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车站的聚会》:周泽农的宿命

  有两种类型的电影,一种是看完后,走出电影院时也许还记得一点剧情和片段,回到家后,就只知道自己看了这部片子,却不再想回忆。另一种是看完后,长久地沉寂于电影的画面、剧情和人物关系之中,不能自拔。

  《南方车站的聚会》无疑属于后者。

  这是一部导演个人风格强烈的黑色影片,也是一部值得二刷甚至三刷的影片。

  在戛纳电影节的时候,昆汀导演看完本片后就直呼后劲十足。昆汀说“这是近几年来我看过的最美的电影”,他认为电影中的霓虹灯场景、雨中的灯光、公寓房间的污浊感等等,都具有很强的艺术感。

  在《南方车站的聚会》里,我们可以看到,导演对霓虹灯的使用显然是无比出彩的。暴力场景的拍摄也充满着美学感和猎奇感。镜头的运用也非常的恰到好处和惊艳。

  片中的两个主要人物

  首先是胡歌饰演的周泽农,他是本片的中心人物,剧情也是围绕着他推开的。

  在与另一盗窃团伙的冲突中,周泽农误杀了一名警察,从此走上了东躲西藏的逃亡之路。

  也许是厌倦了逃亡,也许是知道自己早晚会落网,他想见妻子杨淑俊最后一面,让妻子向警方举报自己,好拿到30万的悬赏金。

  这也算是对自己过往行为的赎罪。不过我更相信周泽农是对自己未尽丈夫和父亲之责的赎罪,影片提到周泽农有坐牢经历,并且五年没回过家,他心里知道对老婆和儿子的亏欠,因此,即使面临重重危险,也决心见到妻子一面。

  当然,导演最后还是没让他们见面,想必因为周泽农和妻子本身就属于两个不同的世界,无法打破这两个世界之间的界限。

  二是桂纶镁饰演的刘爱爱,她是本片女主。她的设定是野鹅湖边的一个陪泳女,也就是妓女。

  作为周泽农和他团伙的另一个人物华华的传话人,她一直跟周泽农接头。

  与周泽农的一个共同特点是,他们都生活在底层社会,做的都不是正常人的职业。所以她为了利益出卖周泽农也就一点不奇怪,毕竟,在此之前,她做的事就是出卖自己的身体。

  不同于《白日焰火》中的吴志贞,我们还是能够看到刘爱爱心里的善念和怜悯之心。比如在与周泽农相处时,她问周为什么不逃走,逃到南方去,这里显然是带有同情的发问。

  在后面的剧情里,周泽农没有因为她的出卖而杀人报复,反而救了她一命。然后电影的末尾,她拿到30万悬赏金,准备把钱给周泽农的妻子,两人挽着手在巷子里走着,看着像是一对姐妹或闺蜜。这更是其恻隐之心的体现,这时候的周泽农已死,悬赏金可以任由刘爱爱处置,09年的30万应该不是一笔小数目的钱,她还是选择了把钱给周泽农的妻子。

  周泽农的宿命

  导演本人说,黑色电影最核心的,就是宿命感,逃不出那个命运。本片中的周泽农就是如此,作家毛姆在其戏剧《谢佩》中讲过一个寓言故事:

  死神:巴格达有一个商人,他让自己的仆人去买些食品,时间不长那仆人便跑了回来,脸色苍白,浑身颤抖。他说,主人呀,刚才我去市场,被人群中的一个女人推了一把,我回过头来,你猜怎么着?我看见推我的人竟是死神。她注视着我,还做了一个可怕的动作;把你的马借给我吧,我要骑着它远走他乡,去躲过这一劫难。

  我要去萨迈拉(Samarra),那样死神就找不到我了。商人把马借给了他,那仆人飞身上马,从马的一翼抽出踢马刺,然后疾驰而去。不久商人也来到市场,他看见我站在人群中,就走近我,对我说,你今天早晨看见我的仆人时,为什么要对他做一个可怕的动作?我说,那可不是什么可怕的动作,我只是被吓了一大跳。在巴格达看见他,我感到惊讶,因为我和他今天晚上在萨迈拉有约。

  这里的死神就是命运,一个人在预先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后,采取各种方式逃避,结果却适得其反,恰恰是他对命运的逃避造成了他的命运之应验。在一些科幻片里也会存在这种悖论,比如《十二猴子》和《前目的地》。

  周泽农的身上就有一种宿命感。

  因为误杀警察而走向了属于他的命运,穷凶极恶的杀人者最终还是要面对被警察围剿的命运。与上面的寓言故事有点不同的是,周泽农选择了慨然赴死,欣然接受自己的命运,而不是逃避。他以那30万悬赏作为一种赎罪的代码,可以说是用最好的方式终结了自己。

  周泽农误杀警察后雨中逃离

  所以,实质上他没有逃避自己的命运,也许他自己就是一个宿命论者,开完那一枪后,驱车逃离现场,也知道自己的路将要走到尽头。因此,选择了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