李大海有家室吗?”吴岩问他。

  “他有一个读大学的女儿和一个读高中的儿子,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他也不让我打听,我也不想要打听。”肖俊乐如实回答。

  “李大海给你钱吗?”吴岩又问。

  “他每个月会给我一些零用钱,还给我租了一处公寓。”肖俊乐回道,“就在御府江南社区。”

  “那你们平常怎么联系?”

  “他给我买了一部手机。”这时候,肖俊乐从口袋里摸出另一部手机,“专门用于我们之间联系,打电话和发微信也有时间限制,一般情况下,都是他主动联系我,有时候,他周末也会来看我,带我吃饭看电影。”

  “那你知道李大海已经死了吗?”

  “我知道……”说到这里,肖俊乐的眼睛瞬间红了,嘴角抽动着,“我在新闻里看到了他们家的事情……”

  “那你最后一次和李大海见面是在什么时候?”

  “半个多月前吧,就是上个月。”

  “当时李大海有什么异常表现吗?”

  “他和之前一样,就是和我闲聊。”肖俊乐摇摇头,“在公寓留宿一夜就回去了,他走之前还说下次带我去外地旅游。”

  随后,肖俊乐向吴岩提供了他和李大海专用的社交账号,上面都是二人的亲密合照。

  先是文静乖巧的李小璠被揭开了刑奴身份,现在李大海又被确定是Gay,还有一个和自己儿子年纪相仿的同性情侣。

  芮童见我一直盯着李大海和肖俊乐的照片,机警地说:“你不会有什么想法吧,我警告你,我可是百分百的直男!”

  我无奈地瞥了他一眼:“放心吧,你不是我的菜,我喜欢你师父这种成熟稳重的,不仅可以给我钱,还能给我租公寓。”

  吴岩一边开车,一边说:“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情胡闹!”

  我关掉了肖俊乐的社交账号:“之前大家一直在疑惑,那个疑似威胁李麒麟的人会不会是掌握了李小璠的刑奴身份才会成功控制他。现在看来,对方很可能掌握了更多秘密!”

  “我也是这么想的。”吴岩微微颔首,“李麒麟一家根本没我们看到的、听到的、掌握到的那么和谐美好,这个所谓的模范家庭背后藏了太多的秘密。”

  “其实,从确认李小璠刑奴身份开始,我就有一个困惑。”我说出了心中所想,“如果那个疑似威胁李麒麟的人掌握了他父亲、姐姐甚至是母亲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吴岩和芮童被我的话吸引了。

  我继续说:“根据朱怡婷的叙述,李小璠大概是从高二起就踏入了SM圈,开始了双面人生,这四年内,老师、同学包括亲密朋友都无任何察觉;而李大海和肖俊乐的同性恋人关系保持了一年多,之前也有同性恋人,也是异常小心谨慎,可以说他们隐藏得非常好,甚至家庭成员彼此间都未发觉,那个疑似威胁李麒麟的人是如何发现并掌握的呢!”

  吴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说:“不管是谁,这都需要花费超乎想象的时间和精力去观察和挖掘。”

  芮童问道:“动机呢,如果他挖掘李麒麟一家的秘密,又以这些秘密威胁他,最终是为了什么呢?”

  “这也是我一直想不通的地方。”我摇摇头,说,“只有找到这个疑似威胁李麒麟的人,才能够知道真正的原因!”

  第六章自我侵蚀

  回程路上,李曼荻给吴岩打来电话,说她又有了新发现。

  我们回到市局之时,已是傍晚。

  见我们回来了,那个每天冰块脸的李曼荻兴奋地说:“又有新发现!”

  吴岩直奔主题:“说说吧。”

  她将报告交到我们手中:“我在给李麒麟一家做尸检时,顺便检验了他们的血型。其中,李大海是A型血,朱月桦是AB型血,李小璠是AB型血,而李麒麟是O型血。”

  “A型血和AB型血是不能生出O型血孩子的!”我一惊。

  “没错,李麒麟应该不是李大海的亲生儿子。”李曼荻微微颔首,“至于李小璠是不是他的亲生女儿还需要进一步确定。我已经联系了一家权威鉴定机构,也送去了检验样本,结果会很快出来的。”

  “或许李麒麟是领养的呢?”我提出疑问。

  “请看看后面的报告。”李曼荻提醒道。

  我这才看到血型报告后面是一份出生证明,出生人正是李麒麟。

  “我拜托医院方面的同学,让他们帮忙调查一下,结果就找到了当年李麒麟出生证明的存根,上面还有李大海和朱月桦的签字。”李曼荻解释道,“这说明李麒麟并非领养,他确系朱月桦亲生,只不过是和别人的孩子。”

  她与他人有染?

  婚内出轨,还怀了别人的孩子?

  这确实又是一个让人惊愕的发现!

  就在刚才回来的路上,我还猜测朱月桦是否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结果就这么被李曼荻揭开了。

  这也再次证实了我初次潜梦观察后的推测,除了李小璠,李大海和朱月桦也与他人存在不正当的性关系。

  那一刻,我恍惚看到那个如同新鲜蜜桃般精致漂亮的四口之家,被一层一层剥去外皮,腐败的汁液喷涌而出。

  吴岩不可置信地说:“父亲是同性恋,母亲与他人有染,姐姐是刑奴,自己又被人威胁,这简直就是一个混乱之家!”

  我不禁感叹道:“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感觉这一切就像在演电视剧!”

  当晚,特案科在会议室开了一个简短的讨论会。

  本来,我推托不想参加,但吴岩坚持让我参会,辅助他进行会议。

  吴岩直奔中心:“案子调查到现在,藏在李麒麟父母和姐姐身上的秘密基本都被揭开了,我推测李麒麟的灭门与隐藏在他家人身上的秘密以及那个疑似的威胁有关。试想一下,如果有一天,你被别人告知,自己稳重保守的父亲不仅是同性恋,还有一个比自己年长几岁的大学生恋人,自己文静乖巧的姐姐其实是酷爱刑罚调教的刑奴,会是什么感觉?”

  我淡淡地回道:“惊恐,然后是愤怒吧。”

  吴岩转头问我:“那你会揭穿他们的身份吗?”

  我摇摇头,说:“一旦揭穿了他们的身份,整个家庭就将受到灭顶之灾。”

  吴岩微微颔首,说:“没错,所以李麒麟很可能就此接受了来自对方的威胁,对方威胁他,如果不按照自己所说的去做,就会公布这些爆炸性的秘密,而爆炸则意味着粉碎!”

  我同意吴岩的推测:“相比顾全自己,人往往更倾向于顾全家人,一旦李麒麟接受威胁,被对方控制,便会跟随指示一步一步进行下去,对方不断放出李小璠做刑奴的秘密,李大海是同性恋的秘密以及朱月桦与他人有染的秘密,逐步让他屈从,直至彻底失去反抗。在这个过程中,李麒麟会因为饱受威胁控制,累积愤怒和恐惧,这让他无法承受这些压力,引起他‘冷酷残忍’梦境自我的解离,从而影响现实之中的自我,被强化的愤怒和恐惧,引发他的性格发生剧变,直至失控杀人!”

  吴岩表示同意:“这样李麒麟的灭门动机也可以解释通了,但我推测那个疑似威胁李麒麟的人目的并不是简单地威胁他或者摧毁他。”

  芮童问:“那他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我侧眼看了看吴岩:“摧毁这个家庭!”

  大家开始窃窃私语。

  吴岩微微颔首,说:“没错,他要毁掉李麒麟全家!”

  李曼荻不禁感叹:“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他和李麒麟一家有什么血海深仇,要用这么一种方式摧毁了他的一家?”

  没错,用这种方式摧毁一个家庭甚至比亲自杀人都要恐怖和残忍,而这也是我们亟须弄清的地方!

  当天晚上,远在美国的宝叔竟然赶了回来。

  吴岩又惊又喜,他简单说明了现在的案件进展。

  我也说出了关于李麒麟梦境自我解离症的推论:“通过两次梦境观察,基本可以确定他有一个近乎完整的梦境自我,这个自我残酷冷漠,充满杀机,而在现实中李麒麟被以家人秘密威胁,这给他带来很大的压力和冲击,诱发梦境自我从梦境场景之中解离出来,从而影响现实自我的思维和行为模式。梦境自我不断强化现实自我的愤怒和恐惧,放大对家人的厌恶和憎恨,催化他最终做出了灭门的举动!”

  我本以为自己的“精彩推测”会得到宝叔的认可,然而他听完这些,却并未表态,而是要求我安排了第三次潜梦,毫不顾忌此时潜梦存在的危险性。

  这让我有些耿耿于怀。

  四台脑电波同步扫描仪彼此相连,四个人的意识空间瞬间联通,我们三人再次出现在了李麒麟的梦境之中,切入口仍旧是李麒麟的家。

  熟悉的人,熟悉的摆设,熟悉的一切。

  这一次的梦境场景是从李麒麟被训斥开始的。

  吴岩介绍道:“这是李麒麟的邻居,我在走访的时候见过,人挺和善的。”

  邻居带着女儿来李麒麟家里做客,其间,小女孩私自跑到了李麒麟的卧室,弄坏了他的东西。

  邻居不仅没有让女儿道歉,还责备李麒麟,他们发生了非常激烈的争吵,小女孩还试图攻击李麒麟。

  吃晚饭的时候,李大海和朱月桦也责怪了李麒麟,称他不懂事。他只是沉默地听着,饭后,朱月桦在厨房刷碗,李大海则去了书房。

  我们跟随李麒麟回到卧室,只见他戴上一副耳机,又从抽屉里取出一把剪刀,然后匆匆离开了。

  吴岩惊呼道:“这家伙不会又要杀人吧!”

  他的猜测没错,李麒麟提着剪刀去了厨房,回身掩好玻璃门,朱月桦转身问道:“你怎么进来了……”

  她的话没有说完,表情就从疑惑变成了惊愕,她缓缓低下头,我们看到了插入她腹部的剪刀。

  李麒麟一边轻哼着旋律,一边冷酷地抽插着剪刀,朱月桦甚至没有发出声音,就瘫倒在了地上。

  接着,李麒麟打开水龙头,将剪刀冲洗干净,随后离开了厨房。

  我们又跟随他走进书房,眼睁睁地看着他将正在上网的李大海杀害,表情淡定而冷漠。

  杀完了父母,李麒麟又撬开了邻居家的门。

  不过他的衣着变了,头上的耳机也不见了。

  宝叔淡淡地说:“这是黏合梦境,从出门的瞬间,梦境场景就已经转换。”

  我点点头,说:“我们初次潜入他的梦境时,也出现了黏合梦境,场景从灭门现场转换到了三个蜥蜴人交媾。”

  接下来,梦境走向并未改变,李麒麟将之前责备他的邻居及其女儿都杀害了,她们在被杀的过程中,竟然毫无反抗。

  李麒麟杀人后,还将小女孩的人头割了下来,用塑料袋包住,做成了足球,一个人在客厅里欢快地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