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前沿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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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独立】前沿”是【独立】新设的一个栏目,请朋友们来稿支持,尤其欢迎探索试验先锋作品,长诗、组诗、短诗、散文诗、诗剧、诗小说等皆可,行数在500行以内,附简介、相片一张、诗论随笔(诗歌感想、诗思)等,除以上纯文学作品外,也欢迎其它艺术种类中先锋的文字作品等类型,审编后先在微信上专栏推出,以后如征稿达到预期,将以纸质刊形式存档。截稿时间:2021年8月1日前。稿发邮箱:2077043901@qq.com发星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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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 录彭一田作品——【关于旧县村的19个词条】发星作品——【普格中坝周家99个语词—消失与再现的光阴】
彭一田,专栏主笔、人文田野观察者。生于浙江台州,少年始习诗,先后在《诗刊》《草堂》《星星》《江南》《绿风》《扬子江》《诗歌月刊》《诗林》《诗潮》《东海》《福建文学》《台港文学选刊》《创世纪诗刊》《一行》《新大陆》《世界日报》,以及《西南师范大学学报》等国内外刊物发表诗歌、散文、论文,作品先后入选国内外数十个诗歌选本。著有诗集《边走边唱》《然后》《太平街以东》等。曾获第三届柔刚诗歌奖主奖等多个全国性诗歌奖项。
》》》 彭一田作品
【关于旧县村的19个词条】
1.旧县村
旧县村位于麻章区湖光镇,S373公路打村居后面通过,湖光岩景区与该村紧邻。旧县村作为原铁杷县治,历经隋、唐、宋三代,达382年之久。旧县彭氏初祖医正公系江西庐陵人,生于1184年,1222年中举,1244年来粤西任雷州军儒学司(雷州军管辖海康、遂溪、徐闻三县,相当于现在的雷州半岛全部)。医正公后嗣在旧县生息繁衍的历史已超过830年,现已传至第26世。湖光镇总人口8万,彭姓人口占1.8万,是湖光镇第一大姓,均从旧县宗祠分出。旧县为湖光镇第一大自然村,现有人口8000人,99%系彭氏子孙。据粗略统计,医正公后人已超过4万,主要分布在麻章区、吴川市、雷州市、遂溪县、徐闻县以及海南省等地。
2.铁杷县治
旧县彭氏初祖医正公是南宋时期人,生于1184年,他晚年定居旧县时,该地早已是事实上的“旧县村”了。这样,对旧县这个地方的人文田野考察就具备了两个认识维度,一个是具有382年历史的铁杷县治,另一个是具有830年历史的旧县村彭氏聚居地。铁杷县治在先,旧县村居在后。590年(隋开皇十年)置铁杷县,“铁杷”的名称来源于该县城前的铁耙溪,因水中露出的岩石凹凸不平,形象耙齿,故名为铁耙溪,县城“以水名铁耙溪名之”。742年(唐天宝元年)改铁杷县为遂溪县,县治仍设旧县村,直至宋971年(开宝四年)。
3.铁杷交通
旧县村位于铁耙溪出口处,濒临南海,唐天宝年间即有“商旅攘熙,舟车辐辏”的美誉。铁杷溪属于海湾港汊,呈喇叭形,长达数华里,港口小腹大,港内弯曲,航道深长,非常适宜船只避风,是当时雷州半岛东南部沿海主要渔港,也是外贸、军事的重要口岸。古代运输是水运优于陆运,铁杷港系当年交通要道。出铁耙溪走海道,东行直抵县之东隅东海岛;南行经海康县(现雷州市)、徐闻县海安直抵琼州(现海南),或经琼州海峡进北部湾到达郡治合浦(现广西北海合浦。隋时,铁杷县隶属合浦郡);北行可通我国东部沿海各都城;沿铁耙溪西北上,可达本县腹地。便利的水运交通,是设县治于此的重要因素之一。需要指出的是:现代交通往往是以改变自然环境为代价的,地貌改变,港口外移、乃至消失成为常态现象。
4.区位地理
旧县位于雷州半岛东南部、北纬21°2 30"附近,行政属于湛江市麻章区湖光镇管辖。旧县濒临古铁杷港,东南面是出海口,西北面是湖光岩,村域地形后高前低,如扇形,扇把是湖光岩,扇面是铁杷港。“八字头上湖光岩,邑人居住八字间,村前横过铁杷溪,舟船直向东海岛。”这首打油诗是我对旧县地貌的形容,“如果不是省道S373线穿境而过,湖光岩景区和旧县村是一体的。”世居该村的三益老人却说旧县村的地理形状是船形的,这个说法也颇有诗意,让人联想到一艘正待扬帆远航的大船。仿佛看见古朴而坚毅的人们正陆续从岭上的湖光岩取来淡水 ,装进停泊在港口、即将扬帆出海的船上。世上的海水都是相通的,铁杷溪水出海后溶入太平洋。世界地质公园湖光岩景区、广东海洋大学主校区均紧邻旧县村。南亚热带植物园、火山峡谷、交椅岭地下宫殿、志满水库、广济桥、云脚岭樟木林等旅游景点,都距旧县村不远。旧县村距离湛江市中心城区霞山区约16公里,距离湛江机场约17公里、火车南站约15公里、火车西站约17公里。根据湛江市现阶段的相关规划,旧县村属于湛江西城新区的组成部分。
5.仕 宋
旧县村是医正公晚年退仕后的隐居地,更是他悉心培养后嗣的福慧之地。其长子清平生于1211年,1246年进士第,仕山东济南都督;次子清斋生于1212年,1246年中举,仕福州南宁主薄。1276年2月,由临安(现杭州)外逃的丞相陈宜中、礼部侍郎陆秀夫、都统制张世杰等在福州拥立益王赵昰即位,即宋端宗,南宋小朝廷于海上行朝,长子清平奉命护驾,清平的五个儿子随父护驾。1278年春,清平统率军队随宋端宗渡海至硇(现湛江硇洲岛),宋皇念清平五子拒元之功,敕封为五虎少将,后又分别晋封为肇王、勤王、兴王、宁王、弼王。同年4月,年仅11岁的赵昰在雷州去世。陆秀夫与众臣拥戴赵昺为帝;元军穷追,雷州失守。1279年2月,小朝廷迁往崖山(现广东新会),在惨烈的崖山海战中,赵昺随陆秀夫及赵宋皇族八百余人集体跳海自尽;十万人自杀殉国。清平战死在海上,清平之妻陈夫人与五子于大寨(现吴川振文镇)隐姓埋名落业为民,誓不仕元。医正公悲愤交加,不久驾鹤西去,后人安葬医正公于鲤鱼墩(今湛江市霞山区伯儒村伯渔坡鲤鱼墩)。其时正奔走于南下途中的清斋,听到昺帝溺于瀛海的噩耗,携家小潜回旧县村以教书为生。
6.庐陵文化
“原发庐陵派别支分归一本;根源铁杷枝繁叶茂灿千章。”镌刻于旧县彭氏总祠大门的这幅楹联,扼要地说明了旧县彭氏的渊源与情怀。庐陵(现吉安)居赣江中游,赣江流经境内有500多里,她在养育两岸居民的同时,沟通天下。庐陵郡名始于秦。庐陵文化(与临川文化)是江右文化(赣文化)的代表,以“三千进士冠华夏,文章节义堆花香”而著称于世,其内涵博大精深,其表现优美典雅,其精神刚正义烈。庐陵文化的特征表现为状元进士多,宰相尚书多,学者专家多,忠臣义士多,文章诗词多,书院学堂多。教育是庐陵文化兴盛最直接的原因,其文脉延续千年不衰,尤以宋明两朝为最。商贸业和手工业是庐陵经济生态的一对孪生兄弟,自古有“庐陵老表一把伞,走出家门当老板”之说。历史上的吉州窑(永和窑)是世界级瑰宝,为后来的景德镇窑发展起到帮助和推动作用。此外,庐陵玉笥山 (峡江县)是道教发祥地之一。道教是中国本土的传统宗教,产生于东汉中期,是民间流行的方术、巫术与黄、老学说的某些部分结合而形成的一种有理论教义、有行为仪程(如画符念咒、驱鬼祭神、炼丹导术等)的宗教。庐陵还是顿教青原行思的禅修和弘法之地。历史上庐陵道曾辖赣西南萍乡、宜春、分宜、新喻、清江、万载、宜丰、上高、高安、莲花、安福、永丰、宁冈、永新、泰和、万安、吉安、吉水、遂川、峡江、新淦21县,彼时庐陵改为吉安县,道治设宜春(古袁州)。文学家、北宗名臣欧阳修(1007~1072),诗人杨万里(1127~1206),文学家、抗元名臣文天祥(1236~1283)都是庐陵人。庐陵文化影响深远,庐陵彭氏后嗣无论在祖籍,还是迁徙到岭南或别的地方均一如既往地重视教育,崇尚文化 ,注重精神和品格修炼。庐陵文化是中国古代文化历史上一个重要的文化现象,值得后人深入研究。
7.古建筑
位于旧县村西边铁耙溪上的铁杷桥是古时通往雷州、遂溪官道上的一座石桥,相传宋朝宰相李纲被贬雷州时,湖光岩楞严寺的宗师曾相送至此桥,旧县村距铁杷桥1里多路。古建筑是中国文化中最具独特魅力的部分,是中国传统文化的标志和象征。从旧县正门城楼进村,沿青板石巷道行走,可看到铁杷县衙旧址(约1436年起,改为彭氏湖岩公祠)。旧衙旁现尚存两口建于宋代的古井,东井称龙眼井,西井称八角井,两井相距30米。龙眼井现为市级文保单位。沿古巷再往里走,就是村广场了,彭氏宗祠、泰山府座北朝南并列于广场北端,昼夜关注天地人间。彭氏宗祠始建于宋,占地约460平方米,规制庄重古朴,呈大门/前厅-正厅、两侧厢房格局,前厅与之正厅之间为露天大院。彭氏宗祠为旧县彭氏总祠。泰山府占地300多平方米,呈两进格局,庙内现存有1789年(乾隆五十四年)铁钟一座,通高68厘米,直径52厘米。泰山府现为市级文保单位。建筑作为文化表现,包含了政治诉求,在旧县治基础上发展的氏族村落,呈现以宗祠、神庙为内核的同心圆结构,表现出对内祈族人和睦,对外求天人合一的希望与要求。广场格局是海洋文明思维的一种表现,位于村轴心区位的广场,表明旧县彭人的精神意识在神庙和宗祠的历史基础上得到了拓展。位于彭氏宗祠后面的8座民居也是旧县村最具代表性的现存古建筑之一,这8座民居每座占地面积约500平方米,三进两院格局,造型严谨有度。每座民居的正房、厢房、门楼群的屋脊上均雕龙刻凤,它们和外墙上那些“鲤鱼戏水”、“花开富贵”等吉祥图案一道体现了明清时期的建筑艺术特色。旧县村具有代表性的现存古建筑还有:明经第大宅、旧城古巷、秀才巷、旗杆墩(明清时期曾在此设巡布政使司)等。
8.铁杷港
铁杷港现已不复存在。铁杷港因隋开皇十年(590年)在铁杷溪旁设立铁杷县而兴盛,又名旧县港,位于铁杷溪出海处,属于海湾港汊,非常适宜船只避风,当年是雷州半岛东南部沿海的主要渔港,也是对外贸易、军事的主要口岸。在一个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内,河海港口的作用比陆地驿站更为巨大,港口集交运、经济、文化,乃至地缘政治为一身。作为县治所在地的雷州半岛良港,铁杷港在唐宋时期非常繁荣,商旅往来,舟船云集,铁杷港是古海上丝绸之路的中转港口。据《湛江文史》第 20期 ·海上丝路·《旧县港》一文介绍,旧县港(铁杷港)有五个埠头:下步、下宫、东宫、上步、桥西。下步埠为旧县港屏前码头,水深泊位长,埠岸建有商铺、米店、酒肆、打铁店;下宫埠是木料建材堆积场,建有船坞、修船栅;东宫埠是铁杷县中心港埠,官舫、商舟多集于此,县衙、龙眼井、中间巷、泰山府等都属此埠繁华点,现尚存码头遗址;上步埠属桥头村码头,位于现湛江糖厂,是农产品主要集散地;桥西埠是桥西村前埠,民用货物停泊于此。972年(宋开宝五年)撤销遂溪县后,铁杷港繁荣不再。1370年(明洪武三年)始,朝廷颁布“尽罢海市泊,禁民出海”,直至1567年(隆庆元年),施禁达200年之久。清朝康熙年间,朝廷为了肃清反清势力,下令沿海居民内迁50里,几次大迁致铁杷港逐渐衰落。1949后因围海造田,港口废弃。“港口兴则该区域兴,”这话对于当代来说尤为重要,本世纪是海洋经济时代。那天站在旧县广场上,乍看大海已后退,通往东海岛的铁路就在近处,但联合国规划署2009年发布的的研究报告显示,由于地球气温升高,并仍将进一步升高,预计到2100年,海平面将上升2米。
9.广 场
我是白天来到旧县村的,第二天就是重阳节了,我想到的是夜晚:慈悲的月光依然会把广场重新清洗 。旧县广场在彭氏宗祠和神庙泰山府之前,位于全村中轴点上,广场朝南,面临铁杷港,宗祠和泰山府是旧县这朵花的花蕊。宗祠、神庙是农耕文明的基本内核,中国几乎所有村庄都有祠堂,中国人心中的神就是自己的祖先,每一个村落就是一个宗教的向心式表达,这是旧县广场的空间逻辑之一。社会学家费孝通认为中国传统文化是插叙结构的,核心是血缘关系,外围是乡缘关系,再外围则是地缘关系,村落是这一核心的历史可以追溯的点。从我正在梳理的旧县彭氏渊源上说,我自然想起旧县始祖医正公的长子清平为勤王战死在崖山;先人战死于海上,后人向大海索还希望。旧县面对大海的广场结构,表明了彭氏先祖所具有的面对海洋文明的气度和雄心,除了缅怀崖山先人,更是对历史的跨越。在西方观念中,作为聚集形态的广场是城市和商业的产物,是蓝色文明的反映;向多个方向敞开的广场不同于本土传统里的院落,那是高墙环绕所形成的封闭。广场的内涵有如村口铁杷溪滩,和前方近海滩涂上生长的红树林,红树是典型的海漂植物,非旧县土生土长。2009年12月,旧县村获批省级古村落,在城镇化进程的今天,旧县广场仍在顽强坚守乡村的伦理,而政府对古村落的保护,意味着对包括生活方式在内的传统文化的传承。现广场南面建有“村文化中心戏台”,与泰山府和彭氏宗祠南北相望;近年因傩舞申遗成功,一排由麻章区文化馆和湛江市傩舞文化研究会领衔建造的“傩舞陈列馆”平房,立于广场左侧,呈南北走向。
10.宗 祠
彭氏宗祠于1435(明宣德九年) 建立,现为市级文保单位。《铁钯彭氏宗谱》记载:“始祖医正公,即平章公子也。生于大宋,任雷州路儒学司。医正相雷风景之宜焉居,遂于铁钯县崇礼乡置田立宅焉。”旧县村原名崇礼乡,即铁钯县治,后县治迁遂城,旧县名延续至今。以姓氏亲缘为群居的纽带, 这一模式的形成和延续与农业文明紧密相关,也是中国的传统文化得以传承的根本所在。旧县村设铁钯、遂溪县治的这段历史是唐宋政治、经济与文化繁荣时期,从南宋灭亡到明代建立,其间元代经历了98年,将中国第一次“灭亡”的元代似一把快刀,在很大程度上斩断了中国近古与中古、远古的联系。始祖医正公迁居雷州半岛到现在已有800多年了,彭氏繁衍人丁的强劲势头如昼夜奔向大海的遂溪水,从当年医正公次子潜回旧县,长子后嗣居吴川算起,迄今已繁衍到了第26代,后人达4万多,他们生活在广东、广西、海南等地。旧县彭氏居丘陵面大海,以宗祠为精神依托,以神庙为天地护佑,从宋末,经元代到明清,卧薪尝胆,筚路蓝缕,怀揣悠远乡愁发奋上进,以读书、科举、入仕,乃至勤王并战死的光辉历程体现庐陵文化传人的忠诚与坚贞品质。总体来看,宗族意识和故土情结不仅是生存与生活的方式,也是向社会争取利益的重要手段和凝聚力量的来源;宗祠不仅是居民的集体自我保护机制,也是社会基层力量团体化的存在形式。这种模式可以说是中国人之所以成为中国人的一个重要特性,在中国传统社会基本结构已遭瓦解的今天,宗祠的存在更有其特殊的意义。现在每年都有成千上万旧县彭氏后人来宗祠祭拜祖先,彭人已把宗祠作为“修身齐家、爱国为民”的教育基地。汉字的象形意蕴表明,“彭”是带刀保卫土地和粮食的意思:土地为家,豆果为食,以刀剑护卫粮食和家园。
11.泰山府
广场是旧县村这朵花的花蕊,花蕊的核心部分就是泰山府和彭氏宗祠,花瓣则由各幢古民居、街巷、旧县衙、台门,以及古井、老树等组成,各花瓣呈同心圆状簇拥花蕊;广场作为村居中心,具有农耕文明和海洋文明两大文化内涵。 这段话是我为“广场”词条撰写的,我把它改为放在本词条的开头,是想表示泰山府作为“花蕊”在旧县村地理和精神上的双重重要性。泰山府和彭氏宗祠并列在广场,但从时间维度上说,泰山府的历史要比彭氏宗祠早多了,资料记载泰山府初建于唐代,清代重建。泰山府是和道教有渊源的民间信仰道场,是民众自发地对具有超自然力的精神体的信奉,包括了原始宗教的传承、人为宗教的渗透、民间普遍的俗信以及一般的民众迷信。民间信仰具有广泛性的存在、自发性的情感寄托、稔熟的日常崇拜以及伴随着精神信仰而发生的其它行为特征,具有多教合一,多神崇拜的特点。和道教有渊源关系的民俗宗教,与发源于佛教的生活禅似异曲同工,它们实质上可以被看做是一个由人至神和由神至人的社会互构过程,其原因是俗神信仰。作为民间信仰的主要实践者的一般民众,因为缺乏自我界定的力量并且视自己的宗教活动为世俗生活的一部分,故也不把它们看成“宗教”,村民去泰山府烧香是他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内容,如同进宗祠祭祀一样。在长期历史进程中,传统的信仰、仪式和象征不仅影响着占中国社会大多数的一般民众的思维方式、生产实践、社会关系和政治行为,还与上层建筑和象征体系的构造形成微妙的冲突与互补关系。从意识形态上讲,民间信仰是非官方文化;从文化形态上讲,民间信仰重在实践、较少利用文本、以方言形式传承;从社会力量上讲,它受社会中的多数民众的支撑并与民间生活密不可分,因而民间信仰研究不仅可以提供一个考察中国社会——文化的视角维度,而且对于理解中国社会——文化全貌有重要意义。泰山府被确立为市级文保单位的时间要早于彭氏宗祠。
12.考兵傩
旧县考兵傩是湛江傩舞的一种表现形式,先由道公设坛傩祭,接着土地公、土地婆和五大将戴面具出场,车将执斧、麦将执锏、李将执链、刘将执刀、洪将执旗,在鼓乐伴奏下对神像起舞。继而队伍巡游全村,彩旗、罗伞开路,道公走在神像前撒米,挨家驱鬼疫、保平安。之后巡游队伍回到庙前广场再举祭祀仪式,是时群舞热烈,古朴奔放,富于古巫色彩和生活气息。其间有赤身神汉在祭坛前布满荆棘的八仙桌上来回滚动而毫发无伤。到夜间,道公挨家把门口的稻草人收集起来放在村前溪流中镇邪的纸船上漂走,意为“遣灾送祸”。至此考兵祭祀活动结束。据考证,傩舞产生于殷商时期,是古代驱逐疫鬼仪式上的一种巫舞,蕴含原始巫术和“万物有灵”论,并且与“世俗生活”分不开;另一方面,又与宗教现象有相当多的类似之处。旧县地处雷州半岛,古属百越,傩舞的传承与发展与民系迁徙史上的赣、闽及中原傩文化有一定的渊源关系,比如面具有中原傩的巨日、撩牙、巨鼻等特点,但又有变异:旧县考兵傩是以整块樟木雕刻成,色彩以黑、红、黄为主,集武术、舞蹈、音乐、美学、雕刻于一体,独具特色。傩舞是民俗文化内容之一,民众自发产生的神灵崇拜行为,可能比佛教信仰以及其他道德信仰更具有民间特色。在过去相当长一段时期内,傩舞被政府当局认为是迷信而镇压,进入“新时期”以后,旧县村每年举办“傩舞民俗文化艺术节”;并于2006年成立了傩舞艺术团,多次应邀参加国际、国家,及省市大型活动展演。湛江的徐闻、雷州、麻章、吴川、廉江等地均有傩舞和傩文化的发现,也是广东省少有的傩文化遗存。每年春节期间湛江的傩舞较为活跃,正月初十前后是吴川“舞二真”、雷州“走清将”、麻章“考兵”、徐闻“罗卜戏”、廉江傩戏等展示较多的时候。以考兵傩为特色之一的湛江傩舞已被收入《中国民族民间舞蹈集成》,并于2008年8月被列入第二批国家级“非遗”名录。近年相关部门还在旧县村广场建立起湛江傩舞陈列馆 。
13.年 例
我第一次到旧县村是吃年例,每年的阴历三月二十七是旧县的年例习俗,那一天村里人山人海,泰山府和彭氏宗祠香火缭绕,烛光璀璨,人们虔诚祭拜神祇和先祖,各家送来供奉的三牲在神像前码得像小山一样,广场上散布的鞭炮屑起码有几寸厚了,而且还在此起彼伏喧闹着。吃年例是由亲戚带朋友,或者朋友带朋友去的,既便是和主人家有关的什么人都不认识,一丁点都搭不上关系,你只管进去,坐下吃喝就行,主人看到进他家的客人越多越高兴,这是悠久的习俗。酒桌十分丰盛,供来客尽情享用。大家充满节日喜气,认识和不认识的都互相举杯敬贺。“家门”、“庐陵”是我在那天听到最多的两个词,至于“年例”这个词因已被转化为行动,每个参与者都成为了年例的具体实践者,无需再用语言表达了。年例是粤西地区特有的以祭祀为核心的民俗信仰文化,历史上来自中原,闽、赣等地的民系以各自习俗的方式保留了祖宗习惯、信仰和图腾,来自远方的文化密码与土著文化交融,再以民俗的形式传承下来。所谓民俗,是指人们在特定的自然环境和具体的社会条件下形成的群体性的生活习尚;年例主旨是敬神、拜宗、祭祀社稷,祈祷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其形式丰富多彩,热闹程度胜过春节。关于年例的形成民间存在以下说法:一是由元宵节衍化而来;二与冼夫人有关联;三是为了驱瘟逐疫,但以上三种说法都没有充足的史料予以考证。事实上,民俗的形成是复杂而漫长的过程,由特定的自然环境和具体的社会条件孕育而成。粤西各地对年例文化的认识与把握因差异而构成了不同的特色:一是各乡村节庆日不相同,年例节也叫“神诞日”,是敬神祭祖的日子,与各村落所信奉的神祗诞辰日、氏族迁徙日、宗祠落成日等有关;二是文化图腾各异, 年例民俗活动中常见的图腾有龙、狮、傩等;三是各地供奉的神祗不同;四是游神方式不同 。因年例日所处的季候时令相近,百姓索性在那一天张灯结彩,舞春牛、舞狮子、游神、驱鬼、飘色、鼓乐歌讴达旦,集元宵、春祭一身的年例在清代发展到了高峰。年例民俗文化在明清两代均已记入粤西的地方志,民国初年至解放初期年例依然盛行,“文革”中,受政治意识形态破“四旧”(旧思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和百姓物质生活条件的影响,年例习俗曾一度中断。据悉,湛江年例已被相关部门列入“非遗”申请项目。
14.雷州话和民系
前个月下旬的一个上午,是我第二次去旧县村,深秋的阳光洒落在古村落的街巷,一派宁静安祥。在古巷中边走边看,间或见一些住户门口有人在拾掇富贵竹,旧县村是花卉基地,富贵竹是畅销商品,“是帮买家老板加工,电话里说要多少就做多少,做好发过去就得了。”我听不懂她们的话,向导告诉我这是雷州话。我在雷州半岛已逗留一段时间,除了听得懂“呷梅”,和“咪”,其它一概不知, “呷梅”是“吃饭”,“咪”是“做什么啊”。方言所蕴含的地方文化特色神奇而有趣,雷州话是广东四大方言之一,使用人数约800万,2009年被列入第二批市级“非遗”申请名录。雷州方言有17个声母,47个韵母,8个声调,具有自己独特的语音、词汇、语法和发展规律,它是南迁汉人与雷州土著俚、僮、侗族群长期交流、融合的产物,是一部活的雷州古代迁民史、开发史和民族民俗史。和我同行的小潘是雷州人,熟悉雷话、白话、国话等多种语言,听不懂的我有时也会问下他。早年小潘就读于湛江一中,该学校距此不远,他说那时他经常坐公交车经过旧县村门口去学校上课。小潘说他的祖先是来自福建。粤西历史上迁徙过来的人口一是“福佬人”,二是客家民系,他们和广府民系,以及本土人氏成为粤西人口的基本构成。福佬民系是汉族的一个民系,主要分布于闽南地区、广东潮汕,海陆丰地区以及广东西部茂名电白至雷州半岛,海南以及台湾,所说方言属为闽南语(也称福佬话)。“福佬人”讲闽南话,这是闽南人向外迁徙的结果;在以迁徙为大历史背景的文化交融背景下,似可立项庐陵民系迁粤西课题,梳理和研究其语言谱系。
15.人口与土地
站在湖光岩狮子岭上向西眺望,旧县村近在眼前,湖光岩距旧县村不到一公里,中间隔条编号为S373的公路。著名的铁杷溪发源于遂溪,从西北方向而来,呈弯月形打从旧县村居前面过,通向茫茫大海。古代以农业立国,铁杷县“腹地大半山硗砂薄”,旧县村一带“土厚地衍,鱼盐鳞集,诚一邑之沃壤也”,旧县村南面的大片水旱保收田,向来称那仓洋。“那仓”乃壮语词汇,意为高产良田。现旧县行政村总人口为8000多人,辖区内四个自然村,人均年收入5000多元。全村耕地面积共4500多亩,其中水田2300多亩,坡地2200多亩。特色农产品有观赏树、花卉、速生经济林、香蕉等;水产养殖有网箱鱼、蚝排及精养虾池、渔塘等。据介绍,旧县村有四多:一是彭姓人士多,占全村人口的99%;二是旧大宅多,从前村里地主多,建的房子很宏伟,很讲究;三是古榕树多,村庄处于绿树掩映中,鸟鸣中体会到闲适韵味;四是非物质文化遗产多,泰山府、宗祠、古井、傩舞都是文保单位(项目),年例为“非遗”申请项目,傩舞是每年旧县年例日在村文化广场的压轴表演节目。外出打工的多些,经商的次之,在体制内的上班更少,固守家园的更多, 这是旧县村现阶段的大致情况。在人们纷纷弃村进城挣钱的年代,旧县村村民大部安心在自己的祖地上顺天命生活着,也许“迁徙”这个词更属于他们先祖的峥嵘岁月。这里不仅是旧县彭氏的故乡,也同是吴川彭氏的故乡,但他们共同的根都在江西庐陵,那里是他们更早的祖籍地与血脉相承的精神故乡。城市化离不开土地和人口这两大基本要素,而农村则握有这两大要素,旧县亦不例外。
16.古村落的文化涵义
旧县村口屹立着一座高大牌楼,楹联“隋建铁钯县故土呈翰墨,明设水师旅旧地焕文龙”分刻左右,字体秀逸,内容深邃,透出深厚的文化底蕴。旧县所在地的铁杷县名(590)早于雷州地名(634)44年,这样看应该是先有铁杷县,后有雷州府的。旧县村2009年被批准为省级古村落,定位为“民俗文化村”;古村落的定义是拥有丰富的文化自然资源,具备一定的历史、文化、科学、艺术、经济、社会价值,应予以保护的村落。古村落和历史文化名村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体系,前者是行政的,后者是法定的,它们是农耕文明留下来的影响范围最广的一批遗产,是物质和非物质文化的复合体,是不可再生资源,是先辈留下的文化宝库。古村落文化包含了生活民俗、民族语言、民间音乐、曲艺舞蹈、武术杂耍、民间医药和各种传统技艺等丰富内容。人类的居住环境经历了从村庄到城镇,但村落永远是天人合一的梦想中最坚实的、必不可少的基本元素,古村落是中国人的梦,是人与自然和谐的体现。中国的传统文化说到底就是“阴阳”和“天人和一”,所有古村落的选址都是枕山、环水、面屏;水属阴,动则阳,阴无阳不生,阳无阴不成,无水则不成村。现代以来,古村落被不断剥夺或被遮蔽的现象, 凸显乡村与城市化进程的深刻矛盾 ,作为传统文化的重要载体古村落在今天巳是弥足珍贵;古村落(和历史文化名村)被国家列入抢救性保护对象,未尝不是一种亡羊补牢。以宗祠、神庙为中心,古民居和考兵傩为重要原素是旧县古村落文化的内核所在,毋宁说,对“古村落”的行政命名和政策保护是在历史进程中的今天感受到一种“撕裂痛”之后作出的反应。
17.新乡绅
从现代政治学维度看,传统村落的机制是通过儒教文化联合在一起,其间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结合体是乡绅,自古皇权不下县,加之农耕文明的亲缘地缘关系,乡绅成为传统农村的肌理和中坚。新时代政权下沉的同时又要求村民自治,对新乡绅的培育业已成为治理模式的现实需求。站在村广场看,以村文化戏台为载体的村治文化,和村落建筑所体现的政治格局 ,让我体悟到乡村注定是一个让人疼痛的地方。乡村虽然是地理空间上的不起眼的点,但是通过血缘、地缘、业缘可以辐射到全社会,旧县村历来有神庙而无会堂,有孔庙而无寺庙。对新乡绅的要求是,有能力把外部世界的治理模式、法律法规、现代文明与基于血缘系统的村庄治理模式进行有机对接。与当地村民血脉相联的新乡绅,必然成为乡村复兴的中坚力量,新乡坤的涵义在于如何持有村落、政府、社会三个层面的话语权 ;岭南的文化特点决定了江苏吴仁宝式的集体化工业富村的方法在旧县可能行不通。值得指出的是:位于旧县村背后山岭上的湖光岩是世界上最为典型的两个玛珥湖之一,另一个是德国艾菲尔地区的玛珥湖,从自然和人文景区一体化的维度格局论,湖光岩和铁杷县旧址都具有资源稀缺性的特点。
18.医正公思想
迁徙是日常生活现象,并不只有在“城市化进程”的当代才是特色,旧县彭氏初祖医正公是江右庐陵文化在粤西的优秀传承和发展者。医正公两子,一为进士一为举人,文武兼具报效家国,其事迹可歌可泣,为粤西、庐陵,和中华民族都争了光,并为子孙后代树立了榜样。投资教育首先是价值格局问题,重教育是旧县彭人发展的一条历史主线。迁徙为了生存,“千里做官为条肚”;先迁徙粤西,后定居旧县,强大的事实证明了当初医正公选择旧县村这块风水旺地定居的慧眼。树挪死,人挪活,旧县以“扇地纳福泽后嗣”,医正公对易经术数的深刻领悟和峦头水向的高超把握,这也是庐陵文化的丰富内涵所在。教育是对社会价值的认同,教育为后代打开了世界的多维空间,教育是走向世界的通行证,是子孙永续昌盛的法宝。古籍载,从隋、唐开始,铁杷县治官民尊孔重教之风已经形成,彭氏历代后人发扬尊孔崇文的优良传统,建于旧县村孔庙遗址附近的文昌阁历经沧桑至今依然香火不断,这也是庐陵文化对旧县彭人精神价值的影响与传承的见证之一。从古代的耕读文明到当代的工读文明,其核心在于作为人的素质基础的教育。教育是源头,教育兴则百业兴,而修身为教育之本,所谓“百年企业”就是文化在经济方面的落实和表现,尽管特定时期的政治意识形态取向会影响教育,使得教育本身就是一种问题所在。例如,当今“乡下人刨根问底,城里人飘忽不定”的生活景像,实质是因生活环境的不同而产生的思维方式不同,城里人的“飘忽不定”更多是指立体式和“弥散性”,而不是“刨根问底”的线性式和“二元性”。我认为,医正公的思想价值体现在重教、培德、家国情怀三大方面。
19.构想与策划定位
在中国快速城镇化的进程中,人们一边惊异于城市面积和人口的急剧扩张,一边又感叹着乡村精英的流失和乡村社会的凋敝,悲哀着乡愁无所寄托,并时常将其归因为城乡之间的人口流动。相较于其他国家的城市化过程,中国所面临的现实是农村趋于凋敝,而农民却并未“终结”,传统意义上自给自足的农民已经不存在了,在农村中从事家庭经营的是以营利和参与市场交换为生产目的的农业劳动者,这种家庭经营体从本质上说已属于一种“企业”,但较工业企业有其自身的特点和特殊的运行机制。在城乡一体化的悖论中,说中国的问题是农民的问题,意为农民、农村和农业是中国社会转型中最大最难的问题,而“三农”问题仅仅从农村和农业范围着手是无从解决的。农民问题是全局性的而且必须要在整个社会的结构和制度中去思考和解决,因而就旧县村来说,如何整合资源、规划产业,并且改变交通格局,在湖县一体化的框架下打造以自然景观、民俗风情、古村落生态、休闲度假和创意产业为核心的区域增长极,应该是它的上级政府迫在眉睫的工作。旧县对我的人文田野考察具有样本意义,这里远不止是一个单纯的古村落,它承载了以古县治为标本的政治文化、建筑标本;以神庙和傩舞为纽带的民间信仰文化;以宗祠为核心的姓氏文化和社团样式;以培德和重教为要素的价值观等等。旧县村彭氏源自江右庐陵,于我有一种双重还乡的感受:既以旧县村为介质回溯我的祖籍地,又试图在文字里交出一个经过擦拭的故乡一一我要在策划思想中建设一个具有多种维度和思想空间的故乡。本词条的涵义:写一本书,建一个主题博物馆,给出区域总规的定位策划意见。这些梳理出来的词条包含了一些思考,它们既是一本书的章节要点,又是创建主题博物馆的历史依据,还是区域总规布局的理论基点。
2017.11月
发星:60后,四川大凉山人,民刊【独立】【彝风】主编,“地域诗歌写作”提出者与践行者,著有【大西南群山中呼吸的九十九个词】(长诗)【彝诗学草纲】(诗评论)【大凉山诗歌根据地】(随笔)【四川民间诗歌运动史】(诗史)【地域诗歌写作理论】(诗理论)【21世纪20年中国民刊图志史】(诗史)【21世纪20年诗歌奇书过眼录】(书札)【普格周氏词典】(长诗)等13部。
》》》 发星作品
【普格中坝周家99个语词-消失与再现的光阴】
中坝村周家
座居普格县双乳山(原尖尖山)下,族源自江西省吉安府矮板櫈村人,后湖广填四川,移民至云南省巧家县荞麦地边,形成周家大营盘,后被对面大凉山布拖交际河土匪于民国 XX年,趁冬季金沙江河水枯小,深夜过河,将爷爷家全家杀光,只留爷爷一人,将其掳至布拖山中卖给放羊做奴,后爷爷与弟兄伙策谋多年逃跑成功,从布拖逃到普格地界,给谭县长家做长工,后年大,被相邻韩家看起,做上门女婿,原居中坝营盘堡堡中,1950年迁居双乳山下,迁居前,请石家先生堪地测算,修房费用为爷爷多年去日史博肯(海口牧场)边缘-干河沟彝人鸦片种植地,多年打工(帮彝人收获鸦片)所挣积累所得鸦片折换银子所支。爷爷解放后曾空时去过云南巧家县荞家营盘寻亲打探,曾认有兄弟等,包括普格西洛区周家营盘等,到父亲一代已断联系,不知其根联,爷爷之根在全家被杀光,被掳至大凉山时己断,其后认的还是亲人,民间说:“亲戚亲戚,不走不亲,不走不戚”,没有血缘之根的亲戚如今也变味,这是一断被时光切断的疼。父亲为二儿,也是唯一独子,1942年生,奶奶前后生女儿及儿子8人,留五女,为德子辈,名分别为慧、英、美、蓉、兵。旧俗男从长,女次弟,父称老大。
中坝三周
中坝村有姓周者三家(周XX、周XX、周XX),分别来自三地,2000后某日在父亲生日会上结成三兄弟(由我提议),好互相有个照应,平时互相往来,增加感情。颇有三国古风。
打满肩
土布做成的衣服,穿到一定时间后,肩膀、膝盖、屁股等几个部位活动由于用力频繁,最先破烂,这时用一块整布补在左右肩膀上,叫打满肩,另外膝盖左右各补两块,屁股补一块,这种补疤的衣服,在很长一段时间中成为旧时民间的一种生活习惯,在老百姓中很普遍,那时人穷没办法,父亲到了15岁(1957年),家里才给他做了一件过冬的棉衣,以前只有一年只有换洗两件单衣(裤),穿一年四季,我家算是经济好点的,过年时,可以里穿旧衣,外穿新衣,经济更差的,冬天里面穿旧单衣,外面穿一件已是掉线成砣(堆)的透风衣,已不是衣,全是乱线乱麻呈网状,或烂洞洞(孔),父亲小学同学罗某某,那时就穿着这样的烂布砣砣掉线衣服来上学,从没有取笑的,那时大家都穷。
洋 火
就是火柴的旧名,因其最初来源于国外(从海洋上来),后来有国产,旧时一直沿用此名。一盒火柴售一个铜板。
洋 芋
就是山上彝人主食的土豆,彝汉都这样叫,土豆原产南美,从海上(洋)传入中国,然后上了大凉山,此前彝人主食为苦荞,后来加进土豆、玉米、燕麦等。
洋茄子
土儿瓜旧名,钝肉、白水煮皆吃如芋,瓜根茂盛,绵延之物,家有一瓜,可缘一片,它也是来自国外(从海洋上来)。
砣砣盐
父亲讲旧时山中盐来源自盐井,一匹马只能驮两砣,盐砣60斤左右为一砣,整块装于桶中,售时从桶中取出用锤敲下,一升米可兑换一斤左右。
梭 草
棉软野草,产山中,打草鞋的原料,割之回家,先水泡后晾干,用锤锤软,归整,然后用草搓绳系于腰,开始打草鞋。父亲常年打草鞋,穿草鞋,那时穷,没办法。
佃 户
旧时,爷爷给谭县长家当长工多年后,自已独立出来安家单干,便租谭县长家水田6亩(那时没尺子等量具,全凭估计),山地6亩(估计),说好收成46开,谭家得6,爷爷得4;水田种稻谷,年可产4000 斤以上,干地种玉米,可产2000 斤以上,除去给谭县长的,爷爷还在田边地角到处开荒增产,一家8口人基本不挨饿,但还是穷,喂猪都是和邻居共喂一头,过年杀时两家各一半,过了年,两、三个月就吃得差不多了,就又想办法。
瞎子舅舅
他是天生瞎子,苦命的人,是随婆婆嫁到韩家的随娘儿,父亲记事时,他已壮年40岁左右,他一天的事主要用脚臼舂米,舂米完,又搓苞谷(本地土话叫麻苞谷,麻,一个用手指搓苞谷的动作),苞谷搓完,又开始推磨,这几样事,他都是摸着去做,特别是脚臼,不注意会伤人,他劳动时,家人不忙的都去帮忙,父亲小时就和瞎子舅舅舂米玩。他后来饿死在1960年大饥荒年代。瞎子舅舅名叫付长久,父母生他时希望他长命久远,他的早死和其名成为一个嘲弄的反向生命的玩笑。
脚 臼
就是用脚踩动一根支架的横杠,将杠上安装的臼嘴往上翘起到一定高度,然后放下,臼嘴落下,敲击臼窝中的谷子,这时旧时安在臼窝上的一个利用扛扞支点原理做活的工具,那时经常用脚臼的是瞎子舅舅,他每天摸到楼上端下谷子,然后来到脚臼边开始吱吱嘎嘎,嘎嘎吱吱的踩动臼嘴,开始上一下,下一下漫长的劳动,开启一个瞎眼人磋砣光阴的难艰岁月。后来有了打米机等现代工具,脚臼渐渐消失在时光中,只有石质坚硬的臼窝上空依然飘不去那吱吱嘎嘎,嘎嘎吱吱的漫长而悠远的踩臼声。
随娘儿
就是跟着娘家的新娘随嫁到夫家的小儿,舅舅因为天生眼瞎残疾,无人照料,随原刘家新娘嫁到了韩家。
臼窝、木桌、石磨
三物在周家有上百年以上历史,是婆婆父亲家祖辈传下,婆婆去世前问过多次具体年代,她说从上辈起已传至少两年以上,加上她这一代(她活了90岁,和某党一天生日),她和她父亲二代就是一百多年,此三物至少两百年以上,就是清朝末期前后的产物。
臼窝是坚硬的大青石打制,旧时主要用于舂米、臼辣椒、打糍粑,兑棒是父亲14岁(1956年)用青岗木做的,到我有力的年纪,臼窝的主要功能是打糍粑、臼辣椒、过年前臼汤园蕊子,特别是每年秋季打糍粑,母亲天不亮就起来淘昨夜泡浸的糯米上甑,然后大锅的沸水与土灶里的熊熊柴火印着母亲红润健康的脸,糯米在蒸的过程中,要用锅里的涨水从顶上浸浊多次,以使米更软柔透熟,要熟的糯米在烈火蒸腾中散发的香气飘过院坝传到睡房里,我已醒来,这时母亲会从熟的糯米中盛出一碗,叫我们快起来吃,意思是尝新,也是叫我们子妹起床帮忙,我们急忙起来时,见母亲已将装满熟香糯米的甑抱着前往已洗干净的臼窝,父亲则拿了洗净的兑棒站在臼窝边,俨然一持戈待战的将军,母亲抱着甑走到臼窝边上时,父亲迅速将甑盖揭去,母亲对着空窝奋力一举,一甑热腾腾的糯米便如银雪般装满臼窝,父亲忽的一下将臼棒高举,对着一窝银雪与云蒸霞蔚的仙境用力捣去,打糍粑要趁热十三下,不然冷了,还有原米在里面,吃起来就塞牙不舒服,先三下后,米开始成粘团,这时要将整个粘团搅在棒上,用力不断地提高并砸下,重复多次便好;九十年代后我成年壮力,我常站在父亲身后,他先来,我补二火(本地土话,就是后面加油的意思);我家臼窝大,兑棒粗,一般糯米可煮一升左右(7斤左右),窝大棒粗,遇我与父亲皆是有力之人,不消几下,便大功告成,母亲站在窝边,准备好了簸箕,簸箕上洒上一层昨夜炒好的白面(炒过的麦子打出的面粉),父亲将整团打好的糍粑一下搅在棒顶举高在臼窝上空,母亲快速将冼了冷水的手在兑棒上将糍粑三下五除二,刮下一整团放进簸箕中的白面上,然后将簸箕端在屋里的大桌上,趁热扭出多团糍粑,粘上白面(粘白面为了吃时糍粑不粘手),然后叫家里人趁热快吃,吃时,母亲昨夜准备的炒黄豆、炒苏麻、炒南瓜籽等磨细的香面,和上红糖熬过的浓香糖水,将热糍粑在糖水上轻轻一醮,然后放入嘴中,那个软棉柔甜各种香味,世界第一,绝了。
木桌是批杷树做的,方正粗实、大气,可摆菜18碗以上,家中有祭(节)日,为堂屋中香火位摆祭物用,来了客,或过生摆席,作上位;从中间上位开始到左右、下位,均依次座长辈,或重要客人,木桌见证了爷爷与婆婆与父母们在周家的人气盛景,站在桌边,依然可闻当年人声酒喝,肉香鱼味之浓浓乡醉,已见证了周家及上辈多代人的潮起潮落。2014年夏天火把节,在这桌上,彝人五大民刊{【独立】(发星)【此岸】(阿索拉毅)【飞鹰】(阿优)【花间集】(吉克布)【荷尔】(伍达)}主编共座此桌,见证了一段诗歌传奇。木桌原上土漆,其色黑黑,一幅深沉的历史眼睛,望穿过去与未来。
石磨为老青石打制,原置厨房边,从前每年喂有猪两头(或三头),磨常于磨苞谷面煮食喂猪,或家中改善伙食,母亲推豆花,特别是70年代,离我家不远的团部(54176部队)住军中有炮连、特务连等,要我母亲给他们推豆花,他们出豆子,母亲帮推并做好送去,为得是要他们不要的豆渣来喂猪,近10年中,可能磨了数万斤豆子,这磨千万没想到,自已的磨声和军营中的金戈铁马有了扯不断的联血。后家中有了电磨,这石磨被放一边,现寂静在茂盛的批杷树下,接受风雨雷电,冷暖光阴。
修磨匠
也叫石匠,就是修石磨的师傅,石磨用久,磨齿钝,不利磨,背工;约请师傅,师傅来,用铁钻沿磨齿修钝为利,相当于重打一道磨齿,一般为一天功夫,主人家管三顿饭,给些工钱,随着社会发展变迁,用电加工农村粮食等机械兴起,此匠渐渐失业,在偏远落后地方依然有存,普格城周边,已30年不多见。
补锅匠
和修磨匠一样,民间手艺人之一,补锅时,用小铁炉将铁水烧化,然后用一特殊厚质布片将烧化的铁水迅间按在锅烂处,十分到位精准,铁水冷,锅烂处结疤,便算补好。工钱按一个补疤多少计算,有时也管饭一顿。
补疤铁锅
父亲讲,旧进家中所用大铁锅补疤十多个,是十足的疤痕累累之锅,煮饭与炒菜时,必在十多个疤间巧妙迂回、穿梭,不能直铲疤处,直铲疤烂,锅烂,吃不成饭;旧时铁锅产山外,运至山中为贵重之物,只有有钱人可购锅多口,贫穷人家只购一口,烂了又补,补了又用,如满肩补衣般凸现艰难生活。
大花坟
就是有钱人修的坟,旧时普格城西边的华家松林下,现县医院西边原有几家人的大花坟,就是坟墓修得高大雄伟,用料讲究,此坟就用了当时山中稀有的大理石料,这石可照出人的面相影子,如镜子一般,旧时山中只有大户有钱人家有镜子,一般贫穷的人见修坟的大理石可照出人面影子,就认为这是神奇之物,所以每年过了年,初一那天,全县周边的数百人便到大花坟边玩耍,大家穿了过年新衣,包里盛了瓜子等吃食,早饭后陆续聚于大花坟前,大家或对着大理石照境自赏自已新年模样,或座在坟边地坎闲吹四望,坟前小坝能容数十人,更多人撒在四处,坟前左右,到处都是,好不热闹,在暖阳冬景中,流逝新年时光,这是父亲小时每年初一必去的玩耍地域之一,父亲讲,从没有见这几家人的后人来上坟之类,可能已断了根脉,坟边有一片青岗林,其中有10多棵要3人以上抱拥而围,从那时推断,此坟的主人逝去已有近百年以上,这片青岗林可作见证,一般3人能围的大树,至少要60年以上的生长期,况且青岗树生硬,属慢长树,所以时间比一般树更长,这些树消失于1955年后。
赶烟会
旧时在彝人聚居的干河沟(海口牧场-{日史博肯}下边点)栽种许多鸦片,每年到了旧历二、三月间(过年前后),是鸦片的收获期,鸦片种植地广量多,彝人劳力不够,所以邀山下汉人去帮忙收获鸦片,就这叫赶烟会,这时山下汉人农闲,爷爷和邻居等多人相约同去,一般干活7天左右,在彝人家吃住,工钱是折合的鸦片,一般可得鸦片二、三两,爷爷用牛角将鸦片装回家来,放在安全处,解放前几年时,爷爷曾用三两鸦片购了一片田地,像是在苏家湾地界,后解放,爷爷隐报,被评为中农,才得已躲过后来的许多灾难,这购田地的鸦片,就是爷爷赶烟会所得收入的大致折算。
保 爷
爷爷每年去赶烟会,常住彝人尔搓(音译)家,一来二去,久之相熟投缘便认了亲家(亲戚),他们称呼爷爷为保爷,除每年赶烟会交往外,每年彝年,爷爷都要背上山下物产大米、红糖等去拜年,回家时,彝人亲家便送冻肉、皮跳肉、圆根萝卜等,亲家们有人下山赶场,有时来晚了,就是我家住吃,父亲至今难已忘记的是,有时亲家们来了一群多人,煮了晚饭给他们吃,大家一起在火塘边吹牛散后,他们住在堂屋中,一晚上一直在叽叽咕咕吹牛到很晚,后来我明白这是他们又在吹支格阿尔的英雄史诗,或彝人家支的谱系流脉了,只有这些东西才可使夜显得漫长而深味,这也是一个民族能生存在山上的艰难环境中数千年的精神理由之一。这种亲家常来的关系一直延续到21世纪初(半个世纪以上),后来爷爷婆婆相继去世,父亲没有联系与交往,这根线便暂时断了。
姑娘节
八月十五中秋节,旧时称姑娘节,意思为嫁出去的姑娘应带上礼物与孩子、姑爷等回娘家省亲、团圆,这里显明姑娘(女人)在中国传统节日中的重要性,算是旧风里最有人性平等化的过节方式,从中可看出千年历史文明中的华夏人性光辉,后来的历史隐盖了这层诗意的美,愿其还原就妙了。除此之外,一年还有“六月六”(旧历六月初六),有民间谚:“六月六,地瓜熟”:意为山上地瓜熟透,可去摘吃;有条件的家中煮肉吃,以示节庆。“七月半”(旧历七月十五),有民间谚:“七月半,地瓜烂”,这是鬼节,老人节,烧纸给过世老人,要老人们回家吃饭,看望亲人,家人备丰盛饭食一桌,并烧香蜡纸钱,烧时嘴中有念词,是些福祝之语类。“九月重阳节”(老人节),同样是献饭及肉食祭之去世者,在世者也庆贺在生(再生}。大年(正月十五,元宵节),小年(春节)等节,民间汉区都要过。
媒 婆
旧时山中偏远落后,无现代思想,婚姻无自由独立恋爱,一般都是父母包办,每地(村)都有专事包办婚姻的媒婆,如你看上谁家姑娘,或你看上谁家小伙,父母便请媒婆说合,说合成功结婚的头年春节拜新年时,也同时备份礼物给媒婆拜新年,这视同当初做媒报酬;媒婆一张利嘴,据说能把天上的鸟儿说下地来站在手上和她耍玩,能将河里的鱼儿说飞起来在空中跳舞给她看,可以说,媒婆是民间自生自长的演说家;除媒婆外,乡间还有兼做此事的女人,她们不是为钱,而是出于爱心与善心,乐于助人,成人之美;母亲曾说合多对男女成功联姻,民间有传闻,这叫多做好事,积善积德,利在当世与后人等等云云。
盐 罐
家中盛盐的器具,以前是一土罐,烧制的,后碎;现是原装罐头肉的玻璃瓶;以前母亲身体强健时,主事家中厨食,盐罐之盐专由她用空后装得满满,由于母亲早年辛劳过度,近年身体出现衰竭,开始失忆,这装盐之事已没感觉(遗忘);同样,原由她主事采购的调料、肉菜等事同样失忆,像自然断了原先行为的风筝,包括做饭等等,都一同忘记,偶有做为,都是断章断节,连接不成一个整体,需要我与妻在这些断章断节里去连接缝合,才能成为一个整体;片面的,零碎的行为凸现,是人渐渐衰老的一个自然征象,母亲的黄金时代已经过去。
柏 树
它长在家门口前地的右边,父亲每日清晨,或黄昏必提一桶装满的水去浇进树根,已经20多年了,这个习惯让柏树茂盛起来,后来有鸟在树中结窝,晨起时有鸟声从树中传出来,落在我家院坝中,响醒我们一家人的甜眠,这些美丽清亮的鸟声是父亲那桶水变的,柔软而透明、湿甜。父亲在浇灌自已的灵树(生命树),从树的茂盛生机里获得人生命的茂盛生机。
批杷树
这是2006年,二儿周漆生那年,家人随意丢进树园的一棵批杷籽自生的树,如今已是几多米高的茂盛之树,树冠圆丰,枝密叶厚,任其自长,野性野风;如今13年,一个吉数,去秋开花,现二月结得一树星灿,大凉山日照充足,今年以来多场雪雨滋润,更是果色诱人,引来麻雀、雅雀、唤水雀、冠冠雀等众雀在枝头上啄食熟果,众鸟先是各自在枝头呼唤自已的朋伴们来食果味大餐,然后众鸟来,众色来,众鸟扑抢,众色扑抢,众色灿烂,众色缤纷,好个鸟的世界,热闹非凡,如鸟会鸟节一般生机然然,鸟语花香;家人也不驱鸟,任它们自个欢狂,好一幅众雀食果图;批杷树高,果也高,家人食之少,众雀啄食后,残果一地,拾之,给笼中那只山兔。
红椿树
1958时只小拇指大小的树苗,历62年风雨长成30多米高的大树,冬天光枝黑沉,如铁剑银枪剌破天空,三月后叶茂初发,六月后始成叶林,一片茂盛密林被举于高空,山风摇荡,其叶浪巨响,以为蓝色涛浪在我头顶奔流如海,它是双乳山在山脚下伸出的一只绿色巨手,在光阴中划开生命的血铜,我住树下,得之灵脉生气,繁枝茂叶,它的巨根在我床下的土地中奔跑如虎,这巨根如暗河,滋润我的生血之液,它更多的树叶盖掩着邻居酒厂的一坛坛美酒,使其酒中藏火,不熄生命燃烧,大树上的繁星与月色落进酒中,山间密林的灵气与生气渗入酒中(或我写作的语言中),这些酒与语言就是不死之灵魂,撕破着光阴处子的原身之美与唱吟。奇得是,从家到屋后北向的一条林间小路边,尽是它数十年随风播洒种籽繁衍的树之子孙,每一次我走在这条小路中,就像走在红椿树家族的生机王国中,它们或大或小,自由地去接近天空;家的东北面是山林,有土,所有树的种子被南风吹后,沿此洒长,而南、东、西三面都是冰冷的一幢幢水泥建筑,种子自然长不了根,只有碰出血的悲痛;只有在旷野,在山地,在无人看管的地方,它的生命才如自由之鸟一样,让光阴的耳朵生出灿烂的花鸣来。
柿花树
这是邻居送来后长在门口地边的树,10多年功夫,果结喜人,树不大,果多压树,有累累沉沉之感,生涩时,小孩不知摘,咬涩丢路边一地,可惜;成熟时为九月前,一树红灿,太多,家人吃不完,凡路过者,要者送完为止;汉朋彝友需要的,要者自摘,好东西,大家尝,一家自吃不很香。朋友老象2011年来普格玩时,正遇收获季,他快乐得如一小孩。
李 树
树龄有近50年,是原先我家八十年代周家密树盛景数百棵果树的最后幸存者,树已弯曲如老人,隔年还结果(因树才要息树一年,第二年始有果),证明其顽强生命力,曾有多少次险些消失,它幸存下来见证周家的日出日落,它仿佛一老精灵般在大门口守着,它不开腔,保持应有的沉默,从夜风中传来的老骨声响,让我感觉,它血液中还放着一把不死老刀。
腾 地
腾,土话,我理解为一个人用手将锄举高、举下(腾越、腾动)的动作。就是将玉米地中去年秋收后留下的各种杂草清除后,等待五月后播种的空地前的劳动活动。腾地一般用板锄铲除杂草最好,我家背后玉米地皆是山坡地,从下坡往上坡铲杂草省力,不背腰。2020年2月17日早饭后9.00点上山下地干活,因闹冠病在家休息,山顶上降雪,山下下雨,返春冷凛,适宜劳动活血,我从整块条形坡地中间部位切入,如打仗,中间开花,易于攻破,将杂草铲后顺坡推下,挡在坎边,自行腐烂;因XX宣传森林防火,不准野外用火,有宣传标语云:“一旦冒烟,拘留五天,一旦烧山,坐牢五年”。
烧 荒
秋收后春播前腾地时,将杂草聚于一处,火烧草后成灰存于地中作肥,早年田间四处烧荒,如烽烟战国图,煞是雄奇,近年因冬天火灾繁频,森林损失严重,2019.3.30XX死XX人成血难,所以大凉山境内一律不准野外用火,违者严惩,如以上标语云,所以烧荒成为逝去的旧景,在高远天空上辽望大地之静。2020年,XX去年死人同日,西昌泸山打火又死XX人,默冥。
粘粘草
玉米地中常见野草,杆科,秋熟时草顶结黑籽呈冠状,专粘路过草边人的毛衣等纯毛类服,腾地时必扯之,春播后雨季来,其草籽萌长,绿野一片,必在玉苗中清其,不然草压苗,秋收无望;秋收后地中仍多生,此黑色小情人高举粘草,专粘路过爱她的人们,将你衣服上下粘个满天黑星,倒也不失一景;民间奇方说此草籽收集煮水能蒸治痔疮初期,曾收集末试。
喇叭花
7月后玉米成林含苞时大量出现,如羞女惊色盛放,在玉米地中确实是除玉米林绿阵外,又一夺目之艳诱,锄玉米草上发现此花滕根绕上玉米嫩叶杆后,慢慢如美女蛇缠纠一弱小男人身躯,不久小男人被缠得变形异状而死(因缠变形后,玉米不再结果),而此时她在异物之顶鲜嫩盛放。所以,锄草时,见刚绕上玉米嫩杆的诱人色艳喇叭花滕根,必断根扯之,不然玉米无收获而成无用异变死亡空杆。
冠冠雀
因头顶有冠状,故名,民间有说鸟之官(冠),家背后树上与林中常见其影,冠白,或夹黑,毛黑色,使人想起法国警察帽子与服饰,叫声咕咕,咕咕,像布谷鸟的徒弟。或儿子。
鸦 雀
叫声嘎嘎 ,嘎嘎,嘎嘎,普格汉人中称吃肉叫吃嘎嘎,雀叫声像是叫人们去吃肉的声音,嘎嘎(肉肉),嘎嘎(肉肉),从声音里传出的香味,好鸟;另外叫声嘎嘎,也是唤呼其它兄弟鸟儿来吃我家枇杷树上成熟了的香香果子。
四喜雀
精(惊)——嘎嘎(中间长线为鸟声拖长意),精(惊)后面拖很长,然后嘎嘎,也可叫“惊叹号(!)鸟”,精(惊)——-嘎嘎,意思是好(精)——-好嘎嘎(肉肉),好香好吃,所以声音拖如此长,其肉味香远方(绵长)也。也可解为惊奇人世美丽多幻多变多色多味多姿等,惊,发出感叹音,让它惊叹的人世之美,哈哈。
苦马菜
蕨状科,屋后潮湿地边多长,其有降血压消食清火功效,妻常采来洗净晒干,作泡茶喝,嫩叶洗净后,用热水辽过后凉拌,或洗净后,用干辣椒,加酸菜、蒜、盐等爆炒,苦味尽失,美味。
棒 菜
中午,母亲见我拿锄往背后山地腾地,于是她前去背后地里找棒菜剥皮洗净,将我多日前煮好的香肠与腊肉切成小片,放在冷水煮涨后的棒菜中,这是午饭的菜。下午,我又扛锄到地中去腾地,母亲又如法泡制,连做两次棒菜钝腊肉,饭是父亲煮的,母亲从前的厨艺又回来一次,对于严重失忆的她,像是眼前一亮。好。
白 菜
去年秋(11月)我洒的三厢地(厢,本地土话,就是块,或垅意)白菜,到今年2月已起苔,正吃好。一月洒的二厢白菜又嫩叶一片,今年冬春季雨水好,三个月下了五次雪雨,所以菜长势良好,地里还有去年种的红萝卜、生姜、棒菜、儿菜;半年来,素菜基本自给,这是我与妻闲时抽空玩出来的,有地,有汗水,就有收获。
周 麓
大儿,生于1995年3月16日晚上9时(乙亥年猪年二月二十六),重量6斤,此子与6有缘,取名谐音麓,一是民间6有一切皆顺之意,二想儿子成山之麓,身体康健,雄性如山,灵慧如林中麓般机灵,生命旺气如林茂生机。
周 漆
二儿,生于2006年4月28日(丙戌年-狗年四月初一),原想生三儿(三子),名取为6、7、8,连号,好玩有趣,民间6、7、8为吉数,所以二儿取名漆(7谐音),因大儿是麓,有林木之像,二儿必有林象(木),木有水(三、水)乃生萌茂林,三为道生万物之义,还有意取出中国广西曾有诗歌民刊《漆》,口号是“给生活上漆(诗歌)”,二儿漆,也给与家人生命上漆(精神与快乐幸福)。周麓、周漆名义,在周漆满月宴上,有刘君者说,周家两孩是双休日(周6,周7),休闲好玩之意,哈哈。
禾
妻,曾取QQ名七环手镯,源于她手镯上有天生七颗排列如七星连环黑痣,这只手她又戴有其母给她的一枚银镯,妻脸上身上多生黑痣,如黑星洒布,隐巫灵之藏,常出妙语奇象预知,后二儿周漆,也和其连缘,怀漆时,大出血,医生言不可能,妻坚持在床上躺一个月,血块始成并挂果成胚孕,生漆时难磨,生时脚先出,后头卡住,医生医术佳欠,临时打电话给师傅求救,延误半小时,妻血流半盆,我目见心冷半截如木,换别人,可能命呼,幸妻怀儿时勤煅练,要生二天前,都由我推之上家背后山坡密林走行(此前一直在山中密林小路行走),由此身体素质好,乃无碍,漆头出怀时,被铁钳夹偏,后数月睡时一直调整睡姿,久之育正形,多种磨象在妻与漆身上现,二人生命不易也,善待长久,命运恒时。
木智(发星)
木智为发星彝意名,老友火补舍日(普格县彝学会、火文化研究会创始人,及首届会长,中国彝族火把节之乡--普格名响天下的主要打造者之一)所取,彝意为天上的星星,发星的诗人朋友们认为发星是其笔名,因为郑小琼、阿索拉毅、鲁娟、西域、孙守宏、吉克布、麦吉作体、孙阿木、阿牛静木等成名诗人(评论家)都与发星相识并有发现,或帮助之缘义,其实发星姓周,到发星这一代,为顺字辈,父亲取其名为周顺贵,1972年6岁半到普格县附城小学报名读小学一年级时,遇开明班主任李老师,当父亲说出我名为周顺贵时,老师云太封建陈旧,一时父亲惊慌无法,忙求老师帮忙取一个新名,那天万里无云,天气晴朗,一片透明亮敞,老师抬头望天一思,说有了,就叫周发星吧。1984年高中毕业考入凉山财贸校读86级财物中专三班时,曾有多个女同学问我名源,我一时语塞,毕业时,其中有才女同学邓红在我的毕业留言薄上,写下想像诗意的一景,说是寂黑的乡下深夜,在一农舍油灯黄亮的木窗口,忽然传出一婴儿呱呱坠地的啼声,这啼声打破了乡间深夜的宁静,像是嫩嫩婴声撕开暗沉的灰云,天边露出满天群星,那手捧婴儿的父亲从木窗中望见满天的群星,说就给这生下的小儿取名叫发星吧。哈哈,八十年代的女同学真是优秀文青,好美好纯洁的景致。西昌发射卫星名响天下是后来的事,发星在普格双乳山下一生写作办刊足矣,散发诗歌的芳香,让天上的星星们从天上来到大地上和发星一起写诗爱诗一生。
劳 动
打开自然的生门,让无生机之语言与闷沉在自然与土地的现实场景中,在肢体的动感中回复生机的灵魂与灵思的活血;无劳动(运动),无语言(精神)的动感、奔跳感、闪电感;只有在劳动中,在自然中,在大地泥巴与禾苗中,劳动的肢体活动与泥巴(自然)产生对话-对撞-融合-创造;没有劳动活血的语言,是缺少生命的活态基因(运动之思、幻变之思、创造之思)与自然基因(野性、激情、诗性)的语言,或说,没有精神的钙铁之源;劳动,打开自然诗性之神门。
男人雄性原力洒播的三种方式
一是奉献给自已爱恋的美丽女人,二是融入写作的语言深处自由射洒野狂之创造,三是注入土地种播劳动的种籽,三种原力播洒的方式,都是冲动(激情)播种的自然欲望实现,都是男人外向创造的最美方式。
斗 笠
以前家中门前有棕榈树,笠主架以竹蔑编成幅形,竹两层,中间覆以棕衣(叶),利雨,多是大笠,遇大雨戴斗笠披蓑衣,可在田间地里顶着雨自由劳动而不湿身。
山 锄
分挖锄、板锄、点锄三种,挖锄面窄而长,成条幅状,主挖地、挖红苕、挖红萝卜、掏沟等农事,板锄面宽,多用田间除草,30多年一直劳动后才明白,板锄可称为地刀,腾地与除草时锋利无比,用力得当,铲功当大,用好了,如舞大刀技术耍玩,田间舞弄地刀那个力之铿锵节奏,是男力集于地刀之鼓点,擂敲于大地这面大鼓的美力之声。点锄为锄之小类,掌大小,加把半尺左右,主用于田中点豆、栽嫩菜小苗,物有其大小,各用其用。
蓑 衣
以土色粘粘片(棕毛)为主,以棕毛编成多片,用竹片编之,然后用线缝连,像披衣、披风,与斗笠合为整体雨具,家中已失多年,在记忆中,现武侠片中大侠蓑衣装,原创意出自此,近年用笠系大妹从德昌带来,小巧,有江南小玲珑风,无原先旧蓑衣那样原朴而粗质,只适合在太阳下戴着劳动,大雨时不能久用。
砍 刀
重5斤以上,无力者不能使(用),我常用之山中砍干柴,切枝,原家中用小刀(小斧头)已生锈多年。
柴 斧
家中有阴阳两把,呈板斧状,为老丈人(邓礼忠)生前搬家从森林所拿来,那时他年已迈,巳不用刀砍柴,所以拿来我家用,妻常讲其父壮年时,力雄纠纠,一人一个上午可劈柴千斤,全林场无有出其左右者,一大场坝皆是其柴声涌奔炸裂,因作护林员,老实耿诚,干革命工作一丝不拘,走遍所管山林各个角落,对每一棵树皆了如指掌,某日一山下农户趁夜深偷树二棵备料修房,第二日老丈人寻山见树被夜砍,寻迹而去,在其农户家将其藏于猪圈,并用黑泥盖覆的偷树取出,农人惊,问其何知藏也,人云:“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我天天寻山,每棵树在我心中熟存档案,此二棵树为成材林树,树大且直,偷者必为修房备砍,砍者必是周边人为,因体大不可远运,你家就在山下,昨夜砍时留迹清晰,虽你屋周边有水隔阻运输线路,但进得你屋,便满屋新砍树息,我进得屋来,你神色张慌,不停往猪圈方向张望,我已知九分,所以、、、。老丈人在其管林区中,从此少有人偷树,因其负责,跟偷者玩命认真,大家俱其怕,久之其管林树木茂长盛放,为普格地界良林也,后被评为劳模等。老丈人已登仙多年,留两把斧给我继其强体康健原基,其刀杠长,适力大者,20多年已成为我家劈柴之利器,家屋后为我新劈砍柴地,每有砍柴,巨树上有鸟静呜,树下我刀起之间,刀入光阴,开盛灿烂,男人血天地之间浑身长流焰火奔腾不熄。除我用外,78岁老父也常用,周家老当益壮也。
柴 火
普格地界汉人称烧的烧为柴火,家中晒楼梯间,原猪圈楼上堆成小山,大多是背后山林中枯死树,或大风断裂之树枝等。“家有柴火,没有寒冷”“有柴,便有财”等旧语在山中民间流传,那是旧话,家中柴主要是我找来,因我壮年,常年如此,已成习惯,一为家中烧用,二为煅磨身体,三是为这些柴找一个最后的依归地,因为我要为它们写下祭诗,送它们走最后一程。现柴主要用为父母年老后烧柴做饭煮食,为二老有事做同,顺便活动筋骨(父78岁,母73岁)。柴堆烧空时,提醒我找柴填满,曾有一张我站在密集锋刀柴堆前的留影,发星(伐薪),为燃火(诗)不熄之人。
柴 灶
早年为混泥土与砖建灶,两只大锅置上,一为煮人食,二为煮猪食(近年二老年老,已没养猪,猪圈空着,堆些杂物),从前或现在,每天放学回家(下班回家),或在山中劳动找柴归,见家中厨房饮烟漫升,就知道是奶奶,或母亲,或妻在做饭了,芳香之味顺饮烟回散开来,那种让全身一股热流奔力直冲脑门的感觉妙极,脚下生风,血中生风,身体中生闪电,快快回到幸福之家。大锅配大铲,大锅配大盆、大盘、大碗的菜,大桌的菜,周家吃饭常是8人以上,动作慢的只能吃洗碗汤,那个菜香,吃香,吃场,热闹而喜悦,在茂盛山林之下,在蓝天白云下之下,在一棵茂盛的批把大树下的石桌上,就是天地之自然乐宴,顶天而食,望日出日落而食,这一切皆来自朴质大气土味浓宜的周家柴灶,谢谢灶神,带给我们美食,哈哈。90年代后期已从旧土灶改为国家农村支助项目之省柴灶,就是将灶膛做空,中横一桥架在中间漏渣,柴火燃后,将灶用有洞铁门封住,灶内熊熊烈火直冲铁锅,炒菜最为绝妙香喷。现每天早上九点后,父烧火,母切菜,然后父放猪油入锅,打蛋四至六个煎炒,每人平分来吃,然后再烧铁锅,加油加水煮开,下菜下饭,汤饭就成。母早起时,已不知做饭,只知找菜来洗,再后切好,叫父亲去做饭,从前母亲能干,做饭喂猪,地中农活皆是她主力,父亲是村长忙村上事,做重活,从来做不来饭,只偶而下面吃,现在母亲年老体衰,手艺消失,父亲上阵,真应了那句老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一点不假。
山 穴
为山的中央之穴,这里潮湿,嫩润,有青草茂盛,生命旺地,山林一年四季自然雨水、山水积于山穴,有泉眼汨汨,灵性之象,万山枯,穴不枯,生旺之源。
花姑娘
山野田间昆虫一种,硬壳包身,背有匀称红壳中黑色八粒呈三行对排,象极缩微板八卦图。点似花,红妆一身,民间村人称花的姑娘(花娘娘)。
灵 树
彝人将送鬼的祭物挂于此树,此树有象征二:一是此树借生机茂盛之灵气驱走鬼魔,愿人如树般生机茂盛,二是此树生机弱势,被祭物挂(附)后枯干而死,说明魔鬼与树同毁 。
原 力
人身体天生自长的自然本力,也是人身体本身自然原始的力量。
原力形成
原力形成以人的磨难、真善美朴野巫神侠等品质、有向生活、创造意义为基础,对家人、自已、社会、家国等皆有清晰独立思考与认知,穿越生命光阴中的磨难,以有向的锋刀作为切开一切创造之裙。
原力创造
人在漫长的生存过程中(从生到死),要穿过生存环境中的各种风雨,创造者在磨难及艰辛中获得锻打与磨洗,而后成钢(创造:艺术及人文精神作品)
原力永恒
原力自身可能有局限,不足,在穿过生命光阴中,可补充与修善局限、不足,一是原力创造成型(艺术及人文精神作品),他死后,他的创造作品没死,比如唐诗、宋词、欧洲文艺复兴经典等,我们今天依然在读、在传播,证明他们依然活着—永恒。
腾空的大地上的多种想象方式
A、首先给情人写两句诗:“在我刚刚挥过地刀的旷原上/你的男人依然是一块好钢”。
B、想牵来一匹马,在上面奔跑,让飞奔的马鬃挡住从前我那些掉进大地深处的晶亮汗粒(盐粒),收集起来,建一座力的纪念--汗水盐塔,祭念我那些滴给大地深处的汗水与艰辛。
C、想和情人在上面打滚,让无数地刀锋利铲过的铜声再次铲过我们焰火的黑血,奔响我们旷世的温柔与艰硬。
D、什么都不想做,裸体自已,躺在大地中央,变成一粒铜血轰响的玉米,再次发芽,重生。
E、和情人在地里激情的野火(野合),我们的生殖原力渗透大地,大地的生殖原力渗透我们,让来年的玉米长势良好,秋果沉甸芳香。
F、放一本空白的本子,让鸟声、蝉声、阳光声、雷声、风声、闪电声、鬼声、魔声、巫声住进去,秋天我收获一本自然黑沉的黑经。
G、从今天起,我开始等待布谷鸟的第一声叫鸣,让叫呜唤醒地里玉米籽打开生窗。
生光阴
也叫生命光阴,就是人从生下来,到死亡的这段漫长时间、经历。
黑光阴
这里的黑与反同义,就是世界黑暗国中人没有自然的生光阴,而以黑光阴之反行,就是黑暗者在光阴中埋入炸弹与下烂药,这是人类光阴反面的黑人性,与生光阴形成永恒对峙,它也是一种黑暗自然原象,有人就喜欢生活地黑暗中,吃黑食,说黑话,做黑事。只有在纯白的雪野,它们的黑暗才显得真实的黑,雪中不会融化的老黑石是也。
地 刀
在我看来,板锄应叫地刀,从长久使用板锄的感受,它是割出、铲出大地上一切杂草的锋利的地刀,切割大地深处玉米地中疯长的山草,使玉米地成为一个新嫩绿裙的山林处女。
写在玉米地中的诗歌
阳光洒在腾空的玉米地/是一种铜在打响另一种铜/鸟声是铜血中生长的芳香芝麻/落在大地这张黄金的大饼上
苦 难
主要是精神生活与现实生活两种:A、精神的苦难:忧愁、无聊、空虚、嫉妒、慌言、奴性、天意的命运黑暗等等。B、现实的苦难:贫穷、弱智、无独立生存能力、生存环境险恶等等。
会唱歌的叶树
旧时过年初七,在屋中备桐儿籽树叶来烧,其叶会发出劈啪啪如鞭炮的声响(将从桐儿籽树上折来的叶子放入有火星的灶灰中不断来回搅动产生的声响),奶奶嘴中念念有词:“山匪不敢来,山匪滚远点,山匪全消失”,意为炸叶出响声,念词作巫咒,以示警吿前来偷盗的山匪,屋里有人,有炮(鞭炮,或枪、人),吓山匪离去,此种做法,据奶奶云,在其祖习中已有百年以上,民国时期,山匪猖獗,常下山抢人、杀人,山下人以此办法,吓退不少山匪,这是一种旧时没有办法的精神胜利法。
雷电祭
母亲康健清晰时,每年夏天后打雷下大雨时(声大吓人的大炸雷),她都要把准备的盐、茶、米、豆洒在雨地中,一边洒,一边念祷语,意思是:“天老爷、天公公、天菩萨,我给了你要吃的四种粮(盐、茶、米、豆),请你放过天下人,让他们平安”。
立筷子
人头昏脑壳不舒服,意思是逝去的家中老人来找你有事,于是准备一碗清水,三根竹筷用水打湿,小头在下,大头在上,三根立起在碗的清水中央,对老人说:“别来扰我了,晚上准备水饭,并烧纸三张,给你”。水饭为阴间食,必走水路(阴路),烧纸系给你在阴间化用的阴币,以前家中奶奶常做此事,后来是母亲与父亲。倒也怪了,水饭拔了,纸钱烧了,头不痛了,正常了,立在水中的筷子自然就倒了。
滚 蛋
头痛,或心翻不舒服等,取一枚双黄鸡蛋,在蛋上对着哈三口热气后,将蛋从祭碗五谷(米豆茶盐等)上举过,然后全身滚一遍(从头始,然后肩膀,到下身),滚时如逢6、7日子,7晚上烧蛋(或煮),如烧(或煮)过程中,蛋炸,或爆烈,为不吉,继续滚蛋,直到不炸为止。
饮酒与饭食阴阳小义
白酒适饮,夏潮驱湿,冬冷增热,四季劳累可活血舒脉,春季万物萌苏,可开生窗。友聚时,善饮燃激情,唱诵舞歌技演可增聚场浓乐怡欢,不醉前朦胧态为上上策(民间说喝麻),另交流诗歌与艺术,酒来神助灵血,可打通沉闷,活撞彼此思维身心,碰出创造灵道幻梦。外出吃席,遇饭冷、生,肉凉等莫法之事,饮白酒少许可杀菌利胃,如遇辛辣、干炸枯、坚硬之菜,饮啤酒少许,降火(阳)为阴(啤酒),变硬而软,利胃。白酒为阳,啤酒为阴,葡萄酒为阴阳合调。春为阳升,白酒少许,啤酒少许;夏为阳盛(炎火之季),利饮啤酒(阴)降火,秋火阳盛极端尾末,利饮啤酒,少许白酒,冬为阴之极盛(寒冷),必白酒候之增火增暖。华夏之大,地域不同,掌握阴阳平衡法,以对四季阴阳调和,与自身体质与地域差异相合,为上上策。饭食中,肉食为阳(北方称硬菜由此理),素食为阴(含绿叶菜类、汁类、藤类、汤类等),所以每食必有阴阳两种以上,达阴阳合一,缺一,将不利于胃,久之生病灶,所以一日三餐,必有一顿以上有绿菜、汤汁,与肉,这是基本身体需要。早餐,馒头、包子、油条皆为阳食,稀饭、豆浆为阴食,必二者相配而食,利胃利食化流畅如长江黄河,如世间男女,必婚姻共媒一样,阴阳合谐。所以吃火锅(阳),必饮啤酒(阴),过阴阳相合利胃,如再饮白酒(阳),这是阳阳相撞(火上又火),你不出问题才怪。中国北方为阳地,南方为阴地等等,老祖宗之阴阳之学运用撑握于食物、爱情、社会,人世、亲情、健身、艺术创造等皆有大义,这是华夏文明之福,给人类的大义道行。
劳动与运动(工作)煅炼之学
人有了食物的基本保证,学会以上食物的阴阳学,人必以自已的行业工作,农人为农,工人为工,个体为个体,进入到一个运动、劳动、工作的生存场景中(田野、山川、高楼、市街等),以在劳动、工作的过程中,获得肢体与脑力的运动与消耗,然后休息、下班、停工,再吃饭,进入又一个轮道,在这个过程中,人自身为阳体,被工作的对方这阴体,这也是一个阴阳互为支撑互动相合的过程,由于各人的环境与身体不一样,思想与理念的差异不同等构成,其阴阳结果的不同,这是一个阴阳中有阴阳的互叠多象生存生活空间,明道者如在其中理清各路阴阳之线道与窗口,将是身体、身心、灵魂康健而创造的,这其中也是一个修道知求的过程。
杂草地被腾空之后
孤独的武士(锄草者)战胜众多敌人(杂草)后,站在空旷的地中听那些干潮之血在光阴中收拾脚道,进行另一轮生命光阴的转换,锄草者的角色同样必须转换,或是农院中默默的读书者,或是密林中孤独的小路上黑色野子的行者,生命、生活将延续、进行,你行走,一只小兽在你身后驮着一片巨大的铜血阳光在慢慢歌行。
那些被堆成山的杂草堆
玉米杆、叶、粘粘草、毛毛草、野剌,多种植物的拥抱体,你们从前孤零零地站在玉米地中接受日月阳光风雨,从被锄草者堆在杂草堆时,你们的名字与属性有了互混与融血,你们将在卧姿中倾听日月山风,季来临之前,你们的身骨是干香而芬芳的,容易引来蝴蝶、山虫、野蟋蟀们的光临你们卧姿的王国,然后雨季来临,你们有的人的面孔与血肉将渐渐腐烂,重回泥土,重生轮回。
洒在空地表面的杂草之种
以前可以烧荒的时代,杂草与种籽在干季被彻底晒干,腾地中用火烧之,杂草与种籽全部死亡,偶有遗 者最多在田边地角长上一些,预示证明此前你们曾经在田地也横刀立马灿烂过一把,那时还没有保护生态(森林),不准燃火烧荒的法令,那时虽有规定,也不是很严,那时人与自然(杂草)争食的时代,人消灭杂草而获得粮食为重中之重,现在的田里,劳动锄草的成本增大多倍,给以锄草者一种基本的提示:必有健康身体,从更多的杂草中抢夺生命之粮食。从杂草的角度说,锄草者锄草后堆成 姿的杂草堆等待腐烂,它们渐渐死户亡的眼晴中盯着地表面落下的那一层黑色杂草种籽,眼神应该是满含希望的,血脉不断,杂而永存着。
四天连续劳动的收获
从家中静止的书斋中出来,旷野铜血阳光与野气摊开真书的尘埃,地刀与你与杂草与地的四方交合中,打开四道生八道的灵思之 ,四天过后,一块土地被你奋力腾空,你收获一地泥巴芳香的寂静,七只不同的山鸟的叫声,一亿粒粘粘草的亲密拥抱,一千棵玉米杆弯腰软舞,无数杂草弦铜互混的野气,还有一部大地百科辞典的序言。
写作时间:2020.2月在家背后腾野草地后作大凉山普格县双乳山下
裸敞的书墙
由于条件有限,我的书籍分放在家中四个地方,计有数千册,它们是我从事诗歌写作与办刊30多年的见证与光阴堆积,书籍主要分为中今中外诗歌、文学、历史、彝族文化等,我喜欢座在裸敞的书墙前面进行阅读与写作,这是一个自由的裸灵拥抱另一个自由的裸灵,二者没有虚饰,只有彼此相敞不暗的原情与真情,倾斜如山崖的书墙坚贴墙根,对我有一种无形的精神支撑与互通感,书墙的书根据四季与写作的变化也在随之变化搬动,可以说它是四个放书地方的一个汇集与交融,书与季节的变动随诗思变动而变动,这是多个世界统一在写作需要中的一个联动与道形,二者已形成一种自然的互换与互动,书不随诗思之动而动,它是死的,导致写作者枯思魂绝,写作者是游离于书与窗外万物的桥梁,他的走动与变幻是万物与书的两种血液的交融与造创。
耕 读
耕:有两重意思,一是脚踏大地,通过劳动,随时与自然(万物)相拥抱,获得万物生长死亡的轮回律息,这对精神是一种活血与撞击,使我永远保持诗思之火的燃烧;在劳动中,可获得粮食的收获、健康的身体(力量)、劳动过程中自然的灵感来临等等,可说是一举多得,何乐不为。二是耕,也可说是根,在大地中劳作,是被大地母亲拥抱,始终有精神的依归感、家园感,流汗的过程,就是磨血与锻打的过程,一块好钢需要不断的锻打。现代人原是从山林里来的,现代人在城市中失去了他的很多原性(真善美朴野巫神侠),在耕读的过程中,其实是一个返回原性,修复原性的过程,也其实是传统文化脉血中,陶翁“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一种旷达,自然、轻灵、自由、隐潜的现代生活传统版的转换与延脉,因为它有很多对人性甜蜜的地方,这是汉文化的大境之一,修到高层穿世界,只洒人间乐乐乐。
地 刀
顾名思义,在大地上跃动与奔越的刀,这是主指农人田间锄禾翻地的板锄。地,始终与大地泥巴,母亲的原感亲近;刀,在翻动泥土,锄禾铲除杂草过程中,获得生存粮食的基本条件;如分开二者“地”“刀”,不成一词,孤立的二者是冰冷、僵硬的,一旦合词,并刀在大地中插入、翻动,生命(生机)之彩迅速燃点;刀不在地中运动,会锈,回到废铁的仓库,只有死亡降临;它走出暗仓,来到大地旷野,与泥巴、杂草等相拥,刀口在运动中闪亮锋利,可以说刀是大地锋利的牙齿,咬着铸石成山的积堆过程,或是面对黑夜漫长无声的死寂,燃起一排撕黑的灯亮;耕播之后,刀入库,听雨声打进籽粒,发芽、吐叶、生长,这一切,是刀开处女地后的延续之声,夏天的雨季漫长,也最寂寞与苦痛;秋始,黄金在窗外涌奔,刀探头跃出,也之相欢,秋铜之色只有在地刀的磨血中惊彩纷呈。
劳动肢体说
劳动者在地刀与大地的相拥中作为连接,架通二者之间的呼吸,同时,他在这种锋利与温柔的合切中,四肢张力、奔跃、升降、斜冲、后退、前倾、回转、身扭飞闪等等,在劳动的自然程序中,如锄杂草需肢体的伸、缩、退、让,立铲草、斜铲草,将草滚成一团,顺地滚等等,人所有肢体部位敞亮其能,在刀与地的交欢共血中,他与旷野万物的生机互相交欢。
粘衣的野草籽
粘,是说带上它,让野草家族的子孙,随粘者的行走范围,随意掉落泥上,然后在雨水与泥土的相合中,它萌芽、生长。在旷野的野生草籽中,草籽成熟后变枯变轻,因风吹起,而将草籽飞带跃起,向它方新地飘洒降落(粘住),然后萌芽、生长;这个野草家族就这样慢慢在光阴中等待起风(机遇),然后跃起,跃向(粘向)第二物,所以山风的吹动与狂叫,在野草籽们看来,是一个生机美丽的时刻,在这种响声启动的机遇里,更多带来的家族生机血脉的无延蔓延;你在野草地中劳动,粘衣的草籽粘你衣而你带它回山下,将它们抖落在泥土中,雨来之时,你将看见一个野草家族在山下自然微笑。山风响时,许多生命在这种自然的运动之机遇里拚命寻找自已更宽更大的天空,也可以说,在山风响时,许多生命的家族在兴奋的随风移民与迁徙,这正是自然的创造与新力存在的原因之一。静静听那风声,千万生命在里面跃动长行的马蹄;山风,一个巨大的生命活血之仓,输送与活血着多少生命的生机与喜悦。
腾野草地的启示
人类的生存在野草地中铲出一片空地,然后播种;雨来,种长,同时杂草又长,与作物抢占生存天空,在秋收到来之前的漫长成长期中,要想得到果实,劳动者必随时在田间地头锄去杂草,以保禾苗生存空间,才得果实,不然野草疯长,占满田地空间,淹灭作物,你只收野草,并等待饿死;现在农业科学,发明了农药杀草与施肥汁等等,这增加了产量,并提高了生产效率,但负作用同时滋生,人的懒惰增生与原力性的消解,以及农药的潜在现代病理,造成人的疾病,另外农药的过渡使用,在杀死野草的同时,也杀死了人的自然性,我还是尊崇更多的原力与自然科学的感觉结合锻炼,有一种透明的舒服感与健康感。
2021.5.1-3大凉山普格双乳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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