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5月,两位义士在开封智勇刺杀日军少将特务,得手全身而退

  

  1940年5月17日,两位义士,闯入开封“华北五省特务机关”总部刺杀特务机关长吉川荒佐少将等五人,得手后完身而退,从容撤出开封城。事情在当时曾一度轰动国内外。

  相关记载可见于吴凤翔、牛子龙、王宝义三人的回忆《智勇刺吉川》一文。

  三位作者即事件当事人。吴凤翔、王宝义就是行刺的两位的义士,吴是主要行动人,王为其行动助手,牛子龙则是整件事情的策划者。

  事情的缘起是,军统豫站行动队刺杀了伪开封警备司令刘兴周,日军欲图报复,要求特务机关加紧活动,打入军统豫站,刺探情报,伺机行动。

  报复对象即是军统豫站行动队组长,牛子龙。

  事为牛子龙所悉,牛决定利用这一机会,谋划更大的刺杀行动,办法是派人诈降。

  被选中的人就是吴凤翔。

  牛与吴是师生关系,都曾参加中共。牛后来与组织失联,但吴一直未失身份。但当时牛是否知道吴的身份,回忆没有说明。

  前两年吴因向延安输送进步青年被捕,出狱后,吴在小磨山组织了一支武装队伍,跟作对。因为此事,吴的妻子、兄长都被抓进了监狱。

  这些经历是编织一个投诚故事的良好素材,如果不考虑吴爱国的热血情怀的话,故事是充分可信的:受逼迫,走投无路、仇大如山。而且还有个诱人的东西,就是吴手上有队伍。就这一点,鬼子对此就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

  此外,吴身上还有个绝佳条件,他当时没意识到,但牛子龙应该清楚,就是他与牛的良好的师生关系。鬼子不可能察觉不到这一点,也不可能不想到要利用这一点。

  牛子龙秘密找来吴凤翔,告知自己计划。有些评论说,此次行动是国共间的一次合作,但是回忆中完全没有这样的表述,回忆说,“吴当即表示同意”,没有考虑考虑,回家商量之类的说法。

  这么大的事,与牛子龙见面后吴应该跟周围人说过,包括自己的上级。这个计划中牵涉到小磨山的队伍,不向上汇报是不可能的。就此而言,说这是国共合作的一次行动也无多大问题,但若说是一方主动地、不露声色地配合另一方行动,可能更恰当一些。

  吴也提出了自己参与的条件:解除通缉令,释放自己妻子和哥哥,发奖金二十万元,若有伤亡给予抚恤。

  都是很合理的要求,牛及牛的上级没有理由不同意。

  行动的过程有些波折。

  吴凤翔潜入开封,花了不少钱,终于见到吉川贞佐跟前的大红人、特务组长权沈斋。

  权贪财好利,但也不是你说一句“归顺皇军”,他就会心花怒放的。作为伪特务头目,权也是心有九窍。

  见面很冷淡,权只说“通融通融”。

  这也不意外。牛子龙决定要拿出大礼,让吴凤翔戴上一份花名册,告诉权沈斋,准备把队伍拉过来。

  第二次见面先惊后喜。权沈斋一开口就问:“你知道牛子龙吗?”这话意味深长。最直接的一个意思是告诉吴凤翔,他们可知道很多东西。

  吴凤翔很意外,但他现出了足够的冷静与机制。他立即承认自己与牛子龙的朋友关系,又说自己坐牢久了,与牛已失去联系。然后,在权表现出对牛的浓厚兴趣时,顺着意思表示,自己可以试试找到牛,并把他骗到开封来。

  吴的表现令权很满意,兴致大起:“姓吴的,你能骗到牛子龙,权某不才,一定在机关长面前保举你。”

  权兴趣来了,吴凤翔赶紧再烧一把火,呈上花名册。权仔仔细细看了看,啥也没说。吴看得出来,权心情很好。

  过了一些时候,吴告诉权,找到牛子龙了。他也愿意来开封,但一时脱不开身。

  回忆中,有一个地方看不明白,就是吴、权所提到的“骗到牛子龙”这件事。是骗什么呢,骗牛子龙来开封让皇军抓住,还是哄牛子龙一起归顺皇军?字面上,似乎后一个意思重一些,但也不明显。

  日军恨牛子龙得咬牙切齿,牛子龙当然也如是。这么个人,狡猾如权沈斋、吉川贞佐,怎么可能就凭吴凤翔的三言两语就轻易相信牛子龙愿意投过来呢?必须得有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但回忆中没有说这个理由。没有这个理由,吴的言行就有了漏洞。

  奇怪的是,权沈斋既未去追究这个理由,也未要吴明确牛子龙过来的时间,转而交给吴一个莫名其妙的任务:设法搞到军统豫站从重庆领回的左轮手枪和爆炸伞。

  任务是权下达的,吴当然明白,命令来自吉川。

  不清楚爆炸伞是什么东西,但不管是什么特别的玩意,既然是军统使用,应该也属于一般性的军事用品。执行这个任务的意图,很大可能就是验证吴与牛的关系是否深密。能拿到,说明这种关系是存在的,拿不到,就证明吴在吹嘘,结果不同,吴的价值就不一。

  拿到这些东西对吴当然不是问题。

  权沈斋、吉川就没有考虑过吴凤翔与牛子龙串通的可能性?可能考虑过,也可能没考虑。想要完全确认吴的真实意图当然有困难,对他们来说,重要的是值不值。吴表现出了强烈的意愿,有实力(有队伍),有与牛子龙的关系,这就值,值就可以接纳了。

  接下来,吴东西到手,把队伍也带到了开封西边的董章镇。日军过来连人带物验收一下,就走完手续了,然后,就下令吴带上手枪和爆破伞去见吉川,多少?各一件就可以了。

  在日军即吉川这边,他办理的事就是收编一支投诚的地方武装。这样的事,权沈斋估计见过不少,吉川更是习以为常。考察,验收队伍,再跟头目见个面,慰勉下,事情就全妥了。

  也就是说,吉川是没有怎么把这事当回事的,因为此前从未有过这类怀着当面不轨意图的投诚事件发生。吉川没见过这样的人。

  骨子里的轻蔑,才是吉川送命的根源。

  回忆写到了一个令人诧异的细节,吉川和吴凤翔见面后,两人均突然一愣。

  什么样的感觉会让两个陌生人初次见面相互愣住?对方身上奇怪的气质,还是某种神秘的感觉?

  大概只有当事人才能说情此时的滋味,但吴记了此事,而没有说明当时的心情。

  这场见面本就是程序性的,吴送上物件,吉川接受,然后相互客套一番,就结束了。但后来,吉川提出还要见一见吴部队的副司令王宝义。

  原来可没这个安排。吉川大概对吴是有些不那么对付的感觉,可能要找王来证实或消除吧。可是,他又给了吴两证特别通行证,吴可以自由进出特务机关总部。

  吉川还是轻视,但可能压根就没有想过其他。

  最后发生的事相对就比较简单了。

  五月十七日下午六点半,吴凤翔和王宝义带着特别通行证,进入了华北五省特务机关总部所在地,陕甘会馆。穿过走廊,跨进二门,到了后院。王宝义对付南屋的翻译,吴凤翔对付西屋的吉川。

  吴凤翔来到西屋,正待开门,吉川卫士正好出来,吴抬手一枪将其击毙。屋里大乱,吴又一枪将开封宪兵队长藤井治击毙。转手打吉川,左轮手枪哑火,吴扔掉手枪,掏出“二十响”,一通猛射。王宝义此时也过来从窗口对内射击,屋内四名鬼子全部被打死。

  两人跳进屋,收拾了部分文件、吉川的笔记本、钢笔、手枪等,就撤出来了。

  院子很深,又是抵近射击,门口警卫似乎没有表现出什么反应。吴、王走出陕甘会馆,大摇大摆地来到街上,找到接应人员,坐上事先准备好的人力车,直奔西城墙。

  这时候,开封城电灯突然熄灭,警车在刺耳地嘶叫。

  一行人跳出城外,暂时隐蔽起来。鬼子的巡逻车怪叫着一辆一辆驶过,瞅着空隙。吴、王等趁机退往中牟,不久就到了郑州。

  这事唯一的遗憾,就是那名叫陈凯的汉奸翻译有事外出,保住了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