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失独母亲56岁搏命生下双胞胎:为孩子,我定要撑到100岁
“俩孩子最喜欢吃鱼了,我去菜市场上买上一条,分成四段,一星期吃一次,一条鱼我们能吃一个月。”
“俩孩子长身体呢,需要多吃鸡蛋,我隔一天就给他们做碗鸡蛋羹。”
2022年,面对着镜头,郭敏平静地介绍着家庭的生活情况,花白的头发、瘦弱矮小的身躯,满是皱纹的瘦削面庞,时刻提醒着记者:这位两个年幼孩子的母亲,实际年龄已经68岁了。

这里是房子每平均价超过五万元的北京市朝阳区,郭敏一家三口居住的房子市场估价也已达到千万,房子位置极佳,小区附近还有一所重点小学,郭敏的一双儿女就读于这里。
与这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郭敏一家的拮据生活,郭敏一家的月生活费严格把控在2000元以内。
1954年生人的郭敏为人熟知,源于她在56岁那年搏命生下一对龙凤胎,是位极高龄母亲。
自2013年丈夫因病致瘫后,时年59岁的郭敏一人挑起了抚养儿女的重担。
每天早上,已近古稀之年的郭敏早早起床,而后穿衣洗漱做饭,趁着这个间隙她会做做保健操:太极拳、八卦掌、五禽戏……什么对身体有好处就练什么。

二十分钟左右,厨房里渐渐传出鸡蛋羹的香气,郭敏走进厨房,关火掀盖,再轻轻地挪开蛋羹上扣的盘子,映入眼帘的是光滑细腻的浅黄色蛋羹,郭敏尝试着用汤匙轻轻碰触了下,蛋羹骄傲地展示着它宛若布丁似的弹性。
蒸笼中除却今日早餐的主角——两个鸡蛋做成的大碗蛋羹,还有五个小小花卷。
郭敏小心的取出尚是滚烫的蒸笼,把它放到餐桌上放凉。手机显示将近七点,可以叫孩子们起床了。
睡眼惺忪的兄妹二人缓缓坐起身来,一旁的儿子呆坐着迟迟不见穿衣的动作,郭敏忍不住催到:“彬彬,七点多了,再拖下去没时间吃饭了。”
餐桌上的兄妹没有像小时候那样一个劲地拉着妈妈一块儿吃蛋羹,他们默契地把碗里的蛋羹吃得干干净净,郭敏看在眼里满是欣慰。

早餐过后郭敏催促着儿女们穿上外套背上书包,送他们上学。
身高和母亲相仿的兄妹俩早就过了需要手牵手护送上学的阶段,何况这所学校距家只有二三百米。但是兄妹俩仍旧乖巧地任由母亲牵领着,走在上学的路上。
多年来,兄妹俩已经习惯了跟随母亲行走在马路边时,母亲如临大敌般的小心翼翼。
送孩子走进校门后,郭敏长长出了一口气,她又赶到附近的公交站点,奋力地挤上一辆途经菜市场的公交车,伴随着“嘀”的一声的刷卡动作,机械的“老年卡”声音响起。
三站地的路程因为早高峰堵车生生地走了半个多钟头,郭敏艰难地把身体从车里人群中拽出,然后吃力地踱进农贸市场,她走到常常光顾的摊主面前,熟练地挑选起便宜又新鲜的菜品。

半个小时后,郭敏攥着精心选购的两大袋蔬菜又登上了回程车辆,这次她幸运多了:早高峰已过,公交车上人少了许多,一个戴眼镜的姑娘热情地邀请她坐上自己的位子,郭敏真心累了,对着姑娘连连道谢后就坐了下来。
回到家后时间已经过了九点,郭敏细细归整好蔬菜,又喝了半杯热水润了润嗓子,坐到书桌前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五年前郭敏的身体出现了状况,为了身体健康她只得忍痛切割大部分零活儿,为了保住余留下的为数不多的工作任务,郭敏工作起来总是格外的卖力。
四十多年的会计生涯让她能够熟练应对这些还不算繁杂的账务,但是几个小时的伏案劳动,还是让她有些体力不支。

郭敏不得不站起来小心地挥动了几下手臂,又揉了揉僵硬的脖子。几分钟后她感觉身体稍微舒服了些,于是重新坐下继续先前的工作。
午餐时间挪到了下午一点钟,郭敏给自己做了一碗青菜挂面。“方便面一袋匀下来也得两三块,一点儿都不实惠,这挂面加上点儿青菜煮出来多香。”郭敏吃得一脸满足。
下午四点左右,郭敏好歹把今天的工作处理完了,她愉快地舒了一口气,收拾好账本,在屋里踱了几步,而后躺在床上小憩了一会儿,这宝贵的二十分钟是郭敏白日里难得的放松时刻。
四点半左右,郭敏开始为晚饭做准备。她熟练地淘洗好白米,按下电饭煲的煮饭按钮,然后将洗好削皮的土豆剐丝,泡在水里备好,又准备了姜丝干辣椒葱花,甚至还有肉丝——这不是每次炒菜都有的。
菜预备好晚上再炒,郭敏现在必须要赶到学校接孩子们回家。
下午六点左右:郭敏在厨房里忙碌着,放学归来的彬彬和嘉嘉则是挤在一张书桌上写着作业。

愉快的晚饭时间过后,郭敏开始检查孩子们完成的部分作业,她有些哀叹:如今孩子们的作业难度越来越大,她有点应付不来了。
夜里九点左右,孩子们总算完成了今日的作业。因为老师嘱咐过郭敏,督促孩子在英语上多下点儿功夫,郭敏又忙着提醒孩子跟着手机软件再学会儿英文。
这就是68岁的北京阿姨郭敏的一天。每当有人问起郭敏:年近古稀却要拼命抚育两个十岁出头的孩子,是否会后悔当年的高龄生子?
郭敏每次都斩钉截铁地回答:“绝不后悔!”

“如果没有这两个孩子,早在十多年前我就是个死人了。”郭敏激动地说道。
时至今天,郭敏的家中依然珍藏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女孩,她微笑地望着镜头,亮亮的眼睛中溢出少女初成长的羞涩,全身上下洋溢着花季少女的美丽和芬芳。
照片上的青涩姑娘是郭敏初次婚姻所生的大女儿辉辉,斯人已去,十七年前,一场车祸带走了24岁女孩的生命。
郭敏犹记四十年前大女儿出生时的情景:不同于大部分新生婴儿的皱皱巴巴,她的辉辉粉粉嫩嫩,哭起来也是温温柔柔的,是个十分招人怜爱的小丫头。
辉辉出生在1981年,彼时郭敏还是江西的一家国营单位的员工,无论是家庭还是工作,都是旁人艳羡的对象。

郭敏文化程度不低,观念也相对开明,在那个重男轻女稀疏平常的年代,她对于女儿却有着不同寻常的疼爱。在女儿的衣食住行还有业余兴趣爱好等方面,郭敏总会尽心尽力地在能力范围内提供最好的。
为了给爱女创造更好的条件,郭敏后来甚至辞去了别人羡慕的国企工作。
出走单位后,郭敏走南闯北,靠着自己的努力极大地改善了家里的生活,但是时间一长,她的小家庭不免出现了裂痕。
因为与丈夫分多聚少,夫妻间感情变淡,及到后来,郭敏发现丈夫的心已经另有所属,她明白夫妻情分到头了。
考虑到自己居无定所,女儿又即将成年,郭敏选择暂时让16岁的女儿跟随前夫生活。

离婚后的郭敏辗转来到北京,找了一份合适的工作,她一边工作,一边努力攒钱购房,准备接女来京。
2000年初,郭敏倾尽全力以女儿名义,在北京朝阳区购买了一套期房。
当时的北京房价并不夸张,郭敏购置的这套房子当时的售卖单价每平也仅仅几千块钱。她没有料到二十年后,这套房子市值会超千万。
2001年,郭敏迎来了她的第二段婚姻,她和北京当地的一名工人结合了。二婚丈夫家境一般,只有一套几十年的老房子,丈夫选择把房留给了尚未成婚的大龄儿子,而夫妻二人则租房另住。
婚后,郭敏把已经大学毕业的女儿辉辉接来了北京。成年后的辉辉贴心懂事,心疼母亲,对继父也是尊重有加,从不让母亲在自己和继父之间为难。郭敏看在眼里是既欣慰又心疼。

郭敏打算待房子下来装修完毕,她就和女儿搬到那套房里,她没料到的是,这份蕴含爱意的礼物女儿一天都没有住上。
那是2005年的初冬的一天,郭敏和往常一样惦记着女儿,打算再次催说女儿返京——两年前的非典肆虐北京,女儿被前夫叫回了江西老家。
现在非典的事情早就告一段落了,郭敏却迟迟未等到爱女归来的消息。
一脸凝重的现任丈夫走了过来,小心地说道:“郭敏,有个事儿你得挺住,辉辉她在老家遇到了车祸,人没了……”
郭敏顿觉天旋地转,“人没了……是谁没了,是辉辉?辉辉怎么能没了呢?辉辉答应过我要来北京和我团圆的……”

失去女儿后,郭敏长时间陷入癫狂状态,她躺在床上,无数次地呐喊着:“我要去找辉辉,我要和我的辉辉在一块儿……”
有人不忍,违心地劝说她:现在科技那么发达,辉辉已经没了,你还能再要一个孩子。
女儿去世时,郭敏时年五十一岁,正常人都知道这个年龄生子是基本不可能的事情,而郭敏却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对对,我看过报道,有人六十岁生了孩子,我也可以的。”
一开始家人都以为郭敏是遭遇丧女打击暂时有点魔障而已,没把她口中的生子一事当真,可时间一长,他们发现郭敏是动真格的,都开始合力规劝她。
郭敏不为所动,坚持要“再生一个辉辉”。家人见劝解不成,只好由着她。
可怜天下父母心,郭敏八十多岁的老母亲为了帮女儿圆梦,老人颤颤巍巍地掏出了自己的几万块压箱本,交到了女儿手上。

2008年开始,怀揣着自己的些许积蓄和老母亲的心意,郭敏跑遍北京的大大小小的医院,经历无数次拒绝,终于等来了一家医院的松口。
首次胚胎植入过程并不顺利,没多久郭敏迎来了沉重打击:她流产了。
第二次尝试同样惊险,任凭郭敏如何的小心谨慎,其中的一枚胚胎还是流掉了,幸运的是,子宫内剩余的两枚胚胎仍在继续发育过程中。
高龄,双胎,妊娠剧吐……郭敏的孕期一路坎坷,非常难捱。她就像一位刑场上的战士,靠着自己的信念支撑着。
2010年,历经千难万险,郭敏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兄妹,新生的婴儿抚慰了郭敏长达五年的丧女伤痛,郭敏觉得这次“辉辉真的回来了。”

随之而来的是艰辛异常的育儿过程。
郭敏和丈夫任汉生手忙脚乱地照顾着一对儿女,他们发现不仅精力怎么都跟不上了,两人微薄的退休金也很难支撑两个孩子的花费了。
郭敏无奈,产褥期过后不久,她就跑遍了北京城寻找合适的兼职工作,拼命地赚钱。最多的时候她一次性承接下八家公司的代理记账工作。
每月600块的房租,孩子的奶粉钱,一家的生活费,孩子生病吃药……郭敏可谓是拼尽全力,奈何仍是入不敷出。
好在,孩子给郭敏带来极大的快乐,随着孩子的一天天长大,郭敏由衷地感觉这一切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可是意外来了,2013年,郭敏的丈夫因为一次脑梗瘫在床上,一个瘫痪病人外加两个三岁幼儿,全部的生活重担一下子压在时年五十九岁、体弱多病的郭敏身上。
一天,继子赶来探望他们,望着简陋的出租屋、嗷嗷待哺的幼弟幼妹、满头白发的憔悴继母,继子于心不忍,带走了瘫卧病床的父亲。
郭敏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对继子还是感激的。
2016年,为了解决孩子们的入学问题,郭敏鼓足勇气回到了她的伤心地——她当年为大女儿辉辉购置的房子里。
这套房子附近新办起一所小学,正好可以解决孩子们的上学问题。

62岁的郭敏开始和其他年轻父母一样,一边早出晚归接送孩子,辅导孩子的功课,一边挤出时间来处理繁重的工作。
重重劳累击垮了郭敏的身体,2017年,郭敏和丈夫一样也罹患了脑梗,庆幸的是郭敏挺了过来。翌年,缠绵病榻多年的丈夫去世。
想到孩子尚且年幼,郭敏明白为了捱到孩子成人,她必须努力保重好自己的身体。她开始陆陆续续地推掉一些工作,仅保留几家比较合适的兼职。另外郭敏还迷上了保健操,她养成了随时随地健身的习惯。
工作减少后,收入锐减,郭敏只好精打细算,小心地不浪费每一分钱。

生活再是艰难,郭敏仍坚持着每月储蓄的习惯,她知道自己这个三口之家风险太大,为了孩子,她必须提前做好防范。另外,未来孩子义务教育外的花费将是笔不小开销,她也需要未雨绸缪。
有人劝说郭敏卖掉北京这处房子,去往外地另做打算,郭敏摇摇头,她觉得房子是她能留给两个孩子最后的退路,北京作为首都不比别处,有了这套北京的房子保底,孩子的未来能多一点希望。
“为了孩子,我一定要撑到一百岁!”六十八岁的郭敏对着记者的镜头坚定地说道。

有人说高龄失独是人世间最惨的伤痛,因为曾经的特殊生育政策,我国在三十多年里诞生了数以亿计的独生家庭,而随之而来的是我国每年新增的近八万失独家庭。
上百万的失独家庭的背后是几百万丧失余生希望的绝望父母。
在这部分特殊群体里,一部分人哭过痛过无奈接受现实;一部分人倾家荡产,奔走在高龄求子之路;还有一部分人再也走不出来,追随孩子而去。
我们无法站在道德高地上去指责一些高龄生子的父母“自私”,因为人世间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就像郭敏所说,“没有孩子,她就会失去生的希望”。

诚然,高龄生子有着无法忽略的后续问题:这些父母拼命生下的孩子未来可能面临年幼失怙的下场,但我们也看到诸如盛海琳、郭敏这些高龄父母们无不在竭力避免这种风险,为孩子撑起一片天地。
惟愿人世间再也不要出现父母与孩子天人相隔的惨剧!
举报/反馈