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九零年代，我的“草样年华”，我的“瘪样”青春

　　

　　别人形容自己的青春是美好的，我怎么就那么觉得自己的青春既不美也不好，就是“没好”。人家的是花样年华，我那就是草样岁月。

　　90年代开始，我刚高中毕业，那时能考取大学的不多，都是人尖，以我的资质自然不在这类序列里了。家里通过关系帮我挤进了一家国营商店，那时能进国营单位就算不错的工作了。

　　90年代初国家经济属于开始腾飞阶段，卖啥生意都好，那家有30多年历史的老店简直不要太红火，大发展阶段着手扩大经营规模，成了大商场，从原职工30多人一下扩招到300多人。

　　去单位报到那天，人事科怎么都查不到我的名字，原来国营单位那些长期吊儿郎当混惯了的老爷把我漏掉了。让我赶快拿着档案去劳动局看看还能否挽回。我几乎是悲愤欲绝地直奔而去，劳动局的在资料堆里鼓捣半天，扔了句，编制没你！我呆愣愣杵在那里，傻了。深刻体会啥叫欲哭无泪！劳动局的看我实在惨不忍睹的样子，“看你这小孩真可怜啊，加上你吧”。事儿就这么定了。

　　由于最后一个报到，我被分在了家具部。这个部门最清闲，但没啥绩效没啥钱，有10多人全是40多岁老娘们在这里等退休养老了。每天耳朵里充斥着她们的家长里短，这还算好，起码人还在，大部分时间她们人都没影，扔我这老实巴交地坚守阵地。

　　没多久我又被安排到了全商场最繁忙的鞋帽部，每天简直从上柜台开始就马不掂地，上厕所都要小跑着去。年轻啊，简直每天像加满油的车一天跑到黑的干劲。经理是个接近40岁面相有些凶的女人，强势又能干。有时下班她和我同路，她和我聊：年轻人干劲大，将来会有前途的。我这个刚出校门的青瓜蛋子表决心：是啊，趁年轻好好干，领导放心我会努力！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女人内心还不知如何在奸笑：蠢货，你尽管好好干，为我多挣点钱吧。

　　部门效益出奇地好，奖金自然也是高。每个人的销售额都会有记录，以此核算奖金。每次奖金都是密封在信封里还规定不让互相打听。

　　有一个月生意特别好，偶尔听到同事小声唠嗑，说这个月奖金拿了80多。我顿时懵了，我怎么只有40块钱呢，我自认为每天销售都在他人之上无半分落后，整天黑汗横飞绝对不应该是这结果。我猛然蹲地上眼泪唰唰流。一个20多年工龄老同事跑过来问我咋回事，一听我倒出原委，立马忿忿不平开骂：狗东西，贪心不足，又抽老实人钱！什么玩意。我终于明白了，那个女经理经常会在好欺负的老实人信封里抽一张两张钱，新人不会察觉，但早已被老油条们看在眼里，只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都不说而已。

　　老同事开骂的功夫，正巧女经理经过，脸红一阵白一阵，赶紧说：我去查查怎么回事。没过一会，财务通知我拿钱，补了82块钱。也就是说，我有三分之二的奖金被抽走了。现在想想真想给自己两巴掌，把自己打圆滑点，免得老像个傻子。

　　工资是真的低，小姑娘哪有不爱美的，每个月百十来块钱，那时衣服价格可不比现在便宜，一到开工资全拿去买衣服了，不够还要等下个月凑。家里看我工资低也从不要我交钱，回想起来那时的不懂事，不堪回首也不愿回首。

　　过了几年，国企走下坡路了，单位鼓动停薪留职。我又一次蠢劲冲昏头脑，办了停薪留职跑到广州，结果被黑心中介骗了个底儿掉，灰溜溜跑回来了。我楸着单位非要回去，就这样灰头土脸又重复原来的日子。

　　直到国企大改制，关停并转，我那个四层楼高、职工500多人的大商场被以150万的价格，简直就是白给地落到了私人手里。我也被以1万多块钱的低价买断了我十年青春。此时，送走了90年代，迎来千禧年，我把青春也一并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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