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我是个孤独的神,我的职责是救人,专挑不想活的人进行救赎

  我叫祅元,是个孤独的神。

  你问我是干什么的 ,我也答不上来,我的职责跟医生的差不多。

  救病治人?错了。帮扶老弱病残?也错了。我是救命的神,专门挑那不想活了选择跳崖的人进行救赎。

  夏日瓷盆叮当响,我最喜欢做的,便是坐在那离海岸线直线高度不到三十米的悬崖边上吃冰镇西瓜。

  因为这块悬崖,是我曾经跳过的地方。

  神也会吃西瓜?

  

  会,神不仅会吃西瓜,神还会哭。

  我就是一个够格的哭神。

  我救那些本应命不该绝的人类时,总是会听着他们的故事然后泪如雨下,然后就有数次想跟这些可怜的人类抱头痛哭。

  当我吃着吃着西瓜发现那西瓜不甜了的时候,我便意识到人类的秋天到了。

  我最讨厌的就是秋天了。

  这天我在山上看到了一个极其可爱的男孩子,他瞪着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大双眼皮,皮肤光滑如玉,白的发光。

  我饶有兴趣的瞧着他。

  这小男孩正在津津有味的吃着一个巨大无比的彩虹棒棒糖。

  “给姐姐吃一口?”我逗道。

  小男孩双手握紧了棒棒糖,伸着舌头一口一口认真的舔,他吃的正香。

  他摇摇头:“不。”

  我皱眉,一双好看的眉眼中倏地闪过一道邪光。

  “我说最后一遍,给我吃一口?”我冷下了脸,那清纯的小脸上瞬间变得乌云密布。

  说来也奇怪,这天空中原本是晴空万里,突然间黑云压城。

  小男孩竟一点也不害怕。

  他依旧摇了摇头,只是嘴上没在拒绝。

  就当我以为他伸过手是要给自己棒棒糖时,小男孩倏地松手,棒棒糖掉在地上,摔个稀碎。

  一地五颜六色的碎糖果,像极了捉不住的雨后彩虹。

  小男孩双手抱胸,挑衅的看着祅元。

  我有些无语,翻了个几乎都要看不见灰瞳的白眼,不屑的看着面前这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道,“你爹娘定是不要你了。”

  那小男孩虽是生的好看,全身上下散发着像是浑然天成的雍容气息,可奈何衣服又破又脏。

  话音已落,然后接着就是一霎间的沉寂。

  我不等他回话,接着道:“定是一个人也没有要你的呀!”

  小男孩阴着脸,他默默低下头,眼珠子瞪得滴流圆,他恶狠狠的看向祅元。

  他低声怒道:“你才没人要!”

  我嘿嘿一笑,她用脚踢了踢散落在地上的糖果:“我不需要有人要,我是神。”

  “那你就是个没人要的神,你是个孤独的神。”小男孩冷哼一声,那脸上浮现出与年龄不符的情绪,“咱俩都半斤八两,彼此彼此。”

  “谁要跟你半斤八两?”我好笑的看着这个话多的小男孩,“你看你那破了洞的衣服。”

  然后我晃晃自己的手腕,那白皙的手腕上边挂着满是珠宝的银镯子叮当响。

  “有没有人要我的,我自己要我便行了呀!”我讥笑道。

  我觉得自己满身的富贵与面前这浑身脏破的小男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便有些骄傲,昂头说道:“你求求我,你求求我我就给你数不尽的荣华富贵。”

  “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又有何用?你孑然一身,即便坐拥天下财富,也不过如此。”小男孩轻声说道,“你我都一样,无论贫穷还是富有,都是一个没人要的家伙。”

  听着小男孩说话的口气,我差点笑出了声音。

  他才多大?便有这等的觉悟。这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确实是没什么好显摆的。

  我叹了口气,没想到,自己竟是被这么点小人儿给说服了。

  “所以,你到底要不要给我荣华富贵?”小男孩又开口说道,黝黑的眼瞳中,露出一股狡黠。

  我怕惊的差点说不出话来,这小孩儿是人精么?怎么一套又一套的。

  “我从不求人,也从来不吃嗟来之食,所以这荣华富贵,还是得你亲自送给我。”小男孩淡淡的说道,语气很是平静。

  我听到这话,指了指地上早已被踩碎的棒棒糖,“那这糖是哪儿来的?”

  “偷来的。”小男孩眼睛都不眨一下,诚实的说道。

  霍,这孩子,还倒挺实诚。

  我倒吸一口冷气,教育道:“做人,需得不偷不抢,你这行为,可不是什么好的行为。”

  小男孩点点头,大言不惭道:“这种道理还用的着你说?我自然是知道的。”

  我被怼的没话说。

  “下次不偷便是了,你给我买。”小男孩一本正经的说道。

  “……”

  “那就得用你给我的荣华富贵来买了。”小男孩又一本正经的说道。

  明明是他在求人,可是用的却是命令的语气,着实令人有些摸不着头脑,可偏生,我被吃的死死的。

  “那倒也行,你让我给你荣华富贵,你总得让我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吧?”我好笑的看着面前这个小男孩。

  “我叫谢汲。”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谢汲的要求,也不知道自己养着这么大点儿小屁孩有什么用处。可是我内心深处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渴望被他一语戳中。

  那便是孤独。

  数百年来,我只身一人一直徘徊于这座空旷的小城。这里人烟稀少,人迹罕至,常驻居民不多。

  我在这海边,有一栋不大不小的房子,这房子已经有几十年的历史了,从外面向里看去,很是破旧,可是里边却是别有洞天。

  谢汲第一次来到这个房子的时候,便由衷的发出了他心底的感叹。

  “好大。”谢汲轻声说道。

  我冷哼一声,这才哪儿跟哪儿啊?

  这屋子里被我施了法术,原本几百平米的空间,硬生生的多出来了几倍。

  这大大的客厅一旁是镂空露天的,日光从上面直射下来,很是好看。

  那里种了很多的通天竹子,一年四季都是常绿着的。

  客厅的陈设,是灰黑色的简装冷淡风,偌大的大理石茶几上堆着一堆拆开包装但是都没吃两口的零食,堆的很满,像小山一样。

  谢汲咋舌道:“神也吃零食?”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早已经饥肠辘辘的肚子,那瘪瘪的肚子里不知道多久没有吃上一顿饱饭了,紧接着就不合时宜的“咕噜”叫了一声。

  我假装没有听见,“当然,为了满足口腹之欲,谁不吃零食?”

  毕竟,这人间还是有不少美食的。

  谢汲的肚子,又忽然叫了一声。

  “我能吃么?”谢汲忽然弱弱的问道,他眨着那双明亮的大眼睛,令人顿时心生怜爱,让人觉得他委屈的要命。

  可我不会,因为我没有心。

  出乎意料,我点了点头,竟然说道:“可以吃。”

  她话音刚落,谢汲就迫不及待的往那小山一样的零食堆面前走去。

  我的下一句话,让他瞬间停止了脚步。

  “可是你要帮我做家务,换取你在这里生活的机会。”我轻声说道,话语中还带着些许威胁之意,“不然,我就把你扔出去,然后随便找个无人岛扔去喂鲨鱼。”

  看起来谢汲对我说的话,深信不疑。我满意的笑了笑,总算是在这小屁孩面前成功的扳回了一局。

  谢汲点了点头,“可以。”

  然后他就冲着那零食堆成的小山跑了过去,狼吞虎咽的开始吃了起来。

  窗外的风呼呼的刮着,这个巨大无比的客厅里,能看见外边幽蓝色的大海,海是沉寂的。

  从远处望去,这大海,好像没有生命一样。

  可是我知道海是有生命的。波涛汹涌的海平面上,那一阵又一阵侵袭而来的灰蓝色浪花,好像随时都会将人整个囫囵的吞噬掉。

  每年,死在大海中的人都不计其数。

  我要做的,便是拯救那些要葬身于这虚空的海中的人类。这本不是我生来要做的事情,至于为什么要做这件事情,只不过完全都起于五百年前的那场刺杀。

  我到现在还记得,五百年前,祝玄躺在自己的怀中的模样。那日春风和煦,万物新生,唯有祝玄的生命渐渐走向死亡。

  “他是为你而死的,你没能救得了这世界上最真心对待你的人,那你这不朽的后半生,都要为他而赎罪。”

  一道空灵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回头看,却是什么都没看见。

  虽是春日大好,可不及自己头顶的乌云密布。忽然有道白光闪了下来,我的眼前昏沉,好像自己的灵魂飘浮至了半空之中。

  我向下俯视着自己,看见在雨中的自己抱着祝玄的尸体,双目茫然。那和风细雨吹在自己的脸上,仿佛被刀子割一般令人难受。

  祝玄死了,死在这阳春三月,死在这春光正好的时候。

  五百年前,我祅元还是个十恶不赦的女魔头,丧尽天良,无恶不作,是当朝佞臣手下最听话的杀人魔,只因那几句虚伪的情话和无妄的为君铲除奸佞。我手上沾的鲜血,怕是足够将一池子干塘所填满。

  我第一次见到祝玄的时候,是在很多年前的春日,那时候祝玄还年少,我偶然听闻,祝家落魄,他被分到了兵营中做苦役。

  巡视营房的时候,我偶然间见到过他,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看见这个少年小小的年纪瘦的皮包骨头,却还是在扛那些比他身子都要重上几倍的铁器。

  不知怎的,我或许是想起了自己同样悲惨的命运,便随手扔了一锭银子给他。

  后来几年未见,再次见面,却是被安排任务来刺杀祝家的世子,我这才知道,自己要杀的人,是几年前在营中遇到的落魄年轻男子。

  我伪装成相府的嫡女与这祝家做联姻,找到机会,然后刺杀世子,这便是我接到的任务。

  在花园的池塘边,我再次见到了那个传闻中的祝家小世子。他一身玄衣,身形修长,天生的冷脸上是极具病态般的白肤。

  我认的出来他后,便紧张抬手用扇面将自己的脸全然挡住,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那熟悉的视线注视过来时,我便明白他是将自己认出来了。

  都怪当时的一念之差,随手给的银子时那刚刚杀完人的手上的鲜血还露了出来,滴答滴答的,哪儿有什么相府嫡女的样子?

  “快来见见,这便是林相府的嫡女,林阮。”祝玄的母亲祝夫人亲密的拉着我的手,热情的唤着自己的儿子。

  祝玄大踏步的走了过来,抬手缓缓将我强行遮掩的扇面拉下。他的目光深邃如九幽,让人看不出意味来。

  “林阮见过世子。”我没辙,只能硬着头皮屈膝行礼。

  “林姑娘明艳动人,三月春风都不及姑娘开口一笑。”祝玄淡淡的说道,脸上的疑色隐晦。

  祝夫人原本担心自己这不近女色的儿子,见到了相府嫡女会说出些不中听的话来。可是千想万想也没想到,他竟是能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这一箩筐的好话来,乐的祝夫人赶紧屁颠屁颠的离开为这对佳人腾地方了。

  “在下不知,林姑娘竟是相府的嫡女?”祝玄向前走了两步,身子全然遮住了高空中散落下来的日光。

  “是,是。”我紧张的不得了,这放在平日里,杀了很多人都没有这样的感觉过。

  我心想,要不现在直接掏匕首将他杀掉得了。

  可是那双手忽然抵住了自己的腰间,冰凉而又骨节分明的大手从她的怀中抽出了那把匕首。

  “林姑娘好雅兴,竟是随身都带着匕首。”祝玄忽然笑了,那笑也惊心动魄,对于心怀不轨的我来说有些不明所以。

  我在祝家住了多少时日,祝玄便有多少时日来这院中做客。侍女们都嘲笑说,为了美人儿,这小世子都快将林姑娘院里的门槛踏破了。

  还好我生的美艳,确实如此。墨丝如瀑,朱唇上一抹天然的娇红,那白皙的小脸又媚又娇,眉眼却是清冷的打紧。

  这天暴雨如屠,还未到傍晚,天便已然阴暗了下来,风雨大到仿佛想要将这个世界都淹没。

  我等了又等,依旧是没有等到祝玄的到来。

  这日日如一的问候,如今少了一日,不知怎的,我竟然觉得像是什么地方缺了一样的不自在。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辰,我从亭中起身,我终是等不住了。

  当我拿起侍女准备好的油纸伞,刚踏出亭中的那一刻,一道熟悉的身影从院中闪了过来,是祝玄。

  他以飞快的速度闪进了亭中,像是刚刚步入殿堂般优雅,虽是暴雨侵身但衣衫不湿。

  “在等我?”祝玄笑道,余光之中,他像是看见了那桌上早已凉掉的桂花糖糕。

  我一愣,便又随即点了点头。我无意间看向外边的倾盆大雨,明白这是一个好时候了,于是便遣散了身边的侍女。

  “在等你。”我没话找话说道,然后指了指桌上的桂花糖糕,“这是我寻侍女特意从城西的铺子给你买的,虽是凉了,可味道仍是不错,你尝尝。”

  祝玄一滞,目光触碰到桌上的糕点,有些犹豫。

  “怎么,怕我给你下毒?”我调笑道。

  祝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从是不吃这种东西的,我不喜好鲜花,更不喜食花制的食品。”

  我听到这里,身形一僵,怎的竟是这样马虎了,连要下手的人都不不知道去了解一下对方的喜好。

  祝玄又笑:“不是你调查的不够好,而是这件事情鲜少有人知道。”

  他炽热的目光注视下来时,竟然让我有些无地自容,只能尴尬的开口:“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祅姑娘眼明耳聪,怎会听不懂?”

  这一次,祝玄将话说的够明白了。

  话已到如此,我就算继续再装下去,也是无用。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我轻声问道,其实我的心中还抱着些许希冀,是真的希望祝玄不会查到自己来的真实目的。

  “你来的第一日,我便认出来了你。”祝玄淡淡的说道,“相府的嫡女,怎会出现在兵营之中?又怎会双手粗糙,袖间带血?”

  我苦笑一声,这还是自己第一次被人当面识破,要怪就怪几年前的那段孽缘。继而我默默的握住了早已准备好的长柄匕首,等待着祝玄说出死前的最后一句话。

  “那你为何不拆穿我?”我轻声问道,且面色如常的走到了祝玄的身边,一步一步,越来越近。

  “我想要看看,你到底要做什么。”祝玄笑道,那笑也天真无邪,面对即将要到来的危机丝毫不惧。

  唰的一声,空气都寂静了下来,我当即出手,飘进来的雨雾被击飞散落,那明晃晃的银色长柄匕首横空劈下。

  祝玄躲闪的及时,反手一擒,原本被握的牢牢的长柄匕首瞬间掉落到了大理石地面之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林相在利用你,你且坐下来听我说完。”他一边回身躲避着我的出招一边不急不慢的说道。

  发了疯只知道要个结果的女子这哪儿听得进去他的说话?我全然当做耳旁风一般,身势雷厉风行,横冲直撞。

  “据我得到的消息,林相早就离开了京都,秘密前往了边境,按照时日,西边很快便会传来动静。”祝玄继续说道,他的眉眼中,这才渐渐的露出来了焦急。

  我不是没听见他说的话,只是一直将他说的话当做没听见。可是这句话,她不能再无视装作听不见了:“去边境?”

  祝玄趁着我愣神的功夫作势腾空而起,反手将我的双手擒住,沉声喝道:“你是被骗了,林相从来不是什么好人,他所说的那些忠君爱国之意,皆都是假的,等到现在起兵谋反才是真。”

  顿了顿,祝玄又道:“他相信你的能力,知道你会将我杀掉,这整个皇族的旁支血脉均都没有了,有力的皇储就不会对他造成威胁,所以他才放心现在起兵,将你留在这里,战前祭旗,你是顶着林相嫡女的名号,难逃一个死字。”

  我彻底愣住了,林相与我说的,只是说祝家世子对皇帝造成了威胁,皇帝密诏让她杀掉祝家世子。

  “若是我没猜错,应是还有陛下的密诏吧?那陛下的密诏也是假的。”像是看透了我的心中所想,祝玄一说一个准。

  “我为何要信你?”察觉到了自己内心的动摇,我倏地手劲发狠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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