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车酱
太宰治x你,前男友文学,搞笑甜文
妹之前是个傻白甜,逐渐进化成现充
(来晚了,祝大家新年快乐)
如有ooc致歉
四年前,从你和太宰治分手的那一刻开始,你的雷点彻底由生肉刺身变成了具体、生动、形象不可替代的某种人类公敌之反科学鱼精。
大致表现为你一听见类似的名字就要发疯,一看见太宰治之前用过的东西就要送给狗咬,发现任何与绷带有关的你都会撕扯个稀巴烂,闻见鱼腥味就疯狂呕吐发烧、满地打滚、以头抢地,更别提一旦有人问起他了……
但不幸的就是,你和太宰治谈恋爱的时候是你人生中最没有智商的瞬间,你恨不得全天二十四小时和太宰治黏在一起,不把他骚扰到烦就不罢休的这种,也导致和你关系最好的几人是不可能不知道太宰治的。
你的雷点完全就是虚假的雷点,整天生活在雷区里被电得外焦里嫩,所以说恋爱脑迟早要自己回头把舔过泥再啃一遍,你已经确切证实了这一点,被现实疯狂报复的你只能把神经病症状转移到罪魁祸首身上。
你长舒一口气,也反思过自己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可很快又被人们问起太宰治和你的现状时,你默默躲到洗手间,掏出包里的第十个巫毒娃娃,面目狰狞地用针反复扎向他的小腹,你还是决定少反思自己,多指责别人。
你认为太宰治和你分手一定是他自己没眼光、没品位,这就像是一种奋斗的催化剂,也可能是为了自欺欺人的劝解自己,反正没有这个东西在,你也许会活得更轻松一点,只可惜没有能改变的可能性,你奋发图强、积极向上,每天想的都是怎么把太宰治这个逼比下去,这也搞得你除了学习之外几乎要被时代抛弃了。
等你好不容易舒缓心情,快把雷点淡忘,回归正常生活时,你早就兢兢业业地在大学期间以专业成绩第一的身份毕业了。
你:。
你捏紧颁发的学位记,毕业典礼上你望着场内穿着和服或西装的人倍感孤独,他们都在开心地合影留念,规划未来,只有你不适应地婉拒了所有邀请,独自站在门外,来来往往的人让你下意识站在角落,躲避着不存在的暗杀,等你僵硬地反应过来时,也已经站在那里了。
你叹了口气,蹲下身,对自己失望至极,明明和过去约好了要把他甩得远远的,却还被那个该死的人拽着停在原地。
如果你是故事中的主角就好了,这个时候绝对会遇到命运中的另一人,心中寒冰消散的同时,孤独感也会消失,只不过哪有那样的好运气,更何况即使这个人真的出现了,你也会冷淡地无视掉,虽然千方百计地想解释自己不在乎,但你还是不愿意再让任何人靠近你一点了,倒也不是害怕,而是你很抱歉地认为他们都是和太宰治一样的不可回收垃圾,请滚,这边滚。
晚会结束的时候,什么东西伴随着你的大学时光一起被放下了。
你承认花费的时间有点多,走出的规程不太顺利,或者说你远没有想象中那么洒脱,可不管怎样,当你忙碌在工作中时,彻底淡忘了曾经耿耿于怀的雷区,好友看见你现在都能面不改色地路过蟹肉罐头,而不是像往常那样泄愤地清空货架,吃到腹泻都不留给任何人,她倍感欣慰。
但这一天,你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身处在狗血泡沫剧里了。
你好不容易走出了阴影,走在横滨大街上都正常如初,多么朝气蓬勃的画面啊,可惜老天爷都不肯多放过你一段时间。
你从东京刚回到横滨的第二天,甚至都没超过三天,你就和你那还没早死的前男友偶遇了。
他那张你这辈子都不想记住的脸,在和你打招呼的时候,你后知后觉地就浮现出了太宰治几个字,你特么的,你好恨,为什么你就不能失忆!为什么你不争气的大脑要让你记住他啊!!
刚和你重逢的太宰治,下一秒就看到你的脸色很快扭曲起来。
你表情阴沉地从他身边匆匆路过,一不小心和一位银发少年撞到了肩膀,你埋头向他道歉后,立刻就走了。
你不知道太宰治怎么想的,只是你的阴沉并不是因为这个,而是你在想今天怎么就没有借个跑车出来啊!!
短短的几分钟内,你打量过太宰治,他看上去过得一般,虽然你也过得不怎么样……不知道太宰治是不是当了老师,有两个年纪不大的小孩跟着他——等等,他这狗屁档案还能入职正常工作??
你在出租屋里,用全力殴打着你唯一留下来的太宰治的物件,一只烂俗颜色的粉色螃蟹玩偶,你不顾它可怜巴巴的样子,皮笑肉不笑地把毛茸茸的螃蟹弄成月球表面的纹路,你死命把它想象成太宰治的脸,但可恶的是哪怕四年过去了,他的脸还是那样,为什么!少年偶像必长毁的定律呢!!
你咬着指甲,认真思考了一番,你不想浪费太多的时间,可就这么放过他,你又不甘心,就算是报复,你也不想做得太出格,就因为这家伙把你生活扰乱才得不偿失。
于是你在网上搜索着,怎么让一个过去讨厌的人痛苦,看来看去,发现好像也只有自己过得好这一完美答案……
你扭头看了看自己乱七八糟的卧室,衣服、零食全堆在一起,你心想,和对方的破坏力逐渐变成一个等级算过得好吗。
…………算个鬼。
你和朋友发完消息,决定过几天去和太宰治碰碰面,这么长时间了,如果他还保留着做干部时的大手大脚行为,那他一定一分钱都存不下来,到时候你不就可以用同情的眼神看着他,说没关系,以他的身份不习惯普通人的生活才正常,至于你呢,早就忘记过去的阴影,大步向前了。
……哦吼吼吼吼。
你躲在被窝里发出一连串反派才有的瘆人笑声,终于啊,终于。
你手握成拳在床上不停地翻滚,想象着太宰治像看见比格的表情,你兴奋到简直在云朵上徜徉。
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为了避免找不到人,你已经提前做好了功课,拿着照片在上次偶遇的地点问了问。
看起来不是你的问题,那些店家也一眼就认出了四年前的太宰治,不过让你没想到的是,太宰治留给他们的深刻印象是赊账。
你:…………
老板好奇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你沉默了一下,尬笑了几声,抠着头皮说是债主关系。
走出商店,迎着冷风,你突然萎靡不振起来,你感觉你就是大费周章地要去做一件很low的事情……打着为曾经自己出头的名义嘲笑别人是不是不太好……而且都过去这么久了,你又为什么要在太宰治身上找价值,你果然还是没放下吧。
你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还是压根就没成长,依旧是之前那个被太宰治带歪的又虚荣又愚蠢的小屁孩,哪怕是报复手段都这么可笑。
站得久了,穿的高跟鞋磨得脚痛,你四处找着能休息的地方,也暂时给你一个缓解的时间,这么想想,你真的有必要做这些吗?看起来是解开你的心结,但如果真的和太宰治重新有了交集,那这个纽扣何尝不是被人为系上了,说不定太宰治早就料到了,在等着看你笑话呢。
你趴在吧台上闷闷不乐,新来的调酒师看到了,安慰着送给你一杯附赠品,你接受了他的好意,喝起杯里的鸡尾酒,和对方笑笑之后,因为白天的客人较少,你同他攀谈起来。
你想了好久还是决定放弃了,正巧眼前这个人主动邀请你去横滨新建的地方看看,你已经许久没来过这里了,有人帮你熟悉一下也不错。
但很倒霉,每当你想开启新生活的时候,极少眷顾你的命运之神就会给你当头一棒,你早该想到了,这里不仅仅是占地面积仅有435平方公里的横滨,还是每天狂轰滥炸、噼里啪啦、一天二十四小时恨不得每分每秒都在枪战撕逼的超神级城市,抑或是第二天建筑就能跟平地高楼拔地而起一样、人们甚至都习以为常、司空见惯、即使面对鲸鱼从头顶上一跃而下也不会哆嗦的人均英雄领袖之城啊……!
……果然还是连夜逃走吧,这地方邪门得和太宰治一样邪门,就算太宰治真的变成克苏鲁神话的邪神你也无所谓了,反正这烂城市迟早需要上世纪苏联之类的红色人物来净化。
你冷漠地躲在桌子下面,毫无所动地听着外面打斗的声音,如果这个局面能给个解说员就好了,你感觉你都可以胜任,虽然你的讲解不有趣,也做不到日本综艺的整蛊效果,但勉强用浮夸的腔调说一下还是可以的,哦天呐,看那个十几岁的孩子,他单手就可以举起一辆卡车!想必在他这样的年纪已经承受了太多不必承受的痛苦,再看那个戴护目镜的奇形怪状柠檬男,如果他能不再把炸弹误丢到你们这边,你应该会用更优美的语言形容他,就像是旁边那个穿沙色风衣的瘦高青年一样,看起来就很………………
就很太宰治。
太宰治对着你的方向露出一个软绵绵的笑容,装作无事发生地和你打招呼,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想到过,有一天他的名字在你眼里不再是名词,而是形容词。
你抱着腿蹲下,旁边的调酒师还以为你害怕了,他把外套递给你,试图安慰你,但完全安慰不到点上,有什么事情能比遇到恐怖袭击,正义联盟却是你前男友这件事更痛苦吗,反正此刻你没有。
“哈,哈,哈,哈。”你的嗓音沙哑又虚弱无力。
你的心情是想死,一整天的时间全被浪费了,你早就知道不该招惹太宰治,不然他这个邪神迟早会影响到你的霉运磁场,可你明明什么都没想做,只是想阴暗地嘲讽一下也要被制裁吗……
随便了,反正你不想被他救了,你偷偷从炸成废墟的后门溜出去,本来以为远离了风暴中心就没事了,结果刚松了口气,就发现一个表面光滑、外表不圆润的黄色物品滚到你脚下。
你:。
你的幸运指数一如既往的是负值,如果上天能再给你一次生的机会,你不想对太宰治做什么了,你只想把世界上的柠檬全拔光丢进厕所里,或者说把全部柠檬榨成汁挤进这个始作俑者的眼睛里也不错,你要让那个人也尝尝脸皮扭成窝瓜的感觉,当然,如果你的结局只有死,那你还是诅咒太宰治长命百岁好了。
可你没死成,你的遗愿也没达成,大概归因于两点,你跑得快,还有你踢得快,很悲伤的就是前者是跟在太宰治身边自动磨练出来的,后者则是太宰治主动给你锻炼出来的。
你心有余悸地看着爆炸的方向,也不知道踢回去的地方准不准,但你又真没练过准头,太宰治当初就苦口婆心地说你这样就足够了,只要看到类似的东西,避开危险的位置,踢到一边就好,以普通人的反应时间就不要想太多啦。
你确实没想太多,甚至想太少了,刚解除危机,你就差点光着脚被砖头缝绊倒,要是没有旁边的人扶了你一把,你感觉今天可以直接从你的记忆中抹去了。
你尴尬地说着谢谢,然后转头和收回手的人对视了一下。
…………太宰治能不能不要总是彰显他是小说女主角的身份,怎么你每次出丑都能被他精准发现啊!他是不是有幸运的异能力!
你和他面对面沉默了几秒,你开始讪笑着想假装不认识他。
“啊哈哈哈……萨瓦迪卡……”你双手合十,强装镇定地意图假扮成不会日语的异乡人,打算尽快溜走。
太宰治却盯着你,反常地没有说话,几年过去,他又长高了,这让你很不适应,因为在你印象中,他总是会压在人肩膀上哼唧,给人一种他要矮你一头的错觉。
但看着太宰治无动于衷的表情,他甚至都不说些什么,你只能说他真是会贴心地把人送上天台、再把台阶给你全拆掉。
可你也是真的不想在这种狼狈的情形下和他相认啊……你透过街边还没碎完的橱窗玻璃,从中倒映出你现在的身影,妆容全花了不用说,裙子也被勾破了,哪怕是你拼命护在怀里保护的高跟鞋,仔细看看表面也破损了。
……虽然太宰治看起来也不怎么样,但他即使身穿廉价的条纹衬衫都能表现得云淡风轻,仿佛不被外界所困扰,反观你一副灰头土脸地从爆炸中劫后余生的模样,跟他当初捡到你时几乎没差别……和只小土猫一样……
为什么他总是能先一步变成你想要成为的人啊……
你对着太宰治支支吾吾、思绪杂乱的时候,突然注意到路边停着的车,被各种建筑物和树干砸碎了车窗玻璃,说碎成蜘蛛网都抬举了,堪称凄惨无比。
哈哈,如果不是你的车就更好了。
若有思索的太宰治见你着急地推开他走向旁边,似乎急得要命,而你趔趔趄趄地掏出你的车钥匙,奔向停车位后,你颤颤巍巍地对着它按了几下,但毫不意外地没有反应。
真的没了反应。
你缓缓放下钥匙,立正了身体,等太宰治帮你拿起放在地上的鞋子时,就听到你掩耳盗铃地干笑起来,装作看不到汽车引擎上的那根电线杆子,准备拉开车门和太宰治道别,说下次再见。
然后它不争气地从你手上脱落了。
你盯着右手握住的半边车门,沉默片刻,一本正经地开始和太宰治解释,这几年你在苦修大力术,如今学有所成,成果就展现在他眼前了!不错吧!
“诶。”太宰治好脾气地笑笑,像是赞同的口吻,“真厉害呀,好棒呢。”
……你感觉他这样说话还不如像个乌鸦似的嘲讽你。
你心如死灰地蹲在地上,脸埋在膝盖处,面对太宰治劝你先穿上鞋的话充耳不闻。
你感觉经历了这一连串打击,此时此刻说句万念俱灰不过分吧,或者说你抱怨一下生活待你一点都不好也没有大问题吧,况且还有太宰治这个模范人物在你身边,不仅没找回过去的场子,还被搞得一塌糊涂,所以发疯程度再严重一点点,比如你站在江边说想死、不活了、这就跳下去也不会怎么样吧!
你想的很美好,但现实情况很至于,几乎是你才支走太宰治,刚学着他的样子满面春风地用足尖点在河边上的土地时,你就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吓得一哆嗦,你回头看向银灰头发的少年,他正扒住栏杆向你的方向喊着那里水很深,不要再往前走了!
这次你得知了他的名字,你想了想中岛敦这孩子估计也是在太宰治身边有一段时间了,既然已经被这条自杀咸鱼熏陶磨砺过了,那你表现得差不多应该也没事吧。
但这事还不小,当你以过去太宰治的语言说着心情不好、你要去死了的时候,敦君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一种……一种……貌似经常被刺激的PTSD……?
你本来以为不会怎么样,但看他这被吓到的表情,你赶忙反过来安抚着他,别怕,什么都没有,他离远一点就可以了。
你盯着中岛敦进一步被吓到的脸,嘴仿佛可以吃下两个鸡蛋……老实说……你也感觉到了他似乎是认识你,或者说刚才和太宰治说话的人都认识你,你根本想不出来他是怎么和别人介绍的你……反正总归不是正常的介绍……不然中岛敦为什么要像对待玻璃片一样对待你……
现在的情况非常糟糕。
因为敦君误以为你要自杀,他叫来四处找你的太宰治后,对方听说你要跳河更是大吃一惊,你自动过滤掉他口中殉情的垃圾信息,紧接着,岸上他的同事也慢慢围了过来。
所以说现在的情况太糟糕了,你压根就没想死,你就是想发发疯,在水里清醒一下就回家,但现在人们都站在你的角度说话,弄得你尴尬到脚趾都快要扭成麻花,感觉你不死一下都对不起他们。
太宰治真是走了什么运气,有这么一群好同事……但是太好也不行啊……现在你简直进退两难,你对与谢野晶子说你就想安静地自己待一会,他们都走了就会上去,麻烦她和太宰治说句再也不见,你本意是想让太宰治明白你希望他滚,结果似乎又引发了什么PTSD……你只能拼命解释你真的不想死,生命很重要,你也讨厌不尊重生命的人,比如那个变态柠檬精。
但解释过来解释过去,你发现问题的关键还是在太宰治身上,他特么到底怎么形容的你这个过去的前女友,所以说他是用韩剧类型做借口?你某年某月某日得了癌症、白血病、偏头痛、过敏、先天性心脏病等等诸多绝症也好、非绝症也好,反正你脆弱、倒霉、狗血、弱不禁风,最后因为你失忆发现自己是外星人的秘密后,只能含泪挥别恋人吗??
你捂着脸,感觉遇到太宰治不去学导演真的愧对你的人生。
这么多人看着你,你跳也不好,你不跳也不好,难道只能说你被穿越了!其实你根本不是过去的你,现在的你是全新的你才可以吗!
哦,根本不可以。国木田独步完全不相信科学和现实以外的事情。
“不要这么说嘛,国木田。”太宰治笑嘻嘻的,看上去依旧没个正经,“世界上还存在很多很多疑难杂症是无法用常理解释的。”
你面无表情地看着太宰治哄骗国木田独步记在本上,然后记完了又告诉他是开玩笑哒,那根钢笔在你眼前被国木田捏断了,你总结出了规律,原来太宰治已经从有逼格的女jk变成搞笑役了。
你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当这种角色可是很吃亏了。
但你说的话却让敦误解了,他担忧地问着:“您是因为太宰先生才想这样吗?”
你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因为你的嗓子真的像被塞了一斤黄连一样苦涩,你不懂,你真的不懂,太宰治一定要把这件事塑造成苦情剧才满意吗,要不是他,你如今也体会不到下巴快要气脱臼是什么感觉。
你忍不下去了,咬牙切齿地开始骂人:“我为什么要因为他想死,他有什么值得我去死的吗??”
你才不要和太宰治绑定啊啊啊啊!!!
“因为想死的根本不是我啊,想死的是他!!”你对着太宰治指指点点,实在受不了这种误解了,这到底怎么回事,太宰治的痛苦要让你来承担,“我!真的!没有想去死!在你们眼里,我和他就是一类人吗?!”
泉镜花在你和太宰治之间来回看了看,低声补充了一句:“好像是这样。”
你:“…………”
不知道是不是做实了你内核也是鱼的事实——你才不是啊……你开始自暴自弃地转过身看夕阳了,只不过在你的强烈要求下,他们走了几个人,去和另一边的江户川乱步汇合,你看了看只剩下的三人组,舒了口气,很好很好,等会把他们轰走,你就可以安心回家了。
让你回家!!让你回家啊!!!
中岛敦犹豫着,试图安慰你,但你发现他根本不会安慰别人,甚至连常见的人与人的交流都少有,他能在这种环境下长得如此正常,你只能说他和镜花可比庸俗的大人厉害多了。
他不好意思地用手指扯了扯头发,反倒是太宰治一点不害羞地拍拍旁边两个人的头,把功劳揽在自己身上,语气夸张地点头说对啊,是他教导得好。
你回过头,用难以言喻的视线,鄙视地看着他,他到底是怎么一步一步变态发育成了不着调的轻浮油腻男,你果然理解不了太宰治的脑回路。
“不过。”太宰治放下手,身体撑在护栏上,他从上方看着你,却给你一种他就在你身边的感觉,他温和地对你笑着,时隔多年终于把独一份的成熟展示给你,“确实和我没有什么关系,他们都像你一样,全部都是自己努力的结果。”
你和太宰治长久对视着,他真的变了很多,不再幼稚,刻薄,一时兴起就折腾人,而是慢慢成为了可以引导他人的前辈,用不靠谱的形象掩饰着只要他在就一切都好的现状。
你看着这个人,他越来越不像你记忆中的太宰治,你率先垂下头,安静下来,不愿接受之余,你不满地嘟囔着又不是你自己想要这个结果的。
眼见氛围可能又要变味,中岛敦慌忙地尝试调解你们的关系。
但他真是深得太宰治以往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真传,他瞥见你的衣服,就真诚夸赞起来,说好漂亮的裙子啊。
“租的。”你瞬间心灰意冷了,心脏凉得比速冻食品还硬,捏起被刮破的裙摆,短短几个字道尽了你悲惨社畜的一生。
“……啊……嗯……这,对、对了,这个鞋子……!”
中岛敦瞄见太宰治手里拿的高跟鞋,不愧是白虎的速度,太宰治也没能先阻止他。
“借的。”你看起来更万念俱灰了,直接打断了敦想找补的行为,捂着脸,直接戳破了真相。
你不用回头也知道他们肯定都在看你的汽车,但其实他们真的没在看,只是你自己在意到受不了而已,在河边发癫也就是因为它,爱也是它,恨也是它,还不如买个四处兜风的摩托,起码报废也给你报废彻底一点,留给你修的余地,就是给主人增加无尽的麻烦。
“……那可是我唯一的财产……现在用遗产形容更贴切。”你掩面低泣着,看你不再抗拒,他们翻下来,走到你旁边,但一时间你沉浸在悲痛中,根本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我的宝贝啊……我还没来得及给你上保险呜呜!”
中岛敦偷偷问镜花多少钱啊,她比划了个数,他被惊吓到了,发现根本买不起之后,他放弃了说话的念头,和你一样蔫不拉叽地坐在地上。
太宰治给你递手帕纸巾,慢慢转移着你的注意力,毕竟这种方法看起来最能逃避痛苦,可今日的你早已不是往日的你了!你不可能忘得掉你美丽的汽车!更忘不了你今天是来干什么的!!
“我变成这样还不都是因为你!”
怒火中烧之下,你跳起来抓住太宰治的头就一口咬上去,像僵尸一样死不松口,仿佛要把太宰治薅秃才情愿。
太宰治发出哎呀一声垂死挣扎的声音,看似快要不行了,但在别人看来,完全就是玩闹性质,更别提他还笑着呢。
中岛敦被这变故再次惊到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小声无力地劝阻着,泉镜花冷静地拍拍他的背,说没事的,他们会停下来的。
本来还以为这种开端会听到更了不得的言论,虽然中岛敦看的书不算太多,但似乎只有互相心怀怨恨的人相见才会表现成这种程度……可是太宰先生不是这么说的吧?
泉镜花则要想得更多一点,既然是与黑手党的过去有关,那会不会更残酷一些。
就在两个人像小动物一样嘀嘀咕咕,从你们有血海深仇、多年隔阂、渐行渐远,讨论到是不是太宰治伤透了你的心,从而使得青梅竹马的情谊敌不过天降——这个青梅竹马是他们脑海臆想中的,你和太宰治根本就不是……
他们听见你和太宰治又吵起来了,无法制止,只好默默坐在旁边,像等着吃瓜的猹。
“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非要让我选那个烧钱的专业!我怎么可能会过得如此辛苦!!”
你把太宰治扑倒在地,说着就要和太宰治决一死战。
“?”
“?”
中岛敦适时地探出头,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你抽出时间,按住太宰治想挣扎的手,扭头和他科普了一下。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兴许是了解了关于大学的事情,但这种事似乎没有符合他们的预想,就是怎么说呢,原本以为是凶猛的洪水即将到来,但结果只是一场绵绵细雨,让旁观的人倍感失望。
你:“……我的人生不够精彩真是让你们失望了啊。”
中岛敦和泉镜花狡辩着,声称他们没有,但别再掩饰了,你已经看穿他们的想法了!
你拉扯着太宰治的脸皮,嚷嚷着比起你,太宰治的故事肯定会更招人喜欢!
太宰治表情可怜兮兮的,从嘴里发出含糊的声音,听到你这么说,他突然故作扭捏着,说如果是你们之间的故事的话,他当然是每天会讲上三遍啊!真是让人不好意思……
你:?
你缓缓放开手,在他疑惑的目光中,远离了他几步:“……你这已经达到变态的程度了。”
“呀,怎么会!既然是如此有价值的记忆,怎么可以辜负呢!它会伤心的!”
“你不已经辜负过了吗??事到如今还要假装深情啊??你脸皮也太厚了吧,太宰治!”
你从背后勒住太宰治的脖子,逼他说出实情,这形势越发严峻了,敦君上前想劝架,主要是太宰先生即使想说,现在也发不出声音了……
你哼了一声,松了一些力气,但很快你们又陷入了新一轮斗争,比起太宰治用话哄你,你根本就对他口中的你很优秀、聪明这件事嗤之以鼻,你那个时候别说普通了,用笨蛋来形容都勉强。
但没想到这次太宰治的反应不再像条搁浅的死鱼,和他一点都不沾边的事他就提起精神来,开始演戏了。
太宰治一脸不可思议地指责你,仿佛你说的是太阳西升东落,他不满地握住你的手,义正言辞地说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他的恋人,明明他说的都是真的!这种言行简直比扔掉虾尾的人还过分!
太宰治牵着你的手,摇摆起身体,语气看似做作黏糊,像炫耀一般说,实际上你深知他的本意是在开导你人生中宝贵的四年都在成长,你值得被人崇拜,值得任何夸奖,也配得上你眼中遥不可及的位置。
太宰治不着痕迹地在当初的抉择上肯定了你,贬低了自己,但你依然体会不到任何报复的快感,他这样轻描淡写地放下,你只感觉自己的胸口越来越酸涩。
“那可是我放在心上最珍贵的宝物,比什么都要贵重,被人这样不认可,恐怕我是无法谅解你。”
太宰治笑眯眯地搭在你肩膀上,尾音轻快上翘,他真的变了好多,比起不掩饰自己的恶意,他已经学会了不让任何人窥视自己的内心,可即使他现在不再是黑手党的干部,太宰治带给你的感觉依旧没变,总是这样,半真半假地说着掺杂的谎言,让人猜不透,也不敢猜这次到底有没有他的真心,还是单纯只是他的戏谑。
“我本来就不是!”
你低下头,久久沉默过后,突然对太宰治吼着。
“……我一点都不聪明……我本来就不想上大学……”
黄昏时分的河边很安静,如同只能听到你迷茫的声音附和着水流,敦君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镜花扯走了,现在真的留给你和太宰治单独的空间了。
和那些真正优秀的人相比,你没有读过国小和国中,被太宰治随便塞进一所高中后——估计嫌你白天烦死他了,经过忙碌的生活,你稀里糊涂就参加了考试,之后的事你更没放在心上,直到太宰治消失了,你才发现他留给你的东西只有offer和一笔钱。
才刚成年的你做不到心安理得用着他可能背地里正被人追杀的钱,虽然之前的日子里,你堪称是肆意挥霍……但他不在了,你反而失去动力了,人果然爱犯贱……也可能是你傻兮兮地抱着只要你过得差一点,他是不是会回来找你的期待。
太宰治当然不会回来找你啊……总爱在路上摔跤的幼童如果一直有家长的拥抱,那这辈子都别在外面行走了,不过说到这里,你突然感觉有点奇怪,你虽然为了学费打了很多份工,工资高得离谱也能说得过去,但你怎么每次蹲在台阶上不争气地哭哭啼啼时,过几天欺负你的人都会老实起来……
你揪着太宰治的衣领,用死亡视线凝视着他,是不是知道你身边发生的事情!
太宰治被你摇晃得嘴里只能发出几个气音,他眼神乱瞥着,试图装傻摆烂,逃避你的问题。
但他对于你很有骨气地不用他给你的钱这点大加赞赏,一边鼓掌,一边慈爱地说你长大了,但听到你下一句说把钱转给中原中也了,他僵住了全身,颤抖如裂开的茶杯,直接不敢置信地用眼瞪着你,哀怨似的说你这是糟蹋了他的一番好意!可恶至极!!
你死鱼眼地看向旁边,说人家可比某人有骨气,他没有要。
“哎呀,那真是太好不过了!”太宰治重新喜笑颜开,握着你的手,像是要和你互诉衷肠。
但你没兴趣了,你说着就要从家里拿出他的'好意'还给他,太宰治拉着你,死活拖着你的腰不让你走,你被拽得无比心累,他到底要干什么啊??不是想看你独当一面吗,你现在把欠的都给他,彻底划清界限不就好了。
“……你又没有亏欠我。”太宰治埋在你腰上,闷闷不乐地说,像极了哭唧唧的动物幼崽,“所以不要再说偿还这种词了好吗。”
一点都不好,老实说,跟在太宰治身边的人或多或少都能学到些什么,但你感觉你当初什么都没学会……你只学会了怎么花太宰治的钱,呃。
遇见太宰治的时候你就什么都不会,连逃跑都是胡乱瞎跑,你无父无母,和住在镭体街的芥川兄妹不一样,你被孤儿院收留,但那所贫穷的孤儿院只是个空壳,专为权贵提供你们这些新玩具而已。
你跑错了路,撞到了不该撞的人,被人捏着手腕举起来时,还以为要被抓回去了,但你似懂非懂地看着和你差不多大的黑发少年,他只问了你一个问题。
你从小就没被人教导过是非观,院长更是不会培养你们这种观念,你不懂生死,不理解年纪大的老人为什么和小孩长得不一样,为什么哭泣,为什么笑,为什么说你可怜,生老病死,伦理道德,一无所知,太宰治就是注视着这样的你,他慢慢眯起眼睛,突然心里的恶意涌动了起来,他想看到一无所知的植物有一天也品尝过了被人践踏的痛苦,一张白纸不受控制地降到人间后,洗不掉身上的颜色而煎熬自责。
你毫不犹豫接受了太宰治杀掉那些大人,就会和他走的请求,这样的果决更让太宰治耐人寻味地笑起来。
只可惜,太宰治看走了眼。
太宰治发现他被骗了,就好比他在超市里要买一捆麻绳,结果结完账才看清了手里的是一圈乱七八糟的毛线,你根本就不是坏种,你就是什么都搞不懂的小毛孩而已。
你每每想起那段过往,你自己也会不自觉地头皮发麻、脚趾抓地,确实如此,估计太宰治都被你折磨得不轻,有个这样看不懂眼色的笨蛋整天缠着他,是个人都会疯吧……
和别人畏惧太宰治不同,你感觉和太宰治在一起给了你想要的一切,所以你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你本来就一无所有,被太宰治带领着见到了许多不敢想象的世界,就更加爱黏着他,竭尽全力抓着他,生怕他赶你走,渐渐的,渐渐的,你没在太宰治的期望下屠龙者终成恶龙,而是彻底退化成了傻不拉叽的二哈。
太宰治:………………
太宰治快被你烦死了,他想把你甩掉,或者吓唬你一下让你知难而退,可估计你毕生的智慧都用在了对付前一件事,每每找到太宰治的时候,你就开心地自动忽略掉太宰治放的狠话,你不仅傻,你还傻得冒泡,每天只会缠着太宰治让他给你钱,他不给你就周而复始,选择性失聪这点倒是学了太宰治个十成十,哪怕各种威胁话都说尽了,你都能把这些曲解成你们关系要好证明的殉情,开心地就要和太宰治亲亲抱抱。
太宰治:。
如果说对于比较蠢、会在他面前卖弄小聪明的人,太宰治也许会费点心思,用几分钟时间处理掉他、杀了碍眼的人,但对于你这种已经不能用一个量词来衡量智商的人,太宰治感觉杀你是一种对他的残忍,似乎是考虑完活着会让你尝到他的痛苦,他决定姑且忍耐住把你丢进垃圾箱的冲动。
非要说太宰治勉强称得上有兴趣的点,那大概只有你不懂得人情世故和不会被人改变你这件事,他有时会用双手把你从腋下提起,像刚学会说话的幼童举着洋娃娃一样观察你,好奇地问你为什么这样。
在黑手党这种掺杂着暴力血腥和斗争的地方,他不明白你为什么就不能选择和他变得一样呢,难道放下一切不是很轻松吗,经历了这么长时间,你的眼神还是没有被杂质侵染,看向他的时候依旧那样,虽然说的喜欢是假的,但假得这么彻底也古怪,你想要的太少了,不应该这么少,可好像你想要的也很多,多到让太宰治还是十分不解,完全适应不了。
当然,这么难的问题,你怎么可能会回答得出来,只是眼珠子转了转,就大言不惭地拍着胸脯说肯定是因为太宰治喜欢你这样!
你被太宰治扔在地上,屁股被摔得剧痛,你泪眼婆娑地坐在地上盯着太宰治,他嫌弃地弯下腰,不打算伸出手,笑话你真是没人拉就不会起来的小孩。
于是你把小孩的身份贯彻到底,抱着太宰治的大腿,在港黑人来人往的地板上,假装哭着让他给你零花钱。
太宰治已经领悟过了,别人要零花钱几张就可以,你要的话,搬空商店都不够。
太宰治似乎这次铁了心地不给你,他不答应你,抱着胳膊扭过头,哼了一声,就是不看你,手随便一指,就让你去找中原中也要,说着如果你还明白知遇之恩的话,就快点去拿别人的钱孝敬他!
然后你还真的去了。
你以为太宰治会高兴,但看到你真的想抱住中原中也的大腿时,他脸色黑成了一块炭,仿佛是不清晰的黑色墨水画成的黑洞,他被你气得简直想踩碎地板。
你被太宰治一把拎了回去,他语气刻薄地嘲弄你真是可笑,怎么能如此没尊严!
“那又怎么样。”你第一次在太宰治面前发着脾气,撇着嘴,哼哼着,“能让太宰治开心不就可以了,你为什么要阻止我啊!真讨厌!你就是相合伞之下的第三人吗!不要再拆散我和太宰治了!”
你说完,疑惑地看到太宰治缓慢地捂着脸,深深叹了口气,你不理解他怎么也蹲在地上不起来了,难道是天气热的?
你愣了几秒,还是决定大度地原谅他,你躬着身子拍拍太宰治的头,在他发呆的时候,将他的头突然抱在怀里,开玩笑地说,没关系,已经不痛了,不会再跌倒了,我拉你起来吧。
这里所有人或多或少都在极力融入港黑,包括太宰治自己,可身处在这种氛围中他还是找不到意义,反而只有你是个异类,乐见其成地没有身为异类的自觉,也许在小说里墨水中的一滴异色会吸走部分人的视线,可现实世界别人只会说被怪胎教育出来的还能是什么正常家伙。
你想过要帮太宰治的忙,自告奋勇地说可以帮他分担工作,替他处理新的叛徒,太宰治定定地将视线放在了你身上,白皙瘦长的手指敲着桌面,过了一会后,他突然咧开嘴角,像是普通的漂亮少年答应了面前人的求爱。
“好哦。”
但等你真正兴致勃勃地像参观一样拨开人群来到现场后,你身边的太宰治反倒猛地停住了脚步,他眯起眼睛,显得眼型狭长,你似懂非懂地看着他浑浊的眼神一点点接近你,在你耳边如同说着兴奋又亲密的悄悄话:
“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你以为他在考验你,他好像也确实是在考验你,你信心十足地拍拍胸脯,脸上依旧红润,满口答应没问题!太宰治懒洋洋地直起腰,扫视过身后垂着头的下属,新来的几个明显脸色不好,你作为第一次见识这种场面的人,和那几个吐出来的废物可真是不一样。
寂静的环境中,响起太宰治的一声嗤笑,明明什么都没有说,但站着的人更害怕了,丝毫都不敢挪动。
太宰治又好奇地俯身,凑到你面前,用手指摩擦着你的脸皮,他在想你这不会是天气太冷才这样的吧。
他揉搓了一会,才满意地点点头,你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把手放回口袋,头上像冒出了粉色的花花,风衣也像是跟随了他的心情,被风吹得四处摇动,你还以为他是想玩这种游戏,立刻在太宰治还没直起腰时,笑着把手放到了他的脸上。
“……”
你这边嘻嘻哈哈地裹住太宰治的脸颊摇晃,根本听不见后面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听见了也不做他想,只是抱着太宰治的腰,你钻到他大衣里面问他们是怎么了,很冷吗?
太宰治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哼笑,像小羊羔似的压在你头上蹭来蹭去,他说大概是不够累吧。
在处理掉垃圾之前,要再榨干出他们还未干瘪的价值,确保对方像腐烂的橘子般什么都提供不了,太宰治如是说着,你默默记下来,看他进去了一个房间,不多时就传来了声音。
你本来想扒在窗边看看,窥探一下生命的痕迹,但窗户太脏了,你不舍得弄脏衣服,只能好奇心作祟地在外面徘徊。
里面的惨叫声接连不断,你坐在一旁等着太宰治,可不管声音多么凄厉,你都毫无所动地发呆,这惹得外面看守的人不自然地多看了你几眼,已经有了太宰治作为先例,手下们看着你稚嫩的脸庞,似乎被太宰治亲手带出来的人如此表现也不再那么奇怪,当你转过头和他们对视时,都匆忙地低下了头。
你垂下眼,侧耳倾听着里面的动静。
其实人发出的声音你也是一知半解……唯一能明白的就是这种代表着生命,你也好,别人也好,死亡才会在疼痛降临时依旧安静如初,这个道理也完全没有得益于所谓的聪明才智,只不过在过去的生活里,你目睹过无数次,渐渐习惯下来,事情发生过后,累积的经验在反复重现。
你眨眨眼,从出神的状态中回归现实,看见太宰治走出来,你欣喜地快步上去,也不管他是不是因为满身血污的臭味而心情不好,直接问道,是不是该你帮忙了!
太宰治看你这跃跃欲试的蠢样,就知道你又什么都没搞懂就开始想装大人,他一时失语,摇了摇头,嘟囔着好麻烦。
太宰治自顾自地从你口袋里掏出你精心准备的手帕,擦去脸上的血。
你鼓着脸,说这明明是你为自己第一次工作准备的!
“有什么关系嘛。”太宰治的眼珠转了转,晦涩地冲你笑笑,但他却把用过的手帕塞了回去,“你又不会弄脏脸。”
他这么说,你便相信了,跟着他走到一段废弃的楼房,眼前就是向上延伸的阶梯。
太宰治伸了个懒腰,可能是审讯比较顺利,也就没有多为难其他人,命令下属把半死不活的叛徒扔到了台阶上。
太宰治打了个哈欠,含糊不清地说着,他只给你演示一遍哦,之后你都要自己动手了。
大概是想到了后续的有趣发展,他沉闷地笑了一声,太宰治偏过头,翻滚着恶意的眼瞳不经意间和你对上。
“谢谢太宰治。”
可你脱口而出的感谢反而让太宰治愣住了。
他沉默了几秒:“……为这种事感谢我?”
太宰治的表情有些困惑,像是无法理解你。
你皱着眉头,苦思冥想了一会,像是试图想出一个完美的说辞。
“为所有的事情感谢你!”
你傻乎乎地抱着太宰治的腰,看出了他心情糟糕,你的手放在他背上轻拍着。
太宰治的眼神像是处于一种胶着状态,固定在了你脸上,你无知的笑容不再那么让人反感,他不知道看到了谁,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这张纸没有主见,颜料一旦滴下去便是什么颜色,但无论如何它都没有选择的权利,也没有反悔的机会,和诞生于世这件事一样可悲,而被选择了的人恐怕终其一生也看不到其他选择是怎样的了。
……他应该很想看到你痛苦的脸才对,扭曲着,狼狈不堪的,见过太多人像狗一样匍匐在地,以至于轻易就能把你安置在他模拟的位置,你这种性格,什么都藏不下去,估计会哭着哀嚎,数不清的咒骂也会在未来迎接他,但你具体会说什么呢……会像那样怨恨地说为什么要遇见他,为什么要被他领回来吗?还是说你会更直接……
“太宰?”
太宰治闻言,下意识低头看去,你牵着他的手,比他小一些的光滑掌面托住了他。
他很少忘记什么,太宰治从记忆中比照出你初见的样子,你好像已经长高长大了,但他某些时候,总会感觉你毫无长进、原地踏步,总是故意像孩子一样活着。
你难道不知道你这样是活不下去的吗?你为什么就不能像别人一样为生存而苟延残喘呢?
太宰治沉默不语,心里的不满渐渐加重。
看到就会感觉你活得毫无价值,但毫无价值就代表着可以毫无负担地死去,他又会心生羡慕,你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大人非要穿孩子的衣物,只是看见就会想起被温水煮熟的可怜青蛙、一只快要被吊死的嬉皮笑脸的柴郡猫、一个离开养分就浑浑噩噩的可怜虫。
……好讨厌。
没得到太宰治的回应,你歪了歪头,不解地凑上前去,观察他颜色好看的眼底,你轻轻戳在眼尾处,像是魔法般,涣散的眼神从浑浊中一点点透亮起来,你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瞳,想像镜子一样找到你的倒影,可好像什么也找不到,他看见的像是你,又不止是你。
“你怎么了?”
你问了出来,惊醒了状态外的太宰治。
太宰治的想法和脾气总是时常改变,就像是梅雨季节的天气,变化多端得要命,他沉默了好长时间,突然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似的,他蹲下身,挑刺地握住你的脚踝,翻看着你专门换上的新鞋,一双暖羊羔毛的短靴。
他唉声叹气着,说真是师门不幸,这种鞋子怎么可能有力气……你只会添麻烦就算了,下次不要再穿这双鞋来了。
太宰治憋了半天就憋出这几句话把你打发到一边,让你看着他独自处理叛徒。
你委屈地踮踮脚跟,叹了口气,好难懂啊……这双不是太宰治极力推荐的吗……他自己说用靴子踹人一定会痛到面目扭曲。
其实,太宰治真的真的尝试过让你变得和黑手党一样,甚至是努力尝试过,射击也好,体术也好,但你学习的过程,别说像芥川那样拼命了,你能不依赖太宰治都不行。
完全和幼稚园小朋友没两样,学的好了得到夸奖就高兴地再接再厉,被太宰治批评了、自己弄伤自己了,就痛哭流涕地想放弃。
太宰治当然不允许,而且他面无表情的脸真的很可怕。
太宰治看着你逐渐止住眼泪,以为你终于屈服了,他刚缓和表情,打算给你个甜枣时,太宰治也认清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人的潜能的确是无穷的,尤其是面临生死关头,会为了活下去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但像你这样把潜能全叠加在爬电线杆子上的…………也算世间罕见。
太宰治也不是没用过可怖的语气责问你。
他阴沉着脸,用力把你怼到墙上,太宰治的手掐住你的下巴,让你无法回避他:“黑手党里可容不下废物,一旦失败过一次,就没有第二次机会……跑的话,你又能跑到哪里?看过那么多叛徒的下场,还是没有给你留下深刻的记忆啊,这么看来你根本就没认清事实。”
“不想死就给我继续做。”他捏着你下颚骨的手指越发用力,让你没办法避开他的视线,只能看着他能刺穿人脑海的眼神,像是一滴血掉进了泥沼中,不敢呼吸,“你觉得我能宽容你多少次,哈,就算之前你都赌对了,但之后只要你错一次,我就会用枪打一次,别再忘了,你还有几次赌的机会。”
太宰治放开了手,看你跌坐在地上迟迟不敢动弹,也在想是不是一次性说得过重了。
他垂下眼,思索片刻,正在犹豫到底是加强一下恐惧式教学,还是暂缓一段时间,太宰治感觉到了你叹了口气。
你怯生生地抬起眼皮,即使太宰治声音和缓地询问你怎么了,你都没敢说话。
“你在不高兴。”你低下头绞着手指,时不时像小老鼠般瞥一眼太宰治,“我还是不说话了。”
没想到得到这种回复,太宰治噎了一下,他泄气似的,垮下肩膀,说到底,你根本没被教导过,也理解不了这些问题啊。
太宰治像是恢复了往常的样子,他拖长了音调,说他一直不高兴,你就永远不说话吗?
“不可以吗?”你疑惑地抱住膝盖,看着太宰治难以言喻的神色,你还是自顾自地皱着眉,固执己见着,“这样不好吗?孤儿院的老师都是这样的,说话才会被惩罚,太宰是大人,应该和他们一样才对。”
太宰治沉默了一会,没有再坚持这个问题,他也学着你的样子坐在地上,太宰治托着脸颊,问你,所以说你刚才根本就不赞同他的话吧。
……什么嘛,根本没在怕啊。
太宰治鼓起脸皮,嘟嘟囔囔着,可不知为何,你总感觉他的心情仿佛有点好转了,绷着的身体都松弛了。
被他戳中了心思,你更加紧张地揉搓起手指,在来回偷瞄着太宰治的过程中,看出他好像没那么生气了,你才放心地笑出来说着:
“那去死不就好了。”
“……”
“……什么。”有些震惊之下,太宰治松开了支在脸下的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活不下去就安静死去吧,这不是自然而然的过程吗?”
你像是模仿着太宰治的模样,又像是学着你刚读的福尔摩斯,双手合十故作思考的神态。
“我愿意这样做的,这是弱肉强食的轮回。”
太宰治安静下来,他垂下眼皮,像被打开了什么开关,被点燃了骨子里的恶,血液里流动的泥浆沸腾着,兴奋得心脏无法安放在原位,他不想再看到你无知无觉的幸福样子了,亲手摧毁掉这些才属于你作为人的命运。
他其实很少把你当成过真正意义上的人……人这种东西很复杂,一个从小被当作玩偶培养的、到现在都只能依附别人活着的能算作人吗?他讨厌人类,从腐泥上诞生的物种都差不多一个样,你看上去也只是会寄生别人的寄生虫,寄主死了,就会毫不在意地换下一个。
太宰治的身体慢慢逼近着你,直到嘴唇只有一点距离时,他语气幽深地问你,真的知道什么是死亡吗。
“不知道诶,但也没关系吧。”你傻瓜般的笑容不减半分。
“…………”
最怕别人故作深沉的时候,遇到一种不捧场、还一脸傻笑的白痴,随口丢出的回答就让耗时营造起来的氛围都瓦解了。
太宰治缓缓退开你的身边,他脸色扭曲地说,好痛苦啊,和你待在一起呼吸空气,都害怕染上傻气。
“虽然我不知道,但我迟早会经历啊!”你不服气地用舌头顶住腮帮,“我肯定会比太宰治早的,像你这样聪明的人,不能只有一个选择,你要等我啊——等我知道了什么是死亡,我会拼尽全力告诉你!死亡是什么感觉我们都会知道的!”
你期待地看着他,但太宰治的目光只是在你周身晃了一下,就像被蛰到了,他匆忙低下头,没有再看你,只是许久过后,他低声问你,真的明白你在说什么吗。
但太宰治问完,又感觉自己问了个麻烦的问题,他长舒一口气,撑着地面站起身,滑落的外套被他放在了你头上,看你开心地用太宰治的大衣裹住身体,他顿时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身体佝偻起来,兜兜转转一大圈,什么都没改变,只浪费了他的时间……
你眨眨眼,看着伸到你眼前的手,瞬间欢天喜地地要搭上去,但在要接触到的前一秒你停住了一下,立刻收回了手,太宰治现在已经有前车之鉴了,他看你这样子,就猜到你想干什么……
你真是个会得寸进尺的家伙,吃到一点甜头,就顺杆爬要吃一罐糖,你赖在地上说都怪太宰治,你的脚一定是断了,他要负起责任把你背回去。
太宰治说着好吧好吧,那他派人把你接回去吧,说完就准备把手拿开,这招很有效,你立刻就心急地拉住他的手从地上站起来了。
你委屈地搂着太宰治的手臂说天呐,他这样让你好难过,如果没有一张卡去购物的话,你恐怕当晚就要离开人世了……
“………………”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一点怎么看也不像是别人教的,可你怎么就偏要学他这些地方啊。
太宰治知道你买东西完全没有逻辑,只是为了有趣就会买来很多不相干的玩意,就像是小孩子买心仪的玩具,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琳琅满目的商品,喜欢的不喜欢的都要买来拆开看看,大概是太宰治的耳濡目染,你甚至每次都能买到极贵的品牌,他思索了片刻,又觉得问你太麻烦,很快就把账单抛在了脑后,和你专心打游戏。
估计只有太宰治这个逼才会不厌其烦地一晚上都玩同一款游戏碾压你,你刚接触这种游戏机,还没搞懂原理,就惨遭太宰治这一大怨种,哄骗你说很简单啊,但你玩不会他就开始装不懂,哎呀,他也不会呢,结果你被他控制的角色一个技能带走。
还好虽然被虐得很惨,但你不服输地和他打打打,一直打到天亮还是输,你困得不行了,一通乱按之后,突然睡眼惺忪地发现自己赢了。
你高兴得不行,激动到原地跳起来,但又实在太困,你头一倒就在太宰治身上呼呼大睡。
你一直以为是自己的技术日益渐长,和太宰治打游戏也可以偶尔赢过他,但后来在太宰治离开之后,你偶尔睡不着再次拿起游戏机通关之前的关卡时,却被对面的boss吊打……
深夜的三点,你看着显示你输掉的界面长久地沉默着,你意识到了,你根本不擅长打游戏,也从未长进过,只是太宰治后来不着痕迹地让着你,才使得你这个输不起的人没在客厅里半夜对着他哭鼻子。
也可能就是因为在这四年间,人离开后,就会不断怀念起他的好,回忆起越多在太宰治身边无忧无虑的生活,你才如此得反应越发过激,以至于根本就不想再看到他,毕竟没人愿意在抛弃自己的人面前揭开你似乎过得不如意的疤。
说来说去,与其说是你对太宰治那样敏感,反而不如说你就是难以忘怀过去的日子,你那样耿耿于怀、斤斤计较,好像只是……只是不甘心而已……
细细数来,那从小到大你要不甘心的事情太多了,只是你尚未苏醒的时候什么都不能去想,人又不可能一直做只会哭泣的婴儿,你花费了几年的时间,用尽千辛万苦、百般努力才逐渐追赶上同龄人,独自一人走了一遍别人早就走过的路,身边的人都在比你很早的时候就有了透彻的认知,你为此感到羞愧,只能拼命奔跑,太宰治则站在另一条路,他从始至终都不和人处于同一位置上,你倒是没想过要走上他那边,只不过,假如你成为了眼前道路的佼佼者,你是不是就拥有了和他相似视野的风景?
从未窥视过、从未感知到的领域成为了你不敢设想的梦,你起步要晚上许多,生长的痛楚在朝夕之间也累积得过快,你为这吞食禁果的过程感到痛苦万分,但是如果再给你一次选择,你还是会吃下去,你想要知道,你想要感知到这份痛苦,你需要完好的神经,会哭会痛,你想把你之前亏欠的事情都弥补回来,重新回到世间,再次成为人。
你曾经用了好长时间想脱离人世,像变成云朵一样逃避着一切,不愿意在自身施加任何重量的同时,也习惯了以飘忽的角度游荡在人海,可太宰治走后,没人陪伴的空气过于窒息,你只能用了更久的时间不断吞下砝码,甚至可能是一生的时光降落在地面,重新做回了人。
成为人并不好,因为你迟早要把缺位了多年的牢骚都补回来。
你不甘心父母弃养了你,为什么都是健康的孩子,生为女孩被丢弃的数量就这么高,你也不甘心都是孤儿院,为什么你们就不需要学详细的知识,只被圈养着站在高墙之内,每天听着日复一日的童谣,外面的行人看着你们,你们在笼内注视着他们,明明都是人类,为什么你们就像是被饲养的畜生一样,你不明白,你不理解,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为什么就是无动于衷。
你也不甘心于人与人之间的交际就是如此薄弱,哪怕是曾经亲密无间的人,在转折点的关头,也会毫不留情地推开,即使这像是撕下了彼此的皮肉。
你也曾嫉妒过,你也曾愤恨过,你抱怨自己的命运,责怪自己的出身,没人救你,没人能救你,别的同学可以畅谈理想,回首往昔的时候,你只能孤零零地站在一片漆黑的空地,你不敢回头看那个包裹着绷带的小黑猫,你也不想往前看,你舍不得就这么舍弃掉身后那只陪伴了你这么久、还喜欢流眼泪的小猫。
……太宰治说得没错,一旦开始可怜自己,人生便会成为无法终结的噩梦。
但人的成长总是来得迅速又逼不得已,你感受得到与身后的人越来越远,等你真正忍不住去回头的那天,发现身后早已空无一人,属于你的那个十几岁的、如影随形的黑发少年早就消失在了你人生中,你确实做到了,你把他甩得远远的,他已经追不上你了,他再也不跟着你了。
直到那个时候,你胸口发闷,不知为何难过极了,你不愿相信地回过头,反复张望着依旧不存在的光景,直到终于确定了这个事实,才不再顾虑地哭了出来,因为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人哭了。
中岛敦和泉镜花不太放心地想折返回来看看,再加上确实有几个小时过去了,其他侦探社的成员也不太安心,万一真的殉情……他们总不能在河里用渔网捞到第二天早上吧……
他和镜花从上方的灌木丛探出头,并没有预料中最坏的情况,你和太宰治已经好好地坐在草地上正常交谈了。
他们悄悄听了一会你们的说话内容,好像不外乎就是一些生活上的抱怨,太宰治问你最近怎么样,你不高兴地说一点都不好,快死了。
“实习也不顺利、同事相处得也不融洽……果然我还是不适合社交啊……”
你唉声叹气地将头埋在手臂上,听起来像是刚哭过。
太宰治在两人震惊的目光中,竟然十分上道地揽过你的肩膀,头挨头地贴在一起,他笑着安慰你,真是太努力了,好厉害啊。
你靠在太宰治身上没说话,过了一会受不了地吐槽了几句,他再这样说话,你恐怕抑制不住杀心了……
“哎呀,真好啊,关系变好了……”也不知道他怎么看出来你和太宰治变亲密了,总之中岛敦偷偷离开了灌木丛,感慨着,总算是放下心,和镜花一起沿着绿植下面趴着溜走了。
你和太宰治也早就察觉到了,在用余光瞥着像地鼠的两人,也不懂他们在看什么,你总能透过那层绿叶感知到那貌似很……欣慰的眼神?
你想起了这茬事,立刻移动身体,往远离太宰治的方向坐了坐,你嫌弃地看他仿佛被箭扎穿的表情,问他到底是怎么和别人说的……为什么他的同事对你的态度都好奇怪啊……
紧接着,你就听到了来自太宰治声情并茂的嗓音,讲述了一版他眼中的滤镜自动美化的纯爱故事集,他越讲得起劲,你就越手脚痉挛,胃部抽搐,脸直接扭成了窝瓜,恐怕你此生都难忘掉这个瞬间了。
你驳回你上面说过的一句话,你不应该做导演,太宰治他不做,才是真正的屈才,如此丰富的想象力,不应该把听众局限于你们,你真诚希望能推广到全世界,哪怕再多一个人受苦,你都会开心到从梦里笑醒。
你打断了太宰治,在他看向你的时候,你诚恳地拉着他的手,把他拽出了纯爱世界,并一脚将太宰治的幻想踢到泥潭里打磨,如果他能把某些细节再讲得细致一点,估计这也不会被当作中学生作文似的恋爱经历了,连接吻都在讲台下面小心翼翼的那种。
“这是夸赞吗?那谢谢——”太宰治还用着那种软绵绵的腔调,想把你带进坑里,但你早就不是昨天的你了!
“是陈述事实,太宰先生你能不能清醒一点,别做青涩的初恋美梦了,不如你自己来说说看,17、18岁的时候我们最常干的是什么事吧。”
太宰治还想蒙混过关,眼神飘忽不定地提起是做饭吗,那块硬豆腐可真是……
“没你的肋骨硬,你还想狡辩啊。”
你死鱼眼地看向湖面,想打破他的白日梦,如果条件允许,你真想点根烟喝口酒,但可惜你没养成恶习,他之前不是挺不知羞耻的吗,这是退化了还是蜕化了,竟然开始注重形象了。
“不是做■吗,你记性不好忘记了?”
太宰治像是被你噎住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想到你成长速度如此之快,已经做到可以面不改色地说出各种口无遮拦的话。
你看出了他在想什么,笑眯眯地伸手狞笑着,就要掐住他命运的后颈皮:“……这和成长不能挂钩吧,我之前就这样啊,不然你为什么把我丢进一所高中里,不就是嫌我麻烦吗??”
太宰治沉默了一下,小声解释着他没有觉得麻烦……
“那为什么。”
你喋喋不休地盯着他,步步紧逼,但困扰你多年的问题突然好像得到了很歪的答案。
“哦!”你豁然开朗地指着他,“你阳痿了!”
“………………”
太宰治的脸色像是拧成了一团,看上去正在思考着这两个答案哪个更好一点……但听起来都不怎么样。
“啊……”
太宰治深深叹了口气,感觉被过去的自己用回旋镖砸中了,像是认输了一般,软趴趴地倒在你身上,浑身仿佛没有力气了,你看着太宰治哼哼唧唧地还要把头埋在你肚子上,无语地不知道要说什么。
太宰治发现你这么冷淡,他还委屈地发出声音,说都不是……你就不要再问了嘛。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变得越来越像不安desu的女高中生……但他不会把你的玩笑话当真了吧……你只是为了和他那个你们多么纯爱的幻想对冲而已,结果太宰治是入戏太深出不来了……?
如果非要认为你们像是谈恋爱的高中生……也不是不行,但学生之间的恋爱都充满着青涩和试探,甚至还有不愿意被家人发现的紧张感,这种东西在你和十几岁的太宰治之间不管怎么看都没有吧……
那个时候你在各种漫画书里觉醒了性别观念——反正太宰治这家伙也不可能给你讲,都要靠自己。再加上你和太宰治都是爱玩爱闹的年纪,一有空闲,你就拉着太宰治向卧室跑,有的时候也不会做什么,但单纯一起睡都会在青春荷尔蒙的影响下心脏狂跳不止。
你好奇地靠在太宰治胸口上想体验一下漫画主角是什么感受,忽略掉旁边某人煞风景地开始讲他之前丢弃死尸也是这样的场景,现在的姿势好像也是那么回事。
但你只坚持了一分钟,就脸色难受地滚到另一边,太宰治的骨头太硬了,一点都感觉不到柔软的肌肉……索然无味……
太宰治凉凉地拿起枕头,说人窒息的时候会体验到棉花般的舒适。
之后在你的催促中,太宰治犹豫着将头靠在你身上,没有分量和力气,他没有压下来,像只是落到你身上的一朵枯萎的花。
最终变成了这种结果,发展得自然而然,但你没在意身上人僵硬的动作,只是皱着眉,苛刻地对比着漫画女主和太宰治,太宰治猝不及防间就被你嫌弃地推开了,你说还是女主角可爱,太宰治太高了,需要锯掉一截才符合。
你真的被太宰治用枕头捂住了,被太宰治蒙在布料下面,你发出闷闷的声音,指责他脾气真差!
除了这件事之外,本来太宰治还称得上挺配合你,不过脸上看起来兴致缺缺,仿佛是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不想被你接连烦到他罢了,但你其实仔细回想一下,你发现他根本也不怎么懂,是不是太宰治刻意在你面前故作深沉,表现出一副为满足你这个好奇心旺盛的人才这样做,核心目的就是想让你那个时候逐渐忘掉他刚开始不足几分钟的历史……
虽然说不是一个人的责任,你们两个人当时都不知道节制,你更是什么都不懂,再加上你又不需要做辛苦的工作,就如同没有雪橇能拉的哈士奇,每天精力旺盛得没处用,之后只要看到新鲜的事物就要和太宰治分享,如果只是单纯像吃饭那样频繁还不至于,可要是像呼吸喘气那样他有点……忍受不了,毕竟太宰治是个需要自我抑郁空间的樱花男,不拿出时间去思考人生emo哲理,每天身体就更加难受,像被狗咬,被猫挠,被蚊子叮!
而你现在已经把这种时间挤压到几分钟了,几乎睡前清理完太宰治就困得睁不开眼,直接连梦都不能奢求有得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说到底,太宰治平瘫在床上,耷拉下眼皮思索出关键,如果还有能睁开眼的力气,你估计也会完全不考虑别人感受地继续吧……你个没心没肺的讨厌鬼,可以自顾自地睡到下午的家伙,只有他会被工作电话吵醒的世界诞生了!
太宰治瞪着失眠的鱼眼,像是被诅咒了,全身散发着黑气,他慢吞吞地低头看向你,伸出恶魔之手就打算把睡得正香的你摇醒,但他的手刚从被子里拿出来,就被你条件反射地重新扯回去抱紧了,完全拔不出来……
大概是你的生存防御系统这时候开启了,你嘀咕着太宰治的名字,其它说的话都听不清,唯独名字格外清晰。
太宰治听着你说的梦话,最终还是没叫你,也没发出磨牙声。
如此一来,这搞得太宰治感觉人生无望、立刻去死也没事、但一定要死前报复你了,每天不能自杀一下就浑身疲惫,导致他看见你就想跑,心情烦躁地躲在空垃圾箱里想试试窒息死亡,可你总是能猜到太宰治在哪,这又会陷入刚见到太宰治时候的死循环,他跑你追,你追到就会眨眨眼,好奇地以为他喜欢这个地方,位置太窄小了,直接各种方式亲到太宰治的侧脸上,他推都推不开。
到后面,你甚至比太宰治这种人都分不清场合,被质疑了就摆出理直气壮的表情,你叉着腰不满地说书上都可以在办公室,他怎么这么小气啊?
…………这已经不是小气的问题了吧?!你到底在看什么书啊??真的被人看到也无所谓吗??
太宰治彻底把你的隐私权侵占了,在你的抗议声中,他单单在衣柜夹层就翻出了一大堆工|口漫画,花花绿绿的封面让太宰治逐渐面色凝重,他仰头看向天花板,开始怀疑自己适不适合当老师——也确实有自知之明不适合,但怎么样也不至于这么失败吧……
他想了想芥川,想了想部下,又想了想你,成功让他想到了死胡同。
你不安地用脚尖敲着地板,太宰治叹了口气,神色落魄地垮下肩膀,大概没想到一时失手捡回来你这样一个不思上进、沉迷二次元的家里蹲,痛苦地恨不得切腹自尽。
但切腹太痛了,那是不可能的,可报复是一定会持之以恒进行的,太宰治就这样笑眯眯地把你丢进了高中,面对你控诉的嚷嚷,他义正严辞地说这是织田作和安吾一起探讨出的方案,只不过周末在你求问的时候,他们纷纷摇头撇清了自己的关系。
虽然是在教室,但你的心思并不在学习上,每天听枯燥无味的课程让你那充沛的精神像被针扎了的气球,立刻瘪了个彻底,即使如此,你上完早课还是无理取闹地让太宰治偷偷来接你,你这不怕被仇家找上门的样子,太宰治看了都无话可说,他本以为把这种无语的事情说给织田作他们听,大概会得到差不多的反应,但两人只是看了他几眼。
“突然换了环境也很难适应的,这样的要求也无可厚非吧。”
“就是说啊……是太宰你提的要求,作为表面上的监护人,当然要负担起责任啊,人的教育可不像动物一样轻而易举。”
太宰治:…………
尽管不知道两人联想到了什么,不过织田作一定是想到了咲乐……可问题是你的年龄真的能在这个界限上来看待吗……啊???
太宰治趴在吧台上咕哝着,你就算是小孩,也是最不可爱的那个……
“为什么?”
织田作略微惊讶地看着他,坂口安吾也是一言难尽的眼神。
“你们不是同龄吗?”
“你们不是同龄吗……”
太宰治:?
“……呜哇!明明是织田作用对待小孩的语气说出来的!怎么现在能怪我!!过分糟糕了吧!!还有安吾君!”
织田作和坂口安吾喝着杯子里的酒,扭过头,又不说话了。
高中生活摧毁了你自由的时间,制服也穿着不舒服……大概唯一没怎么变的就是绞尽脑汁怎么花钱解压,每天最开心的事情就是放学后发现了太宰治的身影,疲惫仿佛就一扫而空,开开心心地奔向太宰治……身上的口袋,如果翻到visa之类的卡就会更刻意地牵住太宰治的手,把他推进你刚从同学那里听到的店铺,不过太宰治死站在原地不太想去的话,那就又得费力一点。
当然如果太宰治没来找你,那就成为了最不开心的事,你瞬间就会萎蔫一个度,满脸抑郁得像是头顶着乌云,但这个乌云最多只能持续到第二天早上,因为第二天你还得去学校。
时间线拖回现在,太宰治越是真诚地看着你,你就越是心虚地咬着指甲,你们的思想明显不在一个频道上,你想的是,怎么办,不会真是你的原因导致了太宰治身体出问题了吧……难道是青春期过于放纵和压榨,让他产生了心理阴影,让他不能勃■了??救命,他那个时候不舒服为什么不早说……太宰治不会想命令你赔偿他吧??
你像土拨鼠一样啃起指甲,太宰治捂着脸,看透了你的大脑,以一种极其无可奈何的表情,他重重叹了口气,说来说去……你怎么还是在想这个问题啊!
你连忙摆手,冷汗直流地说不不不,不是的,是你用小人之心来揣测他了,实不相瞒,你阳痿,你早就阳痿了!
太宰治:…………
他直勾勾地盯了你几秒,随后垂下眼睫,嘟囔着果真是极端地纵向生长了,说话也越发厉害了。
“……喂!我听得到!”
你们还没在草地上说完,天气突然像是要下雨了,雷声响了一下,你打开手机,发现回租的公寓估计要被淋湿,你也没有能穿着跑步的鞋子,现在去买一双也不现实……太宰治倒是解了你的燃眉之急,邀请你去他的员工宿舍住一晚。
你答应了,但你没想到你答应的代价就是太宰治吃惊到呆住的脸,他好像没想过你会答应这个选项。
你:“……带路。”
光脚走路还是过于勉强,虽然不远……还是好辛苦,你频频停下来,也不是累,只是脚底的石子在向你致敬……
太宰治像是个绅士一样,故意把腔调弄得古怪到让人听了就想死,油嘴滑舌地握住你的手,说诶,他可以像过去那样,背着小姐来度过此次难关,绝对不让你的鞋沾上一点泥的。
你又答应了下来,哪怕你压根就没穿鞋。
太宰治这次震惊得铁青的脸色,像极了吃了难消化的狗饼干,他呆滞在原地,一声不吭,直到好一会过去,仿佛才克制掉想溜走的恐惧,压抑住想尖叫的冲动,太宰治抖着声带,又变成了jk樱花妹,像蚊子似的小声呢喃着,你说真的吗……
你压低眉毛,胁迫感极强地叉着腰,对他怒目而视:“你说假的吗?”
但这次换太宰治妥协后,你犹豫了。
你趴上去,捏了捏太宰治单薄的肩膀,在你眼里如同纸片般没有丝毫肌肉,你不太放心地问他:“太宰,我们不会摔一身泥吧,不会故意这么做吧,不会吧不会吧,毕竟我已经不是那么矮了。”
太宰治:“………………”
你猜测是你的问话引起了他的不快,太宰治闷闷不乐了半路,在你反复好几次问他怎么了之后,他才不舍得地动用了他高贵的嗓子。
太宰治可能不再会像十几岁时对着你更为直接地显示心情,藏起来就不想被人发现,可在旧日的你多次问的时候,还是不自觉地带上了受伤的无奈语气。
“我不会做那种事情……把你摔下来什么的,已经不想做第二次了……”
你缄默无言着,即使他做的是对的吗。
“独自前行是很累的,承受不住把我摔下来也没事。”你贴在太宰治的脖颈上,侧眼看着仿佛是被隔绝在另一世界的行人,“我长大了,已经不是需要人搀扶的小孩了,跌倒了我会奔跑着跟上来,受伤了我们也会痊愈。
“不要再害怕了,太宰。”
你们都没有说话,尽管这样行走在近路,却还是被淋湿了,太宰治把你放下,一边抱怨着好糟糕的天气,眉毛像打结一样扫人兴致,一边又把风衣脱下来递给你,让你盖在头上。
你盖在了头顶,在太宰治背起你的时候,你按住他的肩膀,往上移动了一点身体,太宰治偏头看向你,你已经贴到了他的侧脸,手指捏着衣角向上拖了拖,就把你们都盖在大衣下面。
草,怎么感觉像是回到了青少年时期……
你有些尴尬到小腿抽筋,但你又不敢动弹,要是一动,太宰治肯定会发现,实际上太宰治早发现了,只是憋笑到胃开始抽筋,搞得你还以为他脸色发青得中毒了。
你原本以为人的尴尬是不定时的,可自从遇到了太宰治,你才知道人的尴尬是可以随对象而转移的,很快就被别的转移了注意力,比如走过的商铺老板那奇怪的瞩目眼神……实在是让人没办法忽略啊……
太宰治没有说话,只是腰杆越发挺不起来,你也摸不清他是不想说话,还是不敢说话,或者干脆两个都有。
你安静了好久,直到终于忍不住问他:
“你不会在整条街都赊过账吧。”
太宰治的沉默似乎是最好的回答,你直接没眼看了,一头扎在他肩膀上,掩耳盗铃般假装自己眼瞎看不到。
太宰治把你送到了他宿舍门口,隔壁的泉镜花贴心地把备好的衣物送给你,你道了谢,盯着尺码合适的衣服看了看,感慨了一声当侦探的果然都好厉害,是吧太宰治。
太宰治开始间歇性听不懂人话,他一步作三步迈到敦和镜花的身后,嬉皮笑脸地挥挥手就说他去完成委派了哦,很快就回来,不用担心他!
既然他都这么说,就要配合他的表演,你一脸担忧地拉住小镜花和敦君的手,对他们说注意好自身安全,至于另一个人,活着就行。
“…………”
太宰治对你的区别对待感到不忿,他手臂交叉,把身后的腰带甩得像鞭炮,啰里八嗦说了一通,从丢掉虾尾的都没品,说到隔壁三条街的大黄狗又开始求人抚摸啦,在场三人都没听清他想表达什么。
“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呢。”你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但很快又笑着补充了一句,“那注意安全啊。”
好吧,和过去一模一样,只要顺着他的毛撸,太宰治就会安静得像惴惴不安的小猫,前爪一下又一下地踩着地面。
太宰治处理完任务后,就回到了宿舍,他站在门口不知道在想什么,迟迟没有搭在门把手上,反而给了你可乘之机,突然推开门撞到什么东西后,你故作惊讶地说,真不好意思了,他的额头没事吧。
太宰治迅速恢复了常态,倒在地上不愿起来,唧唧歪歪地提了一大堆要求,举起手比划着,比辉夜姬的宝物还难,看起来他是想和土地融为一体。
太宰治等来等去,也没等到你发火的声音,他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观察着你的动向,却发现你正好脾气地笑着。
太宰治愣愣地看你把他拉起来,和蔼地将他拽进屋内,锁上门没人看见后,你就对着太宰治的屁股来了一脚,不过被他躲开了。
太宰治仿佛从这一脚里面接收到了什么外太空信号,一秒切换了模式。
你翻了个白眼,说他真是不可理喻的人鱼混合体,非要被这样对待才情愿。
太宰治装听不见,闻到什么气味后就立刻坐到矮桌前,开心地拿起你的筷子就在寿喜锅里夹。
……那是你刚做好的!不要偷吃你的饭!
吃饭的时候,你四处打量着太宰治的宿舍,但你总能感到一股奇怪的、如芒在背的错觉,你疑惑地扭过头,太宰治正目不斜视地夹蟹肉,于是你继续看着太宰治的壁橱,结果又感受到了那股暗戳戳的视线。
你死鱼眼地看向太宰治,他还在扒饭。
……这是又发生情绪波动了?
可能是你也变了,你并没有觉得疲惫和乏力,只是一次又一次尝试着用太宰治的角度去看向一切,好像真的变得与众不同。
“我觉得这里挺不错的啊。”
你思考片刻后,对他说。
“邻居不是空荡的样板房,窗外就能看到月亮……真好啊。”
“虽然可能称不上是夸赞,但有朋友在太宰治身边,我就会开心的。”
太宰治的手僵在半空中,过了几秒后才像卡壳的木偶般有了反应,他含蓄地笑了笑,鸢尾花一般的眼尾下垂着,眼睛里那永远都存在的阴霾像是被灯光驱散了些许:“是这样的啊……”
“你也是。”你笑眯眯地看着他,突如其来的话还是打了他个措手不及,你并不想听到他的谢谢和客套。
“……什么?”
“你也变得很不错了,抱歉,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第二天,你戏剧性地接到了一个电话,因为一些紧急事务,还没来得及观赏完横滨,你就必须提前回东京了。
和侦探社最后吃了个热闹的午饭,中岛敦猛地想起来了什么,他咽下嘴里的东西,就偷偷拉着你到房间角落,神神秘秘地把一张支票递给了你,并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道歉,说他差点忘了,这是政府给的补偿。
见你沉默,他又急忙多解释了几句,听说这次事件发生的源头是政府方面的监管不力,所以为了避免在谬论上再惹出事端,相关赔偿都到位了。
只可惜你没仔细听他找的借口,一脸了然地晃了晃这张纸:“是太宰治向那些吝啬鬼争取来的吧。”
被你发现后,敦君也没办法地干笑了几声,只能无力地为太宰先生辩解着,试图把这件事丢给社长。
太宰治想得挺好,就是看来这个掩护的人选不太合适,毕竟社长这几天都忙得不见人影。
临别之际,你和太宰治的同事们一一道别,但前脚刚离开侦探社,催命的来电就马不停蹄地打到你手机里,除了一些工作上的事,还有关于你离开这段时间,寄养的你家乖孩子的问题。
“……你们还有两个孩子吗??”中岛敦确实不适合偷听墙角,这不一下就暴露了,国木田独步匆忙把他扯了回来。
你:。
你沉默了良久,还是假装没看到墙边叠成人堆的多米诺骨牌,你背过身,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