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魔术》是一部神作,背后的逻辑关系你们都知道吗?
《致命魔术》中最伟大的魔术师,显然不是Angier或者Borden,而是导演克里斯托弗·诺兰。迄今为止,克里斯托弗·诺兰的电影都重复着相同的母题:复仇,这种复仇又往往与偏执、孤独、异于常人,等特性相联系。正如《失忆》中患有短期记忆丧失的主人公的复仇,《失眠》中患有失眠症的主人公的复仇,以及《蝙蝠侠》中双重身份的主人公的复仇。《致命魔术》中,复仇被转化为两主人公的针锋相对,而这场针锋相对的引子,也正是Angier对Borden的复仇。
克里斯托弗·诺兰在《致命魔术》中,再次展示了自己对于电影叙事结构的精妙操作。影片的开始采用类比蒙太奇,将老道具师Cutter为女孩讲解鸟笼魔术和时间轴上更为推前的Angier最后一场演出联系到一起,完成了倒叙开场,比《失忆》中轰炸式的倒叙,更加圆润自如,并由Cutter的“prestige”一词,呼应主题同时完成转场,电影自然过渡到法庭部分。
两个魔术师经过多年的明争暗斗,彼此都到了无法收手的地步。而得到高科技复制技术的安吉尔,偷偷将其利用到自己的移形遁影魔术中,就是为了最终能给波顿致命的一击。安吉尔宣称这个伟大的魔术总共只表演100场,就是料定在有限的场次内,波顿必然前来窥探魔术秘密,而自己就能够通过早已策划好的复制人溺亡方案,让法律以谋杀罪将其治罪。
留着复制人,对他那秘而不宣的魔术秘密完全没用,甚至有弊无利。更何况,每次表演其实都是在杀死真身的基础上,复制出一个新人,真正的安吉尔,早在第一次表演的时候,就被自己亲手杀死啦。作为安吉尔的复制人,他并不知道每一个溺水而死的真身是什么感受,但努力让自己相信柯特所说的并不痛苦。但在洞悉他的所做所谓后,作为惩罚,柯特用自己的方式,让安吉尔情感上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魔术需要牺牲。这个牺牲可以是一个真相,一只鸽子,一根手指,一个人,乃至一个人的灵魂。影片一开始的几个小魔术昭示了这一点,一位瘦削的中国魔术师把自己伪装成胖子,一个把小鸟变没的魔术其实是把小鸟压扁。也许儿童的眼睛最锐利纯真,他知道真相,他固执地哭着说小鸟死了,但大人们选择被欺骗,因为在被欺骗时,人们获得快感。影片开头的这个小魔术其实是电影提纲挈领之处,它的作用远远超过展示魔术的一般过程和引出人物,而是在于它创造了一种笼罩全片的比喻和氛围。一种对于牺牲生命和真相的机器的隐喻和一种悲剧氛围。
影片的中段是两个魔术师的互相拆台和矛盾的发展。叙事一向是Nolan的杀手锏,他不会在意时空的跳接会给观影者造成麻烦,他在意的是叙事结构与影片的整体氛围的联系。所以我们不会在蝙蝠侠中看到分段倒接式的叙事,因为蝙蝠侠并不会失忆,蝙蝠侠也不会和观众谈论记忆的边界,同样,蝙蝠侠不是魔术师,他不会走迷宫,所以这种迷宫式的相互叠加式的叙事,和魔术师很般配。当然我也说过这些非常规叙事可以被称为“针尖叙事”,就像针尖上的芭蕾,很好看,很危险,观众很过瘾,导演很嚣张。叙事的终极目的不是让观众明白剧情,而是让观众明白导演想让观众明白的那部分剧情,所以我们“一头雾水,要想想才知道”的这种效果,它可谓完美呈现,因为我们是在看有关魔术的电影,不“一头雾水”,怎么行?
其实中段之后结局已经隐隐可见。两败俱伤似乎可以预见,问题只是他们的终极魔术到底以何种面目呈现,牺牲的又都是什么。复制机的出现使电影的观赏性跃上新境界,而从整体的构想和一开始的隐喻来说,复制机的出现恰好从最极端程度上体现了牺牲和异化。每一次精彩的魔术背后,都是一次光明正大的谋杀——谋杀的是自己,杀人者也是自己,当透骨的冰凉爬上脊背时,留下的那一个在想些什么?机器时代的象征是社会化大生产,在这种生产中,产品被统一的标准约束着,创造者也被统一的标准桎梏着,似乎这整个社会就是一台庞大的复制机,我们每天面对一样的东西,想着一样的事情,吃着一样的快餐,我们杀死着自己,再创造着自己,这样的我们,“魔术”里的我们,牺牲了什么?我不认为这部片子是一部纯粹的娱乐片,可能是它的悲剧感和阴暗色调勾起了20世纪初的惨烈回忆,也可能是今天的社会只是维多利亚时代的升级版,根本的矛盾远未解决,甚至远未被认识到,或者我们宁愿视而不见。就像影片最后一句话:我们选择被愚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