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上海出租车,堪称全世界最好,没有之一!
在老沪太路、运城路、大宁路的交叉口,有这么一家饭店。
往来的基本都是身着白色衬衫或藏青色外套,手上拎着大茶杯的上海爷叔。每天11点到下午2点之间,来吃饭歇脚的人络绎不绝。
爷叔们娴熟地点上一份盖浇饭,找个空位,接上一杯白开水,然后打开手机新闻或短视频,埋头边吃边看。短短20分钟,是他们一天之内为数不多的休息时间。
没错,这里是一家出租车司机餐厅。
翔凌大众快餐店
出租车司机一天“报到”两次
上海有很多“差头”司机饭店,比如静安区的春和面馆,长宁区的祥和面馆,杨浦区的220辣肉面馆。
翔凌大众快餐店,可以说是老闸北差头司机的“固定食堂”,没有特殊情况,司机们一般每天都要来“报到”两次。
老板笑称:他们来我这里,比跑丈母娘家还要勤呢。
中午12点左右的翔凌,已经坐满了差头司机
不过,想要成为差头司机饭店,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必须满足以下几个条件:
停车方便,无吃罚单之担忧;
上厕所冲茶水方便;
面饭种类齐全,物美价廉。
以上种种需求,翔凌大众快餐店都能满足。门前有划好的指定停车区域,并且设定了停车时间:11:30-13:30、19:30-21:30,可以免费停车,没有违停的担心。
马路对面就是公共厕所。饭店里面的菜式丰富,茶水无限量免费供应,吃完之后还能在饭店歇歇脚。
饭店对面运城路上的停车点、公共厕所
停车难、吃饭难、上厕所难,这几个问题解决了,出租车司机自然爱往这里跑。
所以,翔凌大众快餐店在上海差头司机中的名声越来越大,从90年代开业到现在,翔凌已经陪伴上海差头司机走过26年了,比很多囡囡的年纪都要大。
15块钱饱腹,20块钱富足
在上海,15块钱就能解决一顿午饭的地方,还真不多。
而翔凌饭店的价格,大都在15-20元之间,对于整天奔波赚辛苦钱的差头司机来说,正合心意。
老板总是热情地招待每一位顾客
菜品的种类不算丰富,只有盖浇饭、面条、砂锅这三样。
不过神奇的是,你能想到的家常菜,这里几乎全都有!比如回锅肉、家常豆腐、咸肉菜饭、葱烤河鲫鱼、咸菜豆瓣肉丝、大排面、辣肉面......
头条菌数了数,足足有近百种花样,司机们可以吃一个月不重样。
差头司机在橱窗前挑选菜品
饭菜层层叠摞,食材新鲜,每天现做,上面用保鲜膜覆盖起来,干净卫生。
透过保鲜膜,能看到下面诱人的菜色,让头条菌忍不住咂了一口口水。在外出差了一个上午的司机,看到这些美味饭菜,肚子早就顶不住了,在开往翔凌饭店的路上,对今天想吃什么菜就已经有了一张谱。
——咸菜豆瓣肉丝至少能吃两碗饭。
——大排加一块素鸡,米道老嗲额。
——今天换换花样,小白蹄砂锅吧。
点单→接水→找座位,一气呵成,服务员会把饭菜送到座位上。
当然,司机们早就对这里熟门熟路了,往往付了钱之后“自己动手”,俨然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
店内的服务员也大都是老上海爷叔,跟出租车司机年纪相当,早就是无话不谈的老朋友了。
一份浇头、一份米饭、一份汤,就是司机师傅们的午餐标配。
偶尔碰到心情好或者生意好的司机,点两个浇头奖励奖励自己,绝对是差头司机中的“小康人士”了。
浓油赤酱的饭菜,配上一碗香喷喷的白米饭,半天的疲惫感顿扫而光。米饭和汤都可以免费添加,虽然免费,司机们可不敢浪费,吃多少添多少,这是原则,不能浪费。
老板还在饭店的入口处摆了两罐茶叶,供司机师傅们自取。
茶水免费,连茶叶都是免费自取的
只有在吃饭的时候,司机们才难得有时间刷刷手机。看看当天的新闻,跟家人说上两句话。
吃完饭之后,他们往往会在饭店门口转一转,抽上一支烟,甚至在车里眯上个十分钟,这是他们一天中难得的休闲时光。
不过,他们也不敢逗留太久,毕竟要把车位让给其他驾驶员停车吃饭,下午还要抓紧时间出差。
一天24小时
但是我要开车26小时
在我们普通人眼中,出租车司机看似是一个很轻松的职业,每天坐在车里,按时把客人送到目的地就行了。
可是吃饭的时候,头条菌跟旁边的师傅闲聊,却得到一个令人咋舌的回答。
——师傅,你一天要开多少个小时的车啊?
——18-20个小时,多的时候要开26小时。
26小时?!那就是超过一天一夜不休息!
师傅跟我点了点头,不能休息啊,像我,每天一睁眼就是370元的份子钱,还不算油费,车停下来就意味着今天要赔钱了,必须要在路上跑。
原来,现在的出租车基本两个人搭班共用一部车,每天的份子钱不能少,人休车不休。
如果你不跟别人搭班,自己租车的话,前8个小时赚的钱,基本不是自己的,工作10个小时以上,才能赚到钱。
另一个师傅在旁边笑着说:我没有他拼,我一般早上六点出门,最多凌晨1点钟就回家了,身体吃勿消啊。
就这样每天起早贪黑,一个月下来也就只有6000多块钱,赚的都是辛苦钱。
这6000块钱还是建立在一天开车20个小时的基础上赚来的,虽然是做一休一,但是平均下来,时薪只有20块,比钟点工还要低。没办法啊,男人是要养家糊口的,上有老下有小,都指望着你赚钱呢。
“老早额出租车生意很好做,现在越来越不行了。”旁边一桌的驾驶员王师傅,从他面前的咸肉菜饭里抬起头来对头条菌说道。
王师傅从事出租车行业已经21年了,从一个帅气的小伙子,一直做到中年爷叔,现在背也挺不直了,颈椎腰椎都不好了,胃也有毛病了......个中心酸只有他自己和同行师傅们知道。
十几年前,上海出租车司机的月工资就能达到六七千,甚至更多,可是十多年过去了,工资不涨反降。
而且那时候钱多值钱啊,一百块能花好长时间,现在的一百块钱,年轻人买几杯奶茶就没有了。赚不到钱,年轻人哪愿意开出租车,都到写字楼里当白领了。
“你看看在座的驾驶员,再过三五年,都要退休了。”
93年开始开出租的张师傅,已经是拥有26年驾龄的老司机了,当年他做出租车的时候,全上海一共才有10000多名驾驶员,说完,爷叔一脸自豪。
不过,大前年开始,他转行做了网约车,但是仍然忍不住为出租车司机“说两句”。
“你看现在驾驶员,吃个饭像打游击战,停车又不好停,乘客指定要在这个路口下车,但是这个路口划了黄线不能停,你是停还是不停呢?停,一张罚单扣3分罚200;不停,乘客转头要投诉你,难做啊。”
吃饭难,开车难,收入少……出租车司机们牢骚不断,工资跟不上,服务也大不如前了,上海曾经的这个金子招牌也有些“塌台”了。
“所以,我现在不开出租了。我算是胆大的,跳出了体制内,有的人还在坚持,打算再干几年,混个退休,每天拿着养老金享享福,就盼着那一天。”
来翔凌吃饭,你能听到不少出租车司机的故事。
时光倒退20年
出租车曾是上海的城市名片
时光倒退20年,曾经的上海出租车,真的是一块令人自豪的上海城市名片。
那时候,没有什么专车、快车、顺风车,有的只有五大出租车公司:大众、强生、巴士、锦江、农工商。
想要进这几大出租车公司工作,那真的是很难,司机们都要经过严格的培训和考试才能上岗。那时候,司机师傅们都身着统一制服,车内套上干净的白色椅套,甚至还标了礼拜几换洗,煞清爽,煞挺刮。
(图片源自网络)
服务也非常规范,态度和蔼可亲,一声亲切的“侬好”,带你开启一段舒心之旅。
无论是本地市民、还是外来游客,甚至是国际友人,都对上海出租车竖起大拇指。“服务好,口碑好,规范”,是全世界人对上海出租车的评价和肯定。
那时候,打一辆差头,是一件非常扎台型的事情。头条菌记得小时候跟家人一起去上海动物园,叫了一辆差头,跟同学吹了一个学期牛。
那种故意绕路、不打表、拒载的情况几乎没有的,因为一旦被发现,驾驶员会饭碗不保的。
上车后你只要报出目的地,就可以放心在车里睡觉。而且,无论你是选择“土豪版”的桑塔纳,还是“乞丐版”的小夏利,得到的服务都是一样的,到了目的地之后,司机还会下车帮你拿行李,提醒你带好随身物品。
那个时候的上海出租车,代表着上海这座城市的形象。
上海失落的出租车名片
何时才能寻回?
随着时间的推移,上海人明显感觉到,出租车行业整体服务水平在下滑。
拒载、绕路、不打表、坐地起价,甚至不认识路,各种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屡见不鲜,口碑每况愈下,让人不禁发出了疑问:上海的出租车到底怎么了?
曾经的上海名片,昔日的辉煌,短短数年就已经失去光泽,变成了上海人的回忆,想起来也是唏嘘不已。
很多网友纷纷表示,真的很怀念那些年的上海差头司机,怀念那个人与人之间善良热情的年代。
以下留言源自网络▼
记得多年以前,我有次工作原因参加个酒席,喝了点酒,夜里叫了个老爷叔的差头,老爷叔欲言又止,终于讲出来了,小姑娘表喝嘎多,危险哇,教育了我一路。
已经消失的白椅套和手套(白椅套上还标明星期几),还有坐进车里一句亲切的“侬好,请问到啊里哒”;到目的地后,司机说:“地方到了,请侬下车,东西嫑忘记,再会”。司机师傅会主动下车帮你提行李箱放在后备箱,下车帮你拿行李箱。
外地人来说一个。05年。从南京路打的去虹桥机场。司机得知我赶时间,没有吃饭,拿出橘子给我吃。还和我聊家常。来上海出差之前,朋友提醒我,上海人很排外。事实上,当时我在上海呆了一周,遇到的每一个上海人都很热情。
以前路边叫差头,爷叔都是过了第一个红绿灯路口后才按下计步器。在小区电话叫车,也是出了小区大门才按计步器,不管这个小区有多大。
上海老爷叔老好额,不随便搭讪,还会帮你考虑怎么快怎么便捷的行走路线,真额哈好,怀念。
以前要去机场都是打62580000预约,差头师傅会提前10分钟到楼下,不会催你。
不久前有次扬招了辆锦江出租车,也是上海老爷叔,车内干净整洁,一下子把我带回了从前的上海。老爷叔不会用支付宝和微信,我出门急,口袋里只有二三十块现钞,车资是四十,老爷叔主动说算了,没关系的。我坚持不肯,后来让人下来帮我垫付了车资。 这样的出租车驾驶员才是上海精神,可惜已经越来越少了。
最近,头条菌在静安寺附近扬招了一辆出租车,上车之后跟司机说:“师傅,去瑞金医院好伐?”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我一眼:“啥?!”我大脑出现一秒钟的空白,确认了自己是在上海街头之后,赶紧换了普通话说:“去瑞金医院。”
紧接着的20分钟,我便在一路抢灯飞驰中到达目的地,全程无其他多余的交流,脚落地的瞬间看着司机飞驰而去,留下一脸错愕的我。
突然很怀念以前的差头司机,怀念那个下车之后笑脸盈盈对你说“再会”的爷叔。
那个失落的上海城市名片,何时才能寻回?
明日多云转小雨13~21℃
希望重拾“上海差头”这张城市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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