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蛋吧,肿瘤君》

  

  经历了一段浑噩的岁月之后,你怀着极大的热情奔向生活时,生活收回了它曾伸出的橄榄枝。斯蒂芬.茨威格在《断头皇后》中写下: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都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过度的贪婪终究会付出相应的代价。但这句话并不是只应验于玛丽·安托瓦内特,因而广为流传。

  “电影好不好看,不重要。剧情理不理解,不重要。演员合不合格,不重要。”它俗套又让人哭笑不得,它槽点满满却又不会让人看得糟心。如何评价它呢?你知道它的缺点数不胜数,但是你的眼睛始终能够看到电影的优点,并且这些优点能够吸引你看到最后。

  以前读过一段话:在作家的人生中,有两个世界,现实生活里蓄养着他们的身体;而他们创作的世界,那里是人类不可触碰的天地。电影并不能完整的展现出这句话的魅力所在,如同一个新手程序员生搬硬套的完成了漫画的影视改编,而更多的关于漫画内容本身的解释权赠予了观影者。

  当你开始意识到需要做一件事的时候,一般都已经无力回天。21世纪打工人的“为难”。觉得要好好存钱的时候,怎么计算都得推迟三四十年后才能实现。觉得要好好锻炼身体的时候,往往身体负荷超载需要一颗起死回生的仙丹。如果我知道今天的自己会这么狼狈不堪,那么当初一定会选择奋力向上。这些话有时候就特别天真的像:如果我知道2020年最后一个股票交易日,茅台酒会产生历史最高股价,一定会倾尽全部身家来买进这只能让我一夜暴富的股票。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乱套的日子里,遇上的糟心事一件跟着一件,安慰的劝告自己:谷底已至,必将反弹。现实却是史铁生《病隙碎笔》中的调侃,你以为自己走过了最艰难的时光,而到最后你会发现未来还有更艰难的日子等着。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果是你,你希望早一点知道,还是晚一点知道——自己身患绝症。”

  第一次听long time travel 这首歌的时候,我就决定好了自己葬礼上的送别之歌。人生之中那么多的特别时刻,倒是唯有葬礼上的选曲那么强烈且清晰的思考过、确认过。

  早一点知晓,如果我还能正常的生活,那样可以放弃对房子、四驱车亦或者事业的追求,去选择自己向往的生活。可以详细的安排自己的葬礼,写好追悼会致辞,选择喜欢的墓志铭,骨灰盒的款式,在消失了的阶级门第、财富权利、朝代时距的地方,认识那些真正能称之为伟大的人物。

  《指环王》中米那斯提力斯围攻之战,皮平说:我没想到一切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甘道夫一如既往的睿智且宽厚仁慈,他回答说:“结束?不,旅途不会在这里结束。死亡不过是另一条路,一条我们人人都得走的路。世界的雨幕拉开,一切将如银色水晶般闪耀。然后你会看到它。”

  皮平:“什么,甘道夫?看见什么?”。

  甘道夫:“在那之外的白色的海岸。在迅速升起的朝阳下,有着一个遥远的绿色国度。”

  关于死亡之后的世界,那里挤满了传说和故事。佛家的地狱,基督教的天堂,我对人间罪恶惩罚的部分毫不关心,毕竟善恶的惩罚在阴间才能审判,对于治理太阳底下的世界而言毫无警戒。但优秀的电影总有一些善良的编剧,他们给了不美好的世界,让人留念的理由。

  死亡,那是我必将赴约的盛会,骤时我会见到所有想见的人。我想:我可以去看看川端康成是怎样一个温柔的人,去看看喜欢演讲的苏格拉底辩倒一群聪明的人,去看看梁羽生先生会不会调侃金庸,自己收到的挽联更合心意,在那个盛大而有热烈的广场里,米开朗琪罗对自己的雕像点点头,狄更斯端着酒杯摇头又点头,秦始皇和扶苏站在一侧审视着异国的风光。那些活在书里的人,他们都真实的站在我的面前,而我穿梭在人群中,不断的和每一个人打招呼。

  给死亡穿上袈裟并不是一种对生的消极怠工,恰好是人如此的热爱着生活的一切,那么认真的想要去过好一生,只是如果人生在最后的那一刻,避无可避之时,不能决定自己体面的来到这个世界,也不必号啕大哭的狼狈离开。毕竟,那是谁也不曾到过又回来的地方,如何能鉴定出,哪种言论属实。

  离别视频里,熊顿说,到时候在天上相见,我才三十岁,比你们都年轻。并不是这句话让人觉得如何特别,而是当听这句话的时候,会有一种缺失感。她可以安慰自己的父母,而很多人与父母无法说一句完整的话。

  非霍奇金淋巴瘤,是影片中压死熊顿倒霉蛋的最后一根稻草,亦或者电影想成为拯救了那些人世间浮沉者的救命稻草。

  过去不明白为什么《来自星星的你》那么火爆,韩剧的桥段为什么会那么深的弥漫在普通人的生活里。直到有一天,我坐在房间的软椅上,吃饭的力气都没有,只想看一部搞笑的喜剧电影把自己从活着的疲惫中解救出来。白痴、无能、狗血,无论你用哪种更具有贬低性的词汇去形容活在白日梦结构的影视剧,都擦掉不了一种存在——有些时候,人需要的只是消遣,而且是那种只剩下消遣意义的物质。

  摆烂式的声色犬马,还能为朋友圈的文案配上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的文化气息?

  熊顿的抗癌之路,似乎只是骑了一辆摩的,酷炫的冲向了终点。我们知道所有的不好,但是做不到好的行为。如果这一生平安的蜗居在家乡的小县城,娶妻生子,然后继续一个新的轮回。姑且不论安分的人能够等值的换来这个结局的可能性有多高,21世纪忍受着两个世界的撕裂需要多么强大的知足。别人的天空是星河,而自己的天空只是尺寸井口。同样都是零装备的游戏玩家,总归还是会不甘心,自己一直棋盘上零级玩家。毕竟棋盘上最小的卒,也希望自己能过河杀将。

  留在北京闯荡哪里好?家乡的小屋不温馨?逃离北上广之后的人,都过得很幸福?

  江河千万里,土地万万方。或许就是一种赌徒的心思,梦想还是要有,万一实现了呢。而对于很多人来说,你觉得存在的退路,其实根本不存在。2015年的时候我曾看过一篇文章,题目大概写的是:许多人的故乡正在沦丧。消失不只是青春年华,村落也在悄然消失。聚集的城市,资本发动机的劳动力,万丈高楼是如何平地而起,这的确是新的世纪,变局的答案在过往任何一个时代都不曾出现过。

  聪明的孩子知道如何享受时代的果实,农夫累了需要啤酒,社畜累了需要娱乐,其实消遣也是一种聪明。

  独生子女集聚了太多的馈赠与关爱,累积的高台更容易的倾向于社会优势一方。得到的多,则承担的也多。听过一堂讲话:新一代的孩子父母,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失去了一个孩子就是三个家庭,六个大人的悲剧。我不认可失去独生子女的痛苦会重于失去子女的痛苦。如果我承认的这一点,总觉得自己剥夺了不具备“珍贵”的意义。但那位演讲者的话,在看电影的时候再次复现于脑海。

  熊顿和母亲一起躺在病床上,她说“只要躺在妈妈的身边时,就觉得很心安。”29岁的这个姑娘,并没有让人觉得成熟、稳重,更多的还是一个小女孩。或许,有爱的家庭,浇灌了一种恣意的心性。亦或许,谈念爱,放肆疯,朋友大吵大闹,就是一个正常人的生活。

  听一段采访,那位女士说:当年她考了山东省第三名,母亲只是对她说怎么考了这么一点分。而她因为小时候父母吵架,所以很难能够大声和别人讲话。采访的最后,她说如果可以他想回到母亲1978年高考恢复的第一年,告诉她无论如何一定要参加高考。

  成长未必是按照年龄来决定发展速度,更多的是由经历的事来决定,而经历的事又不足以让人等同的成熟起来。但一个人能够永远以忠实于自己内心的去成长,总归是值得肯定的。

  

  《滚蛋吧,肿瘤君》源自京圈,火在都城。我看着吴彦祖坎坷的普通话,那句“你是我生命里不会再出现的惊喜。”换个人,我想我也许就不喜欢这句话了。镜头切到他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了《春光乍泄》里的张震,尽管我完全忘掉了这部电影里全部角色的模样和剧情,只是余留了一种被称为王家卫美学的余毒。

  人生难以处处美好。当年上学教师问你们读过对自己影响最大的一本书。当年为了装逼,我回答狄更斯的《双城记》,一般真实一半虚伪。真实的原因在于,世界真诚是一场变态版的虚伪,成全一个善良美好的男主角,却需要让另一个无辜的人牺牲自己,而该书“皆大欢喜”式的偶像故事第一次激发我对现实真相的揣测和质疑。走入社会后,越深入,则越感觉塞万提斯的《堂吉柯德》,虽然我从来都是想看却不翻书,可是那个骑士,总让我感到安慰和宁静。

  不是电影的故事有多荒唐,也不是少女未能成长,只是有时候我们缔造了一场欺骗自己的梦,在梦里,治愈了所有的痛苦,才能在第二个清晨中,醒过来,继续新的一天。让你觉得悲伤的是,一个人需要欺骗自己才能活下去;但换一个人觉得幸福的是:我也幸福的活过,即便那只是梦中。

  韩剧里的都敏俊变成了梁医生,头发掉光了,也要美美的。熊顿说:事故现场,救护车到了之后,也会先注意漂亮的。《我的大叔》里说,去世的人身上唯一不被脱掉的就是内裤,我今天不能死,因为我没有穿一条好看的内裤。王尔德说“美是唯一不需要佐证的优点。”

  生活始终是自己的,好看始终是自己的一面。电影也让我开始觉得那群讨论口红色号的声音惹人厌烦的程度不再那么难以忍受。

  纵观整部电影,白百合让我觉得最好的是她喊的每一声“妈妈”。而在扮演她母亲的那位老人,我想29虽然年龄有点高于我的认知,但是她真的容颜虽老,容貌却皎然温暖。

  之前很喜欢一句话“浮生只合樽前老,雪满长安道”,是因为这句话的后一句“故人早晚登高台,赠我江南春色,一枝梅”。我不是放逐玉门的离客,江南的春色近在咫尺,而与我相关的似乎只有这片景。

  有个小说作者说:她感到幸福的是因为她从不羡慕别人。而我生活里给自己找的所有不痛快都来源于,我总是看到失去或者得不到的部分。熊顿的荒唐的想象姿态,我想即便是漫画作者本人,都是心存几分期望自己如此却并未能实现的遗憾。亲情、友情、爱情都能圆满,这感觉实在是太像我看着百度词条里奢侈品的图片……

  ——后话

  完全是因为看了《邪恶力量》之后,觉得一晚上在梦里和各种灵异事件的主角纠缠不清,还不如选一部喜剧片,然后星期一,好好的做一个工具人。选中《滚蛋吧,肿瘤君》可能是因为几年前一句奥斯卡提名的鬼扯宣发稿,铭记于心。电影如何我不知晓,但是哭得不是因为电影,大多是因为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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