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加雷马帝国伦理大戏
@核桃 老师的加雷马阿光梗,我就摸个鱼
皇帝把那个五岁的孩子放在王座上。
觐见厅高耸宽阔,燃着不可计数的青磷水灯,隐藏的管道把热水送入房间,温暖了空气,不过即便如此,阔大的空间仍然寒意逼人,加雷马的冬天总是这样。进入皇宫是一项苦刑,当然,这并不是说有人会因此放弃这一权利,皇帝已经年近七旬,依然紧紧抓住自己手中的权力不放,其中意味不言而喻。八年前的继承人内战或许让他心灰意冷,让他不相信站在他脚边的亲属和部下,想到这个瓦厉斯止不住身体微微发抖,尽管他全身都包裹着厚重的盔甲,而在盔甲下面衣料柔软妥帖,能够充分保持人体的温度,不,让他战栗的不是这些微小事,也不是皇帝对他的厌恶之情——从小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周围的人也一样,或许这正是人心蠢蠢欲动的原因之一,皇帝不喜欢自己亲生的儿子、孙子,至于瓦利斯自己那个十岁的小崽子,他有点怀疑皇帝是否真的记得有这么一个孩子。他不做选择,即使类似的提案已经不止一次递到皇帝面前,他仍然不发一言。皇帝有双犀利得可以剖开人心的金色眼睛,在他的后裔中谁都没有继承,他用那双眼睛凝视着,只要那么凝视着,保准每个人都会惭愧而慌张地拢起破碎一地的话语和自尊落荒而逃。
但眼下,显然不是逃跑的时候。
“陛下,”涅尔瓦小心翼翼地开口,“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嗯,儿子打头阵,探探口风。瓦利斯瞥了他的叔叔一眼,感谢皇帝,军团长的盔甲让他的眼神不至于泄露在他人的窥探下。他抿起嘴唇。
皇帝挑起眉,缓慢地哼了一声:“朕说的哪个字让你不太明白?”
涅尔瓦在他华丽的袍服下缩了缩肩膀。
“我的意思是,他才五岁?不说是我,兄长家的儿子都已经满十岁了,那是您的曾孙。现在我们要管一个五岁的孩子叫叔叔?我理解他是您的故友唯一的后裔,但或许可以……您看,我的长女现在七岁,他需要一个玩伴……”他辩解着,声音越来越小,直到他的父亲厌烦地咳了一声,那絮絮的声音便戛然而止。太急切了。他好笑地想,他们或许早就收到了风声,知道情势不可避免。但他才五岁,现在就开始打起联姻的主意未免太早。
提图斯上前一步:“父亲,涅尔瓦的意思是……”
“行了,我知道你们的意思。”皇帝一挥手,打断了他,“你们只是担心,我这个糟老头子活过了七十岁,看起来说不定还要活过八十、九十,这让你们烦心了。”胡须下那双宽厚的嘴唇露出讽刺的浅笑,皇帝年轻时便以言辞辛辣著称,当加雷马帝国还是共和国时,他也曾在元老院任职,用语言、财富和实绩说服旁人,那时候只靠枪械是做不到让他人闭嘴的,而皇帝擅长这个,他讽刺对手、揭露他们最不堪的私隐;同时他也是极具煽动力的演讲者,父亲还活着时候瓦利斯作为皇长孙一同参加周年庆典的阅兵,语言曾让他兴奋得浑身发颤,几乎站不住脚。他自己是不具备那样的天赋的,年轻时更显笨拙,不讨人喜欢。
他看着皇座上那个孩子,他的第三只眼才刚刚长出些苗头,细细的两条腿从座椅上垂下来。作为一个幼童,他表现出了超过年龄的稳重,尽管皇帝的声音已经显出他的不悦和厌倦,言辞也几近下流,那都没有吓住他,男孩抬起天空蓝的双眼,向上观瞧着,然后伸出两只小手,抓住了皇帝老树般粗粝扭曲的手指。
皇帝长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
提图斯紫涨着脸皮,如蒙大赦般以尽可能快的速度溜走了。他大概没想到这试探会引来怒潮,现在皇宫里的每个人都知道该如何对待这个小子了。他想,然后意识到:这或许正是皇帝的目的所在。思及此,他感到了一丝几乎已经不存在的痛苦和困惑。
他跟着其他人一起退出房间,大门合拢前他转过头,高高坐在上面的老人正低下头问:“你要什么?”
男孩这时候活泼了起来:“我可以到其他地方看看吗?”他跳下座椅,“我还没有看过这里全部房间呢。”
大门合拢,掩去了之后的一切动静。
雷古拉说:皇帝陛下总不至于让一个孩子继承皇位。
瓦厉斯对他翻了个白眼。“幕僚也这么说。”他回答。那些狡猾的文职人员看得出他的不悦。不要在意。他们劝说,皇帝天年将尽,不可能把国家交给一个孩子,那会带来动乱的。他不是暴君,不会做让人民受害的事。更何况已故的尤里乌斯殿下有婚姻保障的长子和长孙,瓦厉斯殿下战功赫赫,皇帝不愿意过早的确认继承顺序是避免他成为众矢之的,重蹈他父亲的覆辙。
真的是那么简单吗?他们是否太过于相信皇帝,以至于没有注意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那位老人年轻时经历枪林弹雨,他热爱纷争、混乱,瓦厉斯毫不怀疑,他正想看到他们闹出点事来供他消遣呢。就像他拴在手上的斗犬一样,互相吠叫、兜着圈子,可是否真的能让对方流血,那得看牵绳子的人的意思。
“我们得先搞清楚状况,”他向幼年好友说,“提图斯似乎知道一点内幕,但显然不够多,我们得搞清楚这孩子是打哪里来的再做打算。”
那头栗色的头发……
“你是怀疑,那孩子是……那位的私生子?”将军夸张地指了指皇宫的方向,“喂,那是你爷爷。”
瓦厉斯掩住额头,他多余和这个家伙说这些皇家秘辛。雷古拉是那种典型的军人,他忠诚、坚定、诚实——也许太过诚实了。“不要出去乱说。”他叮嘱,对方点头,又有点迫切地追问:“那我们要怎么办?”
“等。”
要等待什么,瓦厉斯自己也不是很确定。消息断断续续传来,他在皇宫里的眼线说皇帝像宠爱心爱的小狗一样纵容那个孩子,小男孩活泼吵闹,在皇宫各处探险,即使已经封存几十年的祖母的寝宫也不例外。皇帝并不为此有片刻不快,甚至当他闲暇时,在孩子的央求下还陪他去皇宫温室里欣赏花卉,或许是因此提升了运动量,皇帝的气色比从前好些,饭食也进得更多。皇帝身体十分健康。宫廷医生如此宣布,加雷马帝国万岁。
他也听说涅尔瓦终究找到机会把自己的女儿带进皇宫里,让小公主陪那个来由不明的小子玩耍。他们相处的很好,男孩如房屋的主人一般带着女孩四处闲逛,折下枝条编成花冠佩戴,他们甚至给皇帝献上了一顶花冠,老人难得笑了,那草编的玩具有幸在皇座上挂了小半天,在皇帝会客前才被事务官取下;他也听说,皇帝并不打算将那小孩的教育交给学者们,就如每个皇室成员年轻时所做的那样,而决定由自己来亲自完成儿童的启蒙工作。
他开始感到犹豫
他有一个儿子,今年十岁,母亲在他出生后不久去世,现在想来,那个被称作他的妻子的女性面貌已经模糊,他只记得女子一头金发,与他的祖母有些亲缘。婚事是他父亲在世时定下的,岳父在长老院占据一个不上不下的职位,到现在仍然呆在原处。在当时看来,这样的家庭作为未来皇嗣的母族安全妥帖,如今却是鸡肋。
至于留下的那个孩子。教师们认同他聪明,但不伶俐,在瓦厉斯短暂的记忆里那孩子有一张死气沉沉的脸,时常抱着书本,仿佛万事都不放在心上。他曾经想过该对孩子进行更严格的军事训练,他早晚是要上战场的,但始终没腾出手来处理这件事。
他唤他来。
丝绸里包裹的是个瘦长古怪的男孩,仰着脸看着父亲的神情像在观察一棵高树。这孩子,莫不是傻的。他脑子里闪过这么一个念头,又飞快消去。
“你要替我去皇宫交际。”他对孩子说。男孩歪了歪头,仿佛在试着理解父亲话里的含义。这还是头一次呢,他得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孩子身上,并指望他做得更好些。
反正不过是个孩子,又能惹出什么麻烦。
过了几日,一个傍晚,他刚回到府邸便见到管家等在门厅前,在寒风里消瘦的精灵脸上满是汗珠。
他的儿子把那孩子给打了。管家说。
TB……也许没有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